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都市言情 什么时候的事情

第七十一章

什么时候的事情 烟花未觉 4062 2024-07-11 20:06

  白晚晚头天打的士去鹭江道,所以车子还停在公司地下车库,办公室留下一把备用钥匙。何以开了车来载她,两人一起去了杨师傅工坊拿一件玉器成品。

  到了手工坊,依照老规矩,白晚晚带了两瓶好酒给杨师傅。他也不客套,撕掉包装盒子,扭开瓶盖,闻一闻,酒香四溢,仰头直接喝了一大口,赞道:“好酒!”转身进入内间,拿出一个盒子,掀开盒盖,里面装着一只手镯。白晚晚接过来,一瞧,和田籽料,通身翠绿,晶沁如莹,套在手上一试,但觉温润光滑,纹理有度,与肌肤相亲极为舒适。总之,用一句话概括:料选得好,做工极好,两者相得益彰。

  白晚晚将手腕抬至额头处,阳光散在玉镯上,问道:“不赖吧?”何以说道:“品相不错。”白晚晚笑道:“我婆婆马上过生日,送她做生日礼物。”何以问道:“是不是玉要靠人养,越养越润?”白晚晚说道:“差不多吧。以人润玉,年头久了,玉的光泽盈脆,浑润,也就成了。”杨师傅招招手,召唤白晚晚过来,说道:“你看这几件,做得怎么样?”白晚晚拿着图纸和实物比对,图纸是她给杨师傅的,实件略微有些改动,焊接的花瓣间吐出的花蕊,画图中形态是全展的,做出来却是半舒展的,窝了一个心,使蕊中藏心,少了大开大合间的锋芒,却加深一种欲拒还迎,羞答答的近思,愈见情深之感。一人秉承老工艺的传统,一人志在拓展新潮流元素的疆域,二者思想上的揉合,使得作品的优点得以完美兼容。白晚晚为这神来之笔叫好,说道:“我没想出来,你却把我的想法做出来了。”杨师傅说道:“别看我是个酒鬼,祖上做这门活计,传到我这辈,我从不敢丢。”何以和白晚晚对看一眼,两人不禁莞尔。杨师傅向来自视甚高,对自己的手艺不容质疑,说道:“难道我什么地方说错了吗?”何以翘起大拇指,说道:“你的手艺,这个,顶呱呱。”杨师傅说道:“白丫头带的人,总归差不到哪儿去,眼界还是有点的。”要知道,何以前几次来,杨师傅对她冷淡得很,要么不理她,要么她话说到一半,就被掐回去。房子内间只许白晚晚进,不许她进。何以听她这么说,等于是接纳了自己。能为这样一个怪脾气的长者所接纳,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杨师傅开动机器,坐下来打水磨,引得何以蠢蠢欲动,跃跃欲试,说道:“能不能让我试下?”杨师傅看她一眼,找到一块废料,说道:“真要试?伤手得很。”何以稳稳拿住废料,照葫芦画瓢磨起来,水洒在料上,极是滑腻,任她攥力应变,还是显得笨拙而不得其法。白晚晚说道:“就你那鸡爪子一样的嫩手,干得了这个?”杨师傅却说道:“你要不怕苦不嫌脏,以后见天来店里,我教你,这有什么难的,熟能生巧罢了。”白晚晚轻推一下何以,说道:“发什么呆?快拜师,过了这村可没那店。免得老杨后继无人,一身的好手艺要是失传了,岂不可惜。”杨师傅说道:“她要肯学,我就教她几手,拜师就免了,回头买两瓶酒过来就好。”后半句明明白白是说给何以听的。何以兴高采烈地说道:“好的,小意思,这事包在我身上。”杨师傅指着白晚晚,告诉何以说道:“你比不了她,她有钱,她买的全是贵酒,我收了;你要学她,我连人带酒都撵走。”何以笑道:“师傅,遵命。”杨师傅伸出右掌,制止道:“这声称呼叫早了。”白晚晚说道:“老杨,恭喜恭喜,收了个好徒弟。”杨师傅说道:“同喜同喜,你带了个好徒弟。”何以反晾在一边,乐呵呵地傻笑。

