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虫
苏梅内心挣扎三天,第三天下午让苏阳骑着自行车带她去林月家找林母,她要和林母商量到底去不去。欧阳的那番话,还是起作用了,至少让苏梅固执的念头动摇了,但苏梅还是下不定决心,她想找一个人确定她选的路是不是正确的。苏梅到了林家,林母刚好不在,林月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苏阳心里有些失望,他陪着苏梅来,最重要的是想见到林月。林父见苏梅苏阳来了,便让苏梅进屋。如果林父没猜错的话,苏梅肯定是为了欧阳的事情来的。苏梅不提,林父也只能装不知道,也不能提也不能问。三人正要准备进屋时,欧阳来了。欧阳刚进院子,抬头就看见苏梅,苏梅也恰好看见欧阳,两人相视一愣,都很意外。三人也没进成屋子,变成在门口旁边站着。欧阳走上前来,说:“苏梅来了。”欧阳边说边拍了拍苏梅肩膀。
“嗯!”苏梅点了点头。
“冬子,湘秀在吗?”欧阳冲着林冬问。
“不知道她去哪儿了。”林冬说完又说:“欧阳,你找她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过来就是和她告个别,今天晚上八点的火车,我就走了。”欧阳不咸不淡地说。
“那走之前一起吃个饭吧,反正时间还早。”林冬挽留到。
“这次估计不行,我手头还有事情要办,担心时间来不及,所以提前过来也算走之前给你们打声招呼。”欧阳全程没有再看苏梅一眼,也没再和苏梅说一句话。苏梅却一直看着欧阳,想说话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要不你在这等一下,我去外面找一下湘秀。”
“我看算了,也没什么事。”
“那我送送你!”林冬说着走到欧阳面前。
“谢谢你冬子,看到你和湘秀这么幸福,我祝福你们幸福地久天长。”欧阳说完拍了拍林父肩膀,又给林父一个拥抱,说:“珍重!”
欧阳说完看了看苏阳,最后看了看苏梅,说:“苏梅,以后你有什么困难,你就给我写信或者打电话,这是我的地址和联系方式。”欧阳说完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烫金名片放到苏梅手里,上前拥抱苏梅。欧阳有些心酸,苏梅还是没有选他,还是不懂他的良苦用心。他们相差二十年的距离,像是相差一生的距离。无论苏梅弹钢琴的样子多么像湘秀,可她还终究不是湘秀。湘秀是湘秀,苏梅是苏梅。欧阳想起那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欧阳忽然想起二十多年前,如果当年他从美国回来,要带湘秀和自己去美国,湘秀说不定也像苏梅一样不跟自己走。他一直纠结、后悔、自责自己没有带湘秀离开,现在看来苏梅的选择就是当年湘秀的选择。他差点忘了,他在这里没有家没有亲人,不代表她们没有。他想出国,不代表她们也会像他一样想出国。她们的家在这儿亲人在这儿,她们的心也在这儿。他才是那最狠心的个人,让她们跟着自己背井离乡,去到一个陌生的国度生活。他忘了考虑她们万一去了不适应怎么办,就像他刚去的时候那样被外国人瞧不起。万一她们去了想念家人怎么办,又不像从这个村子南头到村子北头的距离。他深知回一趟中国有多难,难到想要放弃回来。这辈子,他和湘秀有缘无分,同样和苏梅也有缘无分。欧阳这才明白,家对一个人来说有多重要。家里有温暖有爱,才会让人不舍得离开,不舍得丢掉脑后。谁不喜欢温暖的家,或许这就是大多数人恋家想念家乡的原因吧!
欧阳紧紧地抱着苏梅,一下想开了,说:“我不怪你,苏梅!好好照顾自己!”
苏梅不敢在欧阳怀抱里乱动,也不敢伸手去抱他,她只是看着蓝天,只能看到蓝天,看不到欧阳的表情。欧阳一定对她很失望吧,很失望很失望吧,怕是失望透顶了吧!人一旦失望透顶才不会抱任何希望,不抱任何幻想。苏梅看着蓝天里的一条白色长线,像是一条直直的龙,趴在那里一动不动。苏梅忽然就想起和陈世龙一起看蓝天,苏梅非要说那是人死后灵魂出窍飞往天上仙境的路,陈世龙非要说那是飞机飞过时冒出的白烟。两人谁也不让谁,谁也不服谁,谁都觉得自己说的有理。因为这个,两人三天没有说一句话。后来,陈世龙给苏梅写了一个小纸条,纸条上写着,将来我开飞机就带你在天上飞,到时候天上都是我们两个人的影子。苏梅忽然笑了,想到陈世龙写的这一句,忍不住嘴角上扬,付出一丝笑意。那是苏梅听过的有生以来最动听的一句话,也是陈世龙说的一句最令苏梅开心的话。苏梅一记就记到现在,就像陈世龙说的一句定情话,专门说给苏梅的一句定情话。苏梅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觉得暖暖的。苏梅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蓝天里那条长长的直线,就会想起陈世龙,就像陈世龙已经站在自己面前,对着自己笑。
正当苏梅想着时,忽然听到欧阳的那一句话,身体不由一颤,欧阳放开苏梅,又像一位长者语重心长的样子,双手轻轻拍了拍苏梅双肩,说:“就这样吧!我走了!”像是对苏梅告别,最后一次见面。苏梅呆呆的看着欧阳,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欧阳又看了看林父,苏阳,说:“我走了,下次再见!”
