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生在舒义海之前就认识了三位,他做梦也没想到,和舒家的股权分割斗争,最后余味、欧阳烟云、雷小海这三位老朋友发挥了关键性作用。想到当年面临资金链断裂的危险,为了筹措资金拉罗兴入伙,就是急病乱投医。后来,罗兴强行撤资,依然是这三位应援入股,不管人家出发点是什么,但让李元生看到他们身上的担当。追逐利益和实现商业最大价值化固然是商人的原始驱动力,但是他们的行事方式和处事风格和一般的企业家完全不同,更有情怀,更有大格局,更富有人情味。李元生自问没有这种人格魅力与远大襟怀。
余味回来后,奔于“双园”建设和漳南新地两头,一个处于后期收官阶段,一个处于立项动工的前期筹备阶段。有时候前两个小时在“双园”施工现场,后两个小时在漳南陪上级视察,再么回总部开例行会议。连轴运转,高负荷作业。这天,往办公室沙发上一坐,浑身酸痛,竟然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醒来后,发现人事张经理和项目经理老杜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余味揉了揉眼睛,搓了一下脸,问道:“我睡多久了?”张经理说道:“才半个钟头。”余味说道:“睡了那么久,怎么不叫醒我?”老杜说道:“看你睡那么香,怎么忍心叫醒你。”说着,往桌上一拍,说道:“机票给你送来了。”余味说道:“不是小陈订的吗?”老杜说道:“小陈要送来,我说正好顺路,我帮你带过去就好了。让我表现一下,待会求余总办事的时候,余总总是不好拒绝。”余味笑道:“就你算盘拨得'吧嗒'响。”张经理说道:“这人又奸又诈,不是一天两天了?”往下虚摸,手掌改为拳,用力一捏一拉,说道:“瞧,屁股后面长尾巴的人。”余味说道:“怎么说?”张经理说道:“屁股后面长尾巴的人又奸又诈。”老杜说道:“你这嘴没个把门,等哪天你上我们工地,我叫师傅给你焊个防盗门,不然你这张嘴,哪些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往外倒。”余味说道:“你绕了这么半天,你说说来我这儿有什么正事?”老杜说道:“哦,刚才去财务走帐,财务说要你签字,我说我亲自来还不行,人家说不买帐。这不我调头来求你。”余味看了一眼单子,说道:“还得等等,齐山那笔款子到帐了再说。”老杜说道:“我觉得也是。”眼珠一转,说道:“昌池那笔款子不是到帐了吗?”余味说道:“你听谁说的,那是假新闻。就算到了,估计这轮也该你发扬发扬风格了。”张经理笑道:“杜老鬼,就显得你能,打脸了吧?”老杜说道:“我来还有一事。”这时,欧阳烟云进来,大声说道:“杜老鬼,又打什么算盘?”老杜起身,抱拳作揖,说道:“老总,你误会我了。这不余总马上要飞坦桑尼亚,晚上想请你们二位吃个饭,我这心里直打鼓,不知道赏不赏这个脸。”张经理说道:“明明专为款子而来,非说为余总饯行。杜老鬼这个脑子里的cbr /u转得太快了,就是有点不要老脸。”老杜说道:“和领导搞好关系,错不了。”欧阳烟云说道:“我有的是时间,要问余总赏不赏脸?人家有点时间也要挤出来陪老婆孩子,陪你个老模咔嚓眼的有什么意思。”张经理笑道:“是这话不错,把他能的。他一张嘴,脑袋百米提速只需一秒,话没出口,已经打了好几个转转。”老杜说道:“没那个本事,要学着点,爱学习不是丑事。”老杜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几个回合下来,张经理败下阵来,压根不是对手。
余味抬腕看了一眼时间,说道:“要吃饭你们吃,要抬扛继续抬,我可没功夫陪你们了。”张经理说道:“这批回国的人员怎么安置?”原来公司海外援建人员每隔两年一次轮换,这次回国人员随余味包机回国,轮换人员因部分签证问题晚余味两天从国内出发。余味说道:“先放假一个星期,让他们休息休息,陪陪家人。”张经理说道:“好的。”余味说道:“估计抽调三分之一的骨干到漳南新地,不过这事等回来具体再作安排。”张经理连连点头。老杜一本正经地叫道:“余总!”余味刚走到门口,说道:“怎么了?”老杜说道:“你拜访友邦回来,帮我带个黑妹子,我要纳个妾。”欧阳烟云笑喷了,推了一把他,说道:“还黑妹子,你就是个嘴皮子英雄,就你这身子骨,还是多活两年吧。”余味左瞧右瞄,对老杜说道:“欧阳说得对。”
