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味一个人躺在床上,左等右等白晚晚不回来,迷糊中竟然睡着了。悠悠转醒,眼睛还未睁开,往怀里一抓,紧接着往外一翻身,伸手一摸,均未触碰到人,吓了一跳,忙看手机,近凌晨两点时分,再打白晚晚电话,电话关机。意识稍稍清醒,翻看微信信息,稍稍松了口气。便穿了外套,在小区门口等白晚晚。
说来也巧,余味刚到小区门外,一辆出租车就开过来,白晚晚一眼就看到余味,从车里跳出来,抱着余味不放手。余味闻着她一身酒气,脸颊滚烫发热,笑着说道:“这是喝了多少?还好,能找得到回家的路。”白晚晚松开余味,转而牵着他的手,说道:“心脏跳得好快,娘们儿今天出去浪了一回,太爽了。”余味说道:“看样子喝了不少。”白晚晚说道:“喝多少没数,反正把甘柠放倒了,我没倒。”想到甘柠婚姻如同虚设,也算人生的一大不幸,替她难过起来。这时,余味有电话进来,隋菲菲问晚晚有没有到家?欧阳烟云冲着电话对余味喊道:“这些女人都要造反了,酒气熏天地回来。我们男人应该联手制定一套家法律令,收拾她们。再者,我家菲菲滴酒不沾,是不是被你老婆和雷小海老婆带坏了啊?”隋菲菲说道:“我要谁带?我本来就坏。就许你们男人三天两头在外面喝得东倒西歪地回来,身边还有小妹陪着,不许女人喝点小酒,改明我们找群爷们陪酒。”余味笑道:“欧阳,你说我可以,你要说我老婆,我跟你拼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有难了。”又对隋菲菲说道:“别客气,收拾他。”便挂了电话。
余味拉着白晚晚的手正准备进闸门,听见有人叫喊,转头只见的士司机小跑过来,他喊道:“请等一下,包落车里了。”白晚晚接过包,一看果然是自己的,不禁哑然失笑,说道:“谢谢。”
的士司机走后,白晚晚犹自庆幸,说道:“幸亏丢的是包,不是自己。”余味关切地说道:“以后再这么晚回来,必须是我接,要么是坐熟人的车回来。”白晚晚说道:“要不是甘柠喝多了,送她回家哄她睡觉,早回来了。”余味说道:“都怪我睡着了。”白晚晚说道:“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余味看着她,手握得更紧了。
一阵风掠过,白晚晚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唉声叹气。余味以为她有什么不痛快之处,谁料她说道:“我长得这么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怕冷。”余味好笑,说道:“哟,喝点酒,嘚瑟起来了。”白晚晚反手指着自己,问道:“难道我不美吗?”余味说道:“这里不应该是一个反问句,应该是一个陈述性的肯定句。”白晚晚说道:“我美吗?”连问三声。余味说道:“美,美,美,美得不可方物,美得不知人间几时许,美得冒泡。我余味不知前世修了什么福,今生遇上你,便宜我了。”连应三声。白晚晚笑道:“心里有数就好。”捧着余味的脸说道:“你也很好看,你知道吗?是我三生有幸,捡着大便宜了。”连亲三口。
