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木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冷风时而攥着她的呼吸,透不来气,路过一间咖啡店不知不觉就进来了,选择坐在了最角落的一张桌子。
咖啡店装饰很别致,淡黄的墙面爬满了鲜花,灯光有些暗淡,耳边萦绕着舒缓低回的轻音乐,空气蕴含着咖啡香味和鲜花的清香味,散出了几分优雅温馨。
可言木却感觉不到,即使咖啡厅开着暖气,隔绝窗外飒飒的寒风,言木手脚还是冰冷至极,嘴唇略显苍白之色。
她只叫一杯温水,服务员很快就端了上来,这时候店里没有多少人,清静又安详。
言木思绪翻飞,那些话不得不让她重新审视自己和白楚严的关系,尽管她很想去忽视,可还是会有人时刻提醒她。
她不应该痴心妄想,即使喜欢彼此也不可以,因为没有资格。
“白夫人。”倏地一声把她的思绪从悲伤中扯回来,募地眼前站着身姿挺拔的男人。
言木抬眸看向他,只听他又说:“白夫人,可还记得我?”
言木动了动嘴唇,手里握着装着温了又凉的水的杯子,她记忆力向来好,只见过一眼,她就能清楚的记得。
“我记得,我们在那次酒会见过。”
男人顺势坐在了她对面,天生带着红的嘴唇勾起一抹弧度,笑了笑:“是的,白夫人记性真好,虽然没有打过招呼,白夫人也能记得我,我是严霁行。”
“你好,严先生,叫我言木就行。”出于礼貌,言木打了声招呼。
严霁行细细注视着她,声线干净文雅,与俞野的温文尔雅不一样,严霁行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没有任何杂质的,而俞野暗含着别样的阴冷,难以靠近。
“白夫人心情是不好吗?”两人并不是很熟,称呼还是依旧。
“有点不舒服而已,严先生是来喝咖啡的?”好像很久没有开声说话,言木不自觉地多问了一句。
“这咖啡厅是我的,除了生意要管理,我还是有些别的爱好,例如就是喝咖啡,所以干脆自己开了一间,想什么时候喝也行。”
严霁行轻描淡写的说着,像是在陈述很小的事情一样。
言木抬眼环视了四周,嘴角淡淡抹开了微不可察的笑意,“装饰很好看,看来你是很喜欢,也很用心。”
严霁行修长的双腿散漫的交叠在一起,灯光落在他清雅温煦的俊颜,低眼睨了一眼她手中的杯子,杯子是透明的。
“白夫人来这只是喝一杯水?不需要尝尝咖啡,我们店的咖啡应该不会让白夫人失望的。”
“来这只是坐坐,我并没有喝咖啡的习惯。”她胃口也不太好,温水也没有喝过一口,任由着水变凉。
严霁行了然的点点头,静默了片刻,思忖了一下,像是下意识地低声开口说道:“R市似乎没有姓言的企业。”
言木怔了怔,才明白这句话的深意,原来他也在说自己没有任何背景,和白楚严也不是门当户对,配不上他。
即使严霁行说这话的时候是不经意的无心的,但就今天言木听了白正豪的警告之后,这句话也被自动过滤了。
严霁行:“对了,白夫人,阿月想和你交朋友来着呢。”没在刚刚的话题停留太久,严霁行蓦然想起了严霁月这号人物。
言木疑惑:“阿月,是指严霁月小姐吗?”
严霁行点头:“对的,其实在酒会的时候就想和白夫人说了,奈何白总太护妻了,阿月刚拿着药膏向你靠近一点,白总就把你带走了。”
言木:“其实,我都没有好好谢谢严小姐,谢谢她送给我的药膏,如果她愿意,我也愿意可以当她朋友。”言木像是被转移注意力,空洞的眼神潋了一丝朝气。
严霁行闻言笑了笑,他的眼形内勾外翘,天生染了几丝柔情,坐姿也显示他的高雅,肤色是暖感的白。
“我会跟阿月说的,她在这边没有什么朋友,有了你,应该可以一起逛逛街。”
言木:“为什么严小姐会想和我交朋友呢?”不知道为什么,叫朋友让她觉得是个幌子,实则就是看中了她仅存的白夫人的身份。
忽而觉得这想法很龌龊,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不由得让她多想。
严霁行思索片刻,言简意赅:“感觉熟悉。”
眼前的女孩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有“小柠”的味道,但是她不是。
言木愣了片刻,不是她以为的答案,也没有心思去猜测其中的意思,便绕开了话题,“听说,严先生是海外的,怎么会回来这边定居呢?”
