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起风沙满天,金戈铁马踏九州,戎马生涯披战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山海关,清晨破晓的第一缕阳光射映大地。
这一方战场上,北漠王朝疆域上空,骤然响起一声声战鼓,但见远处的长空悬停着一艘艘庞大战船,黑压压一片多达数千之量。皆是由一头巨大的御风妖兽行空,形似烮鹰,兽躯上布满着熔岩般的裂痕,整座船身修筑在妖兽的背上,防御坚固,装备精良的古战船,而在战船上部署着一队队兵马。
此刻,长空徒然显露出一尊威严巍峨巨大的法相,北漠王朝帝王墨晸的法相震荡八方,伴随着雷鸣般的声音传来,地面上集结的骠骑大军整齐划一,方阵数不胜数,浩浩荡荡朝着山海关前进……
“嗡嗡……”一道低沉苍茫的号角响彻云霄!
这一刻,山海关那一堵墙城上的大山巅顶烽火台,狼烟四起!
山海关外,昭武大将军薛必安于昨夜紧急调动兵马,亲自布阵,将百万黑旗铁骑部署在关外,为第一道防线,排兵共分九座大阵,每一座铁骑大阵由率旗长统领,宛如一道铁甲洪流汇聚在关外。
山海关的城墙上,矗立着清一色的白旗军,眺望远方,充满了紧张而激烈的气氛,士兵们紧握着手中的武器,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黄沙滚滚,气氛压抑……
北平门的城楼垛口处,建威大将军彰武,定国大将军孔毅,昭武大将军薛必安,三位将领神色肃穆,远望着汹汹袭来的北漠大军,不出午时,大军压境在即!
薛必安凝视着远方长空中的北漠帝王法相,紧握了握腰间的玄尺佩剑,若有所思,“不曾想到,北漠王朝的帝王竟然御驾亲征吾国,看来,山海关一战,他是势在必得。”
“这一战,不死不休!”彰武神色坚定,暗暗攥拳,远眺着北漠王朝的古战船阵,心底发狠。
此刻,昭武大将军薛必安全身气机涌动,在长空中显化了一尊威严法相,他声如洪钟,“弟兄们,你们如今在此,皆是景国的顶梁柱,肩头上抗着国家的大梁,退无可退。强敌来袭,我们要用勇气去威慑敌人,我们要用力量去击溃敌人,战争即将打响,抛头颅,洒热血,你们怕不怕?”
“不怕!不怕!战场相逢,死战不休!”
景国的万千将士兵戎齐声高呼。
“好!不愧吾国骁勇男儿!”薛必安的威严法相这一刻双手擎天,伴随着一声浩大的穹顶雷声,但见天幕云海万里无云,可却暗淡无光,犹如阴天一般,压抑至极的气息席卷而来。
北漠王朝的古战船阵仿佛受到压制,不仅航行滞慢,而且那一头头妖兽烮鹰如遇天敌一般,表现出一抹畏敌不前的情况。
“意改天时?不会如你所愿的。”
北漠王朝帝王墨晸瞧见这一幕,巨大的眼眸中萦绕着锐利之色,法相的右手象征性地轻轻一捞,但见一阵狂风怒号,由北拂向南方,阴沉的天时逐渐明朗。
墨晸当然十分清楚两国之间的大争之势,双方军营中运筹帷幄、排兵布阵的将帅们不得亲自上战场,毕竟对于征战沙场的兵马而言,无异于灾难,力量上的差距太过悬殊。但是一些改变天时有助于自己这方的手段,倒是可以运用,所以双方的博弈,既是兵马,也是将帅之间的博弈,就看哪一方更占上风。
“嗡嗡……”
北漠王朝的那一道号角再次响起,伴随着一阵阵战鼓声,穿透这一方战场,骠骑大将军姜枽统率的百万歼敌军,辅国大将军李鍕统率的百万重骑军,以及镇国大将军轩辕义泽统率的百万披甲骑,宛如一道铁骑洪流,铺天盖地,全速推进,这方地域轰隆震动,目标直指山海关的北平门、山缷门与玄義门。
三道要塞大门间隔数十里,景国的兵力势必分散防御。
而阻隔在山海关外的百万黑旗军,排兵部署的九大战阵,不可能坐以待毙,既然薛必安敢部署在关外,自然有冲锋大战的准备。但见昭武大将军的法相消散,薛必安的眼神示意孔毅,让他掌旗,下令推进。
定国大将军孔毅传令下去,一位卫旗将军接令,随即命令战鼓传令给九位率旗长冲锋!
一阵阵咚咚隆隆,不同音节,长短不同且有节奏的战鼓声传出,但见关外那百万黑旗铁骑缓慢前进,伴随着尘土飞扬,九大铁骑大阵行军越来越快……
此刻,由天幕俯瞰而下,便瞧见山海关外一道黑甲铁骑向北冲锋,对弈着规模浩大的金甲歼敌军、银甲重骑军,以及褐甲披甲骑,三军向南全速推进,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而在上位者眼中,也不过是一枚枚战场上的棋子。
“杀!”