苏梅像是做梦一样,恍恍惚惚的分不清白天黑夜,分不清东南西北,一直看着欧阳刚才站在自己面前的位置,像是什么也看不见,大喊一声:“欧阳老师!”
欧阳停下脚步,头往后扭了一下。苏梅回过神来转过身正好看到欧阳45度的脸。苏梅愣住了。
“什么事?”欧阳也没回过头,就那样背对着苏梅。苏梅发呆地看着欧阳侧脸。苏阳走到苏梅身边,轻声提醒苏梅。苏梅清醒过来,走到欧阳对面,欧阳看着苏梅,苏梅看着欧阳说:“谢谢您欧阳老师!您教会我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昂首挺胸做人。”欧阳没有笑,淡淡地说:“能帮到你就好。”欧阳说完就要与苏梅擦肩而过,但两人肩并肩面朝两个方向。就在此时,“我跟您走,欧阳老师!”苏梅大喊。欧阳以为自己听错了,正要往前走,苏梅一下伸开双臂挡在欧阳面前,看着欧阳眼睛说:“欧阳老师,以后您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您就是我的再生父亲!您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以后保证听您的话,跟您好好学钢琴,您教我钢琴吧!”欧阳有点摸不着头脑,疑惑的看着苏梅,说:“你说什么?”苏梅又重复一遍,说着就给欧阳跪下准备磕头。欧阳喜出望外,热泪盈眶,双手扶起苏梅,双手放在苏梅双肩上,说:“苏梅,我没听错吧,你不是骗我吧?”苏梅不知道现在自己到底想笑还是想哭,流着泪笑着说:“老师,我没有骗您!您收下我吧!以后我会乖乖听您的话好好学钢琴!您愿意收下我吗,欧阳老师?”欧阳激动了一把搂住苏梅,流着泪说:“谢谢你苏梅,谢谢你答应我,谢谢你信任我,谢谢你给我信赖。我一定把我毕生所学毫不保留地全部交给你。”
林父看到此情此景,也说不出话来。既然苏梅做了决定,他也只能默默祝福祈求老天保佑苏梅平平安安。苏阳看了这场景,竟也说不出话来,又是高兴又是难过。高兴的是,姐姐不用发愁学不了钢琴,难过的是姐姐离开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欧阳松开苏梅,抹去苏梅脸上泪水,说:“别哭了,快去收拾行李,和家里人说下,今晚八点的火车,票已经托人买好了。”苏梅点了点头。欧阳转过身去擦脸上泪水。林父有些无奈又有些苦涩,说:“欧阳,走的是不是太突然了?时间来得及吗?”
“我没想到苏梅会答应跟我离开。本来我是一个人离开直接去美国,这下我可以带苏梅先去一趟BJ,再BJ先待一段时间,我担心苏梅一下子适应不了大城市的节奏生活。”欧阳又转向苏梅说:“苏梅你愿意和我去BJ吗?”苏梅看着欧阳点了点头。
“太好了,苏梅。你今晚就得和我走,我让别人也给你买一张火车票。”
苏梅感觉时间过于紧急,说:“今晚?”
“对!你可以先跟我去BJ呆几天,一个星期后我再陪你回来也行。”
“可是我出来时什么也没带,我也没给我爸妈说。”
“凡事都讲究效率,这是一个高效率的时代,苏梅。”
“我不懂您的意思!”
“苏梅,我陪你一起去BJ,正好最近我也放松放松,一个星期后你们要是回来,我再和你们一起回来。”林父还是担心苏梅,不放心欧阳会那么好心对苏梅。毕竟男人才懂男人。
“没关系,苏梅,缺什么到那边买什么,不用担心买不到。”
“可是我……”
“没有可是,如果你想和我走,今晚八点火车,七点我们在火车站碰面。就这样说定了。我还有急事儿,先走了。
“欧阳,我也去。”
“好!晚上你和苏梅七点在火车站等我。”欧阳说完就走了。
“苏梅,我开车送你和苏阳回家,你和你爸妈说一下,要不然她们该为你担心了。”
“好!”