严霁行沉默了片刻,在这片暖光之下,他的瞳孔的颜色被渲染成更深,鼻子英挺,他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带着几分扑朔迷离,定定的注视着她。
是随口一问,还是故意打听?严霁行这样想着。
气氛刹那间静默,言木有些窘然,认为是不是问太多了,她也不过随口找了话题,抬眼对视着他:“是不能问吗?没事,你也可以不说的,是我问多了。”
严霁行:“这不是什么隐私,是我爸想要回来华国,海外待多了,自然就想回来这边了,不过我是,”他顿了顿,继续启唇:“找人。”
找一个很重要的人,那个人,说要陪他放一辈子的风筝,说要陪他一起上学放学,说要给他买很多屋子,说要长大之后嫁给他。
可是她不见了,淹没在茫茫人海中,没关系,他愿意一直找,终究有一天,他一定可以找到她,他有这个信念,不怕等,真的不怕等。
言木也没有深想,现在的她只觉胸口处溢满着胀胀的沉甸甸的东西,她一直在消化着白正豪留给她的每一句话,别人说什么,她也没有脑子去思虑别的任何疑问。
离开吗?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她虽然和白楚严相处的时间不长,加起来才四个月。
但他赠与自己的东西太多了,她也喜欢了爱上了依赖了,她不想就这样松手,也无法启口。
不想离开,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像白正豪所说,楚严的妻子要能关键时候帮到他,她能吗?她只会依赖他,贪图他给自己的安全感、疼爱和关心。
想到这里,言木压抑的情绪瞬间涌上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糟糕,这次经期的疼痛格外强烈,言木低头阖上双眼,深呼吸,忍耐着。
严霁行眉头皱了皱,看出了不对劲,问道:“白夫人,是不舒服吗?”
“不是,我只是有点累了。”言木压着身体上的疼痛,抬起头面无表情的回答。
半途中断会议的白楚严开着车,最快速度赶来,颀长的双腿大步迈向坐在角落的女孩,呼吸有些喘,头发有几处是散落凌乱,却不影响他高冷的气场,像是带着一阵寒风而来。
他曲着膝盖半蹲了下来,握着她的双手,极凉,黑漉漉的双瞳染了几丝焦急。
“言木。”声线低沉暗哑。
言木显然见到他也有些惊愣,还是以这样半蹲着的姿势,手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好几秒眨了眨眼,才问:“楚严,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回家?”白楚严不答反问,沉声道。
没等到言木回答,对面的男人却传来声音,“白总。”
白楚严这才回头看去,看着看着站起来,棱角分明的脸庞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漠,目光审视了他一番,才倏地记起来他是谁。
“严总,这么巧?”这话当然是含着寒气。
严霁行感受到了他周身的冷漠,前一秒眉目急促的问候着自己的妻子,后一秒阴冷到极致的男人,严霁行不以为然,仍扯出笑意,“这家咖啡厅是我的,我见到了白夫人,闲聊了两句。”
白楚严沉沉的说道:“我不希望别的男人靠近我妻子,闲聊也不可以。”
严霁行还是笑笑,不恼不怒,平静淡然,权当白总这正当的护妻行为,“白总既然来了,我也不奉陪了,以后生意上希望能有白总合作的一天。”
白楚严没再理会他的客套说辞,转头对着言木说:“起来,回家。”
言木依言站了起来,只觉刚刚楚严的态度不太礼貌,满怀着不好意思的朝严霁行说道:“严先生,谢谢你的招待,我先走了,”似乎想到了什么,“严小姐要是想到跟我做朋友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的。”
“白夫人再见。”严霁行笑着颔首,
……
出到咖啡店门口,白楚严停下脚步,回头注视她的小女人,此刻面色有些苍白,嘴唇也有些干裂,眼神无力又无神。
这才注意到,一直裹着她的手,她是握着拳头的,莫名的情绪觉得女孩在抗拒着他牵自己的手。
他从来没觉得这样慌张,他的女孩是在抗拒他吗?
