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贴近她耳垂,贪婪地咬了咬她柔软的耳垂,这是记忆里他和她温存时喜欢做的小动作。她怕痒,每次会乖乖地钻进他怀里,咯咯轻笑。
记忆里,他的女孩又柔又美好,温柔又温馨,是他每天沾满灰尘汽油味的心灵的慰籍。
怀中人儿身子动了动,身子绷紧,小脸绷紧。分别五年,这双美丽的双眸,孤凉淡漠,却始终是清澈的。
“小谷,原谅我不能告诉你真相。但有一点,你大可放心,我没有不要你,没有背叛你,没有贪图富贵丢下你。这五年,你难过,我也痛苦,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我的痛苦不比你少一分一厘。”
夏小谷闭上眼睛,反复梳理五年前的记忆,突然,她猛然睁开眼睛:“是不是我妈逼你离开我?”
黎野一阵沉默。屋里一阵死寂。她注意到他眼里的伤绪和无奈,委屈和挣扎。
半晌,他轻轻说道:“不是。”
夏小谷咬了咬嘴唇,再赌一把:“那就是你为了让你爸爸醒过来,答应了什么人的要求才离开我?”
黎野摇摇头,忽然松开她,一只手捂着胃,额头虚汗涌出。他颤巍巍朝沙发走去。
刚刚太用力吻她,牵扯五脏六肺的真气,胃里陡然一股苦涩翻涌,令他想呕吐。
夏小谷赶紧走上前扶住他。
他筋疲力尽瘫坐在沙发上,闭目靠着,筋疲力尽。
心里莫名难受。夏小谷暂时不想和他争执往事纠葛。
“我送你回医院吧。”她缓缓蹲在他身边,轻声说道。
黎野使劲抑制胃里那股极大的不舒服,一时不想说话。
她看见他额头和脖子都冒出密密碎碎虚汗,不由伸手握住他瘦骨的手腕,他的脉搏有些紊乱,嘴唇泛白,毫无血色。可以看得出,他在承受极大的难受。
再大的恨意抵不住内心的担忧。眼圈倏地红了。为什么总是不听医生的话,这么冷的天,非要跑出来。
“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不要辞职。”他突然勉强说出这句话,声哑,人极度疲惫无力。
都快成半个死人了,还固执地幼稚地和她谈条件。她如果坚持要走,哪管他死活。
嫂子的话在耳边响起。理智让不她不再任性。
“我扶你起来,我们先去医院好不好?”她恳求他。
“让我坐一会。你坐上来。”他反扣她的手腕,闭目不语。
夏小谷不敢再和他说话,乖顺地在他身边坐下。
单人沙发,起身也很阔绰,宽扶手宽靠背,真皮很软,坐起来很舒适。
屋里亮着灯,外面一寸一寸暗沉。前几天飘了些薄雪,H城很难看见鹅毛大雪。这种阴冷的天气让人压抑郁闷。
她五味杂陈看着这张熟悉的脸苍白憔悴,鼻子酸胀,怔怔出神。
他扣她的手腕的大手不肯松开,她也不敢挣扎,低眉顺眼任他捏着。
“你要不要喝点水?”她试探着问道。
他鼻音嗯了声,松开她。
夏小谷起身去隔壁的茶水间饮水机上取了热水,兑了点纯净水,调好温度端给他喝。
过了一会,他终于缓过来。“你要不要去见见你妈?”他开口问道。
“你先回医院,这个问题让我想一想。送你回医院,我再去找—。”我妈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夏小谷猛然止口,她醒悟过来:“你为什么会在这儿?Tang总告诉你我妈来公司的?”
“嗯。”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来公司?”
