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号晚,楚汝侠和钱锦齐齐躺在1702的沙发上看电视,楚汝侠在外侧,钱锦在里侧,伸手环着楚汝侠。
“他俩明天下午几点到?”楚汝侠打了个哈欠。
“说是三点落地。”钱锦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我没起来的话过来叫我,我跟你一起去接。”
“嗯。”
楚汝侠打着哈欠起身。“妈的困死老子了,我过去睡了。”
“嗯,晚安。”
“晚安。”
楚汝侠离开,钱锦也起身关了电视去洗漱。
听着歌不知不觉睡着的楚汝侠耳朵里还塞着蓝牙耳机,不知多久后被尿憋醒,浑浑噩噩地口吐芬芳着往卫生间走去,闭着眼睛推门进去,有些不适地紧了紧眼睛,脱了裤子坐到马桶上,尿完后微仰着脑袋犯困,单曲循环的音乐接近尾声,背景混入雨声。
楚汝侠摇摇晃晃地吸了一口气,伸手抽了两张纸,指尖碰到湿冷的墙壁,困意少了些许。她打着哈欠按下马桶,冲水声和音乐声同时停止,清晰的雨声传入耳朵。准确的说,应该是淋浴声。
耳机里的音乐声从头响起,脑袋一片混沌的楚汝侠疑惑地撕开一条眼缝,呆滞地眨了眨眼,过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卫生间的灯是开着的,里面拥挤缠绕着热气和雾气。她伸手挠了挠头,回想起淋浴声,一脸冷淡地回了头,顿住。
她眨了眨眼,被困意和哈欠带来的泪光侵染的眼睛本就有些模糊,再加上热水造成的雾气,她看了半天才辨清不远处的身影。
楚汝侠不自觉地打了个嗝,着魔般地转身走了过去。看到楚汝侠靠近,对方伸手将淋浴关了。楚汝侠看着不断清晰的熟悉脸庞,扬起嘴角,谁知一脚踩在了残留的泡沫上,重心不稳地往后倒去。
对方一惊,伸手抓住人拉了回来,楚汝侠的脸撞到湿润的坚实胸脯上,条件反射地搂住对方。她看着水珠成股流下的胸口,意识不清地眨了眨眼,眼里染上欲火。她抬起手摸了上去,轻轻地往下,落到好看的腹肌上。楚汝侠嘴角挂起邪笑,挑起半边眉毛。
楚汝侠低声道。“人长得太好看,原本还有点儿担心,看来是多虑了。看看,明天得给自己加个鸡腿,这梦的质量真他妈绝了。”
对方好似轻笑了一声。
楚汝侠闻声仰头,一脸迷糊地看向近来日思夜想的脸庞。那个睡前想的最后一个人,和醒来想起的第一个人。
“奇怪,怎么今天看得这么清楚?”楚汝侠眨了眨眼。
矢衷含情脉脉地看着她,脸上带着一贯温柔又宠溺的笑容。楚汝侠的心脏突兀地跳了起来,脸红心跳的感觉碰撞着她意识混沌的困顿脑袋,让她找回一丝理智。
楚汝侠的呼吸加重,微微张开嘴,着迷地看着他的眼睛。“妈的,从第一次看到就觉得,这双眼睛真要命!得亏老子自控能力强,不然早就把你推倒不知道多少次了。”
楚汝侠恋恋不舍地放下手,往后退了一步,困倦中身子不稳地微微摇晃着咽了咽口水,低着头自言自语道:“不能急!急不得!慢慢来!”
矢衷笑了,伸手把人拉回怀里,取下楚汝侠的耳机,柔声道:“我急!”
说完低头吻了下来。楚汝侠愣住,意识不清地闭上眼睛。矢衷的吻总是很温柔又很致命,楚汝侠艰难地挣扎着睁眼退后,但矢衷却穷追不舍,双手也不再像平时一样规矩,直接伸进了她的睡衣里,四处移动,时而温柔停留,时而微微用力。
两人的呼吸越来越重,楚汝侠猛地将吻到脖颈的矢衷推开,骤然看到矢衷眼里的疯狂,那是如野兽般可怕的欲望,但因为混入满满的爱意和疼惜,所以没了攻击性,反倒成了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
楚汝侠眼神闪烁地移开视线,用力地摇晃着脑袋想要清醒一点,闭眼调整心绪,嘴里喃喃道:“不行不行,就算是做梦也不行!”