  这时,进来两个人,是店里的老主顾。杨师傅一改笑颜,板着脸,变得极为严肃,对二人爱搭不理。二人耐着性子,东拉西扯地聊天,白晚晚细细一听,加上自行推敲,听出点眉目。原来这二人受人之托,要买两件杨师傅手里的东西。内间里放的古玩随便拣一件就是陈年老货,价值不菲。一部分是祖传而来,一部分是半路淘换而得。杨师傅无儿无女,早当它们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因此,绝无用金钱等价交换它们的道理。两人素知杨师傅的脾气,不敢明火执仗地谈这笔买卖,意思总要表达出来,结果,一拐来二拐去,弄得杨师傅不胜其烦,直接下了逐客令。

  二人被撵至门口,心犹不死,说道:“杨师傅,我们都是老熟人,万事好商量。”杨师傅只说一字道:“滚!”二人才灰溜溜地走了。杨师傅对着门口骂道:“狗东西,打我的主意,做梦!”

  白晚晚说道:“你一屋子的宝贝,难保不遭人惦记。”杨师傅说道:“呸,他们哪懂玩古玩,变着法卖钱。等我死了,全部捐给国家。”白晚晚懂一些行情,见过他收藏诸如黄花梨家具、明清的瓷器和玉配等一些古玩,加上没见着的,数量嗨了去。若按市值估价的话,说他身家秤亿都不为过。他却乐于清贫,以手艺过活,算得上真正的玩家了。再者说,像他这样一个满头白发、不修边幅的老头,一般人哪料得到他有这么多值钱的宝贝呢?

  白晚晚和杨师傅对了一下稿样,交换了几点意见。临走前,何以恭恭敬敬地躹了一躬,说道:“师傅,我们走了,下回来带酒你喝,不过每顿要少喝点,健康第一。”杨师傅一愣,更没答话,瞧神色,不善于应对别人关心的样子,脸色却十分和悦。白晚晚说道:“酒是他的命。”杨师傅说道:“每日抱酒醉,管他风和月。”白晚晚笑道:“我倒是可以介绍个酒友你,保证你俩要是碰上了,又投脾气又对味。”何以脱口而出,说道:“余爸爸!”杨师傅听见两人一唱一和,好奇心大起,说道:“得空带来,才知道对不对脾气?”杨师傅原是清散惯了,不惯与人交道,能听进白晚晚的话,一者说明对她足够信任,二者说明每个人内心缺失什么,自己知道,不是不需要,是不懂得怎么去需求。

  二人出了工坊,走到大街上。三月的鹭岛,春风和煦,吹在脸上,如同有只手轻抚而过。黄槿正值花期,开得心气高盎,挂在枝头,粉墨艳丽;芒果树一般如是,花如穗絮,密密地攒集,吸引无数蜜蜂“嗡嗡”地飞来采蜜;三角梅花依枝藤而上,尽情伸展身姿,或红,或紫,或白,或黄,开得火热多情,查看一下花语:“没有真爱是一种悲伤”,说得一点没错,若生命里没有爱,纵然花极至盛徒是一场枉然。可惜的是,这个时候,不是凤凰树开花的季节,似乎少了很多热闹与情趣。凤凰树冠如伞状,花团锦簇,似红霞,似火焰,往树下一站,红红映映,身上如同织缠绵缎一般,又如着火一般。凤凰花多情而炙烈,活泼而文静,直觉告诉你,在这世间走一遭,不负花期的这些时光,更不负为迎接花期日夜的等待。当花瓣落下,红红的铺了一地,放眼望去,似铺了千张万张地毯,如置身梦境一样,如真似幻,美得不似人间。凭心而论,白晚晚爱凤凰花多一些。

