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部楼下有个小花园,方便病人静养,此刻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正蹒跚地走在其中,欣赏沿途的风景。
她身后不远处是这个医院的妇产科,遥记得钱影儿食欲不振那会儿,伍妙妗死活拉她来做检查,结果自己没检出怀孕,倒遇见了张雨星。
那张化验单上的每一个字,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不止是一个女人,或者一个孩子,那代表着一个完整的家庭,他们之间有了孩子,有爸爸,有妈妈,有可爱的小生命,如果现在她执意牵走娄斯年,这个孩子将会失去他该有的父爱,在一个残缺的家庭长大,承受着本不该他承受的一切。
钱影儿捂着脸笑了,她做不到啊!
做不到为了自己的爱情,让所有人委曲求全。
娄斯年望着她萧瑟的背影,内心突然涌起不好的预感。
“你答应了?”
“想通了?”伍妙妗没有放过她脸上细微的表情,知道她已经有了决定,便说,“那走吧。”
这次她牵着钱影儿,没有费什么力气,对方是心甘情愿地跟她走,这是一个好兆头,将希望和罪孽全都扼杀在摇篮里,是对大家来说最好的结果。
其他几个人对这反转都挺懵,眼睁睁地瞧着老太太将人牵到几人面前。
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老太太不高兴了:“都愣着干嘛?该回家回家,各找各妈。”
“奶奶……”郭师洁长这么大是第一次见自己奶奶这么蛮横执拗的大独裁模样,一下子惊得合不拢嘴。
只是对于娄斯年的感情生活,没有人比她这个经纪人更有发言权,钱影儿在的时候只有钱影儿,钱影儿不在的时候也只有钱影儿,现在她回来了,更是成了女人绝缘体,将所有对他心怀不轨的女人拒之门外。
最有感触的,是他写的歌。
在她成为娄斯年的经纪人前,他的作品是阴暗愤世的,充满了与这个世界的对抗,她当时就想,这样一个反叛的艺人,她究竟有没有能力将他引入正轨?
说实话,在辛英朗、娄斯年和钱影儿之间挑选一个艺人来带时,娄斯年是最末考虑的,可以说她压根就没想过要带他,她最看好的是努力上进,坚韧又阳光的钱影儿,只是钱影儿是个变数,她志不在此,或者说在她身上可能发生了一些变故,致使她铁了心的离开娱乐圈。
恰逢辛英朗解约,娄斯年是最后的选择。
她甚至想过谁也不带了,可是娄斯年发行了一支单曲,名叫《FOR KIDS》,她第一次从他的歌中,感受到了爱与希望,还有对世界的治愈和救赎。
正是这首歌打动了她,让她义无反顾地想要捧他到顶流。
她不反对艺人谈恋爱,只要时机适当,公关做得好,一切都不成问题。
她也乐得见到自家艺人越来越好。
他确实没让她失望,业务能力顶尖,颜值顶尖,双商都很高,带起来不用费什么劲,只要不逼他做不喜欢的事情,他是最最省心的艺人。
只是后来……
他变了。
他越来越红火,他孤独地站在舞台上,台下的一切都似乎与他无关,他的音乐更加博爱,却独独舍弃了自我。
那时候她才发觉不对劲,只是为时已晚。
她曾想过如果当时没劝钱影儿离开就好了,在得知她和堂弟在一起时,知晓过去的她,讨厌钱影儿给堂弟戴绿帽,她极力反对过……
可是弟弟的一往情深,到头来却是一场笑话。
现如今,同样的情形发生在她朝夕相处的艺人身上,有了弟弟的前车之鉴,她不想再去拆散他们了,相爱不容易,两个人在一起更不容易,她不想再做一个刽子手了。
“奶奶,让他们在一起吧。”郭师洁一手扶着墙一手扶着肚子,艰难地向下弯腰,鞠躬,真挚地请求。
“你!!你这孩子怎么……”伍妙妗压根没想到大孙女会这么干,她如今快要临盆,这举动让她这个老人家心疼死,还未来得及扶她起来,旁边儿子师地落发话了,与郭师洁同样的鞠躬90度,语调恳切,“妈,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放过他们吧。”
就连訾小雨这个外人,也忍不住站出来,整齐划一同款动作。
她说:“伍奶奶,我知道在你们的家事中,我没有发言权,但身为她的大学同学兼舍友,可以说他们俩的感情是我一路见证的,纠缠了这么多年,影儿和老娄,他们真的是爱惨了对方,现在差点儿为彼此送了命,难道这段比命还重的感情,在您眼中一文不值吗?难道真的要等到无法挽回的时候,您才愿意松口么?”
“你!!你们!!!都反了是吧?”伍妙妗那个气啊,气这些小辈们的不理解,她伍妙妗是那种胡搅蛮缠,拆散子孙姻缘的人吗?
当时老二离家出走,几年不见人影,一回来就说要入赘郭家,她阻挠了吗?这些年她一句重话都没对儿媳妇说过,他们居然这样以为她?
真是气死她了!
她气冲冲地走到娄斯年跟前,一掌拍到他大腿上:“臭小子,你说,张雨星是不是给你生了个孩子?”
“什么?!!!”
这句话如平地惊雷,将在场所有人炸了个外焦里嫩。郭师洁更是频频用眼神询问娄斯年:怎么你有孩子了我居然一点儿风声都没有?
“张雨星?!孩子?!怎么可能?!”娄斯年比几人更懵,消化了好一阵才惊觉老太太问的是他。
他也很绝望啊,他自己怎么不知道自己当爹了?这莫须有的罪名怎么就朝他脑袋上扣了?他怎么不知道他和张雨星关系好到能滚床单了?
退一万步说,他自己撒下的种,心里能没点儿数吗?
他这辈子只会让一个人替他生孩子,那就是钱影儿。
这些年一直过着苦行僧般的生活,不是没想过找其他女人,只是他觉得,做爱这种最亲密的事,当然要拉着最爱的人一起,只为了做而做,那是交配。
老太太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当即就把娄斯年归类成提起裤子不认人那一类:“敢做不敢认?呵呵,你敢不敢打电话对峙?”
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把当事人拿出来遛一遛,总好过你猜我猜的无聊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