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慢慢在头顶汇集,挤开头顶的太阳,她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在电话亭里拨通姐姐的电话。
“喂,姐,是我,钱影儿。”
对面沉寂片刻:“有事?”
钱影儿忐忑地捂着胸口,羞愧地支支吾吾:“姐,我考上电影学院了,我学费……”
话没说完,便被对方无情地打断:“找钱非吾要去,他从我这拿的钱,够你读十所大学绰绰有余。”
伴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盲音,钱影儿心如坠冰窟,爸到底拿了姐姐多少钱?那些钱哪儿去了?
她怔怔地走出电话亭,细雨一点一滴洒落她肩头,浇熄了她心底最后一丝希望。
火车站响起鸣笛声,去往B市的列车载着义无反顾的19岁少女,也承载着她对未来的迷茫和改变命运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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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踏上B市这块土地后,钱影儿发现,生活远比她想象中要艰难的多,事先做好的心理建设毫无用武之地。
年纪?没有。
一个19岁的小姑娘,顶着一副青涩稚嫩的脸庞,在这个干什么都要经验优先的社会,被拒绝,毫无理由;
学历?呵呵。
身上揣着录取通知书,跟专业技能差了十万八千里,总不能去一个地方就掏出录取通知书,告诉人家你离大学毕业只差了一个学费的距离吧!
钱影儿好看吗?
巴掌大的小脸,白里透红的小脸,圆溜溜的眼睛水灵灵的,常年扎着的马尾,素面朝天,T恤加仔裤,底子是不错,架不住不打扮啊,跟大城市的时髦姑娘们比差多了。
骄阳似火,近40度的高温没有一丝气流涌动,挤地铁成了痛苦又甜蜜的折磨。
钱影儿随着人潮卯着劲儿地往里挤,身后站台上一姑娘眼见地铁门要关,后退大几步,正当钱影儿以为她知难而退时,小姑娘猫腰摆出一个助跑的动作,大喝一声猛地撞进人群里,顺势摆出个剪刀手来了个自拍,显摆自己挤地铁的壮举。
她高兴了,钱影儿可就倒霉了,双手没着落,人群这么一晃荡,在门边的她生生给弹了出去。
车外人毫无形象跌一狗啃屎,车内人一脸漠然毫无愧疚之情。
钱影儿急得眼眶都红了。
怎么办?上不去啊!
她找了两天,这工作是唯一肯要她的,老板千叮咛万嘱咐,说不准迟到,要不没钱。
她本就初来乍道,不熟悉地形,绕了远路,这一趟再坐不上,这果汁促销员的工作估计就凉了。
这时一只手自地铁内伸出来拍了拍她垂着的脑袋,钱影儿望了一眼,想都没想伸手抓住。
吹着地铁的空调,钱影儿有点儿小兴奋,想着怎么也要好好地感谢这个小哥哥,他太高了,身边人又太挤,她的额头堪堪到他肩头,抬眼的时候,他脸上的黑色骷髅印花口罩近在咫尺。
气氛有点尴尬的微妙。
她似乎闻见了他身上淡淡的海盐香气。
他低垂着眼,如羽扇般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轻轻动了动被她抓住的指节。
“咳。”钱影儿的脸不争气地红了,慌忙放开他的手,别开眼不敢看他。
她心虚地瞄着周围的人群,感受着指尖残留的点点温凉,很奇怪,这样燥热的天气,他的手心干燥得没有一滴汗,反倒是自己,掌心都湿了。
男人胸前的六芒星logo在她眼前晃了一路,鼻尖是他身上清冽好闻的香水味,如海风过境,沁凉舒爽。
钱影儿感觉呼吸有点儿不太顺畅。
完了,这地铁空调是没开吗?怎么那么热?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咳了一声,钱影儿不明所以,他微垂眸子淡淡地看她一眼,说:“我到站了。”
只一眼,钱影儿怔住了,愣愣地往旁挪了两步。
墨黑的眸子清冷无波,微微上挑的眼角……
很好看。
“各位乘客请注意,前往XX的列车即将开往下一站……”
机械的女声再次报站时,钱影儿慌忙钻出车门。
呼,差点坐过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