一声声怒吼响彻这方战场,双方的铁骑军队碰撞在了一起!
一时之间,尘土飞扬,刀剑声、盔甲摩擦声,哀嚎声,马儿撕鸣声,各种声响交织在一起,展现出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
战场上的生死搏杀,如同一幅残酷的画卷,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站起,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热血洒落大地……
纵观大局,景国黑旗军的骁勇善战,运用铁骑大阵,尽量将伤亡降至最低,可北漠王朝的骠骑大军是何等彪悍,如一线潮水迅猛推进!
双方第一轮冲杀下来,死伤无数。
景国九位率旗长挥舞手中阵旗,便瞧见黑旗军后方铁骑变换阵行队列,每一位铁骑士兵皆手持甲牙刀,轮番冲杀北漠王朝的骠骑大军,虽然有死伤,可杀一个敌人是换,杀两个敌人是赚,如此一来,也能有效阻挡骠骑大军全速冲锋的势态。
不过,人数上的绝对碾压,那百万黑旗铁骑也阻挡不了多久。
战场上瞬息万变。
此刻,北漠王朝骠骑大军左翼的重骑军,已经破开了景国黑旗军的阵型,外围的骑兵们跟随领兵长重整队伍,直奔山缷门。而右翼的披甲骑,也差不多破开黑旗军的阵型,直指玄義门。中路的歼敌军,吸引了绝大多数黑旗军的兵力,如此下去,北漠王朝的三支铁骑大军,将会包围住剩余的黑旗军,以人海战术淹没,这般战况,对景国十分不利。
山海关城楼上,薛必安神色凝重,他当然了解战况,如此下去,关外的百万黑旗铁骑最后会全军覆灭,可他的目的,便是阻挡北漠王朝骠骑大军的第一次冲锋,消磨敌人的兵力,战争就是如此,死伤在所难免。
薛必安当即传令下去,建威大将军彰武接令,战鼓传令白旗军队在墙垛口上架起一座座强弓劲弩,待射程临近,阻挡北漠王朝骠骑大军的第二轮冲锋,阻止敌人攻关。
南雀泸州——
广袤大洲上坐落的大弘王朝,黎江上郡,建立着一座气势磅礴的敦煌古城,高耸建筑多以白石垒墙,旗帜飘扬,植被覆盖茂盛,乡土怡人。
敦煌古城自古有着“丝绸之乡”的称誉,其位于大弘王朝中部地区,地势平坦,道路阡陌四通八达,可是许多行商走贾的必经之城,外地人口大多数选择定居在此,一来二去,造就了如今的繁华。北上千里之遥便是玉門关,丝绸之路南道的重要关隘,南北交通的重要门户,经过历朝历代的修建,这一堵城墙横亘东西方向千万里,在岁月的长河中屹立不倒。敦煌古城更有那扑朔迷离的敦煌石窟,规模宏大,描绘的敦煌壁画栩栩如生,乃是这一地区世俗凡人心中寄托良愿之所,安抚心灵之地。
此时此刻,敦煌古城的一条康庄大道上,行人如织,人间烟火气息浓烈,除了修行中人穿戴着各门各宗的衣饰,大多古城住民的衣服装扮有一种异域格调。
一位身着白金古衣的长发男人,干净利落的身姿衬托得尤为挺拔修长,一条白绦锦带遮蔽他的眼眸,手握一杠旗幡,宛如一位温文尔雅的盲人。
一位身着琵琶襟幽魅黑旗袍的女人,发髻别着簪子,倾国容貌覆盖着一层面纱,露出那一双勾魂夺魄的眼眸,全身的气质如某个遥远时代穿越而来,经历千万红尘神秘且忧郁。
自前几日,邗尘听完南宫陌婍的故事之后,便带着幽郁横跨大洲来到了大弘王朝,今日达到敦煌古城,而旗袍女人脸颊上的面纱,则是男人萦绕周身的红尘光阴长河凝聚而成,目的是遮蔽天道的察觉,以及深究运算天机修士的窥探,遮蔽二人游历天下的动向路线。
幽郁的道行跻身这方天地的桎梏,身为惊世骇俗大妖的她,冒然出现在世俗中定会引起天道的察觉,为避免旗袍女人证道的节点出现意外,邗尘则抽出一缕光阴之水,混淆天道的意志。
这座天下但凡跻身惊世骇俗道行的大妖,雄踞一方,称霸为王,均不得冒然下山,只因历代坐镇神嶽洞天的世外高人定下的那一条规矩,看似是将道行高深的大妖禁锢在山上,实则是帮助它们避免遭到天道的抹杀,这般做的深意,唯有神嶽洞天的世外高人知道。这么多年以来,自然有不听劝阻,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惊世骇俗大妖,冒然下山游历天下,结果无一例外陨落,所有一切化为云烟。这一个个惊心例子,在大妖心中敲响警钟,曾几何时,它们也会怀疑是神嶽洞天的世外高人容不得它们逾越规矩,除之后快,为掩人耳目便将惊世骇俗大妖陨落的原因都归咎到天道上。可幽郁在来的路上,便询问过邗尘,惊世骇俗大妖为何不得冒然下山,你们这些世外高人又是如何得知它们私自下山的?男人当时笑了笑,他告诉旗袍女人,这其中的秘密,可追溯到极为遥远的年代,密勿之重,不可相告,关系到世间的某个大势之趋,不过倒是可以说说世外高人如何得知冒然下山游历天下的大妖。但凡是跻身惊世骇俗的道行,历代坐镇神嶽洞天的世外高人都会为大妖篆刻历史文牍,其中的道法玄妙,也就自然能知晓它们的动向了。
