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她强忍着的眼泪才掉了下来。本来,按着中国人的情理,父母在哪里,哪里就是家。可她为什么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压抑!管教!没有公平的偏袒!永远管不在点子上的说教!她真的受够了!
她一边走,一边委屈得慌!又庆幸何飞今天没有跟着她过来,父母去廖学洁家长住的这一年,何飞一共跟她去过两次。否则今天看见这一幕他会怎么想?虽然何飞从来都知道她跟家里相处不和睦的,也见过她跟廖学洁俩人平时抬杠,但却从没见过这么激烈的争吵。因为不管怎么样,人都是会在不太熟悉的人面前装点斯文的。
当时廖学玉实在委屈,就在等公车的时候给梁梦怡打了个电话。梁梦怡第一时间就听出了她的哭音。
在听廖学玉讲完整件事后,梁梦怡忿忿地替她不平道:“你姐也太过份吧?!都为人母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么跋扈!是欠揍!你打回去了没有?”
听见有人理解自己,廖学玉竟真的回想了一下才说:“好像是有两下子打到她脸上和头上了!”然后她抽着鼻子继续诉苦到:“梦怡,我真的受够了!我发誓,再也不踏进廖学洁家一步!这么没公正的父母,我也不想回去看了。反正他们身体都健康,工资也不低,有的是精力照顾他家大姑娘,也不需要我帮衬什么。反正他们有极为宠爱的廖学洁嘛,他们叁开开心心地抱着林子斌那心肝宝贝过就行了!…我何必回去受这窝囊气!老妈子一样的干完活还被人撵!”说着,她的眼里又滚出新一轮的泪水。
梁梦怡却在这时很不地道地在电话里轻笑了起来:“别嘴硬!你会回去的!”
“我不会!我真的不会回去了,除非他们俩回临江里住!”廖学玉强硬地证明着自己的决心。
梁梦怡还在笑,同样坚定着自己的判断:“你会的!”
廖学玉要抓狂了,咬着后槽牙说:“我不会!这次绝对不会了!以后家里的事我一概都不会管了!”
“哈哈!”梁梦怡的笑声大了起来,仍然坚定的说:“你会的!不信我们打赌!”
梁梦怡当时倒不是预料到廖学玉会回去借钱,而是太了解她嘴硬心软的性格。一两个月不回去是可能,但时间长了,廖学玉她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对父母不闻不问的不孝行为。
三个月前哭着说再也不登廖学洁家门的廖学玉,现在不得不又老着脸去了,而且还是要回去借钱。一路上她都很忐忑,她的情绪是对的,因为钱呐,上哪儿都不好借。
磨磨唧唧,廖学玉终于把借钱的事说了出来,家里便一下都沉默了,本来话都不多,这下更是安静得叫人尴尬。廖爸廖妈沉默着,廖学洁也不说话,但廖学玉觉得姐姐是会随时跳出来讥讽自己的。
打破沉默的是姐夫林浩,他刚回来休息两天。他问小姨妹:“学玉,你们差多少?姐夫和姐姐借你!”
“我想借四万!”廖学玉很诚实,现在她确实只需要四万。
果然,她才刚说出四万,廖学洁就出手了,她霸道地喝住丈夫:“谁说要借了!?我没钱!你想借,你……”廖学洁突然打住话头,冷冷地反问丈夫:“你借?我问你,你哪来的钱?攒私房小金库了?”
林浩慌忙解释到:“我哪有私房钱!工资卡不一直你拿着的嘛。我说的借是我俩一起,老婆,一起!”
“哼!”廖学玉冷哼一声:“别把我统战了!我可没有说过半个借字,也不会没钱装好人!”
“四万也不太多嘛,妹妹不是说了会尽快还的嘛!”
廖学洁冷淡地说:“说起来,四万真不算多,但我们也得生活呀!子斌现在正是花钱的年纪,不说房子车子还贷,当教育费补课费,什么不是几千甚至上万的花?还有吃穿用度不花钱吗?所以我没有!”
林浩向来了解妻子的脾气,此时真是不能再说什么了,要不只会更加尴尬。他只能有些同情地看着已经囧得面红耳赤的小姨子。
廖爸廖妈仍不说话不表态。廖学玉实在觉得再在这屋子里多坐一分钟白细胞都会死掉一大片。她站起身来说自己先走了,借钱的事就算了。
这时,廖爸终于说话了,他问小女儿:“你多久能还?”
