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严像是入了魔,坐着沉默不语,一动不动,他在想,究竟什么方法让他的女孩可以释怀,他深知,白正豪对她说的话里面,没有一句是好听的。
从昨天下午看到她到今天,她对他一直冷冷淡淡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男人的错觉,总觉得下一秒他的女孩就消失不见,说要离开他。
他不敢问,怕突然问出口了,结果真的如他所料,还不如维持现在的样子,起码她还在自己身边。
白楚严什么都不害怕,哪怕有一天自己去死,他也不会眨眼,现在他害怕的东西却陡然浮出水面,是不是说,言木已经成了他的软肋了,没了言木,他会怎么样?
会议室的死寂随着白楚严的沉默维持了一小时,众人只觉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坐针毡,心惊肉跳,像是处于高空状态,没有落地的安稳。
白楚严声音低沉到极致,裹挟着冰寒,突然开口说道:“散会吧。”
而后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众位高层面面相觑,:“……”这简直就是玩极速冒险,抹了一把汗水。
白楚严迈步回到了办公室,扯了扯黑色领带,双手撑着桌面,手掌渐渐握成拳头,青筋迅即突兀爆起。
冷硬凌冽的面庞流露狠戾之色,仿佛藏在月黑风高的恶狼,埋在远处,下一秒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
果然,几秒后,男人的暴戾倏然全部窜出,赤手将桌面上的一切东西一扫而落,哐当的声响犹如天雷,轰动了所有人。
刚出会议室的高层听到传来的响动,脊背直直冒出冷汗,拔腿就跑,连白行也没有进去办公室。
他蓦然觉得老板这一次的发作,比以往都要强烈凶狠,而且频率也比之前高,昨天就发作一次,现在又发作。
看来是夫人才能把他抚顺了,偏偏夫人现在还不冷不热的态度。
一场暴风雨之后,白楚严坐在沙发上,靠在背上仰着脸,阖着双眸,姿势随意散漫,气场依旧蔓延寒意。
他拿出手机,看着通讯录里第一个联系人,A老婆,这是白楚严为他的女孩设置的昵称。
思索了片刻,按下通话键,电话通了,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再打了一次,还是通了没人接。
他有点不耐烦,隐忍着,转而打给了白泽,不过两秒,电话就接了。
白楚严低低沉沉的嗓音,犹如浸泡在冰洞。
“夫人现在在哪?”
“好,我知道了,看好她。”
面无表情地侧眸斜睨着一片狼藉,而后又拿起手机打了通电话,声线清冷。
“赤壁缘,喝酒。”不给对方说话,直接挂了。
……
从早上一直等到了中午,网上的流言愈演愈烈,被转发的数量越来越难以估计,大家都在会议室焦灼等待。
Andy和陈维的表情焦头烂额的,言木满脸平静,时而环视一下四周的忙碌的人,在这种事情,她好像没有可以能帮上忙的。
几个小时下来,她也一直在想,这种事情好像是因为她才引起的,可是她不明白,她根本不认识那个女星,娱乐圈刚踏足,除了在座的几位。
李泽航却是一脸悠闲的,仿佛这件事就是与他无关,但是被人诬陷损坏形象,他好歹也紧张紧张吧,像个没事人一样在打瞌睡。
她站了起来,到外面休息间倒了杯水,润润了干燥的嘴唇,从外靠口袋拿出手机,才知道白楚严给她打了两个电话,因为进了会议室,言木自动把手机静音了,从早上到现在也一直没有看手机。
言木抿了抿嘴,神色流露一丝凝重,该不该给楚严回个电话呢?她也知道昨天到现在她有故意躲开他,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就是下意识想避开他。
不是因为他不好,就是他对自己太好了,她自己本来也有些觉得这些是梦,所以白正豪的出现就是打碎了她的梦,让她回到现实,不得不重新审视两人的关系。
但是楚严有什么错呢?她说过她不会离开他的,可是现在又要摆出一副即将要离开他的样子,楚严肯定很伤心很难过了。
这一瞬开始,言木觉得自己错了,错得那么离谱,为什么不相信楚严?即使以后要分开,她也想好好把握此时此刻。
言木想到他难过的表情,顿时眼眶湿润润的,下一秒,黄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的滑落在手机屏幕上,她不爱哭也不轻易哭,这是她第一次为了楚严流出眼泪。
饮水机的水淅淅沥沥的渗满顺着机身无声的流落,休息间此时没有什么人,就她一个莫名其妙地哭起来。
李泽航过来的时候,只见她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泣着,赶紧大迈步子关了饮水机的水头,水瞬间停住,他的视线落在了哭泣的女人身上。
