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机场的路上，思酌再三，她给Tang打了个电话，含蓄说明情况，要他在门岗处安排人，段苏兰一来就拦住她，不要让她去公司闹事。并且拜托他不要将此事告诉Ye总，也告诉他，如果她妈妈执意闹事，请想办法安抚她，她已经在赶往机场，搭乘最快的飞机返回H城。

　　Tang总仔细询问了她妈妈乘坐的车次，夏小谷根据时间段，推测出他们搭乘的高铁车次。那个时间段，市区去H城，只有一趟车次。

　　他顺带问了她的航班信息，随即笑道：“我知道了，Valley，不用担心，我会妥善处理这件事。你慢慢来，不要太着急，万一你出了什么差池，Ye总那我没法交代。”

　　说到Ye总，夏小谷心口像被刀子淬了一口，再伪装冷静也无济于事。她表情郁了郁，眉心收拢，眸光投向雾霾沉沉的窗外。也不知那人，这两日有没有好好吃东西，肯不肯配合医生按时吃药。

　　敛眉，低睫，心脏最深处，总有一股无法控制的疼痛，陷入深渊，像抽骨拔筋，一缕一缕，难熬且痛苦。

　　唉。想什么都是多余。

　　一下飞机，她准备去打车去公司。抬头看见John立在出口接她。

　　“Valley，Tang总要我来接你。”

　　夏小谷顾不上多余的想法，当机立断跟他去了停车场。

　　车里，她接到Tang的信息，他叫她到公司后，直接坐总裁专用电梯上去他办公室，他在那里等她。

　　Ye总未回国之前，专属电梯只有Tang专用。首席秘书原本没有这个特权，Tang直接给她开设的。

　　John把她送到电梯边，没有跟进去。

　　一路顺畅，她乘坐总裁专属电梯进到顶楼办公室。

　　顶楼是总裁和副总裁专属办公区，配套设施有高层会议室，贵宾接待室，健身区，休闲区，咖啡区。

　　进出有严格管理，设置了专属门禁。没有通行证，闲人进不来。连Lily这样级别的总监，也需要经过事先预约和门禁负责专人的申报。

　　副总办公室门敞开着，走廊悄寂无人。夏小谷轻轻走进办公室，里面悄无一人。

　　手机收到一条信息：“Valley，来总裁办公室。”

　　夏小谷一惊，以为妈妈闹到黎野办公室去了。

　　她转身急急往东边走去。电梯左侧都是总裁办公区域。右侧是副总和高层会议室。

　　走廊有灯。总裁办公室是一个大套间，外面是她的首席秘书专属办公室。其他秘书都在下一楼。

　　往里是总裁办公区域，总裁办公室，休息室，私人健身房和浴室等。

　　办公室开着空调，门却开着。窗帘敞开着，白色纱帘却拢紧，本是寒意暗沉天气，室内光线并不明亮，暗昧之间，抬头看过去，阔气宽大的办公桌前空无一人，主人还在住院，不知他回国后来过这里没有。夏小谷暗自怅惘，一丝疑惑，为何Tang叫她来这里，她以为妈妈闹到这里来了，结果一个人也没有。

　　转身想出去，却猛然看见右边昏暗角落放置的单人真皮沙发上，埋坐着大总裁Ye总。他整个身子虚靠在后背上，长腿曲弓撑地，微弱的光线将他整个人笼着一层深浅不一的暗气。

　　只两日多不见，他愈发消瘦，猛然一看，伶仃一把瘦骨。鼻头顿时一酸。低头想退出去。

　　“小谷。”昏昏欲睡的黎野一直在等她，听见脚步声，费力睁开眼，声音沉而哑，深情又缠绵。

　　脚步一滞，像被钉子扎住，无力挪动。

　　手机又来了一条。她掏出来一看，是Tang的。

　　办公室的灯一霎亮了。她扭头看过去，黎野按了茶几上的遥控。

　　灯亮了，门却关了，连带自动窗帘也在徐徐关闭。

　　“Ye听说你回来了，执意要从医院出来看你。他这个人，宁愿死，也不愿意错过见你的机会。Valley，替我好好照顾他，押送他回医院。他最听你的话了。不用担心你妈和你舅舅，我派人从车站直接接了他们去酒店入住，好吃好喝伺候，他们暂时顾不上找Ye总麻烦。我会妥善安排他们，让他们心满意足回去。”

　　“小谷。”黎野站起来，身子颤颤巍巍朝她走来。

　　夏小谷心跳加速，晕晕地退了两步。“不好好待在医院，干嘛跑出来？”

　　她眼尾红了，咬牙低低挤出这句话。

　　他已经靠近她，语气夹着委屈：“你不肯见我，我只好来找你。”