林父去屋里拿钥匙就开车回苏梅家。关于苏梅和欧阳走,苏父苏母什么也没说,到这份上,说什么都没意义。只是,苏家两口子完全没有做好准备,苏梅这么快离开家。苏母眼含热泪依依不舍,苏父沉默不语,好像苏梅要嫁人一样,嫁到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苏兰苏阳两人默默的帮苏梅收拾行李。
林父开车带苏梅回林家时,林母和林月还没在家,林父着急得像热锅的蚂蚁。苏梅说:“林叔您别陪我去了,您身体刚刚好,大家都很担心你,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您放心吧!”林父急了,说:“那怎么行?你一个女孩子家出远门,我不放心。对了,苏梅,你不能完全相信欧阳。万一他对你使坏,你自己多留个心眼儿。”苏梅没听懂,问:“什么意思?”林父说:“你和欧阳在一起时,自己留个心眼。别太相信他说的话,听一半信一半。”
“为什么?”苏梅没有听懂林父的话。
“不为什么,总之你不能把他当成十足好人,也不能把他当成十足坏人,而是介于好坏之间的那种人。我给你说的意思,就是要对他有所保留,不要什么都听他的话。”
“不会吧,欧阳老师看着不像坏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人心险恶,总之你听我的,没错,还有不许一个人在外喝酒,也不能喝醉。不管谁让你喝酒,你都说你不会喝,我是为你好。一下子让你一个人去,我心里总放不下。要我说你跟谁去不行,非要跟他去。”
“欧阳老师,怎么了,我感觉他人挺好的。”
“我刚才给你苦口婆心说的你都忘了,这才几秒,什么感觉他挺好的,等你知道他不好的时候都晚了。你一个小孩子都懂什么!”林父吼道。
“没有!我就是不明白您为什么这样说。”
“你已经过18了,也是成年人了。无论做任何事,你都要保护好自己。记住我说的不许在外喝酒,不许在外喝醉,更不许夜不归宿。”
苏梅看着林父担心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说:“我记住了,记在心里!”
“你别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我是很严肃很认真很负责的对你说这句话,要不吃亏的是你。”
“我知道了!”苏梅心想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出个远门至于这样吗,像是交代身后事似的,但又不能说刨根问底追问,只好转移话题,说:“要是林老师和小月一直不回来,那该怎么办?”
“我给她俩留一张纸条就说下个星期我们就回来了。”林父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六点,也不知道她俩去哪了干什么去了,正当关口,两人都玩起消失。正想着,林母和林月前后脚从外面回来了。
“湘秀,你们去哪儿了?再来晚些我和苏梅就走了。”
“怎么了?”
“苏梅,你说。”
苏梅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林母没想到苏梅会答应跟着欧阳走。不过看那天欧阳信誓旦旦的样子,苏梅答应也是十有八九的事儿。其实这个结果也挺好的,但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林父也跟着去,这不跟着是瞎胡闹。林母没有当苏梅直接问而是两人回屋子后,问:“为什么跟苏梅去?”林父说:“我不放心欧阳,自始至终我都相信他那么好心。”林母说:“你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林父说:“你懂男人吗?你是男人吗?你知道男人怎么想的吗?苏梅还是个孩子。如果苏梅和你或者和我去我不担心,但我唯独不放心他欧阳。他什么心思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为什么他对苏梅那么好,不对林月好,你有没有想过原因。他是有私心的,他不说出来我也知道。他怎么想的,我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就是看上苏梅了,把苏梅当成你的影子,你的替身。你说我能放心吗?苏梅救过我的命,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苏梅一步一步跳进他精心设的圈套。他以为这世上只有他最聪明,把别人全当成傻子,耍的团团转。他太天真了。”
“够了,别再说了,我问你一句话,你打算陪苏梅一辈子?打算让苏梅一辈子就这样老死在这个小地方。和我们一样过一眼就望到头的日子。”
“一眼望到头怎么了?不好吗?你是不是后悔了?你要是后悔,现在还来得及,可以和他光明正大的远走高飞,去过你们一眼望不到头的日子。如果觉得拖你后腿,也绝不拦你!他要是敢动苏梅一根汗毛,我都跟他拼了!”
“你是在报恩吗?”