他神情凝重,只觉得有一秒心是被人攥着感到颤抖的,他轻言问:“言木,你怎么哭了?不会是为我这事吧?不是,我都跟你说了,这事跟你没有关系,你干吗自责,大不了我就不做演员了,你不用哭吧。”
言木听见他的声音,还有他自以为是的想法,纤瘦白皙的小手用手背抹了抹粘在泪痕的面庞。
哭了一场,言木只觉得这两天压抑的事情都瞬间变得轻松自在起来。
李泽航转身过去休息间的圆桌,抽了两张干净洁白的纸巾,走回去递给她。
他看过女孩流眼泪,但是都是在戏里,这么突然来个现实版的,他茫然无措。
李泽航看她止住眼泪,忍不住将僵硬的肩膀松垮下来,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会真的自责吧,你自责干什么,这件事你原本就没有错,那是我的事情,你不要把责任揽在你身上,虽然我承认你这个助理做得不错,而且通透人心的能力挺强的,但是这件事情上,我是一人做事一人担,绝不会让你辞职的。”
言木接过他的纸巾,低着头轻轻擦拭,耳边是他前所未有的一大通话,他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过这么多话,却因为她哭了,慌乱的表明自己的立场。
兴许是刚刚哭过,言木白皙莹润的小脸好似染了一抹色泽,红润晶莹的唇瓣也是格外诱人,卷翘的睫毛带了几分湿润润,浅淡的眸色泛了几丝潋滟,楚楚动人。
言木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看向李泽航,“我哭不是因为这件事,正好这两天有些烦心,就莫名想哭而已,和你的事情无关。”
李泽航站得靠她近,在她抬头的瞬间恍然失了神,觉得心率好像有点儿过速,“砰砰砰”一下下跳得比平时欢快了许多,他咽了咽口水,很快回过神。
“那就好,你别多想,本来就很平常的事情,都被你想得天花乱坠的,令自己心烦,多不值得啊,你这么聪明,这点数都算不过来?”李泽航无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靠在了桌边的岩壁上。
这句话倒似有若无地敲打了她的心,对,有些事,确实不该想的有的没的,“你今天连续赞我这么多次,还有些适应不过来呢。”她说话有些浅浅的鼻音。
李泽航:“那可能是你今天中大奖了,我并不随便称赞别人,话说你是第一个,知足吧。”
言木没好气地笑出声:“那我应该谢谢你,”顿了顿,略微思索,“李泽航你不要放弃演员这条路,虽然不是你喜欢的,但是起码你已经做了这么多年了,也有这么多人喜欢你,你不应该这么堕落,
还有,有些人就是因为你,而想着和你一样变得优秀,即使为了你的粉丝,我觉得你都不应该放弃,如果你觉得做得索然无味,你为什么不尝试出演别的角色,或许这些新角色会重新燃起你做演员的乐趣。”
李泽航怔了怔,默不作声地盯着她,而后双手伸进外套的口袋里,呵笑了一声,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下一秒,他收敛了笑容,没有任何表情:“如果你也做我的粉丝,喜欢我,或许我可以考虑考虑。”不由自主地说出这句话,连李泽航本人都有点懵。
而言木权当他这话是他表现佛系的一面,并无在意,“如果那样的话,我倒是可以做你的粉丝,就为了那些喜欢你很多年的粉丝好了,做做善事。”
李泽航再次愣住,完全没有料到她会这样说,动了动嘴唇,眼神无意识地瞟向任何一处,心里一颤。
空气静滞了片刻,言木把纸巾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轻轻说一声:“走吧,回去看看事情怎么样了。”
……
赤壁缘。
俞野和江越没有想到白楚严会突然来赤壁缘,也没有想到在下午应该上班的时间就到了这里,更没有想到他来的赤壁缘的第一件事就是喝酒。
昂贵精致的包间只有他们三个人,俞野和江越呆愣的看着白楚严喝完一杯又一杯,眼瞎的都看得出,白楚严此时面色冷然到极致,谁凑过去谁就送死。
白楚严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一杯又一杯,似乎要灌醉自己的趋势。
白楚严恶狠狠地摔了一个杯子,突然转头问他们:“要怎么样才能、让言木爱上我?”声音冷冽到极致。
江越无意识的咽了口唾沫,脑子一下子被人揪住似的,目瞪口呆,怔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白爷,你和嫂子吵架了?”
白楚严面若寒霜,薄削的双唇轻轻开启,“不是,老男人找了她,和她不知道说了什么,结果她现在对我不冷不热的。”
老男人,是白楚严对白正豪的叫法。
简单的两句话,江越和俞野一瞬就明白,毕竟跟着白楚严做事那么多年,他的事情他们也了解。
江越:“嫂子要离开你?”一下子就戳中了白楚严的心窝。
白楚严不耐:“我知道,我还用来找你们?”
江越嬉笑了两声:“嘻,白爷,要我说,嫂子应该是有些东西没想明白,要自我冷静一下,离开你?应该不会,毕竟你们结婚了,离开也要走个流程,办个...”