“为什么不行?”矢衷再次逼近。
“你还没准备好!”楚汝侠后退,不敢看他。
矢衷温柔地笑了,伸手将楚汝侠的脸转向自己,两人的目光再次接上,楚汝侠的眼神又飘了。“妈的,真是个磨人的老妖精!”
“这话该是我说!”矢衷缓缓低头,轻柔地吻了上去,待稳住楚汝侠后,才慢慢解了楚汝侠睡衣的纽扣,把上衣扔了。
妈的,不管了!
楚汝侠破罐子破摔地伸手搂住矢衷,右手从上往下。矢衷的呼吸加剧……
关了灯的浴室里,两只蓝牙耳机还在单曲循环着同一首歌,一遍又一遍……
太阳高照,昏暗的卧室里,楚汝侠在温暖的怀抱里醒来,很快感觉到亲密的肌肤接触。
这梦怎么还有后续?妈的,这次这么给力?
楚汝侠呆愣地往上挪了挪,矢衷吸了一口气,睁眼看向楚汝侠,柔情万分道:“早!”
脑袋逐渐清晰的楚汝侠懵了,身体久违的酸痛感让她彻底清醒了。楚汝侠惊起,跳到床尾。“妈的什么情况?”
矢衷无奈地笑了,坐起身想去拉楚汝侠,楚汝侠一蹦跳到床下。“等等,等等!我想想,等老子想想!”
矢衷宠溺地笑了,没有再动,静静地看着她。
记忆一点点涌现的楚汝侠彻底懵了,她大叫了一声。
“你鬼叫什么呢?起了没有?都快中午了!”一进门就听到声音的钱锦来到房门前,一脸不爽地站着。
“别进来!”楚汝侠冲着房门大吼道。
“什么?你没锁门?”钱锦好奇地伸手试了一下,开了。
楚汝侠大惊,三两步冲过去把门缝关了。
钱锦呆愣片刻,瞪大了眼睛。“矢衷怎么在这儿?”
楚汝侠背靠着门,龇牙咧嘴道:“老子还想问呢!”
矢衷笑不活了,解释道:“我换了航班,凌晨到的。”
钱锦抿嘴憋笑。“你们继续,我自己去接程程。打扰了,打扰了!”
说完钱锦憋笑着跑了。
楚汝侠发出悔恨的嘶吼声,怒气冲冲地看向矢衷。矢衷一脸无辜地笑了。
“你他妈什么时候计划好的?竟然还随身带了避孕套。”楚汝侠怒视矢衷。
矢衷温柔一笑。“不瞒你说,蓄谋已久。”
“大爷的,不早说!差点给老子憋坏了!”
楚汝侠说着反锁了门,冲过去把人扑倒了。矢衷笑着搂住她,拉起被子,又是一阵骚动……
“矢衷怎么昨晚就回来了?”接到程昊文的钱锦问到。
程昊文无奈蹙眉。“他倒好,一句家里有急事提前跑了,让我和一群糟老头子参加上午的总结大会!见色忘友!不讲义气的家伙!”
钱锦不厚道地笑了。“医院的其他人呢?”
“各回各家,各找各媳妇儿呗!”程昊文烂笑着搂住钱锦。
钱锦白眼,捅了他一下。
第二天,楚汝侠三人一起给钱锦过了生日,一如既往,楚汝侠送的生日礼物里,放着一颗棒棒糖。从此,四人行成了固定模式,矢衷几乎算是住进了1701。
四人的相处越来越融洽,矢衷也如他的名字一般,始终如一,对楚汝侠从未变过,甚至在不断的相处中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熟练,两人也越来越有默契。
九月,给程昊文过生日的几人出门吃了一顿,饭后在热闹的商业区散步时,楚汝侠的眼睛一盯上旁边卖红薯的,矢衷就笑着走过去买回来了,剥好皮递到楚汝侠手里。
“你尝尝!”楚汝侠先喂了他一口,才自己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你们是不知道这货原来刨了多少家的菜地偷这玩意儿,前后加起来能有几卡车!”钱锦也吃着程昊文剥好的红薯。
“那你也跟着偷了?”程昊文笑问。
“那个胆小鬼除了能放放风还能干什么?”楚汝侠一脸嫌弃地挑起眉头。
“妈的你当老子愿意啊?还不是怕你被抓到又送到家里挨揍!”钱锦怒瞪她。
“老子哪儿那么容易被逮到?”楚汝侠傲娇地扬起下巴。
钱锦白眼。“我信你个鬼!”
