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喝了太多的水,夏小谷被尿憋醒。
她迷迷糊糊爬起来往里屋走去,推开门,发现里面那张床空荡荡的,没有其他家具,月光如水从木窗户照进来,地上有一大块灰白射影。
顿时清醒过来,她回了老家。老屋里面没有卫生间。夏小谷摸着鼻子努力想想便桶的位置,奶奶把它藏在后堂的楼梯口下面。
她转身去床头摸到手机,出了房门开了电筒往后堂走去。蹲在便桶上解小手时,她关了手电筒,视线渐渐习惯夜色。
四周无比寂静,她似乎听见窗户外面传来窸窸窣窣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夏小谷心口微微一凛。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一点。这个时间,乡下人早睡了。
老屋左边也是村里人一栋废弃的无人居住的青砖老屋,右边那个房子是吴婶家很多年以前建的半新房子。莫非是吴婶家的儿子,吴成哥哥?
他没有考上高中,初三毕业后就东流西荡没个正经事做,一会儿去了广东,因为未成年,不能进厂子,只能跟着本村人在工地上做临时工。后来又跑回家,窝在家里哪里也不出去了,天天混饭吃,被吴婶天天揪着耳朵骂。
骂也没用,吴成除了玩游戏,偶尔帮忙做点农活,然后就是跟着一群不求上进的同类少年打架打游戏混日子过。
夏小谷解完手,蹑手蹑脚摸到窗户边往外看。
吴婶家庭院外面大榕树下的石墩上有人影晃动,那里背光,一片漆黑,看不清有几个人,但有烟蒂火光晃动。那里有人是确凿无疑的。
说话声音太小,光线太暗,夏小谷什么也瞧不出所以然。她默默立了一会儿,摸回屋里躺下。一会儿,她听见摩托车发动的声音,紧接着那声音远去。
四周寂静,屋外角落的秋虫都死寂一片。她看着窗棱上的月光出神。黎野的脸不经意浮现。她赶紧闭眼,睁眼闭眼都是他的影子。
夏小谷烦躁且鼻头酸胀着,眼里有了一层水雾。骇人的寂静,屋里昏暗,窗外月光莹白,她是一室昏暗里辗转反侧的人。
迷迷糊糊再醒来,是被闹铃惊醒的。她定了五点半点的闹铃,准备大清早下地割稻子。眼皮黏沉,身子困顿不已,老半天才勉强睁开眼。
奶奶在厨房剁草煮猪食,等下她还要喂鸡,再要把一群鸭子赶到池塘里去。
吃完早餐后,她给小谷送饭到田垄间,上午祖孙二人一起割稻谷。
夏小谷披着晨露穿过草木清新的田野,径直往自家那几亩地走去。
不远处,青山隐在晨雾间,几只白鹭飞过田野,然后又来了一两只,络绎不绝。良好的生态环境,使得每日白鹭成群结队在青山和田野间盘旋。
夏小谷擦着困倦的眼睛,不经意抬头看见不远处稻田边的小路上停着一辆眼熟的摩托车。紧接着她目瞪口呆,整个人愣着不动。
自家田里,两道背影正弯腰埋头努力割稻子,在他们身后,一畦地接近尾声。
一颗心砰砰跳动,激动得快要飞出嗓子口。一向木讷寡言的夏小谷想要尖叫,想要哭,想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