当时听闻此言的幽郁一阵胆寒。
康庄大道上,二人的步伐不急不慢,邗尘“望”着繁华景象,手中的旗幡举了举,音提三分喊道:“俗世红尘收故事,阡陌大道人间情,劫缘必应,走过路过的诸位,可有故事愿意说给我听,可以找我,价钱好谈。”
大道上,听闻此言的行人游客们一脸茫然,瞧着男人遮住眼眸,在人家眼中,他就是一个盲人。
不过大多数人的视线,皆停留在幽郁身上,谁让老天爷赏饭给她吃,旗袍女人生得丰腴完美无缺,身姿曼妙睥睨世间撩人心弦,热血男人无不注意着幽郁。
邗尘依旧重复着话语,他早已习惯行人的异样目光,此刻三五成群的稚嫩孩童天真无邪围了过来,手摇拨浪鼓,拿着木偶人,或者鼻涕虫流了出来,孩子又给吸了进去,小孩子们围着二人打转,好奇询问男人看不看见?
男人笑容和睦,从衣袖里摸索出一把糖果,依次递给这群小孩子,“当然看得见了,去别处玩儿吧。”
幽郁红唇柔笑,在一旁静静看着邗尘。
稚嫩孩童们得到糖果,喜笑颜开,欢呼雀跃跑开了。
幽郁收回目光,笑道:“公子,想不到你还有这一面。”
邗尘瞧见幽郁意味深长的笑容,道:“那要看我面对的是谁,对敌人而言我杀伐果断,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对世人而言我随性而为,和睦相处,对朋友而言我肝胆相照,付出的永远是最多的人。你不会以为我是坐镇神嶽洞天的世外高人,应该与世隔绝,摆着高傲姿态站在高峰俯瞰世俗吧?那你看错了,我这人潇洒,好相处,设身处地去感悟红尘大道。如同当年对你出手,不过是为了帮你斩断凶性,惋惜你的大道前程,所以才帮你,仅此而已。”
幽郁笑眯了眼,一副“你猜我信不信”的表情。
邗尘目视前方,继续吆喝起来,幽郁瞧着这一幕,有点忍俊不禁,以这种游历天下的方式,她还是第一次。
当年旗袍女人修道有成,在天下中历练,与大多数修士一样,欲攀最高峰,睥睨天下,她有时也好奇,男人的修行大道究竟是什么。
“老人家,看你就是阅历丰富之人,你有没有故事要说?”
“姑娘,瞧你衣品非凡,定是有大故事之人,可有故事要告诉我?”
幽郁跟随在邗尘身后,瞧见有人注视着她,便笑问着人家有没有故事,可以买下来。
男人之前告诉过旗袍女人,他在红尘俗世收故事,能碰到主动分享故事的人,百里挑一,所以男人才会选择用钱买故事,毕竟有钱白拿,对人家来说怎么也是一件值得乐呵呵的事,若是普通故事,听听就好,不必记录,给五两银子意思一下,若是心怡故事,那就给五两金子,这可不是亏本买卖。
邗尘游历天下,往往干预的是故事主人公的命运,既有好事,也有坏事,以扭转乾坤之势改变人物的命运,人家受了大恩,自然而然就会给一些报酬,赚多赚少,男人都会欣然接受。邗尘在路上便告知幽郁一些事情,他们所要去的地方不定,走到哪里便是哪里,遇到的人也是算不准,路上赚到钱就去下馆子,住客栈,没赚到钱就去别人家里蹭饭吃,借宿一宿,实在找不到地方住就露宿街头,不过这种情况很少,男人让旗袍女人不必担心。
当时听闻此言的幽郁乐不可支,一脸无所谓说没事,你我相陪哪里都是一样。
二人结伴而行,一边走一边打听着南宫世家府邸的所在地,南宫世家是敦煌古城第一武道大家,他们打听出位置很容易。
南宫世家府邸坐落在古城中心地区,门阀不凡,府邸门前车水马龙,威武石狮坐镇紫朱大门,门上敕封着两尊双目紧闭的威武门神,屋檐下门楣匾额上书“南宫世家”四个鎏金大字,便是底下门槛都比寻常家族高了不少。
这座规模庞大的世家大宅子,古朴典雅的建筑,宛如一座迷宫般错落有致,凸显着世家的辉煌与神秘,让走进来的人家感受到一种权力和文化的沉淀。外围高墙耸立,楼阁绿瓦覆顶,亭台幽林,青石板路,雕花廊桥,无不在诉说着岁月的风华。
天色渐暗,明月当空。
二人来到南宫世家府邸大门前,邗尘瞧着紧闭的大门,笑道:“幽郁,走,带你蹭饭去。”
幽郁闻言神色闪过一丝古怪,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别扭。
“咚咚……”
邗尘上前敲了敲大门,笑道:“幽郁,往常我去到大宗门大世家做客,进去先把肚子填饱,之后他们肯定好奇我的身份和目的,今日若是问你,大可不必隐瞒什么,毕竟我的身份,能解决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又不需要扮猪吃老虎的低劣手段,打人家的脸不合适。以往我们仨相聚在一起下山潇洒,去宗门世家蹭饭吃酒,大都是自报身份,家主人就恭恭敬敬领着我们进去,节省时间嘛。也有遇到过趾高气昂、有眼无珠的人家,我们也不生气,毕竟跟这种人家计较,未免有些掉价。”
幽郁微点螓首,“奴家知道了。”
不多时,紫朱大门便打开了一道门缝,一位仆人衣裳的家丁探出脑袋,注视着二人疑惑道:“请问二位有什么事吗?”