“是!我是在报恩!没有苏梅就没我,至少现在我想保护她,竭尽我所能的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好!我不拦你,你想去就去,随你。”
“你什么意思?湘秀。你把话说清楚。”
“没什么可说的。”
林母虽然知道苏梅为救林父付出巨大代价,但这些年林家也从没亏待过苏梅。在林母看来,林父做的过分了,算是过火了。即使报恩,也不该这样。
林母冷静下来,细想林父说的也不无道理。实际上,她也看出来欧阳怎么想的。现在她也不确定欧阳会不会做出过火的事情。如果欧阳真心喜欢苏梅,苏梅又真心喜欢欧阳。虽然两人年龄差距相当大,毕竟也是真心相爱,为什么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如果苏梅不愿意,而欧阳强迫苏梅就犯。那就伤害了苏梅,自己间接也成了帮凶。
林母决定试探欧阳的真实想法,听听欧阳的口风,当年虽然有那么多女生倒贴欧阳,但欧阳也从不乱搞。至于现在欧阳还是不是从前欧阳,林母多少是怀疑的。毕竟那么事业有成的一个男人,身边一个女人也没有,怎么也说不过去,怎么说也不合情合理。这年头只要有地位有金钱,就是成功人士,就是有头有脸的人士,走到哪儿不是前呼后拥,身边不是蜂飞蝶舞。即使是情圣,也很难做到,更何况欧阳是一个正常男人。想到此,林母也不那么生气,也开始理解林父。
“冬子,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决定送你和苏梅到火车站。为了苏梅未来着想,我们确实不能过于草率,当然我还是相信欧阳为人,我决定见了欧阳和他谈谈,我想看他什么态度,他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你准备和他谈什么。即使你了解他真实想法,你能保证他说到做到,你能保证他说的是真的。”
“照你的意思,我就没必要送你们没必要和他见面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说了也是白说。我是男人,男人更了解男人,更知道男人怎么想的,想的什么。你问不出个所以然,反倒打草惊蛇弄巧成拙,事情往更坏的方向发展。这相当于你不说出来,或许他还没这个意识也没这个想法,但是你一说出来,反倒提醒了他,说不定他就真的按你说的做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说的是万一他真的对苏梅有意思,而苏梅也刚好愿意。你还反对吗?”
“我反对,他凭什么和我女儿在一起。”林父情急之下说出来,说出去后才意识到说漏嘴了,瞬间就知道大事不好。
“你女儿?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你女儿。”
“苏梅可不就是我们女儿吗?她不是我们收的女儿吗?怎么?我说的不对吗?哪里有问题吗?”
“不对!你绝对有事瞒着我!”
“什么事能瞒得过你的火眼金睛,我有什么事可瞒你。”
“你在外面是不是有相好?要有相好,你说出来我立马给你腾位置。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这哪儿跟哪儿,湘秀!你什么时候也变的这么蛮不讲理,天地良心,我敢对天发誓,如果我林冬在外面有女人,我出了这个院门立马被车撞死,不得好死。”
林母死死的盯着林父,刚才的表情差点要吃了林父,眼神能杀死林父。林母看林母指天发誓地样子,淡淡地说:“你真的没有?”
“没有!”林父只能硬着头皮迎上林母眼睛,表面上不卑不亢,其实内心早已心虚,只能硬撑着。不过他对不起林母的不是这件事情,而是另外一件事情,所以他发誓也是毫不犹豫,毫不怯场,表现的大义凛然,让人不得不信。只要不是那件事情,林父就不怕,什么也不怕,就是天塌下来也不怕。唯独那件事儿,让他抬不起头来,让他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活的不如一头猪。林父这才明白心安理得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比当局长还奢侈。
“好,我信你一回,这次我送你和苏梅到火车站,我要当面问欧阳。如果他敢做对不起苏梅的事,我第一个不会原谅他。”
“你……”林父还是没有劝动林母,最后只说了一个你字,无奈的收拾行李。他刚才说那么多的话都白说了,林母全当耳旁风了。
三人一起到了火车站。没过多久欧阳也来了。欧阳看林母来,笑着说:“怎么还不放心冬子?”林母没笑说:“欧阳,你跟我来,我有件事想给你说。”
林母头也不会走到一边,欧阳跟着林母走的时候,回头看了看林冬,心想这夫妻俩真搞笑。
“什么事?湘秀!你该不会让我替你监督冬子吧,冬子不是那种人。就算借给他一百个胆儿,他也不敢做对不起你的事儿。他是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欧阳一边说一边跟着林母。
“欧阳。我不兜圈子,我只想听你一句实话,你对苏梅到底怎么想的?”林母一本正经的问,看上去像审问学生,气势凌人,不容反抗。
“什么意思?”
“明人不说暗话,你是不是看上苏梅了?”