　　夏小谷被逼着又退了几步制止抵着门背。

　　“我是猛兽吗？干嘛一直躲我？”黎野无可奈何地低叹，他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不让她别开头。

　　“Ye总请自重。”夏小谷眼圈全部红了，迷蒙的水雾不争气全冒出来，黑眸氤氲，一丝倔强的委屈和愤懑，却也是楚楚可怜的。

　　黎野心底的思念轰然决堤，全盘崩溃。他顾不上Tang的谆谆教诲要他对夏小谷循序过度，循循善诱，不可操之过急。他的指尖往上移动，指腹触及的柔软令他头脑一热。

　　狭长如墨的眼眸，骤然起了焦躁，眼前这张清丽入他骨髓的脸盘，在幽井般深邃的目光里虚幻起来。

　　长臂一揽，细腰入怀，猝然落下的吻，夹杂着药味清寒，更有他久别的成熟温润的气息。

　　来不及躲避，也不容她躲避，这一吻气势汹汹，霸道入侵她的唇齿之间，灼热鼻息冲撞着她失控的呼吸。

　　他含着她的唇，深情起势，恣意碾磨，直至彼此几近窒息终结。

　　许久，许久，他才肯松开她。夏小谷的身子软了又软，若不是有门抵靠，有他的手臂揽着腰，她会滑倒在地。

　　泪水扑簌簌滚落。她泫然抽泣。垂眸，声音变得喑哑无力：“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不要我时，头都不回，一句解释也没有。想要我时，也是这般粗鲁霸道。你以为你如今是Ye总了，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欺负我？”

　　黎野看着她难受，心脏抽搐了几下，也很疼。

　　他把她重新揽进怀里，用下颚抵着她柔软发丝，深情告白：“没有欺负你，是想你，很想很想你。前天我醒来，没有看见你，比死还难受，很怕你再也不见我了。小谷，答应我，不要辞职，做我的首席秘书，以后无论我去哪里，你都要寸步不离我。我向你发誓，往后余生，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再也不会离开你。这一辈子，我只爱你一个人，我会永远守护你。好不好？”

　　这样的誓言，她憧憬过，渴望过，但最终被五年的黑暗光阴打败。

　　她闭上眼，泪水肆意流下。一字一句控诉：“是你先不要我的。”

　　声音不大，但字字如刀，一下一下扎在黎野的心口。她哭泣的无助的样子，让他想着这五年，她是如何熬过来的，愈发愧疚和疼痛。

　　将她搂紧，嘴唇吻着她的头发。

　　“没有不要你，小谷。从来没有不要你。我叫你等我的。”

　　夏小谷愤然推开他，但没有挣脱他的胳膊，仰头怒视他：“你当我是木偶娃娃，一走五年，没有电话，没有消息，没有音讯。就一句等你，你当我是傻子吗？你和别的女人一起去了国外，这莫名其妙的五年，你如何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你扪心自问，没有陈慧琳助你一臂之力，你真有这么大的通天本事？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她爸爸如今已是J省的重要领导，她妈妈家的家族产业发展得如日中天。”

　　黎野无奈地将她拉回怀里。“我是去了国外，但和陈慧琳没有关系。她爸爸升再大的官，她家家族企业再发展，都与我无关。小谷，你还记得那一年我们救了一对车祸男女吗？那车子坠崖，坡度虽然不是很高，但快要爆炸，男的和女的都受了重伤。”

　　她惊讶地仰头看着他。

　　“董事长就算那个男人，莫总，英文名是Mike。”

　　这回，她更惊愕，一些细节迅速闪现，难怪那天年终会董事长提出要见她，但那天她请假在家带侄子。

　　Tang说她的首席秘书是董事长钦定的。

　　黎野猜中她此刻的心思。“对，你的新职位是董事长安排的，Tang提议的，董事长立刻拍板。他说欠你太多，要你以后留在我身边，顺带可以照顾我。”

　　夏小谷收了眼泪，面色一寸一寸冷峻下来，唇际一抹讥讽。“所以，你救了他，他把你培养成他得力的心腹，还让你离开我？”

　　“离开你是我迫不得已，但和董事长没有半点关系。当初他的意思是先送我去国外发展，等你大学毕业后再把你送到我身边，甚至可以让你去德国读大学陪着我。是因为那时发生了一些事，我不能让你留在我身边。”黎野急切地解释着，因为身体虚弱，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声音打飘，不稳定，忽高忽低。

　　夏小谷深呼气，表情凝肃。“那好，黎野，我再问你一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不得不离开我？”

　　黎野默然，久久不语。

　　夏小谷提起的一丝丝期盼，又开始往黑暗坠落。她冷着脸努力去推他。

　　黎野眼睛红红的，一丝无奈，默然看着怀中倔强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