邗尘正要答应,幽郁上前抢声道:“我家公子你不知道是谁吗?他可是坐镇神嶽洞天的世外高人,大名鼎鼎的红尘公子,还不快去找你家主人出来迎接。”
邗尘瞧见这一幕,顿时一阵头大。
家丁更是一脸茫然,盯着幽郁哑口无言,最后憋出一句,“请问一下,神嶽洞天是何处?”
幽郁闻言呆若木鸡,回眸瞧着邗尘一脸不苟言笑的模样,明白过来后朝男人羞歉吐了吐舌头。
邗尘无奈叹息一声,随即笑道:“请你回去禀报一声,告知你家老爷南宫问懿,就说神嶽洞天的红尘公子前来贵邸。”
家丁看了二人一眼,认真道:“二位稍等片刻。”
邗尘瞧见幽郁微低螓首,如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笑道:“幽郁,你估计是以为能在武道世家为奴为仆的家丁,也是见识宽广、眼界不凡,会晓得神嶽洞天在何处,却不曾想到这家丁也是一般人家,认知局限。没事儿,以后遇见什么人,就说怎样的话,片面之缘的人,不必用心去揣摩人家,你修道有成游历天下这么多年,什么人没遇到过,什么事没见识过,我自然明白妖修亦懂人情,也通世故,我不会笑话你的。”
幽郁柔和一笑,“公子说的对。”
片刻之后,紫朱大门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门也随之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知命之年的中年人,两鬓斑白,身着一袭玄罗金礼帔,整个人气宇轩昂,留有络腮胡,不怒自威,此人正是南宫世家家主,南宫问懿。
中年人身边还跟随着世家大管家,他见到邗尘和幽郁,眼角余光瞟了一眼旗幡上的宏言,躬身作揖爽朗一笑道:“二位贵客莅临,当真是让南宫世家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快快请进。”
邗尘微点颔首,笑道:“南宫家主客气了,我们正好路过此地,借此来拜访一下贵邸。”
南宫问懿笑容满面,谦逊道:“红尘公子言重了,要拜访也是晚辈前往神嶽洞天拜访红尘公子,哪能劳烦高人下榻府邸。只是家中事务繁忙,抽不出空闲,多有得罪,还望红尘公子多多包涵,改日晚辈一定前往神嶽洞天,亲自给高人请安。”
二人寒暄一番,一同朝堂屋走去……
迂回廊道上,南宫问懿姿态恭敬询问道:“红尘公子,幽郁小姐,夜幕以至,不知用膳了吗?若不嫌弃府邸吃食,我这就吩咐下人去备一桌酒席,好好招待二位。”
邗尘笑道:“劳烦南宫家主了。”
一行人走过迂回廊道,进入一座富丽堂皇的正屋,南宫问懿颇为热情招呼邗尘和幽郁坐在太公椅上,他则亲自为二人沏茶,告知静待片刻,下人已经去备膳食,用不了多久。依据南宫陌婍的简述,伯父南宫问懿是世家老祖的长子,她的父亲南宫问武是次子,叔父南宫问轩。所以身为家主人的南宫问懿,其家室住在正阁,南宫问武带着妻子居住在堂阁,南宫问轩的子嗣妻妾住在玉阁。此刻的南宫问懿又招呼下人去将在家的子嗣妻妾找来作陪,让家人见一见邗尘,混一个面熟,今后出门在外,万一再遇到这位红尘公子,也能求助于人不是。
不出片刻,大管家便告知一声,膳食已经备好。
邗尘和幽郁二人跟随南宫问懿来到膳厅,装饰清雅淡然,却不失古典,宽大的八方桌上一道道美味佳肴正冒着香气,而且还在不断上菜,看得让人垂涎欲滴。
南宫问懿十分热情邀请邗尘坐在主位上,幽郁坐在邗尘左边,中年人坐在他右边,起身为邗尘和幽郁倒了一杯美酒佳酿,笑呵呵道:“红尘公子,幽郁小姐千万别客气,当自家一样。”
此刻,从膳厅门口进来三位雍容贵妇,正是南宫问懿的妻妾,皆是貌美似玉的人间可人,还有一位玉树临风衣饰富丽的贵公子,名叫南宫问泽,一位知性优雅大家闺秀的女子,名叫南宫千雅,一位小家碧玉俏皮可爱的姑娘,名叫南宫思琪。
小姑娘脸色不瞒道:“爹爹,究竟是什么尊贵客人啊?才用膳没多久,怎么又叫我们来作陪吃饭?”
