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天空之上渐渐云开雾散露出魅蓝,天池再次徐徐撩开面纱,湛蓝的湖面上倒映着周围的悬崖峭壁、倒映着蓝天白云。缕缕阳光透过云层扑进湖中,又被折射到峰壁、映照到峰壁上的皑皑白雪使得银光闪闪,与湖面上的粼粼波光交相辉映。
天池孤悬天际,既无入水口,却有出水口,湖水终年外流不息,更有传说池水内有神物,使人倍感神秘……
白墨竹来这已有两天,神门门主闭关之地只有神门五大座主知道,而他便是其中一位座主,远远观望着天池之上的一道人影,发自内心的敬畏,使他不敢出声打搅。
那一道人影如老僧入定一般静静地盘坐在湖面上,他身着老旧的白色素袍,虽有皱纹却一副鹤发童颜的模样,悄悄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面庞胡须扬长,白发及腰已是触到湖面浸湿了部分。三十年的闭关,一半岁月在水底任由冷意刺骨,一半岁月在湖面抵御着冰雪寒霜,领悟着上善若水之道。
天耀阳光散落在他身上,此刻犹如一位看破红尘的神祗,与世无争,渐渐地老人睁开双目,没有凌厉之色,也无傲然之态,只有那垂怜苍生的神韵……
他督了一眼巅顶上的一道人影,缓缓起身,脚步轻轻踏出一步,缩地成寸,夹杂着破音之势,瞬间来到了白墨竹近前,沧桑的声音淡淡响起,“夜天鹰,好久不见……”
天池上空气象变幻无常,时而晴天万里无云,时而阴天厚云斑斑,其中一座巅顶上,白墨竹微低颔首,神色极为恭敬地对着眼前的白袍老人弯腰作揖,他此刻精神绷紧的身心放松了下来,之前因顶着卧龙山所带来的压力如负重轭,当门主矗立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他犹如找到了主心骨般心存寄托,仿佛只要神门门主出山,一切问题便迎难而解。
神门传承千年之久,共经历五代门主,而今在白墨竹面前之人,便是第五代门主,孤龔。对内只手镇压武道世家,莫敢不从,对外抵御入侵者翻手覆灭,其一生得以用神话而喻,四十多年前便突破了宗师境界,踏入武道修士梦寐以求的至高境界,而被天下修士共尊为武神!
此刻,孤龔注视着姿态卑谦的白墨竹,和颜悦色道:“三十年岁月的沉淀,一朝如龙出渊,夜天鹰,你今来此,定是到了无能为力的地步,我都明白。今年四月,天地异象横生,煌煌天威凭凭降下,我虽闭关于天池领悟善水之道,可依旧心系华国大天下。”
白墨竹闻言明白孤龔话意,将自己这些天所见所闻娓娓道之……
许久,孤龔思绪万千,浅浅一笑道:“神门内乱,此事可大可小,人都是有思欲的,圣贤当有淡薄寡欲的时候,何况你我这等凡人,世间谁都无法遏制他人的思想,非礼勿视、听、言、动,并未有非礼勿思,顺应自然,放任自流,无为而治,自然而然。至于金陵市卧龙山一事,天下之大能者秉居,光怪陆离,我还需随你前往了结,同时也看看此子的底细,如此,我先随你前往金陵。”
白墨竹点了点头,随孤龔下山而去……
与此同时,金陵市中心一条街道的花店内,贺芷曦伫立在柜台前,小脸全神贯注地盯着一尊四足瓷盆,小手拿着干净的布巾将眼前的瓷盆擦拭得一尘不染,而后将塑胶袋内肥沃的黑色散土缓缓倒入瓷盆内,道:“薇儿姐,答应给我的种子呢?”
江薇儿闻言笑了笑,目光督了一眼旁边货架上的被塑料袋包裹着的风信子卉种,在旁有一个精致的小盒,正要上前打开盒子,悄然间低眉看了一眼手心处结茧的伤痕,心绪复杂,而后将里面那一枚带着几片绿叶的种芽拿了出来,奇异的是那种芽处正发散着袅袅粉烟,诡雅异俗……
万物有灵,偶得契缘,蜕凡成精!