欧阳先是一愣,没过几秒,看着林母不由苦笑道:“湘秀!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你就说是还是不是吧?不用遮遮掩掩,倒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大家见面也不尴尬。”欧阳不以为然道:“是怎样,不是又怎样?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如果是的话,我希望苏梅是自愿的。如果不是那更好,你就当我放了个屁。”
“呵呵!湘秀你什么意思?你不管好你自己的老公,倒有闲心管我一个外人私事,你不怕你老公吃醋,不怕他乱想?”
“我们夫妻的事不用你费心,倒是苏梅。我不希望你伤她的心。她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好姑娘。我希望她永远不要受伤害,不要像我当年那样被人不声不响的抛弃。”
欧阳一提这个就想起往事满腹心酸,眼睛里含着泪花,仰头把泪水咽下去,像是仰头喝了一杯苦酒,又微笑看向林母说:“湘秀,之前确实是我对不起你,我也不求你原谅,但我绝不会犯第二次错。我实话告诉你,开始我关注苏梅确实是因为她和你有相似的地方,可她不是你,你别忘了她有自己的名字,她叫苏梅。它除了是你认的干女儿,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连血缘关系也没有,你别动不动要求她就像要求你的亲生女儿一样。我相信我爱上苏梅,那也是因为她值得我爱。我要感谢她是她的出现才让我知道我还爱这个世界,我还有爱人的权利,还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要感谢她,是她给了我信任。我不会辜负她的信任,既然她选择和我走,我就不会失信于她。”
“欧阳,我希望你能找到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但我不希望那个人是苏梅。因为我真的接受不了,你竟然找了和我女儿年龄一样的女孩,你都能当她爸爸了。
“湘秀!你说这话太伤人了。你知不知道,这个时代每天在不断发生变化,巨大的变化,这种变化超出你我的想象,超出你我的意料,快到一眨眼的功夫,就变了一个样。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变,变幻莫测,我希望你有时间出来多走走,多看看外面的世界。现在年龄差距已经不是问题,即使放在以前也一样,只要互相相爱。就算不互相相爱,如果能给对方彼此想要的东西,那也是两人在一起的理由。”
“那你爱苏梅吗?你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吗?你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吗?”林母死死盯着欧阳,瞬间感觉眼前这个男人陌生的让她害怕。之前,她还以为他还是从前的他,可他变了。林母一时不确定是自己变了还是欧阳变了,两人的观念第一次出现分歧,而且谁也说不动谁。
“目前会,但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欧阳看向林母说,语气听上去很真诚不像说谎。欧阳忽然浅笑,只是嘴角有笑意,连三秒的时间都不到,笑意就消失了,脸部自始至终没有任何表情,说:“以后的事谁能说的准,我也只能说当下,当下我会对苏梅好,你放心吧,湘秀!”
“欧阳,你能答应我吗?如果你爱苏梅就请你好好爱她,如果不爱就不要伤害她,她和你身边的女人不一样。她还是个孩子。”
“我答应你,湘秀。不管你信不信,你永远是我心中最想爱的那个人,是我最想用生命呵护的人,可惜我把你弄丢了。”欧阳说完叹息一声:“可能我们命中注定有缘无分吧!湘秀,你要保重身体,照顾好自己,工作别太拼命。”欧阳朝着林母走去,上前给湘秀一个告别的拥抱,转身看到不远处的林冬和苏梅,犹豫片刻后,终于放下念头。欧阳无奈的苦笑一下,自己摇了摇头,说:“我该走了,湘秀!”两个前半生最相爱的人。因为命运捉弄最终还是分道扬镳曲终人散。
欧阳林父苏梅进了车厢。苏梅靠窗户,林父坐中间,欧阳最外侧。