南宫问懿沉着脸色佯怒道:“思琪,没大没小,在世外高人面前,最好收敛一下你的性子。”
此言一出,南宫问懿的子嗣妻妾们不禁疑惑,纷纷将目光看向邗尘。
南宫思琪顿觉不可思议,瞧见邗尘用一条白绦锦带遮蔽眼眸,心中嘀咕,这世外高人莫不成是一个瞎子?
南宫问懿招了招手,示意子嗣妻妾们落座,南宫思琪有些不情愿,可依旧在母亲的安抚下坐好,中年人笑呵呵道:“思琪,你不是跟爹爹说过,你最崇拜世外高人吗?你们面前这两位,正是坐镇神嶽洞天的三大世外高人之一,红尘公子,而这一位,正是大名鼎鼎的幽郁小姐。”
听闻此言,南宫问懿的子嗣妻妾们如雷贯耳,讶异震惊的目光注视着邗尘,传说中游历天下收故事的红尘公子,神嶽洞天的世外高人,竟是眼前这位男人,还是一个盲人!?
至于幽郁,则完全被她们给忽视了。
邗尘浅浅一笑,“大家的抬举而已,我与天下修士也无不同非凡之处。”
众人一阵唏嘘,这世外高人也太过谦逊了。
南宫问懿起身举起酒杯,笑道:“来,让我们敬红尘公子和幽郁小姐一杯酒,二位能莅临府邸,乃南宫世家之大幸。”
“干!”
众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中年人十分热情,招呼男人和旗袍女人动筷。
邗尘也不客气,示意幽郁开吃,二人当即动筷,八方桌上,在南宫问懿子嗣妻妾们惊讶的目光下,男人丝毫不顾世外高人的形象,大快朵颐,狼吞虎咽,好似几百年没吃过饭一样。
幽郁则吃得优雅,用筷子夹起佳肴,微掀面纱送入樱桃小嘴中慢慢品尝着膳食。
南宫问懿见状笑呵呵,他更加确定了邗尘的身份,见男人吃得这般香,他也不好出声打断。中年人身为世家家主,自然从其它世家豪门的家主口中听闻过,神嶽洞天的三大世外高人,下山之后会去大宗门大世家做客,虽是高人,却无任何高人形象可言,随性所欲,我行我素的性格着实让他们佩服不已。
不出片刻,八方桌上的美味佳肴就被邗尘消灭了一半。
南宫思琪注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邗尘,属实难以置信,当即跟南宫千雅小声嘀咕,“大姐,你觉得他是瞎子吗?你瞧,夹什么好菜都能夹到,还不忘给那位幽郁小姐夹菜,他倒酒也是涓滴未洒,吃相这般狼吞虎咽,莫不成世外高人就是如此?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我也不知,待会儿问一下他不就知道了吗。”南宫千雅此刻也是一脸好奇地注视着邗尘。
良久……
美酒喝过瘾,饭菜吃得饱,难怪御谛不愿意待在岳屺上。
邗尘此刻放下筷子,喝尽壶中最后一口酒,擦拭了一下嘴角,笑问道:“幽郁,吃饱喝足了吗?”
“奴家吃得饱饱的。”幽郁笑着举了举面前的一摞空盘子,大概五六数,这是她今晚的“战绩”。
邗尘浅浅一笑,道:“多谢南宫世家主的热情款待了,时候也不早了,不知可否让我跟幽郁在贵府借宿一宿?”
南宫问懿听闻此言,喜出望外道:“当然可以,红尘公子和幽郁小姐在府邸住多久都行,我马上吩咐下人去给二位备两间客房。”
幽郁笑道:“南宫家主,备一间客房即可,我是公子的奴家,晚上还要伺候他休息。”
南宫问懿闻言,瞧见邗尘对幽郁的话并未所有表示,明白之后当即答应下来。
众人纷纷离座,南宫问懿邀请邗尘、幽郁到茶室静待片刻,二人并无异议,跟着中年人来到茶室,依旧亲自沏茶递杯。
南宫思琪瞧见爹爹这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心中又郁闷又疑惑,世外高人而已,有必要这般恭敬对待吗?为何不能跟往常来家里的客人一样,以礼相待就好。小姑娘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见父亲如此恭敬地去招待客人。其他人倒是没有南宫思琪这种想法,她们都知道神嶽洞天代表着什么,这方天地所有洞天的巅峰之最,世间修士所神往的圣地,天材地宝,机缘纷呈,更清楚“世外高人”这四个字的分量。
南宫问懿坐在一旁,笑道:“幽郁小姐,今晚的膳食还可以吗?”