余味买的是第二天早上的机票,途中转机,飞往坦桑尼亚,白光同行。此行是要出席当地一个剪彩活动,还有一个项目签约仪式。余味先去接白晚晚,两人一同回家。白晚晚收捡余味的换洗衣服,说道:“你去那里不会带个黑妹回来吧?”余味一时没听清,说道:“带个什么回来?”白晚晚捂嘴笑个不停,说道:“带个黑妹回来,我让位。”这次,轮到余味笑个不停。白晚晚说道:“你还真带啊。”余味说道:“蒸的?煮的呢。”白晚晚娇态毕现,说道:“哈,你还真带啊?”余味说道:“我听你这样说,突然想到我们公司老杜说起这话,他让我帮他带个回来。”白晚晚笑道:“不俭点才是男人的品德,你带两个回来,正好你一个,他一个。”余味说道:“我还是免了。”白晚晚说道:“怎么免了呢?”余味说道:“我还是觉得老夫老妻好。”白晚晚说道:“自古以来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余味一下子拦腰抱住她,说道:“你懂的还挺多,我都不懂,你可是一语点醒梦中人。”白晚晚说道:“躁动了?有想法了?”余味说道:“什么想法?”白晚晚说道:“两个关键词,妾,偷。”又说道:“你尽管放马去,我不管你的。”余味说道:“是吗?”对着她耳朵吹气。白晚晚一只手捂住耳朵,说道:“讨厌。”余味不依不饶,说道:“有那么讨厌吗?”白晚晚不语,只是点点头。余味只管亲吻她白皙的颈脖,白晚晚一时娇羞无力,任他恣意妄为。两人明知分别在即,即使短暂,也是依依不舍,不免相拥更甚,你侬我侬,情深意长,热烈浓郁。正当两人情不能自已时,余味觉得后面有人轻轻拉他,开始不以为意,又拉了一次。回头一看,见是余小味,他说道:“爸爸妈妈,你们干嘛呢?在做人工呼吸吗?”小孩子见识过视频里的人工呼吸急救措施,嘴对嘴地吹气。他哪里知道这种人工呼吸是门教程,与现下所见的截然不同。现下的这种互动是亲吻。亲吻是两情相悦,情感自然迸发的交流过程,情景和心理感受妙不可言。余小味一句话说得两人老脸一红,余味连忙煞有介事地看看外面,反锁了房门。白晚晚噗嗤一笑,说道:“叫你干坏事,还不锁门。”余味抱起余小味,放在床边,一大一小坐在一起,说道:“小小年纪,搞得像个私家侦探一样,不是老爸不告诉你,长大了你都懂了。”白晚晚笑着说道:“儿子,别听你爸的,教坏你了。”余味说道:“儿子,刚才爸爸帮妈妈挠痒痒,可不能出了房间乱说。”余小味真是一点就通,说道:“我不跟爷爷奶奶说。”余味吧嗒一口亲在余小味脸上,称赞道:“这智商绝了,真随我。手伸出来。”余小味伸出小手,一只糖果交到他手上。白晚晚说道:“你真无聊。”余味说道:“现在小孩多聪明。等会出去跟他爷爷奶奶说,爸爸妈妈在房间里做人工呼吸,多尴尬。”白晚晚说道:“还是你想得周全。”不由分将余味往外推,说道:“你老黏着我,怎么给你收拾衣服?”余味说道:“我和儿子坐在一起看着你收拾,保证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白晚晚莞尔一笑,说道:“不是不相信你,是我不相信自己。”
余味叫了一声:“儿子,走了,你妈不要我们爷俩了。”顺势在白晚晚脸上亲了一口,留下白晚晚无可奈何,干瞪眼。余小味说道:“抱抱。”余味抱起儿子,余小味好像知道他要出远门,问道:“爸爸要去哪儿?要坐大飞机大轮船吗?”余味俯身张开单臂比作机翼,说道:“轰轰轰轰……起飞了。爸爸坐大飞机,去地球的另一端,几天就回来了。”余小味说道:“你带我去。”余味说道:“那不行,得等你长大了。”余小味稍作思考,说道:“那你别去了,留下来陪我。”余味说道:“爸爸要工作,要赚钱啊,要照顾爷爷奶奶,要供你读书,给你买好吃的,买好玩的,买很多东西。”余小味用甜甜的声音说道:“好吧。”