苏梅靠窗户睡了,林父轻轻把苏梅的头慢慢靠在自己肩上。欧阳默不作声,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苏梅走的第二天上午陈世龙就回来了,天气也出奇的好,像是专门迎接陈世龙回来一样,还吹着暖暖的微风。微风不燥,刚刚好。陈世龙穿着一身空军军装回来了。陈世龙三年没有回来,家乡好像什么也没变,还是一样的路,路上还是只有那些东西。陈世龙喜悦的心情又带着感伤,回来是回来了,可他的家在哪里儿呢,亲人在哪儿呢?没有人来迎接他,也没有人看见他笑,家乡的人还是把他当外来人,每个人见了他都不停地打量他,像看着天外来客。陈世龙心里怪怪的,为什么让他感觉亲切的家乡人用那种说不出来的奇怪的眼光看他。一低头才明白,原来是他身上穿的这身衣服闹的。
陈世龙都没进家,直奔陈父坟墓。陈世龙去了之后发现陈父墓前竟有一把黄色小菊花。黄色花瓣随着微风颤抖。仿佛在迎风起舞,却怎么也摆脱不了花盘的束缚。菊花旁边还有一堆纸灰,还能看到零零碎碎的黄纸碎片。一看就像近三天来过,看那金黄的菊花一点败落得痕迹也没有,看来祭拜的人来的时候最晚也不超过昨天。
陈世龙看了看周围也没什么行人想问也没法问,也猜不出来是谁来过。陈父生前也没什么可交心的朋友,这个人看起来很用心。陈世龙来祭拜陈父却是空手而来,什么都没带,顿时觉得有些讽刺。陈世龙有好多话要告诉陈父,说他在部队上的事,说他学习不少东西,说他结交一群出生入死的兄弟,说他因为立功部队领导当所有人表扬他,说他很想很想他……陈世龙说到最后一句哽咽了,想哭却不能哭,他好像看见陈父说要他做个真正男儿,顶天立地堂堂正正的男儿,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他好像看见陈父拍了拍自己肩膀又对着自己笑了笑,陈世龙的眼泪打着圈。陈世龙好像听见陈父说,不要哭小龙,不要哭,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做的都是值得的。陈世龙抢强忍着,克制着,情绪可再怎么控制也没控制住,跪在陈父面前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哭陈父,也哭自己,更哭自己的命运坎坷。陈世龙不确定陈父有没有听到他的哭声,可他确实见不到陈父,再也见不到,上次就是最后一面。从那时起,陈父就住在陈世龙心里,永远住在他心里,怎么抹也抹不去。不知多久,陈世龙站起来大声喊道:“敬—礼!”陈世龙收拢脚步作稍息,给陈父行了个军人至高无上的荣誉—敬礼。
陈世龙从陈父坟墓回来就去了林月家。在这个地方,在他的长大的家乡,他只剩林月和苏梅。还没林月家,陈世龙就想象着见到苏梅的情景、苏梅的样子、苏梅的笑。陈世龙的心开始轻松起来,越想心越高兴,竟不由加快脚步往林月家走去。林月家胡同还是那个小胡同一点也没变,开始陈世龙还担心林月家搬家,那样他就找不到林月,找不到林月就找不到苏梅,这下总算放心了。陈世龙见林月家还像往常那样,关着一扇大铁门敞开另一扇大铁门,看上去像个门神一样矗立在那里。这条胡同家家户户门前都有一对石狮子,有大的有小的,都是两个两个的,却不能确定是不是一对。陈世龙走进大院刚想开口喊林月名字,一抬头正好看见一个人坐在屋檐下梳头发。头发看上去像是刚洗完,湿湿的,头发倒挂在脸前,又长又直又黑,只能看见头发看不见脸,幸好是大白天,这要是晚上肯定吓死人。只见这人穿着一件浅蓝色牛仔裤,搭配一件苏格兰式的格子衫。
陈世龙到林月家时正好赶上中午时分,这要是在太阳底下晒头发,过不了多久,头发就晒干了。
“林月?”陈世龙看着眼前的人不确定是不是林月,右手一直提着军绿色的行李。
“陈世龙!”林月听见声音,赶紧把挂在脸前的头发甩到脑后,一脸不敢相信地站起来,显然没预料陈世龙这个时候回来,语气里都是惊讶。
“是我。”陈世龙脸上褪去稚嫩,更多洋溢着古铜色的阳光,微笑着一下照亮林月的眼睛,照满林月整个柔软的心房。陈世龙就这样不经意间走进林月心里,没有预兆,没有防备,猝不及防。或许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秒,再多一秒就爱不上一个人了。
