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音寨,位于南云省佲阳市澧水西域,这里山势连绵起伏,地势险要,常年云雾缭绕不散,多丘陵而少平地。
稀薄的阳光普洒在这遍眼都是绿瓦红墙之间,排排木屋栉比而筑,那突兀横出的飞檐上因为常年下雨,早已是布满了苔藓,服饰朴素的行人来来往往,背锄头耕地,提竹篮择菜,亦或是蹲在自家门前修理坏了的木椅,每个人都是淡泊惬意的笑容,“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淡淡反衬出此寨生活虽平凡而又幸福的村民。
禄音寨伴山而建,清风掠过山谷内便会回响起幽幽风声,经久不散,因而得名禄音寨。
在一处山脚下有一座宗祠,门面简陋却被寨民们修缮一新,墙角边芳草青青,祠堂内青砖铺地,四面墙上绘画着某种图腾,一派幽静、肃穆气氛。神台处香火袅袅长久不断供奉两尊神位,一尊土地公,求得年年丰收有时节,一尊水神像,愿寨中子嗣祖脉如潺潺流水复往不息,而在一旁便是寨村的列位祖先,逢年过节、心有所愿前来上香拜上一拜,也是寨民心灵的寄托。
寨民深处山谷耳濡目染,本就比较迷信,此祠内有一位看祠神婆,若寨民偶闻家中发生一些诡异的事,便会找神婆倾诉解惑。
因为比较灵验,神婆在这十里八乡的名气也是妇孺皆知,哪家长辈寿中正寝,还是新人缔结连理,都要备好上等家酿、上好肉食请神婆出祠去操理事情,不过能不能请出还得看人家的心情。
祠堂附着的一间青瓦土屋内,大大小小的瓶罐罗列在墙根,各类奇花异草种植在窗台,一位老妪正跪坐在地垫上,双目微合念念有词,满头银发像铺了一层白霜,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皱纹,双手老年斑笃缀,身着一袭淡白色的素衣,她便是看祠神婆。
在她面前,有一棺竖立的血色棺椁,上面画满了狰狞的图腾,前有三足香火鼎,两旁采青叶杏目显眼,五六个小土罐子上贴着黄符,上面均粘着一缕黑发……
徒然间,一个小土罐“咔咔”裂开,上面的黄符蓦然间焚烧了起来,不到两息间便只剩下了一撮灰烬。神婆缓缓睁眼,浑浊的眼眸闪过一丝讶然,伸手将裂开的土罐捧在手心,低眉呢喃:“是谁破了我的局?”
老妇收敛思绪,暗自思忖一番,话锋寒冷入骨,漠然道:“贺忝旭,看来你贺家有高人相助,虽然我很想看你白发人送黑发人时露出的痛苦,但现在不必了,大局已定,断肠蛊早已深入贺家骨髓,我要亲眼看着你贺家灭亡,当年你是如何待我的,我要你的血脉百倍奉还!”
“师父,徒儿快去快回。”老妪缓缓起身,将墙上挂着的一个补丁背包打开,放了一些东西进去,而后离开了土屋。
那血色棺椁静静竖立着,无形中发散着森然的寒意……
佲阳市玉虚西苑,建筑着一座座高端大气的别墅,环境甚是优美,郁郁葱葱的树木,人工湖波光粼粼,柳叶迎风絮絮。
韩采依将颜芯茹送上救护车后便带着沐含香马不停蹄地往贺家赶来,心底总有一种不祥预感。
二人来到其中一座别墅已是傍晚时分,韩采依伫立在铁门外摁了摁门铃……
不多时,一位脚步轻快的女子便跑了过来,定睛看去,疑惑道:“请问你们找谁?”
韩采依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反应过来微微一笑,自己五年不曾回家,面前这佣人素未谋面,不认得自己也是情有可原,笑道:“我是贺歆笒的妻子,韩采依。”
女子闻言脸色一变,连忙将铁门打开,“大少奶奶对不起,小聂一时没认出您来,耽搁了您的时间,对不起。”
韩采依笑了笑,“没事。”
小聂将行李接过快步走在前头为二人引路,蜿蜒走过卉浦,进入装修极尽奢华的客厅,繁复的灯饰,家具布景格调,无不尽显奢侈。入眼间便看到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妇正在陪同俩个小孩玩耍,韩采依轻声道:“妈,我回来了。”
老妇闻言目光从孩子身上移走停留在了韩采依身上,淡淡一笑,“回来了。”
她眼眸中并未流露出过多高兴,毕竟自从大儿子贺歆笒六年前意外去世后,贺芷曦的腿疾四处求医也不见得效,她心中早就将“克夫”“灾星”等标签贴在了韩采依的身上,要不是顾及门面上的声誉,她早就想把韩采依赶出贺家。
韩采依见母亲不冷不热的态度,她也没过多在意,领着沐含香来到近前,“妈,这是我好朋友沐含香,我五年没回家,您和爸的身体可好?”