“无可挑剔。”幽郁翘着二郎腿,品了一口茶水,搁下杯子看了一眼邗尘,询问道:“南宫家主,不知舍弟南宫问武可在府上?我曾与他见过几次面,想着借此机会与他叙叙旧。”
南宫问懿闻言,眼角余光却注意在邗尘身上,见他一副若无其事的姿态,笑呵呵道:“舍弟当然在府上,这样吧,我让千雅、思琪陪你去堂阁。”
幽郁微点螓首。
待三位各有千秋的女子们离开茶室,中年人用眼神示意儿子,南宫问泽当即起身来到邗尘跟前,俯身为他倒了一杯茶,恭敬道:“前辈,我早就听闻过您的事迹,对您敬仰不已,心中希冀着能成为您一样的人。”
邗尘浅浅一笑道:“天地不全,人无完人,唯有做自己才是最重要、最正确的选择。我亦有金无足赤之面,一路走来,做到白圭之玷的层次足矣。”
南宫问泽笑道:“前辈谦虚了。”
一旁的南宫问懿笑道:“红尘公子,我的其他子嗣都外出远游去了,这个儿子几乎每日在家,若是能跟随前辈一段时间,一定能更上一层楼,只希望红尘公子不吝赐教一番。”
邗尘微笑道:“南宫家主太抬举我了,贵公子天赋异禀,修行大道上聪慧过人,我若用自己那点提不上台面的学识赐教,怕是会误人子弟,耽搁了贵公子的大道前程。”
南宫问懿爽朗一笑,既然邗尘将婉拒说到这份上,他也不太好强求。
南宫问懿也明白,他只是招待了一次红尘公子,并无其他因缘际会,如果仅仅是一顿饭的恩情,他就同意赐教一下南宫问泽,那这世外高人未免也太掉价了。
所以南宫问懿很识趣的不再要求,何况自己的三位子嗣,南宫问泽、千雅、思琪既然有幸认识了邗尘,这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南宫问懿知道三位世外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极难见到他们,即便在某处相遇,也不认识,自己的三位子嗣能在世外高人眼中留下一点印象,将来指不定会为三位子嗣们化解一次劫难。
世外高人这四个字,在遗失世界所有修行人士眼中,分量很重,在某些事情上,有着一语定乾坤的无上权力。
无人敢与之争锋!
南宫世家屋宇奢华,面积宽广,其中园林景致优美,灯火阑珊,搭配上夜明珠的迂回廊道,若有一种曲径通幽的意境,让人心旷神怡。
旗袍女人不紧不慢跟随着两姐妹,一路上,南宫思琪话多自来熟,询问幽郁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离谱,比如她的身材是如何锻炼,高大丰腴却不显雍肿,先天的还是后天,或者她跟邗尘的关系,二人住同一间房是不是夫妻,亦是红尘公子是不是一个盲人,需要你来引路,二人妇唱夫随。
对于这种滑稽之谈,一旁的南宫千雅都有点听不下去,连忙示意小妹不要再继续问幽郁了。旗袍女人倒无所谓,随口应付着小姑娘,说了一些她往年经历的事情,免得一路无聊。
幽郁告诉南宫思琪,当年她修道有成,游历天下,有一次途径古道幽亭,遇到了三五成群的读书人,原来他们因为朝廷大考前夕,赴京赶考,想着考取一个好功名,光宗耀祖。幽郁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觉着有意思,便一同陪读书人们走了一段路。一路上,互相闲聊着各地方的风土民情,幽郁当时觉得世俗的传统节日颇有趣味,而且不久之后,便是天瑞节,传闻是为了歌颂世间所有的福德正神,感谢这些神灵为黎民百姓所付出的一切。
幽郁和几位读书人打算在一个途径的古镇过节,当时古镇里头可热闹了,夜晚家家户户点灯到通明,人家聚在一起,围着篝火载歌载舞,一切都是这般和谐。那一次节日聚会,幽郁觉着有朋友相陪,也是一大幸事,所以便在客房中多喝了一些酒,虽然在她的认知中,读书人都是正人君子,胸有浩然气,绝不会乘人之危,可幽郁还是留了一个心眼,用道法召唤了一些毒蛇隐匿在角落,确保万无一失。幽郁如何也不曾想过,那几位读书人穿得衣冠楚楚,竟是衣冠禽兽、人面兽心之徒,趁她醉酒之际,便将幽郁搀扶到床榻上,将她的双手双脚绑在床脚,借着酒劲欲行不轨之事。那几位读书人瞧着被束缚住的可人,馋得心花怒放,争执不休都想做第一个享受之人,万幸幽郁留了一手,那些灵性毒蛇感觉到她有危险,纷纷涌现出来,将那几位读书人给咬得痛不欲生。歇斯底里的哀嚎声,吵醒了幽郁,睁开眼眸见到自己被束缚住,慌忙将体内的酒气消除,挣脱束缚起身检查一下,心里松了一口气,瞧着全身是蛇满地打滚的几位读书人,幽郁眼眸异常冷冽,充斥着厌恶之色,不顾他们的哀求,让毒蛇将几位读书人活活咬死!