“离婚证”还没说出口,江越就收到了白楚严的冰冷的一记目光,如修罗场的恶魔,江越自我惩罚了一下,抬手拍了两下耳光。
随后笑嘻嘻说道:“白爷,我说错话了。”
俞野晃着手中的高脚杯,暗红色的酒在杯中肆意摇荡,两条腿优雅的交叠在一起,轻笑了声。
“白爷,我觉得江越说得对,嫂子应该不会离开你。”
白楚严:“怎么说?”
俞野看向他:“虽然我没和嫂子接触几次,但是我看出她很依赖你,不过,白爷,我得提醒你,嫂子很聪明,而且很会看穿人心,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洞察人心的能力、还不错。”
白楚严沉默不语,又开始喝起酒来,听了俞野的话,他有一刻觉得他是不是低估了他的女孩,或者只有一心把她保护在身后,却忘了她一直都想着她想和自己比肩而立呢?
他是不是不够了解她?或者没有给够女人所谓的安全感,他觉得他做得很好,婚姻的开始都是从他主动,他鲜少有耐心,却全用在了言木身上。
男人的领带不知道被他扯过多少回了,皱巴巴的,内搭白色衬衫敞开了两个纽扣,露出了男人线条极为流畅的一小片胸膛。
漆黑的眼,直盯着有酒的地方,凌冽又深邃。
不知道喝了多久,白楚严有些头疼,便靠在了沙发上阖着双眸,周身的戾气四处蔓延。
俞野和江越也没敢劝,惊呆都来不及了,还哪有心思劝,白爷这简直就是为女人买醉,这他妈绝对又大开眼界。
江越无聊的扯出话题问俞野:“野哥,怎么最近不见你打猎觅食了?”
闻言,俞野低笑一声,包间内光影交错,男人的五官轮廓更显立体利落,这笑容,像个来意不善,却又善于勾魂摄魂的吸血鬼。
江越瞅了眼,只觉浑身鸡皮疙瘩落一地,身子不自觉哆嗦了一下,这野哥,平时装得斯斯文文的富家公子就算了,但这笑起来,莫名显得败类。
俞野淡淡勾唇:“有目标了,不过这次的女人有点难,得下一番心思。”
听到这话,江越顿时来了兴趣,凑近他一些:“野哥,哪个女人居然能逃出你的手掌心啊,怕不是一个月一个女人的记录要被打破?我倒是很想见见了。”
俞野不像江越,江越是见到哪个漂亮妹子直接撩上,鼎鼎大名的花心公子,而俞野玩女人是很有层次感很有观念感的。
他看上的女人一般都与别人不同,首先这个女人得有不一样的地方能吸引他,特别是那种坚持原则但对爱情有向往的女人,在他们发生关系之后,俞野就不会再和她们在一起。
那么这些女人就觉得自己爱情错付而痛苦狰狞的伤心欲绝,俞野想要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觉得这是他的艺术品,极为成功完美。
一个月捕捉一个猎物,这是他的一直以来的原则。
俞野收敛了笑意,冷冷的说道:“是快要打破了,因为今天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天。”
江越更兴奋了,“那野哥,这女人牛逼啊,连你都搞不定,那需要兄弟帮你一把,直接现在把她捉来,直接上。”江越的方式粗鲁又粗暴。
俞野狠狠睨着他:“你是不是傻?滚一边去。”江越不情不愿的挪开了一些距离。
包间的门从外面被推开,一身黑色西装的白行走了进来,恭敬地叫了声:“俞少,江少。”而后又把目光放在似是睡着的老板身上,“老板。”
江越瞬即紧张地轻咳了声:“白行,你这小子想死啊,没有见到你老板现在心情不好,来吵他干吗?”
却没想到,白行又喊了一声:“老板。”他知道白楚严没醉,他酒量一级好,无人能比。
白楚严低沉冷冽的声音倏地传来:“几点了?”
江越心想,这小子完了,下意识的往俞野身上挪开,尽量远离白楚严这个暴戾魔。
白行答道:“六点了,天已经黑了,还有老板,夫人打电话来,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白楚严闻言,倏地直起身,双眸一片愕然,少了几丝凌厉,低沉沙哑的问道:“你说什么?”
白行依旧一脸恭敬,面不改色的再重复一次:“夫人打电话来,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白楚严有些醉意,却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无比的清醒,他的女孩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是真的,他站起来,刚迈开一步,忽而想起什么,转过头对着沙发上两人说:“明天周六出差推迟到下周一,要是改不了时间,那你们就可以买好去边境的机票。”
俞野:“……”
江越:“……”
好歹舍命陪君子,从下午陪喝酒陪到现在,这二话不说,就翻脸不认人,得,白爷还是白爷。
果然,也只有嫂子这样的人能驾驭,要是换做其他人,都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