引子
如果你相信爱情,它就是神,无所不在;
如果你不相信爱情,它就是混蛋,一无是处。
白晚晚就是那么一个感性的女人,她和余味结婚七年,她自始至终认为自己是嫁给了爱情。以前憧憬的日子所憧憬的样子,在日常生活中得以体现,这种满足感,像一个受了应承的小孩,一旦等来念念不忘的玩具,兴奋之余,免不了要淘气一下。说成是炫耀也好,她很自然地将内心的快乐传递给身边的闺蜜。用闺蜜隋菲菲和甘柠的话说:"别看'白骨精'一个三十几岁精精明明的女人,其实就是条小狗,只要'小藏獒'撇根骨头,她敢和他到处乱蹿,天涯海角。"
白晚晚的外号叫'白骨精',余味的外号叫'小藏獒'。原本夫妻间私下讨趣的小佐料,被大家分甘同味,一来二去就叫开了。
做一个随性而有节度的人,看似很矛盾,而白晚晚一直想做到两者间的平衡。比起任何忧虑,眼前失去的青春,更让人懊恼,何不趁着尚有一把子年富力强的精力好好去欢喜呢?
喜欢折腾,喜欢闹,或许说明有一个对称你的人。青春虽去,年华尚早,能陪伴的不是日复一日似淡水的岁月,从今天看昨天的自己,都那么由衷的不同,满心欢喜。喜欢撒娇,刚刚好有人宠,如此而已。
自然而然,这对夫妻少不了许多胡闹。余味要做出相当的牺牲,因为很多事情,白晚晚是第一次尝试,褃节处拿捏不准,拿老公练手往往变成取乐、残虐。余味要做到绝对服从,即便常有'不满',也不能渲泄。一个男人,让自己老婆高兴了,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很多年前,白晚晚就认定此生非余味不嫁,余味非白晚晚不娶。似乎是上天安排好的姻缘,毫离不差,在该遇见的时候在遇见的地点相遇。爱情像蓄势待发,在两人初识的当口,就给彼此心头的一凛,然后确信彼此是今生今世那个唯一的人。之前的等待,任时光漫漫,才能体会彼此成全的光荣和心安,可贵与无憾。
白晚晚和余味共读一所高中,之后,她顺利考上大学,完成考研;余味高中毕业后则流落社会,干过种类繁多的工作。晚晚爸妈白天成和宋晓梅,一个高中部退休老师,一个初中部退休老师,那时自然反对女儿坚持的这份恋情。认为初恋只是一种个体进化的过程,留在记忆不必深入骨髓。一旦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好比小学生学加减乘法一样,把题目突然上升到涵数的概念,会出现沟通和演算的障碍。如果意识不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无异为将来挖了一坑,早早晚晚要掉下去泥足深陷身陷囹圄的。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养的比儿子白光还要精细,如果做大人的,这时听之任之,无异于间接把女儿推向火炕。所以白天成和宋晓梅毅然决然地站出来做恶人,誓要掐断两人的关联。
老两口偏先和余味的爸妈交上火了。顾四姑稍稍讲点道理,试着顾全大局;只要不涉及到攻击儿子的人身言论,基本笑脸相迎;到了余凡是头上,调了个个。他是个被市井浸透的人,油腻腻的很,说话从不从道理上过。他一口咬定是女方贴过来的,若不是儿子随自己优点多,一个高中毕业生怎么吸引得了一个研究生?而且现在社会讲究的是能力、人品、不是单一的学历、钞票。你们凭什么认定你女婿差人一等。大人物都是从小人物摸索过来的,眼光要放长远些。你女儿被你们培养成堂堂的研究生,研究生挑选老公的眼光错得了?言下之意,说我儿子配不上你女儿,简直是你们没开眼。好在余味是独子,倘若要嫁女儿,遇到相同的情况,他势必反过来说,不辱没对方祖先,他连"余"字都要抠掉。
应了一句话: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白宋夫妇遭余凡是一番抢白,感觉身体被无数子弹头掠过,一阵惊恐,想再争辩也无从驳口,主要原因还是女儿心意已决,此事似乎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只能作哑巴吃黄莲状。
婚礼如期举行,高鹏满座,宾客如云。熙来攘往里似乎只数一对新人显兴奋。一个恨嫁,一个恨娶,如今得偿所愿,如坠云端,轻飘飘地不知所处?誓词说得贴心贴肺,拥抱环得轻巧充盈,亲吻点得辄止温润。礼花中,音乐拉长了整个婚礼温柔的氛围。迎宾门前海报上印着:新郎:余味先生,新娘:白晚晚女士。主持人用抑扬顿挫的语气吟诵着祝福的话:"百年好合,地久天长!"