两人半搂半抱而行。白晚晚肌肤的温润和呼吸转换间的热气,贴着余味的脸面滑行。山谷幽兰般的香气忽近忽远地飘来,分明见到她脸上的酡红,像是被酒精摧化后的张力,拉动余味的心弦。怀抱着最爱,眼里最美本来又很美的女人,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妻子,陪着走过人生的一程又一程,又将走向下一程。那种满足感和引为知己的荣耀感,让人心驰荡漾,情意绵绵。只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脚步走得慢一些,不要那么容易到老。老了,吃不动走不动抱不动了,相爱起来,没有年轻时那般飞翔的感觉。然而,即便老了,两个人在一起,坐着小凳,翻看照片,晒着太阳,回味过往,胜似再走过一遍,依然有无穷无尽的乐趣。千山万水从眼前过,而留在身边,久久相依,日日不倦的,只有彼此。余味心里多了份感恩,因为白晚晚一直相伴在身边。
见君,如见山见水见日月,君在,乾坤藏秀,山河有色;君不在,星河黯淡无光。虽你眼里有我,我眼里有你,却独怅然,空弦泪。以此一看,多情该比无情恼,相爱比憎恨好,相守比离别好,相爱怕成空,还是无情好。唯愿两情长久,两心比一心,不负白头之韶华。白晚晚心里不觉和甘柠作了一个比对,可怜她庆幸自己。
余味和白晚晚相携到楼下,一阵雨倾下来,若慢得半步,就淋了一身。耳听雨打树叶的声音,白晚晚一阵迷醉,偷偷亲了余味一口,软的唇碰到软的唇,那么轻轻一点,即刻分离,像抓挠到心里,目之所及的地方,手之所触的地方,全是温柔旖旎。余味说道:“你的吻有龙虾味。”白晚晚像个乖巧的小女人,躲在余味怀里,轻声说道:“嗯啊。”再亲一口,问道:“这次是什么味?”余味说道:“爱我的味道。”
洗澡出来,白晚晚酒醒了一半,酒气散了一半,神清气爽,说道:“明天妈妈会不会说我?说我是个野女人,半夜不着家,是不是有点不守妇道了?”余味说道:“她哪舍得说你,我说你一点不好,她还要打我呢。”白晚晚说道:“妈妈不说归不说,明天总得和她解释一下,我可是余家的好儿媳,不能自毁前程。”余味掀开被子一角,拍拍身旁的空位,说道:“快上来,好困。”白晚晚霎了霎眼睛,撒娇道:“哎哟,我走不动道了。”假装一个踉跄,倒在地上。余味从床上跳下来,一手托腰,一手垫臀,将她抱起来,说道:“不是什么难事,怀抱温香软玉,费不了几个力气。”白晚晚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假摔了。”余味说道:“我要出示黄牌了。”话未落音,凑到她唇前,亲了起来。白晚晚趁喘息的机会说道:“你要出示红牌了?”话音刚落,旋即又被封了唇。
第二天,起床时,余味见白晚晚睡得香甜,轻轻撩了一下她头发,亲了额头,不忍扰她清梦,便走了。等白晚晚醒来,已日上中天,这一觉睡得够足了。她穿着斑马条纹睡衣,蓬头垢面地出来,将头发拨到前面,遮住脸,喳喳呼呼地来到余小味面前,想吓他一下吓,怕真吓到他,先撩起两边的头发,露出两只眼睛,叫道:“余小味,怪兽来了。”余小味绕着桌子转圈,玩兴正浓,见白晚晚这种扮相,不怯反喜,在地板上原地跳,拍巴掌叫道:“妈妈好丑。”白晚晚说道:“你不怕我?”手握到睡衣后面的一条尾巴,说道:“你认识我的衣服。”将余小味抱起来,手上加一点力,肋着他的腰,说道:“怪兽要亲你了。”亲过两口,对他脸上吹气。余小味痒不过,仰脖向后,使脸面尽量远离白晚晚。白晚晚说道:“叫妈妈。”余小海“妈妈”“妈妈”地喊了两声,扳着白晚晚的脸,在脸上找了一块地方,“吧吧”亲了两口,干脆有声,可把白晚晚高兴坏了,心都有融化的感觉。