此时廖学玉的自尊心撑得她骨头都疼了,她犟着说:“不用了,我不借了!”
“看看,这种态度是来借钱的还是来讨债的?”廖学洁讥讽到:“都混到连这点钱都要借了,还装什么气质!”
“我是来跟爸妈借的,没找你借!你不借就别在这里屁话多!”廖学玉爆发了,忍无可忍!
廖学洁却呵呵笑起来,像是很高兴廖学玉终于回应了这战局,要不一个人尖酸刻薄是很不好玩的。
她迅速反击妹妹的愤怒:“不找我借就别在我面前说呀!你自己跑来说的还怪听见的人有罪,这是哪门子逻辑?我就奇了怪了,你不是嫁了个富二代吗?区区四万都拿不出来?他出事差了钱,你们不去找他家帮忙,倒回来找拿工资过日子的我们借钱?我呵呵,他家不是一直看不起我们这种工薪阶层的吗?”
她的话把廖学玉呛得讲不出话来,她的心里这时涨满了尴尬、羞辱和愤怒的情绪。都说生气的时候智商为零,这话在此时真实地印证在她身上。她没做任何应答,起身开门就走。
刚走出二三百米,老妈却从后面追了上来。她交给了廖学玉一张交通银行的卡,气喘嘘嘘地说:“这是你爸的工资卡,里面大概有五万,就算不到也差不了多少!”
廖学玉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她问母亲:“你们怎么没把工资取出来用呢?”
“我们在你姐这里住,这边没有交行网点,有十个月了就取我的工资用。”廖妈把小女儿拉到小区花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廖学玉吸着鼻子问:“你一个人工资够用吗?”
“够用,我们除了买菜买水果,其他的也没什么开支!买药有医保,我跟你爸只要身体好好的,不会有什么大花销!四千多块的工资,买菜回家做饭,能吃的很不错了,再说其他你姐和林浩也会买的。我们就只买买菜!”廖妈详细跟小女儿说着。
廖学玉听到你姐这两字,不由梗了梗脖子,她实在不想提到和听到这两字。她差开话:“爸知道你把这个给我吗?”
“怎么会不知道!这可是他的工资卡。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管钱的是你爸!”老妈笑着说。其实这个家里,妈妈是脾气最好的人,却也是说话最没份量的人。
“妈!可是我说不清什么时候才能还给你们!”
老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学玉啊!不是妈妈要说你,你跟何飞这样过日子真是不行啊!虽然说他是富家子弟,但实际要房了没房,要存款没存款,现在竟还欠着债!你说你俩要是再遇到点什么事,日子该怎么过?”
廖学玉垂头不语。
“钱呢,我和你爸不催你还!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还。不过,你取了钱以后就把卡拿回来给我们。你爸可说了最多只能借你存折里这五万。”嘱咐完钱的事,老妈见小女儿沉默着,便又乘着这母女俩这难得的独处时间多说了几句:“你也别总跟你姐姐吵架,你总觉得我们偏心护着她,但事实上她对家里做的贡献也确实比你多,又把自己的生活过得很好,很少让我们为她操心和担忧!她虽然说话臭一点,但心里是好的%”
也许廖妈的话本意是想宽慰小女儿一下,但那些话却又实实在在的更让廖学玉感到难过和没面子,她烦躁的打断了母亲的譐譐教诲后便急匆匆的走了。当天下午她取了钱以后就马上把存折送了回去,她没有进廖学洁的家门,而是给妈妈打了电话,让老太太出来取的。她只取了四万,其他的多一分都没拿。本来她也动了心思取走卡里的五万,想先把梁梦怡的钱还上一部分,但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她宁愿欠着朋友的钱也不想多欠家里一分。
当廖学玉把七万块钱拿给何飞,让他把东拼西凑借来的朋友的钱先还掉,然后两人好好攒钱就还自己家里和梁梦怡这两笔借款。何飞一时愣住,他万万没有想到老跟自己抬杠的媳妇居然这么帮向着自己。他虽然也有些感动,但他却没对她说谢谢。这时他的自尊心更多的时觉得有些受伤,廖学玉为什么都没跟自己商量一下就自做主张的去找朋友和家人借钱,这种做法等同于家丑外扬,让他很丢脸,尤其是在岳父母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