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好好的回去当你的千金大小姐,找个好人家嫁了吧,别再来沾染这潭污水了,你真的不适合。”
倪雅旧事重提,姐妹俩都沉默了。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日的情形。
蔺可可因为误会她自愿被潜后,与她分道扬镳,她独自一人去到星光大酒店,1808号房,只着睡袍的男人形骸放浪地环顾她一圈儿,招招手:“进来吧。”
钱影儿不敢进去,以为走错了,只得向始作俑者米小慧求助,谁知米小慧说让她好好表现,务必要拿下女主角,其他的不要多想。
钱影儿屡次强调自己是来试镜的,徐贾却欺身上来抓她,浪笑着说:“我这是在试镜啊,合格了,这角儿就是你的。”
这时一只白嫩嫩的手截过她手中的房卡,挽上男人胳膊:“徐总,我不比她好吗?您看我是不是比她更适合当女主角?”
妹妹不敢置信,姐姐巧笑倩兮。
徐贾说他最喜欢塑料姐妹花。
倪雅叫她滚。
她滚了。
伸出的手搁在半空,久久不曾放下。
钱影儿无数次幻想过姐妹二人成年后的相处模式,有欢声笑语,有嬉笑怒骂,却没有一个场景是像现在这样,隔着一块门板,却像隔了千山万水,她走不进去,姐姐走不出来。
直到天色泛白,倪雅打开房门走出来,看见杵在门口石化了的妹妹,平静地扯了一下垮掉的肩带,招呼道:“跟我来。”
她的房间就在同一楼层,房间内的装潢清一色的烟灰调调,跟桌上的烟灰缸里燃尽的烟头一个色,再来,是扔了满床的衣裙化妆品。
钱影儿心中有愧,默默起身收拾杂乱的房间。
倪雅漠不在乎地点燃一支烟,嗤笑着将一条腿搭在茶几上:“你还是这样,见不得一点脏乱,咱两还真是不适合当姐妹,每一样东西都似乎长在了对方的逆鳞上。”
她说着,毫不避嫌地在妹妹跟前洗澡更衣。
要说姐妹俩有什么相似的地方,似乎只有这一身怎么晒也晒不黑的肌肤,此刻这身雪白无瑕的肌肤上,满目青紫,手腕处甚至还有被捆绑的痕迹,钱影儿盯着她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心中压抑、震惊、懊悔……
悔不当初。
可是姐姐救了她。
她替她受了罪。
倘若不是姐姐,今儿以这幅姿态出现在镜子里的,便是她本人。
她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她不干净呢?她是在保护她呀!
不愿妹妹染上泥污,因为她坚信世上没有什么出淤泥而不染,如果有,那只是那趟水还不够浑。
“看到了?这些都是为你受的。”倪雅狠狠地掐灭烟头,眯着眼将最后一个扣子扣上,“难受了?那就离开这个圈子,离开这里,滚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让我看到你。”
往事不堪回首。
尤记得当年她以艺人身份初出茅庐,米小慧告诉她女人的青春就这么几年,不趁着年轻多换点儿资源,往后拿什么跟年轻的小花拼?
因着这个,屡次逼迫她出席饭局,更以“试镜”为借口,骗她去酒店,幸得姐姐相救,才免去被潜的命运。
现在想来,倘若当初她强硬一点,是不是就不会让姐姐替她受罪?但也只是想想而已,现实中没有如果,她和姐姐都是食物链中被吞食的一方,在更强大之前,她们没得选择。
“姐,你有想过报警吗?”
“什么?”
“把钱非吾送进监狱。”
“!!”倪雅霍地跳起来,瞪着眼睛又惊又怒,仔细看,还有几分惊恐,她纤细的食指指着钱影儿,“你疯了吗?你这是要了我的命!”
“姐,你听我说,这是一劳永逸的办法,我三叔是警察,我可以……”
“不用说了!”倪雅气冲冲地拉开门,“你给我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再度见面,钱影儿以为时光可以抹去隔阂,却没想到她们姐妹间隔着重重沟壑,那是山穷水尽走出的绝路,寻常法子,是越不过去的。
“我改天再来看你。”钱影儿无奈离开。
提出将养父送入监狱的提议,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做的决定,或许有人会觉得她不近人情,或者忘恩负义,那只是因为他们没有看见过倪雅和养母,包括她自己所遭受的那些虐待。
离开倪雅公司后,钱影儿独自一人回到工作室,最近因为狗仔蹲点的关系,她们工作室已经好几天没开业了,钱檀和訾小雨不知道在哪儿,她也没问。
想着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悲上心头,拿出手机登录游戏送了十几个人头,终于扛不住睡着了。
朦胧中感觉有人在近距离盯着她,那眼神冰凉而怨毒,似蛇一般缓缓漫行在她身上,她想醒来,眼皮却似挂了秤砣,怎么都睁不开。
手上似乎有人在摸索,对方的手很冰,摸在她腕子上冻得她从心底衍生恐惧,到底是什么?是什么东西在动她?
“唔……”她拼命想醒来,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手脚被捆得紧紧的,嘴巴也发不出声音。
她用力掐自己的手,随着痛楚的加深,昏昏沉沉的脑袋渐渐清醒,终于,她睁开眼,眼前却还是漆黑一片。
她被蒙住了眼睛!
是谁?
到底是谁要这么做?
仇家吗?还是竞争者?
他的目的是什么?
钱影儿没敢动,怕打草惊蛇,会引来更大的迫害,她静待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她的手被绑在身后,察觉到绑匪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她动动手指,想要去试试掏出裤袋里的手机,奈何手被绑得太紧了,试了两回,无疾而终,她正琢磨着是否应该“醒来”,从绑匪那儿套点儿话,这样即便是死了,也该试图留下点线索,不能让坏人逍遥法外。
“你在找手机吗?”绑匪经过变声的声音传来,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蹲在她身前,狠狠捏住她下巴,“放心,我今天心情很好,不会让你死了的。”
“他”用厨房里找来的水果刀,划过钱影儿的左手食指,钱影儿只觉指尖一痛,温热的液体往外流淌。
“唔唔唔唔……”你在做什么?
钱影儿剧烈挣扎起来,对方却死死捉住她的食指,又是挤又是捏的,似乎要挤出更多的血来。
“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高兴地啧了一声。
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对方似乎又拿起刀,钱影儿惊恐地挪着身子往后退,只是沙发后背无情地阻断了她的退路。
他要杀了她吗?
她就要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