顾四姑从厨房拿出饭菜,催促白晚晚吃饭,说道:“两顿算一顿,还不饿啊?”白晚晚笑道:“我洗漱一下,马上就来。”只消几分钟,便从浴室出来,问道:“我爸呢?”顾四姑说道:“他大清早就约着你爸踏青去了。”话音刚落,余凡是唱着一段京剧应声进门。顾四姑笑道:“这人耳根子软,不经念叨,幸亏没说你坏话。”白晚晚说道:“不是和白爸爸踏青去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余凡是说道:“被你妈叫回去了,好像有个学生去家里看他。”白晚晚却盯着他的手,“咦”了一声。余凡是说道:“给你打包的麻辣汤。”白晚晚笑道:“谢谢爸。”
揭开盒盖,汤还冒着热气。麻辣汤要趁热喝才有味道。白晚晚空腹已久,立即开动双手,就着热汤,吃了两个肉包子。余小味踮起脚尖过来凑热闹,非缠着要喝汤。白晚晚说道:“这个辣,你吃不了。”余小味百般不依,白晚晚心想:说百句不如让你尝一口,以实际行动教育一下,好让你知道,有的东西,不是想要就能要的,得到了不一定能承受得了。便用汤匙撇了一末点嫩豆腐丁,送到他嘴里。余小味哪里懂得这些道理,等吃到嘴,辣得直伸舌头,瞪大无辜的小眼神,垂弦欲泪。白晚晚暗生悔意,不该教训他。急忙拿过水杯,让他吸几口温水。白晚晚再喝一口汤,猛咳嗽几声,装作被辣呛了的样子。再看余小味,眼角分明挂有泪珠,却没掉下来,格格地笑了几声,倒将泪珠笑下来了。白晚晚忍不住抱起他,说道:“学会幸灾乐祸了,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顾四姑抱过余味,说道:“和奶奶玩会,让你妈安心吃饭。”白晚晚想着交待一下昨晚的行程,捎带把甘柠喝醉的事说了。顾四姑说道:“柠柠和小海关系还是一直紧张吗?”白晚晚说道:“可不是嘛,雷小海一点责任心也没有,在外面找七找八,也不着家。”顾四姑说道:“我看欧阳和菲菲感情不错,柠柠和小海有点够呛,等年龄大一点,收收心,两人磨一磨就好了。”余凡是插嘴道:“迂腐,什么都能磨一磨,离婚率就没这么高了。依我看,好聚好散。甘柠这丫头可比小海强多了。”白晚晚道:“主要柠柠心还在小海身上,她表面不说,我们却看得出来。”顾四姑说道:“劝合不劝离,能一起过最好。再找个人,也不一定比得上原先的人,两个人还得重新磨。”白晚晚说道:“这个疙瘩还需柠柠自己解,谁也帮不上忙。”顾四姑说道:“他们要有个孩子,兴许还好点。”白晚晚说道:“就雷小海那个作劲,有小孩,他伤害两个人,没小孩,伤害柠柠一个人。”余凡是总结道:“小海差点德性儿。这种人大坏坏不到哪儿去,对朋友可能很真诚,也有一定的社会责任感和正义感,就是取得点小成就,不思进取,格局大不了,典型的顾自己个儿不顾家,贪图享乐主义者。”白晚晚咂嘴道:“爸,你总结得太好了,这就是他了。没钱,尚且能跟柠柠安份过日子,一有点钱,彻底膨胀了,姓什么都忘了,妻就是糟糠之妻了。”余凡是说道:“人性里的一点东西,放大到人身上,差不多就这样了。看不懂,要看懂,弄不透,要弄透。不然,总有些人,要平白受到恶意伤害,总有些事,掰扯不清楚。像活着,这样重要的事情,才是头等大事,这好比是树干,而一个人脑袋里的消极情绪,是过多的枝桠,影响了生长,自然要修枝剪桠。”白晚晚一凛,这些话从老公公嘴里说出来,以他的觉悟和语言组织能力,顺手拈来,不足为怪,她惊觉的是,他达观的态度和开阔的视野,又一眼就看出来无论柠柠如何维系婚姻关系,终究是徒劳之功,最终要走向破灭。余凡是看到了甘柠柠身上的真性情,反喜她,不喜雷小海。
白晚晚吃完饭,找出血压器,问了余凡是血压情况。余凡是告诉她早上测量过,血压比较稳定,降压药已经吃过一片。白晚晚嘱咐几句,便进房间去修饰妆容,准备出门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