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忙了一天,真累。”等到最后一位家督离去,独眼老者打着哈欠对身边人抱怨。
身边人一边给老者换上常服,一边说:“孝直殿下,还有两位客人在本家宅邸等待您的接见,已经两个时辰了,再推迟下去,他们恐怕会相当的不满…….”
佐藤孝直回以冷笑:“无妨,让他们接着等,等到明天睡醒再说。”
身边人点头,安排了一个仆从回宅传递命令。
突然,佐藤直孝面色一变:“对了,今晚阿桂夫人的侍寝取消,别的夫人也不许过来。”
阿桂夫人出身甲斐名门,其他几位夫人也个个家世不凡。
身边人坚决地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为了佐藤氏血脉延续,以及家宅安稳,请您多多努力。”
“殿下,您也不想夫人们向娘家诉苦吧?”
身边人招呼另一个武士把佐藤孝直双脚离地拖起,熟练说道:“武运昌隆。”
佐藤孝直挣扎着被塞入小轿,犹震声大喊,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咱六十多岁了!不要!不要!把他们拦住,咱要留在这里一个人睡!”
身边人反手关住轿门,无视轿内传出砰砰砰的拳头敲响。
取下酒屋门口挂着的纸灯笼往外走,走出庭院,到了庄园外,身边人吩咐护送的佩刀武士和轿夫:“稳当点,将殿下送到阿桂夫人的寝所,到地方不要逗留。”
这时,身边人闻到空气里的酒香竟混合血腥味。
仿佛被当头泼了一盆冰水,危险直觉一下觉醒,身边人守住轿门,扯着嗓子大喊:“护卫!护卫!”
几个麻衣僧人悄无声息地慢慢走出,僧袍没笼盖到的部位有大片纹身,纹身图形斑斓奇诡,在月色下透出狰狞。
僧人们行的合十礼并不整齐:“阿弥陀佛,几位晚安。”
除此之外连声鸟叫都没有,看来守在庄园外围的武士队已经遭遇不测。
前路被堵,后退是死路。
“带着殿下先走。”
身边人以看不清的速度一闪绕到最前,大拇指轻轻顶住刀镡,随时可以将打刀从刀鞘中推出,眼中闪过异色:“你们就是城主身边的怪僧?果然像没有传承的野路子。”
但野路子并不代表好对付,有些甚至更危险,眼前僧人就属此列,身边人尝试招揽。
“佐藤殿下早已被金刚峰寺本迹上人收为弟子,被密法加护,弃暗投明吧,城主给你们的,我们豪族这边可以给更多。”
僧人们笑了起来。
同时,月边的层云散开,云里的紫袍老和尚也笑了。
“本迹?我只记得一个跪在雪地里,手里空无一物,哭着求我灌顶传法的小沙弥。”
身边人猛然想起一则旧闻,神色剧变,不可置信地看着天上:“三钴杵、百八檀数珠、银环杖,你是失踪了一百年的空相上人!”
然而这句话引动了云上那人如雷的盛怒。
“住嘴!空相是我,我不是空相!”
【唵!】
震耳欲聋的炸响后,天空如同聚起一片极庞大的火烧云,带着烈焰和气浪冲击的天部巨手从云中降下。
“上人又如何?修成了天部法相的不止你一个!”佐藤孝直终于从小轿里爬出,气喘吁吁,仍不屑地撇嘴。
“多少年了,终于有机会喊出这句话。”
“本迹大师救我!”
被本迹上人植入眼窝的密法发动,这只早年游猎时被鹿角戳瞎的右眼空洞黝黑,无一丝血肉残余,仿佛深渊。
佐藤直孝矮小的身影与从天而降的巨手相比,简直像是蝼蚁与巨象的差别。
看着头顶恢弘却致命的场面,他面色坦荡,双手结出一个形似“嘴唇”的法印。
一张裂开的巨口在头顶浮现,由虚转实迎向巨手。
身边人和武士轿夫焦急万分,视线紧随巨口,不顾半空炫目的强光,抬头向上看,眼睛睁大到极限。
绝望。
在他们惊骇欲绝的眼光中。
巨手摧枯拉朽地将巨口从中打穿,并一路向下,将覆盖范围内的一切抹平,将整片庄园连同荒野烧尽。
巨手消失了,只留下一个五指分明的黑色深坑,边缘土地翻起浪卷,干枯灰白。
空相在云端俯瞰大地,喃喃自语:“本迹修的法相变成了【诃梨帝母】,天部鬼神,逊于天部天神【大自在天】,逊于天部山神【乌摩女】,只比我曾经传予他的天部财神【欢喜自在天】高出一筹。”
“果然,就算抛弃本尊寺庙,入了金刚峰寺,也得不到凝聚【大日如来】的至高灌顶【无上密】……”
“好、这样便好,我没有负长元寺,长元寺也没有负我。”
“金刚峰寺,好一个遍照金刚,我们的因果还没了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