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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什么时候的事情 烟花未觉 4378 2024-07-11 20:06

  余味下了车,开了右侧车门,搭手去牵白晚晚。她却往里一缩,伸了个懒腰,说道:“夫君啊,我不想走路。”余味半蹲身子,让她附着上身,背着她上了台阶。

  漫长的海堤线,一排太阳能帆板路灯发出柔和的光晕。一道人影印在堤基上,折射出两个头影,扭。白晚晚在背后时而左摇头,右摇头,时而伸直两条胳膊,时而双手揪住余味的耳朵,时而单手比出剪刀手,扭来扭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终合二为一。时值秋深临冬之际,天气骤变,海风凛凛,出奇地有些生冷。渐或有跑步的人经过,三三两两,让余白二人可尽情放肆,不必担心路人的眼光。

  海堤下面,是柔软金黄的沙滩,建有长长的木栈道。从栈道下去,顺右首慢慢走到尽头,看见了一排椰子树,顺着目光向前,一块硕大海石直立。海石根基深埋地下,下大上小,浑然天成。想是海岸线退化,露出地面,日久干炙,四面发白。像极一块“望夫石”,守望出海捕鱼归来的丈夫。

  这片海,这个沙滩,一草一木,对于余味和白晚晚而言,太熟悉了。第一约会在这里,第一次牵手也在这里,第一次躲在椰子树后面接吻,还是在这里。这是一个时间跨度的问题,谈恋爱的美好在于将一件完整的事情,可以分开几个章节来做,以后所发生的故事可以说都是在这个基调上完成的续写。怀念那个真诚懵懂的年纪,怀念那份初开的情怀,而这么多年过去,爱的人依然陪伴在侧,触手可及。如此看来,现在像是对过去的致敬,过去对现在而言,早已许下一份遥远的祝福。

  余味和白晚晚绕着海石走了一圈,蹲了下来。这里藏了两个人的一个小秘密。海石的下角,隐有一罅隙处,手指可入。余味扒开沙石,摄开了尺许土,取出片片相叠的小石片,勾出一个长条的小铁盒,打开盒子,里面卷了一小卷锦布。布里包的硬笺上用朱笔写着:余味,我爱你!白晚晚你,我爱你!下行写着:此生不渝,至死不休。四行字,一人写两行,互留名姓。字迹逾越十年有余,依旧清晰可见,原本殷红色变成暗红。时间的沉淀,让人一下子回到那个时候,两个的模样,依稀在眼前。

  白晚晚梳了两条辫子,对绾在一起,别了两只蝴蝶形的发夹,明眸善睐,清纯天真。余味理了一个板寸,穿一件白色衬衣,一条干净的牛仔裤,笑容挂在脸上,阳光英俊。两人有次无意发现海石被沙土掩埋处有一个小开口,便相约第二天来写下这段箴箴誓言,用布加裹,铁盒封闭,再塞到缝隙里,又用石片垒砌,重新培上土,用石头夯实,再铺上沙砾。相约经年,再来翻阅。可想而知,年月更换,浩浩变数未可知,假如两人能如约而至,不是夫妻便是过客。不管时空怎么轮转,不管人物怎么阴差阳错,情份阻隔不断。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两人携手而至,再看锦书染红,誓言字字温润,从恋人结为夫妻,相伴至今,情比金坚,真是叫人感概,全是喜悦和感恩。两人你望我,我望你,不觉会心一笑,相互搂得更紧了。

  将锦书装入铁盒中,再藏入海石下面,均觉十分好玩,意义重大,对视一眼,心下笃定:不妨再约十年,再来这个地方取出锦书查看。

  蔚蓝之海,广袤无垠,夜色掩映下,星光点点,渔船灯火,更见黝黑。偶尔一声汽笛,更将人思绪拉远,神驰万里,神情激荡,不胜缱绻。

  海浪卷过来,一浪伏过一浪,却已失了汹涌澎湃之势。余味再也控制不住脚步,狂奔过去,面朝大海,狂喊:“白晚晚,我爱你!”声音震荡,好似被几座无名小岛反弹过来,余音不绝。白晚晚身受感染,奔过去,站在余味身边,两手捧作喇叭,放声大喊:“余味,我爱你,生生世世!”男女声相携一起,引宫刻商,流徵腾跃,像无数音符历经铺陈,终于到达了乐章的高潮部分。