“真的是你?我没做梦吧?”林月还是不太敢相信眼前一切,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她不知道她等这一刻等了多久,等了三年零一个月零四天,不对,是三年零一个月四天半,现在已经过去半天。林月记的陈世龙走的那个日子,清清楚楚的记着,一直记到现在,生怕自己忘了,每天晚上睡前,都会在心里默默算一遍陈世龙走了多少天多少个夜晚多少个时辰。林月多想告诉陈世龙她是多么想他,多么想念他,想念他都成了林月生活里必不可缺的一部分,成了林月不用刻意想念就会主动想起的时刻,成了林月不知何时养成的习惯。习惯真可怕啊,一旦习惯,突然消失,整个人就像身心被人掏空,只剩一个骨架,没了思想头脑,没了喜怒哀乐,就连笑都像是枯萎的花儿,凋零的不成样子。林月多想上前抱住眼前日思夜想的人儿,紧紧的抱住他,她要的还不止这些,她还想亲他,把他亲一个遍,亲到他记住她,亲到他心里只有她。林月怕是要疯了,怎么会这样,一定是搞错了,这个林月怎么会是林月,怎么这么不知廉耻,怎么这么荒唐可笑,这世上一定还有另一个林月吧。林月痴痴的望着陈世龙,湿润的头发散在身后,看上去娇媚动人。
陈世龙放下行李走到林月身旁,笑着看林月说:“我回来了,林月。”林月上前扑到陈世龙怀抱里一把抱住陈世龙,就开始放声痛哭,好像为了这一刻不知等了多久,好像精心训练多年的奥运健儿终于一展身手赢得全世界人的喝彩,激动的哭了。是的,这一刻,林月无比的激动,激动的只剩下哭了,仿佛林月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圆了一个自己的梦。这个时候,只有眼泪才能表达她的真心,表达她的爱,表达她很爱很爱他。她每掉一滴泪就想一次陈世龙,她的眼泪只为陈世龙而流,她的心都在滴血。她的眼泪怕是有记忆,记住了陈世龙,只要一想到陈世龙,眼泪就会不由自主的从林月心里流出来,滚烫滚烫,从心底到心上到眼里到脸上,一步不少一步不多,就像眼泪也能找到自己路,顺着路线一直走,不停地走,直到林月想不起陈世龙的名字,想不起为什么流泪。林月一边在陈世龙怀抱里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再也记不起我了。”陈世龙笑着松开林月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说:“我这不回来看你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变,还是小孩子脾气。”林月低着头说:“对!我什么时候都这样,永远也变不了。”林月说完眼泪来的更汹涌了,更猛烈了,像是暴雨遇到狂风,无休无止,无边无境,恨不能淹了这个城市毁了这座城。林月对陈世龙的爱就像是山崩地裂,地动山摇。林月对陈世龙的爱蕴藏了很久很久,或许从刚接触陈世龙时,就埋下了种子,种子一直在等风等雨等阳光等养料,万事具备,只等着发芽破土而出。陈世龙替林月擦干眼泪,拍了拍林月肩膀问:“苏梅呢?苏梅没在?”林月是懂陈世龙的,很早很早的时候就懂陈世龙。陈世龙的心不在林月身上,陈世龙的心只属于苏梅,只属于苏梅一个人。陈世龙的心里再装不下第二个人,再没有第二个人的位置,就连眼睛也没有第二个人的位置。就像林月一样,林月的眼里心里只有一个人,只有陈世龙一个人,满满的都是他,再也看不到第二个人,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心的位置就那么大,也只能装这么多。
“苏梅昨天走了。”林月眼含热泪的看着陈世龙,她一听到陈世龙在她面前提苏梅,她的心就碎了一地,就像碎了一地的镜子。
“什么意思?”陈世龙瞬间紧张起来,眼睛里都是惶恐不安,生怕听到坏消息。
“你别紧张,苏梅没事,她和贾斯汀老师要去美国。贾斯汀老师就是我们钢琴比赛时遇到的一位评委老师,他是我妈妈同学,也是我妈妈的好友,他这次专门来收苏梅当他的学生,还说要把苏梅培养成一名优秀的钢琴家,帮助苏梅实现钢琴梦。”
陈世龙一下傻眼了,感觉昏天暗地,分不清东南西北,像被人当头狠狠打了一棒,把他打傻了。
林月看不懂陈世龙表情,急忙把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一遍。陈世龙一直紧锁眉头,俊秀的脸庞冷冽的像一阵寒风逼得林月无法靠近。林月拉着陈世龙左胳膊说:“小龙,你没事吧?”陈世龙看了林月一眼,说:“林月,你知道谁去我爸的墓地祭拜了吗?我今天去墓地看我爸,好像有人刚去过。”林月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犹豫半天,说:“苏梅吧,毕竟苏梅要走了。”陈世龙脸色才好转,说:“我猜也是苏梅。”林月看见陈世龙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心里苦极了,心想傻瓜你的眼里只有苏梅,再也看不见别人。林月说:“你爸没有酒喝,哪天去给他买瓶酒吧。”陈世龙抬起头问:“你怎么知道我爸没酒喝。”林月心想糟了不会被他发现了,急忙说:“男人不都爱喝酒吗?我爸没事也总喝,再说这么久你不回来,他一定没酒喝。”陈世龙盯着林月,眼睛就像鹰的眼睛,敏锐又锋利。林月低下头不敢说话,生怕一不小心说错话露馅。