南宫世家姐妹二人听完旗袍女人的经历,不禁一阵唏嘘。
幽郁莞尔一笑道:“经历那件事,我彻底改变了对读书人的看法,所以在今后的岁月中,我都不与读书人有任何交集。一心追求大道,心如磐石,即便有倾慕者献殷勤,我也始终保持距离,我的心,让我做不到爱上追求我的人,不论多真挚,多坦白,唯有震慑、碾压、让我心中所折服所敬佩的人,才配让我爱上他。”
南宫千雅听闻此言,暗自思量。
南宫思琪俏皮一笑道:“如此说来,红尘公子真是好福气啊,能得到你这么一位大美人的爱。”
幽郁柔和一笑,并不辩解,随即想着什么,眼眸黯淡了几分,叹息道:“只是不知公子他的心,会不会落在我身上。”
“此话怎讲?”南宫思琪闻言不禁疑惑,大大咧咧道:“依我看,红尘公子肯定在乎你,若不然他干嘛让你戴着面纱,分明是想独自一人欣赏你的美貌,不得便宜别人。他要是放着你这么一位大美人不爱,那估计他是真瞎了。幽郁小姐,你主动一些,可以时不时诱惑他一下,但你也要知道分寸,男人要是轻易得到,就不会去珍惜。”
幽郁顿时哑然失笑,“你个小姑娘懂什么。”
南宫思琪笑嘻嘻道:“我今年十八岁了,对男女的那些情情爱爱也有所了解。”
月明星稀,夜色怡人……
幽郁跟随着姐妹二人一路闲聊来到了南宫世家的堂阁,旗袍女人目光所及,除了一座阁楼正屋点着灯火,其它的次屋厢房都黑漆漆静悄悄,相较于正阁,次子南宫问武所居住的堂阁便让人觉得冷冷清清。
南宫千雅告诉幽郁,许多年以前,二叔与二婶生有一个子嗣,便是堂姐南宫陌婍。不过早年间,南宫问武得罪了一方魔道宗门,其所修炼的巫术诡异惊奇,让人防不胜防。这一个噩运,应验在堂姐身上,由于发生了某些原因,南宫问武迫于世家门风的压力,不得不与南宫陌婍断绝父女关系,至此南宫问武夫妻二人不再生育子嗣后代,所以堂阁这么多间阁楼冷冷清清,也就每日有侍女丫鬟过来打扫一下。
“二叔二婶,有客人来了。”
南宫思琪拾阶而上,小跑进正屋,幽郁跟在其后绕过屏风,映入眼帘的则是古色古香的偌大客厅,颐窗上悬挂着珠帘帐幔,灯台柔和明亮。一位两鬓斑白的中年人端坐在茶几旁,容貌俊郎,气度非凡,眉宇间与南宫陌婍有七分相似,此人正是南宫问武。
中年人瞧见两位侄女到来,笑容和蔼道:“思琪,千雅,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二叔这边啊?”
南宫千雅点头微笑。
南宫思琪一脸笑嘻嘻坐在南宫问武身边,道:“二叔,家里来客人了,而且你认识,我跟姐姐就带她过来咯。”
“我认识?”南宫问武略有疑惑,视线停留在幽郁身上,剑眉微拧,如鹰般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旗袍女人,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也想不起来自己何时认识过她,笑道:“小姐请坐,恕我眼拙,实在想不起在哪见过你。”
幽郁莞尔一笑,目光看向姐妹二人,道:“思琪,千雅,我有些事想单独跟你们的二叔聊聊,方便你们回避一下。”
姐妹二人听闻此言,虽有疑惑,却不作多想,一同上楼找二婶去了。
南宫问武为幽郁倒茶,笑道:“何事需要单独聊聊?”
幽郁开门见山道:“我今日来此是为了你的女儿南宫陌婍。”
中年人闻言为之一滞,神色闪过一丝悲戚,深吸一口气镇定道:“她如今可好?”