她走到贺芷曦身旁递给了她,后者甜甜间笑了笑,拿起卉种将苞球埋入瓷盆内用土轻轻掩埋露出几片绿叶,而后再洒了一点清水。这便是她愿意留下来的原因,当江薇儿在她耳畔嘀咕这一神奇的卉种,纸鹤便心头鬼点子一闪,打算亲自栽培卉种开花,而后在送给风无尘,方才看了百花集得知白色风信子意喻着恬适、沉静的暗恋,不可谓人小鬼大。
贺芷曦趴在柜台前,下颚抵在双手上,大眼眸注视着瓷盆内袅袅生烟的种芽,忽闪忽闪宛如会说话,低吟着:“种子你快点开花,待会出芽明天长大后天开花,好不好……”
江薇儿闻言一时逗笑,轻声道:“风信子的种子到开花,最少得一两个月,哪有那么快。”
贺芷曦笑了笑,道:“我当然知道,百花集上标注过了,不过我还是希望它能快点开花,你想啊,送花就送自己培养出来的,那可比买花送人有意义得多。”
江薇儿美眸一亮,纸鹤人挺小,懂得东西倒是挺多的。这时,一位青年出现在门口,“你好,订的外卖到了。”
“谢谢。”她轻快上前,微微一笑接过几份外卖,而后转身走到柜台前放在了贺芷曦面前,露出一抹歉意,“纸鹤,对不起了,姐姐因为一个人看店,只能点外卖吃。”
贺芷曦笑着摇了摇头,“没事,能有外卖吃挺不错的。”
江薇儿点了点头,伸手将外卖包装打开,三份家常菜,三份米饭,一碗排骨汤。平时她一个人只舍得点一菜一饭,更没有排骨汤可言,如今风无尘将贺芷曦寄托给自己管一天,别的事情虽做不得面面俱到,但吃食上她自然不会啬惜,何况纸鹤还处于长身体的阶段,点一份排骨汤为的便是给她补充营养。
她打开一双一次性筷子,凝视着上面可有刺丝残留,而后递给了贺芷曦,随手将汤推到了她面前,“纸鹤,吃饭吧。”
贺芷曦笑了笑,她能感受到姐姐那浓厚的关心,督了一眼江薇儿那消瘦的俏丽脸颊,隐隐心疼,而后用筷子将碗中仅有的一块排骨夹给了她,甜甜一笑,“姐姐你吃,我不爱吃肉,汤挺香的。”
江薇儿不禁错愕,怔怔望着面前缓缓喝汤的女孩,摇头一笑,也不做作矫情,埋头吃着排骨。
……
下午二点时分,佲阳市北域的一处机场,一架庞大的客机缓缓着陆,巨大的轱辘在光洁的机道上摩擦出刺耳的锐音,掀起阵阵热气……乘客见机舱打开鱼贯而出,大厅中繁华迷离的商店紧密地凑合在一起,各种文字的广告灯十分抢眼,焦急等待的人们形态各异。
韩采依环顾着四周,心绪万千,自每天为女儿的腿疾奔劳,她已有五年没踏入这座城市,如今回来,却是带着一个真相,另一种心态。沐含香微微一笑挽着闺蜜的纤手朝出租待客区走去……
车内,她侧过脸颊看着一旁静静发呆的韩采依,轻声问道:“亲爱的,你是要先回公司还是先回家?”
韩采依轻微摇头,淡然道:“先不回家,也不去公司,先去酒店安顿好行李,然后我把人约在酒店房间,好好刺探一番确认清楚,公司回不回都无所谓,回家也得带着纸鹤一起回去,我一个人回算怎么回事。”
沐含香闻言轻点螓首,将车窗打开,目光瞟向外面,冥想着什么……
佲阳市的天空碧蓝如海,蔚蓝得一碧如洗,若登高抬头一望,极明、极静、极宽广,顿时觉得视野开阔,心旷神怡。下方高楼林立,街道上车水马龙,熙来攘往的人群,像潮水一般。
五星级标准的国际酒店气派超然,雄踞商业及休闲中心地带,俯瞰佲阳市,大家风范,舍我其谁。一辆出租车通过门卫开进去停在了酒店门口,沐含香二人付钱下车,拖着行李迎着宾礼走了进去。
富丽堂皇的大厅内客人络绎不绝,能有如此多人出现在这,更能体现出佲阳市雄厚的经济水平,韩采依来到柜台前将一张会员卡拿了出来,道:“我已经订好了一个房间,麻烦办理一下。”
服务员微笑点头接过会员卡,十指在键盘上轻快敲打了几下,而后将两张房卡同会员卡双手奉给了韩采依,职业一笑:“祝您今晚有个好梦。”
二人乘电梯来到了十一楼,刷卡进入一间房,偌大的房间格调淡雅,价格不菲的家具,整个房间透露出一股奢华而不失格调的韵味。
韩采依将行李箱随意放在了门栏处,打开包包拿出手机习惯性地走到窗前,拨打了一个号码……几分钟不到,她挂了手机望着市景怔怔出神,沐含香悄然看到韩采依身旁,陪着她静静地呆着。
“含香,有把握吗?”韩采依并非对闺蜜的能力心生猜疑,而是在顾及若不能抓住真凶反而给沐含香带来危险,那她情愿闺蜜不要涉险,不然会余生不安的。
沐含香闻言露出一抹微笑,自信道:“采依,你就放心吧,风儿教过我的本领足以解决这事儿。”
韩采依听闻此言默默点头,看了一眼闺蜜,心绪复杂,沐含香已经不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人了,她身上有太多的秘密是自己都不得知晓的。韩采依不希望因为两人中间有一道秘密隔阂使关系就变得日渐薄稀,所以她没有出口问沐含香身上发生了什么,不过不用猜想便知定然是发生了某种大事,才令沐含香脱胎换骨般,散发着一股不似凡人的气质。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一道悦耳的门铃响起,韩采依神色绷紧,正要上前开门却被沐含香阻止了,“我去。”
话毕,她调动真元提高十二分精神,几步上前伸手将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段修长、婀娜窈窕的女人,姣好的容貌,朱唇不染而殷红,黑色的修身正装衬托出她冷傲的气质。
沐含香认出了女子,她正是韩采依大学时候的好友颜芯茹,现当任行政人事部人力资源主管,也是韩采依创立化妆品公司最老的合伙人之一。
颜芯茹朝前面的沐含香微笑点头,“采依在吗?”