两家家长结了亲家,四杯交碰在一起,白天成和宋小梅分别吞咽了一口红酒,怔怔地看着女儿拱手于人,泪眼婆娑;余凡是高举樽杯,一饮而尽;顾四姑注视着佳侣新成,由衷地欣慰。
婚后第二个春天,阴雨连绵,放晴时,已然夏至。白晚晚和余味的爱情结晶诞生了。一个眉眼神似余味的小子。
余味索性取名叫他余小味。白晚晚兴奋之余,感觉怀胎十月的骨肉从肚皮分离出来,悦愉远远大于酸楚。从母亲的荣誉感出发,孩子身上的发肤无异于父母身上的一草一木,取名字随随便便,是对双方雕琢的作品的忽视。两家人在围坐在一起,兴高采烈地谈论着孩子。她当即嘻笑着反对:"余小味,余小味,余小味一来,我看余味该改成余老味了。取名字应该取个比较有个性的,朗朗上口的。其实在怀孕期间,男孩女孩的名字分别采拟了几个,我写在手机记事簿里,等小孩一出生,不约而同地被推翻。凝视怀里安睡的小宝贝的模样,总感觉这些名字都对不住他似的。"女儿的脾气当父母的总是熟悉的,虽然女儿也为人母了。白天成和宋晓梅对视一笑。做姥爷的不紧不慢地从口袋掏出一张纸来,饶有兴致地说道:我也择了个名字,不知道好是不好,仅供参考。"摊开泼金红纸,上面写着三个正楷字:余登元。登科取元之意;又按老习俗五行缺木,另引木凳之意,缺之补之。
余味一听,心里暗暗佩服:"要么文化人胸藏锦绣,口吐莲花,,说个事有里有面,面面俱到,容易感染人。〃嘴上说道:"这个名字不错,又响亮,又意义非凡。"
余凡是外号"余三顿",顾名思义早中晚喝三顿。中午刚喝顿饱酒,酒气正上涌,看势头不对,忙喝口浓茶压下去,一抹嘴抢在儿子前面说道:"这么热闹,怎么少得了我一份呢!"然后对着亲家说道:"二位,论理我是小孩的爷爷,没文化归没文化,我有没有资格给我大孙子取一个名字呢?"顾四姑在身侧用手肘几次轻撞他,余凡是依然置若罔闻,一动不动地拿着眼睛瞧着亲家。
宋晓梅最怕和余凡是理论事情。一般两家人逼不得已聚头,见面时才和他寒喧一下。就算为了女儿,她隐忍不会为小事和余家争吵。就算女儿嫁的再不如自己所想的称心如意,毕竟外孙都有了,还和一个粗糙又酗酒的糟老头子计较,自己成了什么?不是和他一般见识了。话虽如此说,但是不代表不耿耿于怀。就目前冷眼旁观而言,女儿过的还算幸福,他们夫妻间也算恩爱。慢慢等于被动接受了余味。在医院产科房内,看到女儿看到外孙的第一眼,白天成一瞬间也这么想。
把晚晚一点一点养到二十多岁,把时间掰成分秒,倾入了多少热血和感情。如今蓦地嫁人了,一时自然无法接受。她的房间仍然给她留着,甚至每个礼拜打扫三次,物件摆放一如往初。特别是她出嫁后的两个月,老两口散步回来,还要来女儿房间里坐一坐,似乎是女儿下楼拿几本书或者在小区接会电话就回来,等一等就回来了一样。
如今女儿做妈妈了,去另一个家庭了,再以多重身份去看女儿,说话做事终究要掌握一尺一寸。终于肯定,女儿再也不是和自己朝夕相处地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白天成和宋晓梅对着余凡是异口同声地说道:"你当然有这个权力,你是宝宝的爷爷。"
一旁的白光不甘示弱,站起来说:"我也取一个,将来小外甥功成名就了,做舅舅的也跟着沾沾光。"
白天成挥挥手,示意儿子坐下来,然后轻声以询问的口气说道:"亲家,不然抓阄,你看怎么样?"
余凡是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拍着双掌说道:"这个办法不错,就按你说的办。"
按照约定,四天过后,两家人重聚一堂。四张纸片各写了两个拟定好的名字。将纸片搓成团瓮入双掌间,手背凸起,掌心贴合,用力摇动双掌,忽地拆力打开,四个小纸团从掌中飞去,散在桌子上打滚,待得立定,由余凡是先从中抓取一个。大家纷纷瞪圆眼珠,急切地想看清抽中的是谁选的名字。待余凡是捻开小纸团的一瞬,众人都摒住了呼吸。等看清了名字,众人都不禁"哦"了一声,纷纷庆祝这个新生儿有了名字,集万千宠爱一身,谁取的名字落选,谁取的选上,倒显得无关痛痒。
白晚晚嘟着嘴,还喃喃自语:"余小味,余小味……"
余味赶紧安慰道:"老婆,这是天意。明天去办出生证明和上户口。"
白天成的视线被婴儿紧紧包裹住,只见小宝宝莲藕节般的手臂下面,小手攥成拳头,指节间肉窝窝的旋涡;眉眼虽节蹙,难掩清秀。正吮着嘴唇酣睡,脸上依稀带笑。他发自内心地喜欢这个萌态可掬的小外孙,不禁开导女儿说道:"不过是一个称谓罢了,好好培养不比什么强。余小味,小而博大,大有不同,意义深远,好得很。"
余凡是抖着二郎腿品着茶,则洋洋得意,露出狡黠的笑容。
一个新生儿的降临,倒让两家关系水乳交融,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