程昊文和矢衷都笑了。
“楚汝侠?”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
楚汝侠愣住,钱锦戒备地蹙起眉头转身,眼神充满恶意。程昊文看他的反应,也跟着转身看了过去。一个极高挑的身影站在那儿,脖子上挂着专业的摄像机,目光惊喜地看着楚汝侠的身影,眼里波光闪闪。
矢衷好奇地看了过去,本能地产生了敌意。
楚汝侠最后才转身,确认了来人,冷笑一声。“真是奇了!”
男人满脸期待地走向楚汝侠,当即三个男人挡在了两人中间。他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笑着将视线停在钱锦身上。“你们还真是,要一辈子在一起啊!”
“怎么?有意见?”钱锦挑衅地歪了歪头。
男人低头笑了。“不敢!”
楚汝侠看着三人男人的背影眨了眨眼,笑了。她把剩下的红薯塞到嘴里,勾住钱锦和矢衷挤出脑袋,坏笑道:“如你所见,我男人够多了,对和你搭话是半点儿兴趣都没有,更没有叙旧的心情,先走啦!”
男人看了看楚汝侠的脖子,什么都没有。再看手指,两只无名指上都有戒指。
楚汝侠拉着几人离开了,男人看着四人的背影,无奈地笑了,低头离开了。
是啊!她楚汝侠,怎么可能会回头?
十年前,在车站里排队买票的段一皱着眉头,低头思索着。排在他前面的最后一个人离开后,他转身撒腿就往外跑,狂奔向两人分开的地方。
楚汝侠早已离开,连个影子都没有。
他喘着气看着那条路,低头苦笑,转身往回,背影落寞……
矢衷看了楚汝侠一眼,什么都没问。
“以前的事了,不重要。”楚汝侠看向他。
“她的初恋,喜欢了好多年呢!没少因为他哭得跟鬼一样。”钱锦坏笑道。
楚汝侠一顿,怒气冲冲地勾住他的脖子一阵死拽,两人在大街上没形象地扭打作一团,叫喊声不断。
矢衷回头看了看那个已经没人的地方,微微一笑。“那可真要感谢他,选择错过你。”
“你说啥?”楚汝侠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他。
“我说,我们回家吧!”矢衷笑着把楚汝侠从钱锦身上拉下来,牵起她的手。
楚汝侠看着他的样子,笑了。四人并肩继续往前走。
十月国庆节,四人去了新西兰,跳伞蹦极,湖光山色,春意盎然,好不惬意。回国后,大家换上初冬的衣服,再次开始了平日的生活。
这日,在朋友家打麻将的盛夏借口说要上厕所,拿着朋友的车钥匙从后门溜走了。
“她这又是要去搞什么幺蛾子?”补上的贵妇问到。
“谁知道啊!又不是一两次了,管他呢!”另一人回答。
在上班的楚汝侠接到陌生来电,微微蹙眉,离开了办公室。公司旁边的咖啡店里,楚汝侠和盛夏对坐。
“姐,您有话直说,我还在上班。”楚汝侠单刀直入,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
盛夏吸了一口气,笑着认真道:“我知道,在你的上班时间把你叫出来不好意思啊!”
“是不方便,您长话短说吧!”楚汝侠直言。
盛夏的笑容僵硬了一下,继续认真道:“汝侠,小衷的变化我是看得到的,以前说话不好听、做得不好的地方,我跟你道歉。看到你们这么和睦地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我也非常高兴。我是真的接受你了。”
楚汝侠始终保持着微笑,坐等她的“但是”。
果不其然。“但是,我还是觉得,难得你们这么合适,我太希望你们有个完整的家庭了,也希望小衷能有自己的孩子。汝侠,生孩子的事,你再好好考虑考虑一下好不好?我也不是催你们,但你年纪也不小了,再拖下去对你也不好是不是?”盛夏的语重心长看上去很真诚。
楚汝侠意料中地挑了挑眉。“姐,你问过矢衷吗?”