  回程的途中,要经过白城沙滩,椰风寨,这些地方,有海,有海豚,有海风,有沙滩,有椰树,有栈道。每经过一次,白晚晚不由自主地下来走一走,这里有她和余味埋在沙石下面的爱情誓言,满满恋爱的记忆,有青春的气息,有不顾一切的脾气与坚定,有相守爱情,守护婚姻、忠贞不渝的甜蜜。想想,再过十年,再过二十年,即使以后老得不像个样子,仍然牵手至此地,再看看当时写下的字,想想从前,看看现在,又是如何的满足,又是如何的庆幸。一生,除了没有遇到的那十几年,没有住在一张床上的那二十年,尔后的岁月,全是彼此。如果还有什么奢求的话,也只是希求往生,还能遇见,还能在一起,还能一起慢慢到老。

  沿鹭江道往下开,一海之隔,对面是风情万种的鼓浪屿,八卦楼红色的圆顶十分显眼,掩映于红花翠叶中的万国建筑群落,并没有因为年代折去而苍老,更是风华不减,神彩飞扬。郑成功雕像临空耸立,宝相威严,手握宝剑,指点穹庐,镇守大好河山。经过演武大桥,呼呼海风,眼帘处一片浩瀚碧蓝,水天连接,干净透明,天与地遥相呼应。左侧双子大厦是两片起锚远航的帆船,阳光下,星光璀璨,大有先声夺人之势,神俊非凡。待过得大桥,便是白城沙滩;小海湾,热带植物,护堤栈道,白色的鸥鸟,软沙,被冲上来的鹞鱼,退潮后裸露的礁石,远处嬉戏的海豚,浮在海风中的海腥味,闻着熟悉又清甜。倚在护栏边,双手靠立,面朝大海,眺望极目之处,大有一脱凡尘,清新了俗之感。

  如果有一个地方,值得留恋,那么肯定有一个与之相关联的人,在这里,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人铭记五内。或喜或悲,或淡淡伤感,总能成为阅读的一部分,翻不过去的一页。那字,一行一行,标点清晰,语句流畅,散着墨香,并没有随着年岁增长变淡,也因为现时现地的一句“想当年”,或作心如刀割之痛,或心怀感激,有小确幸之幸。

  显然,白晚晚属于后者。她手指这一边海域,海风撩起长发,说道:“环岛路这一片,是我和余味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是我初恋的地方,也是见证我和余味爱情的地方,十几年了,这里的景色依旧,人也没变,真是神奇。”何以暗羡两人由来已久,说道:“摆台上的婚纱照就是在这里照的吗?”白晚晚说道:“对啊。在这里拍海景,去鼓浪屿拍老房子。”何以瞧着周围如炽的游人发愣,由衷赞叹道:“我敢说,在这么多对恋人中,夫妻中,找不到像你和余味大哥这么完美的一对。景是好景,人是佳人,只有这样才能情景交融,才能登对,谁比谁也不少什么,眼里全是对方,相互依存,相互促进,自然生长,满足了我所有对爱情的幻想,憧憬。”白晚晚眨巴眼睛,笑道:“所以你得擦亮眼睛,静下心来找一个可以生活一辈子的人。虽然这种事情看缘份,但总是做好准备的人容易得到一些。有时候,我在想,我得感谢这座美丽的城市,我一个平凡的女人,却赐予我这么多。我喜欢这座城市,我读它,识得它的风情,识得它的情怀,我住在它的灵魂里面,所以,我比别人幸运那么一点点。”何以“啊”了长长的一声,充满了疑问,脆声脆气地说道:“你参禅讲经?我听不懂了。”白晚晚白她一眼,说道:“你还在长个,再大些就懂了。”白晚晚说她“长个”,意思是她的“智慧”还没有完全长起来,个子在长,脑细胞跟着一起发育。何以被说多了,自然听得懂什么意思,不敢犟嘴,唯有“嘿嘿”两声,一笑了之。

  两人上了车,往前开,过了曾厝垵,继续循着环岛南路,到了椰风寨,稍作停留,踩了一会儿单车,吹了一会儿海风,继续向环岛东路进发,过了会展中心,下一个红绿灯路口,向左拐,就是返程的路线了。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