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半年前,虎眺崖镇——虎贲国仅存的最后一座城池,开始流传这么一则谣言:将会有一位背负使命的少年从天而降,助虎贲国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倾。
虎眺崖镇的百姓并没有寄希望这位神秘的少年,因为虎贲人的骨子里是不信服老天爷的。
为何不服老天爷?这要从八百多年前的一位圣公子“还乡”说起。这位圣公子不得慈悲眷顾,身世凄惨,历经磨难。传闻中的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每战前必定向天怒吼,示天以利刃长矛,最终带领虎贲族人收复失地,建立城邦。他命人修筑了天文台,希望把老天爷琢磨明白,才好让它不要总那么高高在上,随意赏赐凡人以磨难。圣公子亲自为这份职位题了名字——瞻乾。
既往暂且不表,且说现如今,莫起凭空出现的消息已经传遍虎眺崖镇,百姓由不得浮想联翩:莫非这次上天真不让虎贲国灭亡?
阵风渐起,烛火跳动,散落在院墙上的黑影越发狰狞,像是在举行一种古老而又残忍的仪式。
莫起浑身无力,抬不动一根手指,眼皮如有千斤重,教他如何也睁不开双眼,意识也变得断断续续,像是在做一场噩梦一般。而莫洛被他们捆在桌子腿上,口中塞了毛巾。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是他们的窃窃私语,莫起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说话,不过隐约听到一条传闻:一位神秘的少年会带领虎眺崖镇的百姓走出去,光复虎贲国。
传闻是近半年有的,百姓半信半疑,而站在这里的大多数人是不信的,他们认为传闻是新军的诡计,莫起来历不明,很有可能是新国的奸细。
显然,主张杀他的人占据多数,这些人个个武功不俗,杀死一位昏睡的少年如捏死一只蚂蚁。
“你怎么能证明他不是细作?”
“给我时间,我会证明。”
“既然你证明不了,那他唯有死路一条!”
“泱泱虎贲国,曾诞生三位圣公子,九州大地无不闻名而感怀,现在堕落至此了吗?宁可错杀一位少年,也要苟延残喘,偏安一隅?”说话之人嗓音不高,沉稳而坚定,场中顿时落针可闻。
一位黑衣人不知何时飘落在屋檐之上,单足而立,稳如一座石雕。
“听闻兄台颇得瞻乾大人亲传,不若把圣书《飞鸟》交出来,大家伙一道参研,兴许窥得奥妙,我等可藉此反败为胜。”
“痴心妄想!”
“还是说,兄台并不知道圣书所在何处。让鄙人猜猜,难道,圣书在那小丫头身上?”
“休要对瞻乾后人不敬,在下即便粉身碎骨,也决计不会背叛瞻乾大人,透露关于圣书的半个字!”
“那便让大家因你的愚昧,与《飞鸟》、与瞻乾、与虎贲国一同粉身碎骨吧!哈哈哈哈!”
黑衣人如一缕狂风骤然离去。
隔了许久,才有另一声浑厚的嗓音道来:“诸位暂且忍耐,给他三年时间,也许另有收获。”
众人看向这宽硕身影的目中充满敬重,默默点头,这该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容后详禀。
……
白家宅院。
后天便是比武大会,白璃攸从不缺席。她的武功在镇上不算低,巧的是,总有人在她前头,成为她跻身八强,离开这里的绊脚石。
她正努力把思绪拽回来,专心练武。只是那道残影频频在她脑海闪过:或许是自己看错了?不可能,那些人都是高手。可他们为什么偷偷摸摸,看起来不像是好人?他们从哪来,是镇上的人吗?
还有那位黑衣人的话:为何这里会成为火海?
几声“布谷”响起,这是刘汝真李青松之间的暗号,他们已经爬上白家墙头,远远地朝她招手:“那座可疑的院子,你去不去?”
白璃攸摇头。
“你不想知道老吴头是怎么死的吗?有可能凶手就在院子里!”
白璃攸想了想,还是跟他们走了。
“小心些,可别再上房揭瓦!”李青松嘱咐道。
刘汝真一向谨慎,不知从什么地方搞到两块透镜,一块内凹,一块外凸,他得意道:“有这个东西,五百步开外我们就看得见他们,谅他们发现不了我们。”
他们在离巷子不远的地方找到一颗杨树,这是顽童们公认的虎眺崖镇最高大的树,也是他们爬不上去的唯一一棵树,此树不止百年,枝繁叶茂,参天而立。
“我们上不去,你不是学了轻功吗,你上去看,”刘汝真把透镜给白璃攸,“凸镜在前,凹镜在后,前后调整几下,总能看清楚的,然后告诉我们你看到了什么。”
白璃攸点头,后撤十步,步法飘逸,缘木而上三丈有余。
李青松叹道:“我也能像她这么上树就好了,小雪肯定惊得嘴巴都合不上。”
他口中的小雪名为陈雪,乖巧腼腆,两人住对门,从小一起长大。
“我娘说,她的武功比我们高一些,是因为她大伯武功高。她大伯武功高,是因为她家房子大!”刘汝真说道。
“你是不是说反了?”
“我娘就是这么说的。”
“不会的,早晚有一天,我的武功也有这棵树这么高,到那时候,你也会惊掉下巴的。”
“切!哦对了,白天的事情,你跟家人说了吗?”
“说了。”
“他们怎么说?”
“父亲让我不要声张,他有分寸的。你呢?老吴头有啥异常吗?”
“暂时没有发现……”
映入白璃攸眼帘的是一副神秘的画面:四支昏黄的蜡烛晃动着十来个人的影子,他们都带着面罩,露出两只眼睛。只有两位少年以面示人。
“你看到什么?”
“酒楼那个莫洛,还有一个人,我没见过。”
“年纪多大?”
“一般大。”
“八成是那个新来的。”
“自打他一来,镇子变得不像我熟悉的镇子,”刘汝真脊背微微发凉,说话也颤颤巍巍,“可疑的院子,死而复生的老吴头,这个镇子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们不知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