“啊?”盛夏愣住。
“他想要孩子吗?”
盛夏瞪大眼睛。“这还用问?他肯定想啊!”
楚汝侠咧嘴笑了。“那不如你先问问他。如果他想要,让他自己来跟我说,怎么样?”
盛夏语塞。
“还有啊!一个家庭完不完整,可不是看有没有孩子。”楚汝侠微微前倾,脸上的笑容消失,冷漠的眼里透露出凶狠。“您觉得,您的家庭完整吗?”
盛夏彻底呆住,怒气上涌,脸上红白相间。
楚汝侠的脸恢复了冷淡,站起身,俯视盛夏道:“上次您来找我,矢衷就让我答应他,如果您再来,我一定要告诉他,让他来处理。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但如果您再出现一次,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还有,我这样可不是为您着想,包括您之前轰炸我的快递。可别以为我是什么好心的儿媳妇儿,我只是不想让矢衷心烦!阿姨再见!”
楚汝侠嚣张跋扈地转身离开。
盛夏怒起,大吼道:“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楚汝侠淡然回头,冷笑。“那今天,算是让您长见识了!不谢!”
楚汝侠离开,盛夏顾不上四周的视线,愤怒地抓起车钥匙离开了。
当天,矢衷因为手术只在补晚饭的时候和楚汝侠通了电话,和平时一样闲聊了一会儿。晚上值班,医院来了急诊,矢衷又进了手术室,凌晨四点才出来。
矢衷和来人接了班,开车离开。因为楚汝侠早晨睡眠时常较浅,怕扰到楚汝侠的矢衷依例往相反方向的“星月银河”去了。
此时天将亮未亮,乌云密布,大雨滂沱,显得整个城市极致压抑,像座空无的死城。
矢衷不舒服地呼出一口气,雨刷不停摇动着。
他的视线突然被什么吸引,往反向车道的路边看去。
大雨滂沱中,一个黑色的身影在空无一人的街边,似风般独自翩翩起舞。已然入冬的天气里,她只着一件单薄的黑色吊带,脚下一双设计简单的黑色高跟鞋,完美的身材随着她的动作如流水线条般流畅婉转,身姿妙曼,楚楚动人。
四周只有雨声,而她却仿佛在跟着什么动听的旋律,在大雨中伸展扭动柔软的身体,时快时慢,旋转停滞,长发带着雨滴飘飞,舞得极尽优美,极尽迷人,极尽孤独,极尽悲恸,却又极尽释然,让人挪不开眼。
暴雨中,矢衷看不清她的脸,但总觉得很熟悉。但想到那个人的舞姿,矢衷忍不住扬起嘴角,心叹一句“不可能”。
也不知是谁,出于什么原因,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舞得那么动人。
矢衷开车驶过。
希望她不要感冒才好!
矢衷回到家,洗漱后倒头睡了。第二天去上班的楚汝侠戴着口罩,一脸憔悴,咳嗽不止……
十年前,楚汝侠决定待在念大学的城市工作,每次和父母通电话都在吵架。
“知不知道你妈一夜一夜的睡不着,茶饭不思,整天以泪洗面?我们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孝女来?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我们生你养你,你就这么报答我们?”父亲一遍遍地大骂着。
楚汝侠冷笑。“我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是骗了你们钱还是动手打过你们,怎么就不孝了?”
“你妈马上要动手术了,你无论如何必须辞职回来,等你妈做完手术再说!你难道要让你妈这样上手术台吗?你想害死她吗?你怎么只知道你自己?你怎么这么自私……”
漫长的争执后,疲惫不堪的楚汝侠从当地有名的公司辞职了,用实习期的工资买了票,坐上回去的火车,因为暴富的家里已经很久没给她寄过钱了,而她是半点也不想开口要。
持续冷战到楚汝侠母亲出院,她父亲又以方便上山采好的药材调养、她母亲大病未愈状态不好心情不佳需要她陪伴为由,将她带回了那个偏僻的小村子。
自此,楚汝侠母亲悄悄拿走她的钱包、身份证和手机,她父亲从外面密密麻麻地封了她房间的窗户,丢给她几本考公的书,关上了房门。屋外总会有一个人守着,从不间断。钱锦一次次地被拒之门外,在窗边叫人也没人回应。
“楚汝侠,只要你一句话,我什么都做!你再不出来,我就放弃出国读研守在这儿!”钱锦在窗外悄悄说到。
晚饭时,钱锦离开去吃饭,坐在床上的楚汝侠起身,走出房间。
“吃饭了!”她父亲冷冷道。
在笑着看电视的母亲顿时垮下脸,低头吃饭。
楚汝侠默不作声地走进厨房,伸出双手,掀翻了一桌的菜,转而将厨房砸了个遍。
“你发什么疯!”
