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让我爸……不、不是，你上大学不是有人资助你了吗？你为什么还要拿去卖掉？”娄斯年握着手机，眼睛里的最后一丝醉意也没有了，他记得当时他给他爸打电话说让他资助一个大学生，他爸很干脆的答应了啊，难道他爸骗他？不可能啊，他爸向来一言九鼎的。

　　娄斯年当即打电话给他爸确认，娄老爹说确实有资助一个大学生，娄斯年就更想不通了。

　　直到第二天，钱影儿在娄斯年家醒来，面对他的疑问，钱影儿淡淡地说：“如果我先知道有资助，我肯定不需要贱卖自己的劳动果实，那是我最好的作品啊！”

　　“可是没有如果，我知道有资助，是在我卖剧本之后，你想过没有，如果没有资助，我又没有卖掉剧本，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娄斯年闻言一怔，久久不语。

　　他想起初见她的时候，为了赶时间上班，被挤地铁的人挤出去，第二次见她，她学费被抢，高烧入院又差点出车祸，他以为这就是她最揪心的困境了。

　　他无法忽略最残酷的一点是，她卖掉了她最后的筹码，用最好的作品换来了生存的希望，而外在的打击远比不上精神上的打击更叫人痛苦。

　　同为创作者，他清楚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此刻很是懊悔，后悔当时没有早一点让老爸资助她，可是人是需要经历事情才会成长的，世界上也没有后悔药可吃，他如果不经历卓台长那一遭，他可能压根不会想到要去资助她读大学，钱影儿卖作品的决策是正确的。

　　他在想，如果当时钱影儿没卖剧本，也没有得到资助，那么自己现在，是不是就看不到她了？更不可能经历这么多事，成为她的男朋友。

　　钱影儿不知道他的想法，只当他想不通，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不懂柴米油盐不很正常的事吗？

　　她很是淡然的笑了笑，说：“当你不得不为了一口饭疲于生计时，什么尊严啊，道德啊，都是被别人踩在脚下的东西，你只有真正的站起来了，别人才会拿你当人看。”

　　“……”娄斯年的心情更复杂了。

　　**

　　又过去几天，微博上血雨腥风，钱影儿这边却岁月静好，她纠结地想着怎么和钱檀解释自己试镜没成功的事。

　　和之前一样，庆幸又悲哀。

　　庆幸的是，她不用整天对着自己写的剧本，时刻活在煎熬之中，悲哀的是，她真的与这个“孩子”毫无瓜葛了。

　　她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钱檀了，钱檀为了她鞍前马后地操碎了心，可她居然成为了一个“loser”……

　　「嗨，钱檀，我试镜失败了，咱两去喝一杯吧。」

　　「试镜的人太多了，我不够优秀，被刷掉了。」

　　「现在还不是我的时代，再等等吧，机会总会有的。」

　　「葛亦瑶和我，其实……」

　　……

　　叉掉、叉掉叉掉，这种自欺欺人的话叫她怎么说出口，不行就是不行，找什么借口，在这个行业里，成功和失败永远只有0和100的区别，成功便是100，其他的，哪怕你拿了99分了，只要你无法做到TOP，你还是个loser，现实就是这样残酷。

　　正当她自暴自弃地准备去找钱檀时，钱檀倒先来找她了，看见她状态不对，拎出一包零食弟给她：“怎么回事？怎么唉声叹气的？”

　　“钱檀啊，我……”钱影儿盯着那些吃的，是真的开不了口，怕看到钱檀伤心失望的样子，“余飞燕”被郑冰真截胡了，现在“百无忧”又因为自己和葛亦瑶之间的渊源而没了希望，她好没用啊。

　　当时意外参演《人之初》，又轻松拿到“余飞燕”的角色，她当时就有些飘了，觉得出道挺容易，入行也容易，就等着《女神》播出一飞冲天，哪晓得她P都不是，在正式播出前，什么意外都能给你弄出来。

　　钱檀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安慰道：“没事，《花非花》试镜的人多，我当时也没准备你能一举拿下来，我再看看能不能帮你接到其他角色，咦，你手机响了，不接吗？”

　　钱影儿这才发现自己手机一直在闪，不知道碰到哪里被调了静音，她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心中嘀咕着不会是什么诈骗电话吧。

　　“请问是钱影儿小姐吗？”对方问。

　　“啊，是。”

　　“是这样的，经过导演和葛亦瑶小姐……”

　　……

　　“喂喂，你怎么了？傻了？”钱檀用手在傻掉的钱影儿眼前晃了晃，自打接了电话她就这幅傻样，是怎么地了啊？受了大刺激？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钱檀急得要死，钱影儿悠悠地转过来：“《花非花》导演通知我再去试一次镜。”

　　钱檀也愣了，猛地一拍大腿：“那赶紧的啊。”

　　**

　　约摸十五分钟前，试镜了一整天的导演和葛亦瑶已经满脸疲态，葛亦瑶双手扶额，疲惫不堪，所有角色都已经确定，只有“百无忧”，一直找不到更合适的。

　　导演端了一杯热水放到她跟前，对她的感受十分理解，他和葛亦瑶是合作多年的老搭档了，选角这个事，她往常只关注几个主要角色，投资方和公司有想捧的新人塞进来，她也是时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互利共赢才是理想局面。

　　而这一次，葛亦瑶居然亲自上阵，但凡对剧情有推动作用的角色，全部亲力亲为，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可见她对这部戏的重视。

　　其实说起来，他大略能体会到葛亦瑶的良苦用心，她自出道起便顺风顺水，热剧拍了一部又一部，只要是她执笔或者策划的，无不大热，她的风格甚至一度掀起影视剧浪潮，穿越剧的鼻祖人物，很多梗被无数人跟风抄袭，这也奠定了她本身的实力和地位。

　　只是近两年，葛亦瑶写的剧本越来越少，勉强倒腾个剧本出来，也都是被玩烂的梗，拿她以前那些作品换汤不换药地折腾一番，外界都传言她江郎才尽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她拿出了《花非花》，连他自己也以为她江郎才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