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余凡是尽享家庭天伦之乐,热情高涨之际,门铃声响起。白天成和宋晓梅挂念外孙,过来串门。一进门,二话不说,抱起余小味,亲了又亲。白晚晚扁嘴抱怨道:“完了,我算是完全失宠了。”宋晓梅对着余小味,说道:“你看你妈都多大了,还跟你吃醋,好意思吗?”余小味将近一个多星期没见姥姥和姥爷,在宋晓梅怀里极力挣脱,一双扑闪扑闪的眼睛边望着余凡是,希望他前来解救。白天成哄了几次愣是没哄住。突然想到随身拎有物品,赶紧拿出来。余小味从中摸出一个皮卡丘的毛绒玩具,贴在脸上似乎试试柔软度。玩具在手这才安静下来,归抚到怀里,任宋晓梅捏脸捏手,比划个头。
余凡是招呼白天成坐下,泡起功夫茶。续二水后,就摆出一盘象棋,两方厮杀起来。要么说人不能武断地定性一个人怎么样,有机会还是要靠深入了解,才有发言权,才能评判这个人为人怎么样。以前,白天成是不暇和余凡是坐在一起的,甚至可以说不屑。通过数次接触,在他的印象里,余凡是一脸的老油子气,一兴作派像个二五不着调的老流氓,痞得很。记忆尤为深刻,在晚晚和余味大婚当前,两家争论不休,余凡是勇当排头兵,撒泼打滚,插科打诨,将白家上下攻击了个体无完肤,白家气势矮下一截,试想白天成两口子一口恶气如何下咽。有道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如果让白天成上讲台讲课,一百个余凡是都不是个;如果让余凡是摆道理斗嘴皮闹事,一百个白天成也白搭。本以为两家关系要陷入僵局,最起码走动不会太勤快,谁知道,被余凡是一带二带的,两家关系出现了转机,不但白天成时不时想过来看看女儿和外孙,还想过来和余凡是聊聊天。
白天成一生老成持重,讲究,严以要求,认人认了一辈子。退休后,闲来无事,放松不得法门。养养花草,写写毛笔字又不能排遣大把的时间。不觉和余凡是走近,学习到他身上的豁达与乐观,所以,才会和他把酒言欢,生平第一次喝到吐得搜肠刮肚,和他逛公园,和他煮茶下棋,最近一起吊嗓子。余凡是生活的花样百出,会的既多又精,让他每每自叹弗如。所幸时下并非古代,若是古代,白天成敢和余凡是一起斗鸡走狗,纨绔浮世。有了这个想法,他不觉吃了一惊。同时,又觉得以前过得太教条化,到了知道解放天性的时候,可惜已经老了。
两人各自布阵,余凡是当头炮直取一卒,白天成麾下军马已殆尽,一象回援不及,之士以保中军大帐,形势危危矣。白天成思虑半天,摇摇头,仍无可奈何,撤了残阵弃子投降,余凡是拔得头筹。再续一盘,这盘白天成崩溃得更快。余凡是一手后藏着二三手,连环计,陷阱坑,杀得白天成防线吃紧,收缩无力,很快败下阵来。
白天成拍拍手,说道:“先缓缓,等会再战,我不信了!”余凡是起身去房间内拿了一本书,扔给白天成,说道“给你瞧个宝贝,正儿八经经年月的东西,孤本。”
这是一本线订版的棋谱,一看就知道是个好东西,针脚稀疏,书皮蜡黄,翻开书页,书香扑鼻而来。来不及去窃阅内容,逐页翻了一遍,摸到的是厚实感,是被年月浸润过后的沉甸。拿在手里仿似依稀算到一个物件传递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年轮,在流金里轮换,经了多少人的手,变幻了多少战场。多少斯人已逝,它却尽受风云,依旧布局如新,招招独到,不得不叹。
