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道长,我们求个签,算一下姻缘”
太清宫里,香火旺盛,善男信女们进进出出,热热闹闹。
张道长站在“郭祖殿”前,看着明媚的暖阳,深深吸了一口凉丝丝的空气,神清气爽,今天是情人节,虽然他不信这类洋节,但业务需要他也得掌握一些,因为就拿情人节为例,每年这天到太清宫来算姻缘的男女就特别的集中。
沈阳的这座太清宫始建于清初,据说算姻缘极为灵验。太清宫最早由道教龙门派第八代宗师郭守真所创。相传,那年的盛京天旱无雨,草木枯黄,来自本溪铁刹山的郭守真道长揭榜应诏,于盛京城西北处设坛求雨,当时无数官民都去观瞧,那真是施法到处天降甘霖,缓解了旱情,盛京将军表功赠银,郭道长不受,将军便应其请,于设坛求雨之处建筑宫观,时称“三教堂”,后改称“太清宫”。
直到现在,太清宫内供奉郭守真的“郭祖殿”仍然香客如流。
张道长四下转了转,刚要回返殿中,微信响了一声:“叔,我们到了[抱拳][抱拳][抱拳]。”
他飞速回了几个字:“放心吧,我有数。”
刚揣好手机,只见院门处走进来两位香客,一个高个子淑女装的御姐挎着一个瘦瘦白白的青年,快步进院,来给郭祖上香。
张道长袖着手,平和若虚地看着他们。
张玉靓是来求签的。
姜奂根本不相信这些东西,但是,刚才海洋馆他姐姜行的乱入(还有那镯子的事),把张玉靓气得够呛,令他心里觉得有点亏欠她,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把张玉靓陪好了。
所以,他也装模作样地跟着烧香,叩拜,发愿。
都完事了,张玉靓起身挎着姜奂进了偏殿。
这里是供奉黑妈妈的地方。
黑妈妈,也叫黑老太太,来头可不一般,据说是当年郭祖在铁刹山时收服的一只黑狐狸,这法力高超的黑狐仙自从做了护法,扶危济困,救死扶伤,做了无数的善事,郭祖来到盛京,从祈雨到修建道观,黑老太太鞍前马后出力最大。有很多人来太清宫,先拜各路神仙,烧一路香到这里,最后来找黑老太太,才是给自己办要紧的事。
在张玉靓他们前面,已经有一对母子在这里烧香祈愿,张道长认认真真地招呼着他们。
只听那孩子用稚嫩而且虔诚的声音说道:“大仙奶奶,我就求您让咱们班的那些孩子都别学习好。”
张道长和善地说:“孩子,那你也不能求神灵害别人不好啊。”
孩子认真地回答说:“师父,不是害他们不好,只是别让他们学习好。”
张道长问:“那你这个祈求,这是为什么呢?”
孩子妈妈轻声说:“道长,孩子嘛,就是个念想嘛,你就让他心想事成呗。”
张道长有些踌躇。
孩子说:“他们都不是好孩子,可是就因为他们学习成绩好,他们在班里都被评为优秀学生和班干部,将来他们长大了,坏孩子变成了坏人,因为学习好,还都能当官当老板,肯定都是贪官、奸商,那不是祸害社会吗?他们也不会有好下场的。所以不让他们学习好,是为了他们好,也是为了大家好,这是求大仙奶奶行善,师父,我这有什么不对的呢?”
张道长强压着火气说:“孩子,神灵是能分出善恶的,神灵面前,讲话是要三思的呀。”
话赶话,孩子也有点急了:“师父,按你所说,神灵都是能分出善恶的,对不?”
“对啊。”
孩子没再跟他多话,正了正自己的红领巾,仰视着黑妈妈的神像,朗声说道:“大仙奶奶,我刚才的话不对,我现在要按师父给我讲的纠正一下——大仙奶奶,我就求您让咱们班的那些坏孩子都别学习好。大仙奶奶,你是神灵,那些孩子是好是坏,你肯定能分得清清楚楚。如果那些坏孩子,将来长大了因为学习好的原因当上贪官、奸商、学霸,那样我们这些学习不好的好孩子怎么追求美好的、公平的生活?大仙奶奶,你是神灵,这些道理你明白,这位师父也应该明白。如果师父还想不明白,你就托梦跟他说一说。我一个孩子,更深刻的道理编不出来了,就说这么些吧。”
说罢,孩子跪下虔诚地给黑妈妈磕了几个响头。
………………
好容易答对走了他们,张道长回转殿内,脸上恢复了平静。
姜奂问:“道长,敢问平日里这样的人多吗?”
道长呵呵一笑:“平日里啊,这样的人很多。不过最多的是求财求官求姻缘求子嗣求考高分的。”
张玉靓说:“道长,我们求个签,算一下姻缘。”
“好,过来吧。”张道长让他们俩给黑妈妈上了香、叩了头,捐了香火钱。
然后,道长从帘子后边取出一个签筒,里边有好多精致的竹签,张玉靓和姜奂走过去,两人都有一点小紧张,张道长见他俩都不出手抽签,问:“敢问这是给你们俩求的姻缘吗?”
“那是当然了!”张玉靓说着唰地一下,从签筒中抽了一支签出来。
签语上写道:人在东,西何可遇,莫劳心力待时遇。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下面还配了一首诗:
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
蜡照半笼金翡翠,麝熏微度绣芙蓉。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
张道长心里叫苦:“糟了!怎么偏偏把这支签给抽出来了!”
只见他微微一笑,踱到边上坐下来,脑子里一边飞速地转动,一边用手势示意他们俩也坐下。
张玉靓和姜奂都看了签语,她学过医古文,他从小语文成绩也不错,俩人都看出竹签上写的不是什么好话,脸色越来越难看,沉默无语,就听道长怎么给他们解签了。
道长坐在那里沉吟半晌,终于说话了:“敢问你们俩求的是什么姻缘啊?”
张玉靓说:“婚姻。”
姜奂说:“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