“你有病吗?”
坐在客厅的两人站起来,凶狠地瞪着楚汝侠。
楚汝侠走出厨房,将早已换过家具的客厅又砸了一遍,她父亲抓住她就是一巴掌,把人推到沙发上,怒吼:“你发什么疯!”
楚汝侠冷漠地看向他。“老子要走!谁也别拦我。好好看看周围,敢拦一个试试?”
楚汝侠母亲惊得碗都掉了,大哭着冲进厨房拿起一把刀走到楚汝侠面前,对着自己的手腕,满脸泪水道:“你敢走!你是不是要逼死我!你信不信我死给你看!”
楚汝侠看着母亲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眼里含着泪。楚汝侠母亲惊住,不再哭泣,因为楚汝侠疯癫的样子而慌了神。
楚汝侠笑着从沙发上爬起来,眼神空洞地走到她母亲面前,泪水滑落。她伸手拿过那把菜刀,在两人未及反应之前,面无表情地朝左手腕割了一刀。
鲜血染上明亮的刀锋,从划开的血口不断涌出,在她的左手上蔓延,成股滑落。
楚汝侠扬起嘴角,对惊呼一声后开始疯狂叫喊和跪地哭泣的母亲轻声道:“妈,我在地狱等你!”
惊呼声,哭泣声,叫喊声,呼唤声……
“别碰我!”楚汝侠甩开冲过来想压住伤口的父亲,眼神凌厉凶狠似恶鬼。“老子他妈恶心!”
楚汝侠用尽全力将刀扔向客厅的窗户,一声巨响,玻璃破裂。她眼神空洞地邪笑着,扫了一眼不敢再靠近的父母,因为失血和疼痛身体不稳地信步走向厨房,拿起其他的刀具,再次用尽全力往厨房的窗户扔了一把,又是一声巨响,玻璃炸开,滑过闭上眼睛的楚汝侠的脸,留下几道血痕。
她拿着剩余的刀具走出厨房,惊恐颤抖的父母不断后退,她目不斜视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大喊着砸向窗户,玻璃碎了,露出外面层层钉死的木板。空洞的眼里怒火翻涌,一遍又一遍地砍了上去,一刀又一刀,不知疲倦地不断重复着,满是玻璃碎片的脚下也蔓延开血迹。
“楚汝侠!”
钱锦悲痛绝望的嘶喊声在身后响起,楚汝侠的动作顿了一下,空洞的眼底有了反应,几秒后右手继续往下,最后一刀,终于砸开了最后一层木板。
“楚汝侠!我是钱锦!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钱锦走进房间,崩溃地大哭起来,声音颤抖不止。
楚汝侠空洞的眼底闪过一道光,随着眼泪一起窜了出来。她猛地跪下,膝盖传来剧痛。她抬眼冷漠地看着远方群山后绝美的夕阳,松开手里的刀,回头看向钱锦,泪水翻涌,携着鲜血滑落,同样绝美地笑了,闭眼倒向后方……
她天生就是个怪物
以他们的爱恨、遗憾、痛苦和畏惧为血肉
以这个世界的贪嗔痴怨为粮
在那天
完成了最后的铸血磨肉
带着浑浊的地狱之气
和融入血肉的枷锁
踏出了地狱
每走一步
都会传来厚重沉闷的锁链声
和万鬼的讥笑与呼唤
但她满不在乎
将锁链拉扯至极限
哪怕血肉模糊
只为白日里仰头
还能撞上阳光
就算夜晚无处遁形
百毒穿肠
万箭穿心
也甘之如饴
她总是留着一头漂亮的长发
准备回去的时候
用它跟那个坏心眼的婆娘
要一碗至纯的
孟婆汤
不变成鬼,或许就遇不到你。但变成鬼,好像就爱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