白天成爱不释手地继续翻阅,一掌托书,一掌轻拍在书面上,说道:“是了,是了,怪不得你棋艺突飞猛进,我跟不上你招数了。这本棋谱上年头了啊,不知道能不能割爱借我研究两天。”余凡是高声说道:“别整文雅词,什么割爱不割爱的,送你了。我一个粗人留着有什么用?”白天成连连摆手,说道:“这个礼太重了,我可不敢收,看两天就行了。”余凡是最怕这种黏扯,爽快地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说送你就是送你。”白晚晚深知他的脾性,也深知他清楚这本棋谱是个宝贝,能值不少钱,劝道:“爸爸,你暂且保管段时间。我爸轻易不送人东西,但凡送出来的必是宝贝,而且谋划很久的。你不收,不是驳人家面子?”白天成犹豫不决,说道:“那我暂且保管段时间。”余凡是这才大笑道:“对了嘛,一家人客套干吗!”白晚晚看看两个爸爸,不禁莞尔,心里十分欣慰,说道:“以前两位见面恨不得干仗,现在见面谦让得很。”白天成听了直摆手,有些汗颜的意思,余凡是则爽朗大笑。
宋晓梅和顾四姑在厨房忙晚饭,听见他们说话,宋晓梅出来说道:“你就知道捣腾棋谱,正经事不说。”白天成愰然大悟,说道:“瞧我一高兴什么都忘了,我们来接你们老两口和余小味过去住两天。”余凡是说道:“我没问题,看我家老婆子。”宋晓梅笑道:“我和亲家母说好了。”余味小声附在白晚晚耳朵边,说道:“这是要给我们放假的节奏。”白晚晚也附在余味耳边,用微乎可闻的声音,说道:“说,你想什么坏事?”余味挪了一下身子,离她一尺远。白晚晚用挑衅的眼神白他一眼,似乎说:“你等着,回头收拾你。”
白晚晚仿佛想到什么,说道:“都走了,我吃什么?”宋晓梅笑道:“也见不得会饿着你。”白晚晚说道:“我嘴吃刁了,就喜欢吃妈做的饭菜,妈,是不是啊?。”顾四姑从厨房出来,擦着手,说道:“那我不去,叫亲家过来多住几天一样。”宋晓梅说道:“已经说好的,可不许变卦了。”白晚晚哈哈大笑,说道:“我不捣乱了吧,不然,两个妈该嫌弃了,往后我可怎么活?”宋晓梅说道:“这孩子,惯坏了,这么大个人,还变着法撒娇。”怂恿余小味过去用指头刮刮白晚晚的脸,问她羞不羞,余小味去了,自然没有照办。小家伙会帮衬人了,心里有谱了。
一家人围坐一桌,热热闹闹地吃饭。白光打电话问宋晓梅他的一件衣服收到哪儿去了。宋晓梅说道:“穿什么不一样,非得巴巴地找。”白光说道:“你不懂,什么场合,和什么人一起,穿的衣服要衬,不然气场全失。”他按图索骥,果然在柜子里找到了。这是一件非主流的橙色情侣衫,图案,文字设计显得别具一格。柳如絮也有一件。两人从散打馆出来各自回家洗澡换衣服,约好一个小时后一起逛夜市。新开的南城一味的奶茶和椰饼听说不错,不妨去试试味道,而临近的海堤之夜酒吧一条街正式运营开业,听说增加了很多新元素,白光很想去嗨一把,就怕忽悠不到柳如絮跟自己一块。
顾四姑新熬了一锅粥,从厨房端出来,给宋晓梅加了一份,说道:“这粥要稍微趁热一点吃,冷了就走了味。”宋晓梅收了电话,一手执着调羹,说道:“味道鲜得很,我今晚多吃了一碗,回头你也教教我。你做吃的很有一手,不像我,做出来的不是这种味。”顾四姑笑道:“我哪会教,这是从晚晚手机上学的,好像是潮州人的做法。”白晚晚笑道:“这倒是真的,有时候我嘴馋,又不想自己动手,就给妈看各种美食教程。妈妈厉害得很,一上手就会。”顾四姑受了称赞,笑道::“哪有那么厉害,是你嘴巴甜。”分神了一下,转而问道:“白光有没有女朋友?