沐含香轻点螓首,并不言语,一直似有似无地观察着女人,侧过身形让颜芯茹走了进来。
女人脚步轻缓,眼眸暗暗环顾着房间一切,看到韩采依后快步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轻声笑道:“采依,五年不见,真是想死我了,对了,怎么就你俩人回来没看见纸鹤,她人呢?我还准备了很多礼物送给她呢。”
见女人热情似火,韩采依笑道:“我女儿在其它城市的医院治疗,我就先回来,毕竟有五年没回家了。”
颜芯茹闻言脸色有些黯淡,轻声道:“采依你别难过,吉人自有天相,相信老天爷不会让纸鹤一直遭受折磨的。”
“谢谢你一直这么关心我女儿。”韩采依微微一笑,又道:“不过那家医院有个神医,他对纸鹤的腿疾打了包票说一定能治好,因为神医之前就治好过众多先例,正是这个原因我才放心回来。”
颜芯茹闻言脸上一丝愕然稍纵即逝,笑道:“能求得这样一位神医出手,也是一大幸事。”
韩采依时刻观察着好友脸色的变化,柳眉微蹙忧然道:“你说得不错,不过那位神医说纸鹤的腿疾并不是先天就有,而是有人在暗中做了什么手脚,封住了我女儿双腿上的脉络,致使她八岁了都不能走路。他还告诫我,让我多留意身边的亲朋好友,指不定凶手就是自己身边的人,尤其是特别关心自己的人。”
颜芯茹听闻此言内心“咯噔”一跳,眼眸闪过一丝慌乱,形不露色道:“采依,你不会是怀疑我吧?”
徒然间,一道声音在沐含香脑海中回响,她思绪一闪,迅雷般出手,在颜芯茹还未反应过来便将她撂倒在地上,双膝压着女人的双手,右手并指真气凝聚于指尖,点在了她的太阳穴处……不到一息间,颜芯茹面露痛苦,双腿乱蹬疯狂挣扎想要摆脱沐含香的束缚……
韩采依不明白沐含香为何要这么做,正要问时,突然间看到一条狭长的红色虫子从颜芯茹的耳朵里钻了出来,掉在了地上疯狂蠕动,她顿感腹中一阵翻腾,强忍着呕吐。
那红虫蠕动了半分钟未到便卷曲在了一起,如同死腐,散发着阵阵恶臭,此刻颜芯茹如同大病一场,脸色惨白虚汗直冒,病殃殃得一动不动,沐含香连忙将她扶到了床上,督了一眼地上的不适便将韩采依拉了过来,沉声道:“这是可控制人思维的蛊虫,若需要它时,下蛊之人便会控制着受蛊人的思维,不需要它时,受蛊人和平常时候没什么两样。”
韩采依闻言错愕不已,目光注视着颜芯茹,思绪万千,世间真有蛊术一说,不禁一阵后怕,那暗中之人要害得可能就不只是纸鹤一人,更有可能还有自己的家人!
此刻,沐含香看了一眼颜芯茹,道:“她只是一个受害者,并不是真凶,你赶紧打电话将她送往医院。”
韩采依听闻此言连忙打电话叫了救护车,而后快步走到床桌前的电话旁,通知了房间管理人员,让他们帮忙处理一下房间。做完一切,她疑惑地注视着沐含香,问道:“含香,你是怎么看出芯茹中了蛊术?”
沐含香闻言笑了笑,脸色闪过一丝自豪,道:“是风儿告诉我的,联通心念,千里传音,此乃神人手段。他因为不放心我一个人,所以就一直关注着我的处境,虽不会亲自出手,但是会指导我怎样去做,也是为以后我再遭遇同样的事情所做的一次先例。不过,采依,有些事情你就不要多问了,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韩采依一时说不出话来,真是越来越看不透风无尘了。
……
卧龙山巅虚空中,风无尘双目微合,嘴角露出一抹不可察觉的笑意,虽说他正在炼化体内磅礴的力量恢复修为,可并不影响他动用传音之术。
这就如同一个人正在做一件事,但做这件事的同时,脑海中会不断思索着接下来该做怎样的事、说怎样的话,这种小事对风无尘而言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