“苏梅去时你没跟着去吗?”陈世龙说话缓和起来。
“苏梅回来后才告诉我的,那时候我不在家。”林月笑着,心却像痉挛一样抽搐。
“我该回去了,林月。”陈世龙说完拾起地上行李转身就走。
“你不再坐会儿?小龙!”林月喊到。
“不了!林月!”陈世龙头也不回就走了,剩下林月一个人愣在原地。林月自言自语:“昨天我去你爸墓地了。小龙。”陈世龙早已走远。
陈世龙走到家门口,大门看起来老了,被岁月侵蚀的又破又旧,大门好像脱了一层皮,像陈世龙身上的结痂,轻轻一碰落的遍地都是,又露出崭新的一面。陈世龙站在院子里看着院子里的一片荒芜,到处长满了草,有陈世龙一人多高,有的结了很多很多的草籽儿。草杆儿有些泛黄,像是枯萎立在那里一动不动。这些草没有一颗是开花的,连小花都没有。应该有花开,花开满园那该多好!陈世龙想到此不免苦笑。陈世龙趟过那些高高大大的草,全部踩在脚底下,从没路开出一条新的路。陈世龙拿出那把被他深夜里摸无数次后偷偷落泪的房屋钥匙,是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仿佛拿的是别人家的钥匙,开的别人家的房门。陈世龙用钥匙转了几个圈,锁自动弹开了,落在上面厚厚的尘土也跟着飞舞起来。这辈子这把锁的只认这串钥匙,锁和钥匙重逢了,仿佛在拥抱仿佛在亲吻仿佛在吵架。此时此刻,只要陈世龙不把钥匙拔下来,它们就会一直在一起,直到地老天荒。陈世龙推开门,门“咯吱”一声开了,房间里发霉的潮湿气味呛的陈世龙不敢呼吸辣的睁不开眼睛。陈世龙左手捂住鼻子,右手在脸前左右上下挥舞几下,仿佛要赶跑这些过于热情的东西,陈世龙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家,三年没人住就变成这个样子,荒芜了陈世龙的心房。陈世龙无数次想象过回家时的样子,却没想到是这个样子!这个地方不像家了,一点也不像,也不能称为家了,但叫什么呢,陈世龙也不知道。没了陈父,家就没了家的样子。陈世龙这才明白家真正的含义。
陈世龙没有破坏这里的一草一木,当天就离开了这个家,住在了旅馆。
晚上,陈世龙五味杂陈,想见的人一个人都没见到。陈世龙躺在床上枕着胳膊,后背倚靠墙上看着窗外的月亮。月光真水灵啊!撒在陈世龙的脚上腿上床上心头上,让他的心像月光一样轻轻摇摇飘飘荡荡,像坐在一只小船上在水里漂着。陈世龙看着呆了,他总感觉每个地方都有一个月亮,每个地方的月亮又都不一样,像他家乡的月亮就会说话,说悄悄话还是暖心窝子的话。他在部队时看到的月亮,总会流泪,突然天上多出无数个月亮。月亮总是一个人唱歌,唱着无言的歌,对着他,对着他的战友,对着他白天翱翔的地方。陈世龙总是看天空,总是看着天空发呆,总想和天空保持最近的距离。他以为离天空近一点,就离陈父近一点。陈父是陈世龙的天。天高得无法触及,触及不到陈父的在天之灵。他相信陈父在天空某个角落,静静看着他守护着他陪伴着他,才让他逃过一次又一次,才让他与死神擦肩而过。有几次他以为自己马上要死了,马上要离开这个让他孤独的心慌的世界,他却又活过来了。他看见陈父从他身旁飞过。眼睁睁的看见陈父从自己眼前飞过,陈父却没看见他,斜眼都没瞧他一眼。
陈世龙看着月亮心柔软起来,仿佛看见苏梅变成月亮,在空中飞来飞去,对陈世龙笑,对陈世龙眨眼睛。苏梅变成广寒宫中的嫦娥,缓缓地朝陈世龙飞来,像仙女下凡降落在陈世龙面前。陈世龙忍不住伸手触摸苏梅的脸,刚伸出去又缩了回来。苏梅朝着赵陈世龙笑,说:“陈世龙你怎么变了?变胆小了,变得连我也不认识了,变得不敢抚摸我的脸了。”苏梅说完就飞走了,飞走的时候像嫦娥奔月,她不再看陈世龙而是望着月亮,朝着月亮飞去。这一刻,苏梅像是变成月宫中的嫦娥。陈世龙望着苏梅身影大喊:“苏梅!不要走!”苏梅好像听见陈世龙的呼喊,回眸一笑转眼就不见了。陈世龙的手还伸在半空中呆呆地望着月亮,坐得笔直像一棵挺拔的白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