老李家有个女儿,学历高,人长得也俊,一门心思搞什么科学研究,到现在也没谈男朋友。老李急得什么似的,昨天在菜市场遇见我,非让我有合适的人帮忙介绍介绍。”宋晓梅叹道:“我都跟着着不起这急,也不知道他有是没有女朋友?若有,也不见他带一个回家;没有的话,成天抱个手机和别人聊个不停,回趟家像住旅馆。”白晚晚蹙眉道:“还是死性不改,成天不着家吗?”余味插嘴说道:“年青人哪有不爱玩的,结了婚有了小孩自然收敛了。这段时间我把他调工地上当监理了。他说得信誓旦旦,在考虑终身大事,处朋友,相信有点眉目了。”白晚晚说道:“他就一张嘴,正事干不了。”稍微停顿了一下,问余味道:“你觉得他和老幺站在一起,般配吗?”余味脱口而出,说道:“你说柳医生?郎才女貌,怎么就不般配了?”白晚晚笑道:“我倒是看见过他俩在一起拉扯。”随后摇摇头,说道:“他们不可能,白光傻不拉几的,怎么配得上老幺呢?”余味正起身子说道:“哪有这样说自己亲弟弟的?”白晚晚叹气道:“帮理不帮亲,我也想说点好的,只是白光很多时候让人很无语。”余味说道:“缘份来了躲都躲不掉。配不配,合不合适?只有恋爱中的两人才知道。你这个做姐姐的,不会推波助澜一下?柳如絮,多优秀的一个女生,做你弟妹,不好吗?”白晚晚傻笑三声,说道:“听君一席话,脑洞大开,受教了。”余味说道:“你是眷顾姐妹之情,不方便插手,不是你没想到。”白晚晚被他这么一说,果然说中了心事,朝他赞赏地笑了一笑,如朝花带露,春风点雨,自有一股难掩之丽色,超凡脱俗之美。
一家人吃完晚饭后,坐着闲话一会,便动身去白家。顾四姑拖了一个40寸的旅行箱,装了一箱子衣服,十件有九件是余小味换洗的衣服。余味将一干人等送过去。回来的时候,车里只有自己和白晚晚两人,比去的时候,热热闹闹的场景,显得颇为冷清。但是这个时候,只有两人,你眼里是我,我眼里是你,这个难得的二人世界,注定不会寂寞。
白晚晚眼睛闪烁不定,不无忧虑地问道:“你说我们从妈那儿出来,余小味一点不撵人,以后是不是跟我们不亲了?”余味握了她的手一下,掌心的温热传递过去,说道:“怎么会呢?你想多了点,只是他奶奶和他爷爷天天和他黏在一起,带习惯了,我们经常早出晚归,自然陪伴的时间少了,不过,最起码也天天在一起。你难道没感觉到,他喊我们的时候,见我们刚回家进门的时候,都是带着深厚感情的。你别看他是个小孩,他感觉得到这份感情,是无法割舍,血脉相连的。他也能感受到你对他的爱,这是伪装不了的。”白晚晚仍在纠结,说道:“好吧,但愿如你所说。我回来当家庭主妇怎么样?”余味看了她一眼,说道:“那是你吗?你多虑了。”
沉思良久,估计被另一个自己打败,白晚晚笑说道:“家里剩我们两人了,我们再过个蜜月怎么样?”余味征求意见,问道:“要不先去海堤走走,再回家?”白晚晚斜过身子,两手比划了一个爱心,说道:“好夫君,听你的,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余味浅浅一笑。像恋爱之初,那笑容依旧能把她迷得五迷三道,心内小鹿乱撞。白晚晚说道:“你干吗光笑,不说话?你嗷两下。”余味将车停好,学了两声狼叫,声音低沉,婉转,仰头长嗥的那种凄凉与空旷,白晚晚完全感受不到,两眼只盯着余味,心说:“完蛋了,我又被撩了一下,爱死你了。”心“咯噔”跳了几下,血液流速加快,一口下去,亲上了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