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斯年见状停下手中的动作,低眉顺目声调压得很低,就像历经不朽的唱片机,音色划过时空的隔膜依然如初时那般温柔悦耳:“我不是不能吃辣,而是你不在,物是人非,辣椒都不再有滋味了。”
钱影儿一愣,猛地摔掉筷子:“我信你个鬼……”
“是真的,”娄斯年用纸巾擦了擦手,来到她身后,两条手臂圈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揽在怀中,温凉的唇就搭在她耳根上,“我以前吃辣是为你,现在吃辣,也是为你……”
“我信你个……”钱影儿话刚出口,便觉脖颈间一阵温热,她猛地打了个激灵,身子反转,缩在他怀中凝眸看他,“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娄斯年没吱声,一双眸子星光碎碎,黑白分明的瞳孔里只映着她的模样。
那样深情。
有那么一瞬间钱影儿觉得自己快要沉沦了。
啪嗒啪嗒——
下雨了,空气中都是粘腻的湿气,钱影儿突然间很哀伤,曾几何时她也幻想和娄斯年相濡以沫,和好如初,可她不是一个健忘的人,不,应该说只要是个人,就不会忘记曾经的艰难和羞辱。
在她离开后的这些年,娄斯年并不知道她是如何在异国他乡举步维艰,又是如何历经险阻重新以如今的身份站在他眼前。
他什么都不知道。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和张雨星甜甜腻腻,他可能已经都被用烂了……
他们居然还要背着她去见家长……
呵。
真忒么恶心。
钱影儿突然起了些心思,张雨星不是爱他吗?不是为了他娄斯年无所不用其极吗?她这样规矩这样被动,岂不是正中张雨星的下怀?
可以说张雨星就是吃准了她不会再对娄斯年怎么样才会如此恣意妄为。
她抬眼,目光勾人地落在他脸上,食指尖尖若有似无地掠过他袒露的锁骨,只觉娄斯年眸色一紧猛地吸了口气。
钱影儿窝在他怀里笑得花枝乱颤,柔软的头毛扎在他下巴上,搔得人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
钱影儿想,她也该回敬一下张雨星对自己所做的,于是她在他错愕又慌乱的目光中,妖娆地吻上他的唇。
暴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夜,寒夜微凉,室内春暖花开。
……
一夜过去。
天空放晴,阳光落在娄斯年身上,将他的头发镀上一层金黄色,如羽般的睫毛在下眼睑周围落下一圈阴影,他的唇色不是很红却很好看,整个五官给人一种相当和谐的美感。
钱影儿心想,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祸水了。
难怪张雨星对他如此执着……
看着看着,钱影儿又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不是气他而是气自己,不管她曾经和娄斯年怎么样,现在怎么怎么样,他都已经是张雨星的床板上钉钉的人了,她怎么就被一时的恨意冲昏头脑,稀里糊涂和他滚了床单呢?
“你出去。”她说。
“什么?”娄斯年抬眼笑容僵在脸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你出去,从今往后不要再进我的门。”钱影儿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换了一个舒服点儿的姿势,可是换来换去,浑身就跟被牛踩过的癞蛤蟆似的,哪哪都不对劲。
“服务质量太差,我要退货。”生气生气生气。
某女人想当然的把昨晚的一时嗨皮忘得一干二净,利用完了就想赶人。
可对方哪里是吃素的。
娄斯年怔了片刻,随后缓缓起身向她靠过来:“钱小姐,点我之前就要有心理准备,我从不接收差评和退换货的。”
“切……”钱影儿艰难地摆了摆手不想说话,她现在是又饿又累,难为娄大少洗心革面为她烧了次饭,还没吃完就给糟蹋了……这会儿体力消耗过度饿得前胸贴后背,她望着餐桌的方向,想着那小龙虾,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娄斯年咧着一口大白牙笑得挺开心,长手一揽轻轻松松将人抱到餐桌上坐下,钱影儿浑身软得似瘫烂泥,挣脱不开只能由他去了。
桌上的菜被他热过,还多了一锅熬得金黄金黄的南瓜粥。
钱影儿给了娄斯年一个眼神,后者喜滋滋地端着粥碗乐得直冒泡泡,举着勺子吹凉了放到她嘴边。
钱影儿嫌弃地接过,往嘴里塞了一大口,恨恨地说:“我只是脚软,手又没断,你用得着这样么?”
娄斯年眯着眼软软一笑:“没办法,谁让我吃人的嘴软呢?”
“!”钱影儿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但又无可奈何,人家说得没毛病啊,要不是她暗戳戳地给人机会,他还能吃了熊心豹子胆拱了她?
她埋头喝粥,心里乱哄哄的想得也多,粥什么滋味儿也没尝出来,娄大少就弯着眼角看她,也不吃,那阵仗浑像看着她就能吃饱似的。
钱影儿又想起那则说他暴瘦整容的传闻,抬眼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下颚骨,以及没什么肉的脸蛋子,还没来得及区分清心中那些复杂的情愫,手便自顾自地添了一碗粥,推到他跟前,“吃吧,你也……挺累。”使劲儿的人能不累么。
娄斯年盯着那碗粥,眉眼温润似有水汽,放了很久才拿起勺子慢慢吃着。
气氛诡异的平静,最后是钱影儿先打破沉默。
“我说真的,吃完这顿饭,你就走吧,咱们俩,还是天各一方。”
娄斯年眼角瞥过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怎么?提起裤子不认人?吃完不负责?”
钱影儿哼了一声:“我又不是第一次睡你,我负过责了吗?”
“……”娄斯年无言以对,说起来这事儿还挺心酸,他长这么大都是女孩子追着他跑,现在好不容易追一回女孩子,结果这人还对他不冷不热说丢就丢。
“我今天要去交稿子,我希望回来后,我屋里看不到和你有关的任何一样东西。”钱影儿吃完了抹了抹嘴,起身换衣出门,她相信娄大少不是什么没脸没皮的人,她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闹得太难看就没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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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了一番,钱影儿忍着不适,来到W公司,出乎意料地被拦在了大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