顾四姑接过余小味,说道:“让爸爸休息会儿。”余味挨着余凡是坐下来。余凡是摄起一只杯子,拇指压着茶盖中指托着杯底,忽高忽低地往杯子里点了几点,说道:“这是新茶,你品品。”余味轻抿一口,许些茶水在舌尖与牙齿间相舐划过,起始只闻雅香,尔后方觉醇厚,以香生醇,以醇托香,回味无穷。余味说道:“不错。”余凡是说道:“你老丈杆子给的。”余味说道:“最近血压怎么样?”余凡是说道:“挺稳定。”余味说道:“酒能戒了就戒了吧。”余凡是说道:“戒是戒不掉,少喝点还行。你放心,我生龙活虎的,再活几十年一点问题没有。”余味说道:“估计戒掉也不太现实,那就少喝点。”余凡是说道:“你妈这方面卡得紧,天天用尺子量,说限量一厘米就一厘米。”余味笑道:“这我相信。”余凡是说道:“我们的心你就别操了,你一天到晚忙个不停,多注意身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余味说道:“知道了。”余凡是说道:“我这辈子值了,讨了位好老婆,生了个好儿子,有个好儿媳好孙子。”顾四姑说道:“听你这话,好像没几年活头了一样。”话刚落音,呸呸呸三声,说道:“不作数,不作数。”余凡是说道:“余小味过来,爷爷陪你玩。”对顾四姑说道:“炒两个菜,晚上我和余味小酌两盅。”顾四姑说道:“不去,罢工了。你吩咐了我一辈子,我伺候了你一辈子。”嘴上虽如此说,但人已往厨房里走。余凡是爽朗大笑,说道:“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事做了,还不承你情。”顾四姑说道:“我要你承什么情。”余凡是说道:“那以后我少气你算了。”顾四姑说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余味你信不信,反正我不信。”余味说道:“我信,我别看我爸说话一呼儿天上一呼儿地下,他说话作数。”余凡是拍着大腿哈哈大笑。顾四姑说道:“你爷俩这个时候穿一条裤子了。余小味,以后你养我,我指望你了。”余小味说道:“好呀。”从余味记事起,父亲和母亲爱斗嘴,看似非要争个输赢,其实是他们相处的方式,两人相互关心着对方,从未红过脸。表面上是余凡是力压顾四姑一头,实则上是顾四姑有意相让,余凡是只是爱调笑,见好就收。这样相携老去,看儿孙满堂,足以称得上是人生一大美事。余味羡慕不已,等他和白晚晚到了这个年纪,也是这般如是,任夕阳西下,过着平淡的日子,每天收获满足与幸福。
余味即将去国外出差,顾四姑烧了一桌子菜,算是全家人为他饯行。余凡是独饮了一杯,偷偷倒了一杯,说道:“余味提一杯,祝你一路顺风。”白晚晚含着筷子,嘴角带笑,故意说道:“爸这是捞了第二杯。”余凡是满脸堆欢,笑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缝,说道:“糟糕了,要挨批评了。”顾四姑说道:“什么时候才不喝这口酒了?”余凡是笑道:“等我闭了眼,往极乐净土了就不喝了。”顾四姑脸色一沉,说道:“你有没有个正经?”余凡是说道:“哪个不死?先下车后下车而已。要将生死看淡淡,活着的时候才能放开手脚,潇潇洒洒。”顾四姑不以为然,却素知他脾性,说道:“你说什么都有理,你叫余有理。”余凡是哈哈笑道:“承蒙夸奖。”顾四姑说道:“我这是夸你吗?”余凡是说道:“我当你夸了。你还是把酒瓶盯紧点,不然一瓶一会儿吸溜一下就没了。”顾四姑说道:“有能耐你喝完,我才不管。”说话间,一手抢到酒瓶,揣在怀里,放到里间厨柜里。余凡是说道:“嘴不对心,听你说话伤脑筋。”顾四姑说道:“喝个欠欠巴巴就好了,紧着你让你喝高兴了那还得了。”余味说道:“就我妈一个人管得了我爸。”余凡是说道:“这叫尊重。”白晚晚说道:“对,尊重。不然,我爸这个口才,胆识,才气,真没有几个人比得过他。不过,我爸再怎么厉害,我妈都能平衡得了。”顾四姑说道:“别捧他,一捧他更不像个人了。他就是根老油条。碱放多了,发硬,放少了,不成型,不上不下,高低不就的二百五。”余凡是干脆来一招赖皮功夫,单手罩在左耳上,说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见。”顾四姑说道:“你口才好,有胆识。”余凡是说道:“哦,不用你说,我知道。”顾四姑说道:“好话听得清,说他坏话就装聋。”余凡是粗着嗓门,说道:“啊?你说什么?”寥寥数语,几个动作,表情到位。顾四姑撑不住,回头一口饭直接喷在地上,白晚晚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只手搭在余味身上,笑得前仰后合。余味说道:“我胳膊上肯定有你指甲印。”白晚晚这才放手,揉揉肚子,说道:“肚子笑痛了。”余凡是咳嗽两声,端起架子,说道:“好了,都好好吃饭。”这股子装腔作势的劲引得大家又是一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