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不管对医院还是苏和个人,都起到了很好的宣传作用。苏和的门诊和预约住院患者数达到空前高峰,需住院做造影和介入治疗的患者已排到两个月后,当真一床难求。安林手下带着几个研究生,科研临床考博三手抓,忙得不亦乐乎。
九月,是属于苏和的高光时刻,见刊柳叶刀,拿下国自然,聘任硕士生导师。
小酒馆,安林高兴地给自己灌了三壶桃花醉,赶在苏和前醉了,嘴里念叨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纤纤,我说的对不对?”
南纤纤捂着安林的嘴,怪罪苏和,“谁让你带他共同第一作者的,国自然还给他排第二,你瞧他嘚瑟成什么样了?再喝一壶,他估计都要去奔月了。”
“谁让他是我徒弟。”苏和笑看他开心的模样。安林其实是个很简单的人,开心与难过,都挂在脸上。等他变得成熟的那天,他就失去了这种简单。
“纤纤,以后你会懂的。最近他很累,确实没时间陪你,你也别放在心上。明天让他在家好好休息。”
南纤纤不同意他这样的做法,“他需要自己成长,你这样会把他惯成懒人的。算了,我先送他回去。你别喝太多,记得叫代驾,大晚上我可不想去捞你出来。”
“回去吧,我没事,今天不开车。”
南纤纤扶着叽叽歪歪的安林,一回头便撞上苏和的视线,那落寞的神情,如同樱花林遇见的那个人。
安林扒着门,吼着嗓子唱:左手国自然,右手柳叶刀,背上还背着个美纤纤,啊咿呀伊尔哟......
“能不能闭嘴,我要打人了。”南纤纤捂着安林嘴的那只手,被牢牢固定。安林嘚瑟地重复唱着这几句,那五音不全的奇怪腔调引得不少人偷笑。
苏和也笑着,笑里生出忧伤来。
梧桐大道,苏和靠在一颗树上醒酒。这条路,他与程薇走过无数次,唯独缺了九月。苏和点燃一根烟,借着微弱的路灯,看烟雾袅袅升起。
隔着数米远的地方,程薇正坐在木凳上构思她的漫画。
闻到烟味,程薇厌恶地戴上口罩,她的上呼吸道感染还没好。现在空气污染这么重,为什么不能在公众场合也禁止吸烟。想到这里,她拍开身上的落叶,拿着书包站起来,寻找烟味的来源。刚刚,她的灵感只差一点就要呈现,却被烟味打断,她的心情非常不美丽。想到这里,程薇又加了一层口罩,她很想对这个烟民说上几句难听的话。要能多说几句,更好。
留着锁骨发,穿着破洞牛仔裤、宽松白T和渔夫鞋,背着书包,程薇像在校大学生。绕过几棵梧桐,程薇找到了正靠在树上吸烟的人。他的身材颀长,优雅中带着叛逆不羁。程薇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慢慢走进。待仔细一看,咦,这个人怎么长得这么帅,难听的话她说不出口了。感觉到面前有人,苏和睁开眼,恍惚看见一个戴口罩的女生。苏和重又将头靠在树上,问道:“找我有事?”
两层口罩让程薇觉得胸腔憋闷。她摘下口罩,掏出卫生纸擦掉呼出的热气形成的水蒸气。没有等到回答,只听到一些声响,苏和再次睁开眼。程薇低着头,刘海遮住额头,从苏和的角度只看见她的头发和鼻尖。
“你能不在公共场合吸烟吗?闻着难受不说,还加重雾霾。”因为鼻塞,程薇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
苏和将烟头扔在地上,伸脚准备踩掉。待看清程薇的脸,苏和整个人石化了。
程薇拿着口罩重又戴上,对他的端正态度表示赞赏,如果能不把烟头扔地上就更好了。才转身迈出第一步,程薇被大力拉着,落入一个怀抱。熟悉的场景,在程薇脑里一闪而过。她晃晃脑袋想要回忆,后脑勺已被苏和的手掌固定,脸被迫贴上他的肩膀。本就鼻塞的她,现在更觉呼吸困难。挣扎着想要离开陌生人的怀抱,程薇隔着口罩喊道:“你谁啊,放开我,我不认识你。”
苏和搂着程薇,思念已决堤。她居然会装出不认识自己的样子。对啊,他们分开都快两年了,她可能就是想忘记自己。苏和的千言万语,最终只化成四个字,“我好想你。”
程薇听着这带着颤音的四个字,心跳加速,他一定是很想念某个人,就像她从前会思念胡昊天一样。心一软,程薇决定让他靠一下下。
苏和以为她承认了,继续说道:“去年爷爷去世了,我去XZ支援了半年。其实都没有那么久,中间发生了一点小事故,还好已经解决掉。日喀则很美,那里离珠穆拉玛峰很近。每天都是蓝天白云,感觉白云似乎就在头顶飘来飘去。等你做完介入手术,我们一起去......”
程薇听完他的独白,羡慕起那个姑娘来。至少不像她,遇见的都是渣男。包里的手机振动了好几回,程薇心急地想着,大概是小雅在催她回家了。
程薇安抚性地拍了拍苏和的后背,问:“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从来都没见过你。”
“你这么撒谎,实在太没水准。”苏和不肯放手。
闻到他身上的烟酒味,程薇确定这人的行为是因为喝了酒,她可以理解。
“那个,我现在要回家了。我的工作是画漫画,这周的任务还没完成,今晚十二点截止,我看还剩不到四个小时。我家宝宝也还等着用尿不湿。而且,你说的这些,我完全没印象。”
话音刚落,苏和果真放了手。程薇一溜烟地跑掉了,生怕被这个陌生人抓回去。
这么一来,苏和有些难为情,他可能酒喝多了眼花。拍拍脸,苏和挥手上了出租车。
一路小跑,直到走进地铁口,程薇才放下心来。刚刚那个人说的那些话,情真意切。他一定是太想念那个女孩,才会认错人。想到这里,程薇突然来了灵感。迈着轻快的步伐,坐上地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