  余味发自肺腑地说道:“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谢谢我爱上你,你也爱上我。谢谢!”白晚晚凝视余味,眼里柔情似水,说道:“我将你说的话,每个字都转赠给你,并且加上比你更多的爱,并且心怀感恩。”两人夙来明了:生活可能过不成诗,但一定要有诗意,在不尽如意的另一头,尽可能多占有一部分,才不负来人间一趟。因此,格外珍惜彼此,话说回来,爱才是起因。

  两人重访当年定情的海滩,不觉忘记了时间,等到家中,已是夜半时分。白晚晚洗漱后,余味进去洗澡。两人贴着身子一进一出。白晚晚敲打余味的臀部,嘴上念念有词,说道:“瘦了。”余味饶有兴致问道:“你说我瘦了,还是屁股瘦了?”白晚晚说道:“都瘦了。”余味说道:“什么瘦不瘦的,想揩油明说,拐弯抹角。”白晚晚不怀好意地干笑三声,说道:“赶紧洗香香,等你,别让老娘久等。”余味未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打开淋浴头,站在水雾里,失声叹口气,用力搓洗起来。心里一阵烦躁,仰起头,让水流冲涮而下。他是记起了叶千红。

  白晚晚想起很多以前的事,不时露出痴痴的笑容。怀疑自己是否真是到了动不动爱回忆的年纪。过去到现在,起承转合,连接起来,都很美好。每个人生阶段该完成的事,也没有丝毫拖延,顺顺当当的完成。算起来了无遗憾了。回忆里,只有甜,没有苦,更何况,现在,依然幸福美满。

  可以说,余味是她人生中爱情,婚姻,家庭的命脉所在。她身上的所攒的光,都是他给的,她的人生之所以能精彩,也是因为余味填充到她的生命里,筑以血肉,既不单调,又不枯槁,呈现一派欣欣向荣的蓬勃朝气。

  事实如此。爱情的可贵之处是彼此相爱,互相成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世上的人蝇营狗苟,有一颗炙烈追爱的心,偏在精神上已经偏离轨道,爱情往往变成可望而不可即的奢求。不是我们不想要,是我们要想别的东西,再转身回来,为时已晚,已经得不到,或者不配拥有了。

  白晚晚神驰往复,猛然回过神,才发觉余味在卫生间呆了还少时间,他这个洗法,估计皮都搓掉了。一时兴起,便悄悄摸出来,想去听听动静,刚出卧室门,就听见涮涮的淋浴声传来。白晚晚拍了拍卫生间的门,叫道:“再洗,要洗脱皮了。”余味应道:“好了。”白晚晚说道:“我不信,我要亲自押着你回房间。”说话间,余味开了门,赤裸着上身,身上犹有水珠,温柔地说道:“你等等我,我吹头发。”白晚晚双手将他轻推,进了卫生间,拿起一只吹风机,调了强热风,吹一会,转至低风,将蹿出的细丝卷曲伏低成型,一股清新的洗发水味飘来。倒不是这种香味有多好闻,一旦沾到喜欢的人的身上再飘过来,就特别依仰鼻息多吸了两口。

  白晚晚皱着鼻子,陶醉地说:“我就喜欢闻你身上的味道。”余味恬不知耻地说:“我身上除了体香,也没什么了。”白晚晚说道:“虽然你说话有点嘚瑟,但是我喜欢。”顺手放了吹风机,让余味结结实实地箍住。白晚晚有点喘不过来气,却放任他越箍越紧。一股子力气生怕她跑了似的,着意套牢一般。

  此时,正好调了个个儿,不是白晚晚押着余味,而是余味押着白晚晚回了房间,躺在床上。两个躯体紧紧靠在一起,十指交叉,对方的热度从彼此身体穿过,是极度舒适的温度,默然无声的告白,恰到好处的柔情。

