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她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她家境不错的,你看这个帖子的发布者,”钱影儿打开学校论坛最早发布訾小雨相关的帖子给他看。
“他的ID是Ying,这明显是冲着我来的,他的目的是离间我和訾小雨,訾小雨的父母仕途坦荡,这样的家庭能容得下一丁点污点吗?我怀疑这是一个有预谋的骗局。”
钱影儿觉得这事既然不能独善其身,那么在敌人卷土重来时,起码要有所防范,想了一阵,觉得应该从这个帖子入手,便问:“你认不认识什么电脑高手,咱们查查这帖子的IP。”
娄斯年抚着下巴斟酌片刻,说:“吴玚不就是吗?这事事关女孩子隐私,我觉得你应该去问问訾小雨的看法。”
“……”钱影儿差点儿忘了,眼前的这个不就是个地盘意识极强的“隐私”拥护者吗?这事若发生在自己身上,谁都想息事宁人,訾小雨本身是受害者,再把事情搞大,她真的不用活了。
钱影儿又一次回到宿舍,却遍寻不到訾小雨的影子,手机关机,她也不知道她们家在哪,无奈之下,只好先去找吴玚。
吴玚显然也是知道这事的,他对这个事情保留意见,只说会帮忙,不会使人蒙冤的。
帖子的发送人IP确实是在她们女生宿舍,这范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都是女生,调查起来挺麻烦的,尤其在这人人自危的档口,谁也不愿意自己隐私被翻出来。
“会不会是郑冰真?她对訾小雨在晚会上帮你一事怀恨在心,于是用计离间你们?”娄斯年问。
钱影儿一怔,心想不是没这种可能,这如果是郑冰真做的,既除掉了訾小雨,还离间了她和訾小雨,一举两得,但是她之前有查过监控也问过舍管和安保,郑冰真那晚压根就没回宿舍,她怎么发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远程发送?”
在娄斯年的猜测下,吴玚说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但最关键的,证据啊!没有证据什么都归于零,揣着理都说不清,钱影儿剧组那边催的紧,于是这事就这么陷入了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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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ion!”
不用当题词板的钱影儿是轻松的,她站在镜头下,瞬间完成从“钱影儿”到“余飞燕”的过渡,她站在病房外,整了整衣服,又透过玻璃顺了顺头发,嘴角衔着的笑容无懈可击,确认万无一失后,她捏紧肩上的背包袋子推门走了进去。
在弟弟面前,她从来都是干净美丽的。
病床上的大男孩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模样,他脸色蜡黄双眼乌黑,病魔使他骨瘦嶙峋,毫无人样。
余飞燕掏出包里的军用绿色毡帽,上面印着五星红旗,她忍住泪,将帽子戴在弟弟头上。
弟弟睁开眼,高兴地欲撑起身子,却是没有力气,他只好作罢:“姐,你来了,有给我带好吃的吗?”
“有有有,就你嘴馋,正宗的云南过桥米线,你不是老叨叨要吃吗?”余飞燕满眼宠溺扶他坐好,眼中的泪水一直打着转,她背过脸深吸口气将眼泪憋回去,不想让弟弟看到她难过的样子。
“等你好了,姐带你去大理、去丽江……去爬华山栈道,对了你不总说你没去过万里长城吗?你好了,咱姐弟两一齐去,就用这双脚把长城的每一寸地都走一遍。”
弟弟已经没有力气握起筷子了,余飞燕挑起一点点,放到嘴边吹凉,喂给他吃,姐弟两一直重复这样的动作,直到两人都泪流满面。
“姐,你别哭,你一哭,我就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弟弟抬手抹掉她颊边的泪。
“好好,姐姐不哭,你快多吃点,这不是什么大病,医生说了,会好的,我们都会好的。”余飞燕胡乱地用袖口抹着脸,一遍遍的安慰弟弟又欺骗自己,哪能治好呢?怎么可能治好呢?
她握紧背包带,只要能让弟弟活着,她什么事都愿意做。
从第一天得知病情的时候,她就知道会有生离死别的一天,但她不甘心啊,弟弟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却因为病痛的折磨不得不辗转病榻,她一天天的看着他消瘦下去,一天天的看着他离死神越来越近,他一向万能的姐姐,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
弟弟怕姐姐担心,一直挂着笑,不论她喂什么他都乖乖张口,期间他几次捂着嘴,将恶心反胃的感觉压回去,整整把一整晚米线都吃完,可才吃完,他就顶不住吐了,吐得黄胆水直冒。
余飞燕抬着痰盂急得直掉眼泪:“你吃不下去你说啊,干嘛折腾自己。”
弟弟虚弱地躺下,他望着窗外即将落下的夕阳,笑道:“姐,我想看看夕阳。”
“好,只要你活着,姐姐怎么都可以。”
余飞燕将弟弟推到医院里最大的一颗橄榄树下,夕阳的余晖静静地打在姐弟俩身上,她帮弟弟掖好毯子,弟弟伸手,火红的光线透过繁密的枝桠落在他掌心,他望着地平线尽头的太阳,喟叹:“真美!倘若能像它一样活一回就好了。”
“会的,一定会的,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余飞燕摘下枝头的一颗橄榄塞入口中,酸酸涩涩,比她的眼泪还要苦。
弟弟笑了笑,说:“姐姐你帮我拍张照吧。”
余飞燕犹豫,都说生病的人不宜拍照,会把魂儿给拍进去,她不希望弟弟死,可……权当作他的遗愿吧,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她会满足他所有的愿望。
弟弟努力地挺直身子,帽子上的五角星迎着太阳闪闪发光,他空洞黯淡的眼睛在那一瞬间突然有了颜色,光芒万丈极其耀眼,“咔嚓”,弟弟问:“好看吗?”
“一如既往的帅!”余飞燕竖起大拇指,从拍立得取下照片递给他,弟弟看了看笑着收进紧挨心脏位置的小口袋里,他慎重地扣上扣子,说,“姐,你给我讲个故事吧,就像你小时候给我讲的一样。”
“想听什么?”余飞燕含着泪问。
“唔……就……就讲你,小时候最常讲的那个吧。”弟弟的眼睛已经累得睁不开了,他眯着眼,仍努力地笑着。
“汉赛尔和格雷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