老妇朝沐含香淡淡点头,浅浅一笑,“纸鹤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家?”
韩采依闻言拉着沐含香坐在了沙发上,欣喜道:“妈,我正要跟您说这事儿,纸鹤的腿疾已经完全好了。”
老妇听闻此言浑身一颤,急促道:“我孙女能走路了?那她人现在在哪?”
韩采依笑了笑,轻轻拍了拍闺蜜的玉手,道:“纸鹤现在在她家里,过几天上学了我就把她给您接回来。”
“好好……”老妇喜笑颜开,连忙起身朝一旁的电话走去,自言自语,“我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头子去,让他赶紧回来。”
韩采依微点螓首,将目光停留在了两个小孩身上,嘴角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容,伸手想要将一个有着瓷娃娃脸蛋的小女孩搂过来,可惜女孩大大的眼眸中尽是陌生,缩了缩身子,不仅不让她抱,还躲得远远的。
看着俩孩子躲在沙发后面探出脑袋害怕地自己,韩采依内心无奈,轻声道:“含香,这两个孩子是歆笒他弟弟贺㺭杰的孩子,女孩六岁叫贺雨洁,男孩四岁叫贺彣彬。”
沐含香闻言点了点头,美眸凝视着小男孩,思绪万千,不由想到了风无尘四岁的时候,也是如此的可爱,时过境迁眨眼便是十六年。这些年里一个人哭过、笑过,委屈过、欣喜过,总之有风无尘陪在身边,一切事物都如此美好。
老妇面带微容来到孩子身边,牵着他们的小手坐回了沙发上,目光看向韩采依,轻声道:“采依,你突然回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韩采依眸中闪过一丝忧愁,道:“妈,的确有事,我公司里的主管颜芯茹您应该认识吧。”
老妇闻言笑道:“当然认识,她隔三差五就来咱家跟你爸商量一下你公司的情况,她是你公司的合伙人,你这些年又带着纸鹤四处求医,你公司有什么走向她都会来家里跟你爸说一下。”
韩采依听闻此言与沐含香对视,皆看出了对方眼眸的担忧。
老妇见二人脸色不对,疑惑道:“怎么了?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韩采依摇了摇头,这件事还是等爸回来再说,微笑道:“没事儿,妈,我先安顿好含香的房间。”
老妇点了点头。
韩采依拉着沐含香的手起身朝二楼走去,小聂提着行李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
卧龙山巅顶——
天边红色的晚霞,犹如青天神奇的巨手,徐徐拨开了柔软的帷幕。盘坐于虚空中的风无尘徒然睁开眼眸,一抹骇人的威势迸发而出,云沉风止,前方的空间颤抖不止……
风无尘缓缓起身收敛气息,感受到这方天地的阵阵挤压,那是来自天地规则的排斥,伴随着境界的提高,这方天地的局限压力也会攀升,规则、法则无法与修真界比拟。
风无尘将体内储存的能量炼化成了混沌之气供自己修炼,境界算是强行恢复到金丹初期,残余的小部分有功法的加持下正缓缓淬炼成混沌之气流向身体的各路经脉,用不了几天便可至金丹中期,来自规则的压力也会巨增。
风无尘默默督了一眼苍穹,呢喃道:“快了,解决所有事情后,便可去大千世界了。”
……
花店内,贺芷曦坐在门口的一张小凳上,手中捧着瓷盆,黑宝石般的眼眸注视着卉种有些黯淡,低吟着:“叔叔怎么还没来,都一天了。”
江薇儿站在柜台后面,注视着门口女孩久久不语,今天顾客稀少,没什么可忙的。
忽的,一道身影遮挡住了低眉无聊观地上蚂蚁搬东西的贺芷曦……
她见光线变暗了,缓缓抬头看到了最想看到的人,内心的小失落一下子就云散了,猛然起身欣喜道:“叔叔,你终于来了。”
风无尘浮现一抹微笑点了点头,定睛看了一眼贺芷曦手上的瓷盆,轻声问道:“纸鹤,你手上的东西哪来的?”