  白晚晚突然想到一点,左看看余味,右看看余味,有点兴师问罪的味道,问道:““你最近有些反常,洗澡一洗洗个把小时。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问这话的时候,她脸上是戏谑的表情,语气十分调皮,哪里有半点兴师问罪的态度。余味心里藏了一只鬼,愧疚难当,又不能表现在脸上。她的话分明是玩笑,却道尽原委,如一道闪电掣于余味胸口,疼痛,苦楚,悔恨,鄙视,厌恶,滔滔爱意,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侵袭而来。余味只感一阵胸闷气短,伏低头,缩了脑袋钻进白晚晚的怀里。

  白晚晚双手扣住他的脑袋,收在怀里,轻声说道:“和你开玩笑呢,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你生气了?”余味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算是回答。白晚晚道:“笑一下嘛。”便用手去捧他的脸,捧在眼前,忍不住轻轻一吻,说道:“可怜的孩子,都蔫了,我赏你一吻了,应该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了吧?”余味回她一吻,说道:“可能最近太累了,精神不济。”白晚晚替他揉肩捶背,说道:“不服老不行。”余味只是笑,翻身过来搂住她,再也不松手。任她的气息醺着脸,发丝柔软地搭在脸上,一阵阵酥麻。希望这一搂过了一万年,再放手,一搂,又是一万年,生生世世,不分不离。

  白晚晚打心里喜欢余味对自己这种深深的迷恋,自己对他何尝又不是呢?她将他的腮帮拉得长长的,说道:“你怎么越老越像个小孩呢?偏我又这么喜欢。你说我要是没遇上你,我会怎样呢?我不敢想象,没有你的日子,我怎么活呢?”余味以笃定虔诚的语气说道:“不可能,不可能遇不上我。我死皮赖脸也要路过你家门口,路过你上学的路上,路过你爱喝的奶茶店前面。我奔向你,我撞上你,我扑向你,只要认识了,我们就不可能分开,就一辈子黏在一起了。不管有没有来世,这辈子也要预约,万一真的有呢?我好在我共度一生的对象的一栏里写上你的名字。”

  白晚晚笑得直咧嘴:“你个坏东西,开始煽情了。我这辈子下辈子都是你的,你着什么急。”余味抓住她,说道:“怕你跑了,怕你不理我。”白晚晚温柔地说道:“你在这里,我还能跑哪里去哟。”余味说道:“那可不一定,万一跑了呢?”白晚晚说道:“你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自己没信心?小傻瓜,怎么心事重重的呢?”余味岔开话题,说道:“没有。我那天不是和杨不同一起吃饭吗,忘了告诉你还有一女的,好像叫江心玉,会不会是杨不同的小蜜?”

  白晚晚听到“江心玉”这个名字,一点也不意外,倒佩服杨不同的老谋深算。照这个情形看来,江心玉已经和杨不同达成协议。整个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件事,杨不同居然到现在没有和自己通气。不得不说这一手让人心生寒意。至于杨不同用了什么手段让江心玉转投新鼎盛,不得而知,唯一能确定的是新和锐要遭殃了。这个损失对于郑则明来说可谓惨重了。

  白晚晚将事情来胧去脉简扼地说了,说道:“这个女人是来抢饭碗的。”余味听完说道:“无奸不商。你看杨不同那副笑兮兮的样子,不能说他是个坏人,但肯定是个厉害的角色,笑面虎。”白晚晚心情没受多大影响,坚定地说道:“看来要和这个江心玉斗斗法了。”余味相信白晚晚的能力,说道:“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白晚晚说道:“我们睡吧,聊这些乌七八糟的干什么?除了怕你,我还怕过谁。”余味提醒道:“你还怕余小味,一大家子的人。”白晚晚忍俊不禁,说道:“那倒是,都一样。”

  白晚晚直觉告诉自己,按时间来算,杨不同这几天要和自己摊牌了,无非是一些从公司长远发展的角度出发,要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一套陈词滥调。而和自己谈话后,不超过两天,江心玉就要正式粉墨登场了。看看这江姓女人要如何施法,好奇心大盛,姑且拭目以待。

  白晚晚翻了一个身,半条腿勾在余味身上,头枕在他肩膀上,断断续续说了一会话,匀称的呼吸声响起,两人不知不觉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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