白楚严双手按住了她的肩,半蹲下身与她平视,温言细语,没了刚才的阴冷,“言木,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言木看了他一眼,神情淡然,呐呐的说道:“没事,我只是有些累了,回去吧,楚严。”
她也没有等他,挣脱了他的双手,自顾自地往站在不远处的白宇走去,他站在车旁等着两人。
白楚严按在她肩上的力道并没有很重,双手随着她的离开自然垂落,此时她的态度,更能印证着她在抗拒自己,有些不想与他靠近的意思。
他此时此刻无比的想知道,他那个好父亲,究竟跟她说了什么话,让她变得有些冷淡,白楚严双眸像是藏了利刀,阴鸷森然,接近要杀人的状态。
在车上,白宇在驾驶座开着车,白楚严没有开过来时的车,和言木一起坐在了后座,眼神始终落在旁边的小女人身上。
她轻轻阖着眼,并不是很想说话,她的思绪依旧很紊乱如缠丝,想靠在车窗,却被白楚严硬生生地扯过去,靠在了他的肩上,而白楚严搂住了她瘦小的肩,低眸看着她的脸色。
言木没有抗拒,她不想白楚严生气,也不想他生闷气,刚刚转头上车时,也没有理会他,怕是现在再推开他,估计他会勃然大怒。
车子一路平稳,车内的气氛静默,前座的白宇只觉得这一瞬像被人抽走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言木没有真的睡着,只是闭着眼避免不说话的尴尬,到了雪园,她就准时醒来,推开了她那边的车门走下车,沉默不语的往前走。
白楚严赶紧跟上,手掌裹着她的小手,朝她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脸色极差,他心疼得要命,可是很显然,他的女孩暂时并没有说话的打算。
夜已经黑了。
走进客厅,他站在她面前,语气极柔,缓缓问道:“要吃点东西吗?”
言木这才抬眸看他,冷硬的面庞平静如湖面上的水,淡然无奇,也比平时多了几分耐心和温和,动了动唇,“不了,楚严,我很累,想回房间睡一觉,你饿了你去吃吧。”
再一次不等他说话,自顾自的转头上楼回房间,而白楚严只看着她的背影,都要窒息了,手紧紧握成拳头,发出骨骼清脆的响音。
……
书房。
白楚严坐在桌前的椅子上,怒目着站在眼前的白宇,嘴角勾起一道冰冷的弧度,沉沉的声音,“说,把今天发生的一字不差的描述清楚,少一个字我都不饶过你。”
白宇恭敬的站姿,脊背顿时一凉,如同遭受凌迟,迅即陈述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今天白董夫人和夫人先在服装店试衣服又买了很多,接着白董夫人带着夫人进到了首饰店,挑选了一条项链送给夫人,后来来了认识夫人的一个女人,,却对夫人挑事,知道夫人正在做着艺人助理,以为她付不起项链的钱,就要和她抢。
白董夫人把她教训了一顿,再后来就是和白董吃饭,吃饭时三人都很安静,没有很多话,直到白董夫人说要我陪她去取红酒,我回来时白董和夫人就从雅间出来了。”
白楚严瞬间挑了重点,“取红酒?所以这么说,白正豪和言木的谈话,你一个字都没有听到?还有,白正豪找她们吃饭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通知我?”他缓缓站起来,绕开桌子,走到白宇面前。
白宇立即解释到:“老板,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以为自己很有本事?”白楚严果决地打断他,他满目狰狞的怒意在这一刻间涌上来,勾拳打在他脸上,狠厉的表情像把钝刀,朝白宇砍伐。
白宇踉跄地后退两步,而后站稳,低着头,双手紧贴衣裤,“抱歉,老板。”
白楚严暴戾的情绪燃烧了起来,每个月总会有几次,像是一种病,每个月都要发作,他抬脚在白宇腹部踢了一脚,不留余力,而后捉住他的黑色西装,拳打脚踢好多回。
白宇不能防,不能攻,默默承受着,嘴角吐出了血,而白楚严却是发了疯的野兽,猛啃着他。
白行在一边看着,也不能上去阻拦,只觉现在老板把平时以摔东西的方式发泄着他暴戾的脾气,不过现在是白宇承受着。
书房的隔音是最好的装备,即使此刻里面吼叫,也不会传出一点声音,所以,并没有打扰到迷迷糊糊睡着的言木。
直到白宇倒了地,白楚严才住了手,他的衣服也沾白宇的血迹,白宇并没有晕厥过去,只是躺在地上大喘着气,半脸被揍得瞬间眼鼻红肿,嘴角还有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