“这个吗?”贺芷曦扬了扬瓷盆,而后看了一眼江薇儿,有些扭捏道:“是姐姐给我的种子,这是风信子的卉种,我打算等它开花了就送给叔叔。”
风无尘闻言看了一眼江薇儿,伸手将瓷盆拿了过来,凑到眼前观摩了半分钟,而后刻意感受了一下花店内的灵气浓郁程度,莫名一笑。今早时刻他来这并未过多注意灵气,原本是灵气浓郁到已经产生了几朵小云漂浮在店内,而今小云朵已经消散成丝丝云雾,看来是被这卉种诞生了灵智给吸收孕育灵精去了。
他在贺芷曦疑惑地目光下,迈步走到江薇儿近前问道:“这卉种的确与众不同,它是一直便跟普通卉种毫无区别,还是出了什么事情之后就发生了某种异样?”
江薇儿闻言也不隐瞒,摊开手心给风无尘看了看结痂的伤痕,徐徐道:“就在一个星期前,我把这些风信子的种子拿出来打算喷一些养料,只是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把手心划破了,流了几滴血落在了这枚卉种上。之后那几滴血竟然被它给吸收了,还开始冒出一丝丝的粉烟,就像现在这样,我也不知道卉种是坏了还是好的,就搁在一旁了。”
风无尘轻轻点头,大概明白了过来,女孩子未落红之前,身上会有几滴至纯至净的手心血,而江薇儿无意间将手心血滴在了诞生出灵智的卉种上。
卉种之所以能诞生灵智,这归于花店内的聚灵阵乃是他以天地规则为符文所筑的,天时、地利、人和促使它与她结下了契缘。这是江薇儿的运气,若培育得当,将来卉种开花凝聚出花仙精灵,会为赠予其契缘者带来无病无灾、延年益寿等好处,也是她的一大幸事。
他将瓷盆递给了江薇儿,笑道:“好好培养它,当它开花后你将受益匪浅,不用问我为什么给你,这是你应得的。”
江薇儿一时茫然,督了一眼贺芷曦,发现她满脸的不开心,摇了摇头道:“这是纸鹤用她一天的时间换来的卉种,待开花后是给你的,我不能要。”
风无尘笑了笑,“纸鹤的心意我领了,是你的我不会强夺,不是你的它也不会开花,好了,我们走了。”
说罢,风无尘拉着贺芷曦的小手离开了花店,江薇儿收回目光,注视着卉种思索着什么……
“叔叔,那卉种是我打算等它开花后送给你的,你怎么可以还给那位姐姐?”贺芷曦走在路上越想越生气,满脸的不开心。
风无尘一笑置之,“好了,一株花而已,我又不需要,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补偿你总行了吧。”
贺芷曦小嘴一嘟。
……
佲阳市,玉虚西苑一座别墅内,韩采依、沐含香正陪着老妇在沙发上闲聊,主要是她带纸鹤四处求医的事情。
这时,三道人影走了进来,前面的老人身着黑色正装,两鬓斑白,其五官端正,眼眸精明,可以看出他年轻时候是一位相貌堂堂的男子。
此人正是贺家正首,贺忝旭。
在他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是与贺忝旭容貌上有七分相似的男子,文质彬彬,身材挺拔,散发着成熟男性的气质,他正是贺家二儿子,贺㺭杰。在他一旁是一位容貌美丽的女子,茂密的黑发披散在身后,修长轻盈的高挑身姿,洁白的连衣裙衬托她那简敛又落落大方的迷人气质,她正是贺㺭杰的妻子,尘婼。
贺忝旭进来便看到了韩采依,感慨道:“采依,五年了,你带纸鹤四处求医,也是操碎了心,我这个做父亲、做爷爷的不能为你跟纸鹤分担,实在有些对不住你女儿家家。”
韩采依起身微微摇头笑道:“纸鹤是我的女儿,为她吃再多的苦都没事,倒是还要劳烦您跟妈,家里人的担心,我应该有愧。”
贺忝旭点了点头,他对着儿媳妇满意得无可挑剔。
“大嫂,回来就好。”贺㺭杰朝韩采依点了点头。
“嫂子。”尘婼上前礼貌问候,而后将目光看向缩在老妇怀中的两个孩子,道:“雨洁,彣彬,有没有叫伯母?”
俩孩子一阵闪躲,撇过头去躲在老妇怀中,尘婼见状有些生气,板着脸道:“都多大人了,还这么不懂事儿?”
韩采依闻言安抚道:“不碍事,小孩子嘛从记事起都没见过我一面,我也没有抱过她们,论过错应该是我这做长辈的责任。”
尘婼歉意一笑。
这时,老妇站起身来,平和道:“好了好了,就等你们仨回来吃饭了,孩子都饿坏了,有什么事儿吃饱再说。”
众人点头,朝餐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