黎野压了压泛酸的眼窝,虚弱地说道:“知道。你不用担心你妈,展助理在招待他们,住五星级酒店,每人给了他们一个大红包,并且告诉她你没有辞职,你嫂子听错了。他们答应明天就回去,不打扰你和小山。”
有这样的妈,夏小谷无言以对。
“她知道你是大总裁了吗?”她试着弱弱地问一句。
“应该不知道。”他睁开眼睛看她。
“那她为什么知道你和我如今是同事?前几天在禾田,你们见过面?”夏小谷嗅到一丝不寻常。
黎野默然片刻。
“嫂子说,我妈知道你和我同事,说我辞职是你逼的。”
黎野知道躲不过,艰难地嗯了声。
可怕的猜测在心底涌出来。她艰涩地说了句:“走吧。”
关好灯和空调,她和黎野坐电梯下到负一楼。John在车库总裁专用位置等他们。
将他送回医院,夏小谷要回去。黎野握着她的手不让她走。“陪我吃完晚饭再走。”
“松手。”她冷着鼻子哼了一句。
他耍赖皮不肯松开她。
“如果你不想让我继续做你的首席秘书,那随你大爷便。”她使出杀手锏。
某人立刻乖乖地松开她,委屈巴巴说:“我天天一个人住院,没人陪我说话,很难受。”
夏小谷心一恻,垂眸,视线虚恍落在病床上。“Ye大总裁还怕没人陪,一招手,数不清的妙龄少女和明星模特络绎不绝涌上门来。”
“我有你这个女朋友,为什么要那些莫名其妙的人来打扰。”他愈发委屈了,像个孩子没有吃到糖,失落而堵闷。
“闭嘴,谁是你女朋友!”她凶他。
“你。你是我女朋友,这一辈子只有你。”他不容置疑快速封住她的怒意。
“以前是我瞎了眼,看不出Ye总如此善变。”她咬牙切齿恨道。
“小谷,这里很疼。”他突然撸起袖子,让她看右手手腕上方一个位置,一块藏青色刺青,一个小山谷,下面刻着两个字:小谷。
上次在乡村卫生院挂点滴被衣服遮住,她没有看见这里。
眼泪夺眶而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将她的名字刻在手腕上方。
但这块刺青,足以软化她固执的冷漠和抗拒。
“刚去德国第一年做的刺青,想你太疼,就想把你的名字刻在我随时可以看见的地方。每一次抬腕写字,就可以看见你的名字。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会亲吻这个地方,亲吻你的名字,如同感受亲吻你的人,这样,我才可以睡得着。”
黎野低低诉说浓郁的苦涩的思念,像个做错事不知所措的孩子,努力向主人证明自己的努力。
夏小谷泪流满面。
John送来晚餐,黎野喝粥,她是一个中式套餐,一份乌鸡汤人参,一碗米饭,一盘松鼠桂鱼和龙井虾仁。他记得她喜欢吃的菜。低头吃饭,瞳里有不给他看见的水光盈动。
第一次陪着Ye大总裁吃饭,终于领会到“高处不胜寒”的滋味。就算病了,电话还是一个接一个。
黎野将手机放在茶几上,一边吃粥,一边习以为常地接电话。他开外音,来一个就按键,任通话自由播放,不影响他吃粥的手。
董事长一通电话,告诉他人质已经锁定范围,Tang已经带人前去那个小岛。
Tang在国外?夏小谷这才醒悟过来。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因为妈妈鲁莽的行为,上午还给他打电话,Tang总第一时间就接了她的电话,按道理他人在国外,那时很有可能在睡觉,难怪嗓音起初有些含糊音,但随即很认真地对待她的来电,以及妥善处理问题。
若不是因为黎野,她哪有资格麻烦一个大集团公司的副总替她鞍前马后做事?
她面色羞赧,默默吃饭。
又一通电话,是个女的,声音温柔好听。黎野面色忽然严肃起来,跟对方说话的语气比跟董事长说话还客气。
对方和他说完工作,语气变得更温柔。“黎野。”她突然改了称呼。“下周总部搬迁新大楼,莫总让我也回来一趟。你现在身体还虚弱,一定要注意休息,不要让我担心你。我怕你到时撑不完乔迁庆典整个过程。”
“陈总。”黎野突然打断对方的话。
这个称呼让夏小谷举到唇边的筷子顿了顿。
“你叫我什么?黎野,一定要跟我这么客气吗?”对方是陈慧琳,黎野往常在正式场合称呼她为Lin,私底下叫她慧琳,从来没有这么严肃客气过,这一声陈总让她感觉彼此之间疏离许多。
“我女朋友在身边。不想让她误会。而且我在陪我女朋友用晚餐。陈总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挂电话了。”黎野语气淡淡,喑哑无力,却显露王者气势,隐隐霸气。
通话戛然而止,一阵死寂。
“Ye总好好享受晚餐,不打扰了。”陈慧琳的语气虚软无力,备受打击的状态。
夏小谷如坐针毡,不知如何是好。无意中抬头,撞进他沉沉眸光里,里面有对她缠绵的隐忍的深情。
夏小谷不知道怎么走进家门,一路上,那团并不很大的刺青,时不时在她脑海里浮现。
夏小山已经回来,他刚才已经问过妹妹,妈妈被Tang总妥善安置。
他对妈妈带着舅舅要去小谷公司闹事这个行为大为恼火。
“小谷,你有没有怀疑过,黎野当初的不告而别,和妈妈有关?”他突然捕捉到什么。
夏小谷眸光幽暗。兄妹俩大眼瞪小眼。
“自从Ye总回国,暂时没有召见任何高层负责人。”
“他在住院。”夏小谷脱口而出。
黎野住院属于公司机密,为了让他安心养病,目前除了紧要的几个人,其他人都不知道。
夏小山是自己哥哥,她不想瞒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