幽郁翻手取出墨笔素笺,认真道:“前几日我在神嶽洞天的古树入口与她相识,我家公子是游历天下的红尘公子,坐镇神嶽洞天的世外高人,他行走天下记录有缘人的故事。你女儿说出了她的悲惨故事,公子觉着心仪,便带着我来到南宫世家,探寻这个故事的缘由因果。我家公子的能耐,想必不用我多说,你应该清楚,你们做不到的事,所忌惮的事,不愿面对的事,我家公子既然接下了这件因果孽缘,也就代表着会找出缘由,帮你一家人改变命运。”
南宫问武听闻此言,顿觉难以置信,自己的女儿南宫陌婍,竟然有幸遇到大名鼎鼎的红尘公子,而且告知了遭遇,让他记录了这一个悲伤故事。
当年南宫问武为了女儿,不遗余力找寻关系办法,请教三教百家的大人物,可惜到头来一无所获,南宫陌婍在他面前所留的泪,犹如一滴滴熔浆,让中年人痛不欲生,所有一切都是他种下的因,结的果却报复在女儿身上,除了无奈,便是悔恨。南宫问武听闻过红尘公子的名声与事迹,曾多次前往神嶽洞天有求于人,却如何也见不到世外高人,只得无功而返。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年人从未想过放弃,不过在南宫问武出门找寻办法之际,家中传来消息,女儿为了恢复本来的容貌,走上了不归路,他也迫于压力,不得不将南宫陌婍逐出世家,断绝父女关系。
此刻,中年人似乎回想起了尘封已久的记忆,面露难色,淡然道:“红尘公子如今在哪?我想前去见他。”
幽郁双目微眯,南宫问武的反应让旗袍女人略有不解,神嶽洞天的世外高人亲自下榻南宫世家,了解其中缘由,愿为一家人改变命运,如此大恩大德,中年人却是平淡无奇的神色,这让幽郁留了一个心眼,她认真道:“你先别去见他,公子告诉我,南宫陌婍的遭遇并不简单,他了解到某些原因,如今南宫世家的气运与当年相比,绝非表面现象,他为了避免被此事的始作俑者猜疑,所以让我来了解一些事情。”
南宫问武听闻此言,冷静下来,暗自思量一番。
幽郁翻开素笺,一边询问南宫问武,一边用墨笔记录……
于此同时,正阁的一座飞檐玉瓦厢房内,邗尘独自一人坐在客厅茶几旁,悠哉喝茶,遮蔽眼眸的锦带涟漪阵阵,左手虚空一捧,“观望”着手心的同时,右手从果盘中拿一颗灵萄吃,而后双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一道玄妙气息无孔不入,以肉眼不可见的方式将这座厢房笼罩,遮蔽外人的窥探。
邗尘“望”着门后处放置的瓦盆,其中养了两条阴阳鱼,在一簇浮萍睡莲下游曳,时不时浮出水面,如有灵性一般“瞧着”男人,对此他笑而不语。
此刻,旗袍女人整理好素笺,认真道:“今夜交谈,不论是谁对你问起,你都不要说出来。”
中年人郑重点头。
幽郁告别南宫问武,不等姐妹二人,独自离开了堂阁,脑海中响起邗尘的话语,旗袍女人按照路线,一盏茶的功夫来到了厢房。
幽郁打量着这间屋子,红唇抿笑心情格外晴朗,她走上几阶石梯打开门,映入眼帘便瞧见邗尘端坐在椅子上,惬意品茶,丝毫不在意将来的事情。旗袍女人满心欢喜将素笺递给男人,他打开来看了几眼,并未言语,随即还给幽郁,邗尘起身走到阴阳鱼的瓦盆前,伸出食指一点水面,犹如蜻蜓点水般轻盈,但见两条阴阳鱼如痴如狂,疯了似的不断攻击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一点小伎俩,可惜没用对地方。”邗尘收回“视线”,回到茶几旁坐下,这两条阴阳鱼如同暗中谍子,会窥视着男人的一举一动,不必想都知道是南宫问懿安排下人放置在此。
幽郁见此轻藐一笑。
“世家的伙食真不错。”邗尘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笑道:“不怕你笑话,我在岳屺上坐镇洞天近五十年,酒也没有,吃的也没有,难免下山之后见到美食会多吃一点。”
幽郁听闻此言,玉手撑着脸颊,笑嘻嘻调侃道:“那公子夜里寂寞,可会想女人?”
邗尘差点没被点心呛到,干咳了一声,正经道:“当然不会,那些年我们仨相聚在一起的一年里,那个混蛋知道我跟小王八蛋兜里有钱,便强拉硬拽拖着我们去红楼酒坊潇洒,他美其名曰是为了锻炼小王八蛋的定力,实则是为了好好享受一番。左拥右抱着风韵犹存的雍容美妇,喝酒只需张嘴,吃饭也有人喂,快活不已。小王八蛋直发牢骚,照着这样下去,兜里好不容易攒下的银两,还没捂热就要花光咯,下一顿又得吃烙饼喝糊涂汤。所以我们仨下山之后,大多数会去宗门世家蹭饭吃蹭酒喝,毕竟那些山上山下势力里的美人也不少,各有千秋,家主人会让美人给我们作陪,所以这点定力我还是有的,即便美人坐怀也不乱。”
幽郁狡黠一笑,眼眸勾魂摄魄,纤纤玉手轻轻撩起旗袍衣袂,露出雪白的笔直玉腿,柔笑道:“那公子你会经得起奴家的诱惑吗?”
邗尘暗自思量,笑道:“我是瞎子,什么诱惑都经得住,我希望你能注意分寸。”
幽郁笑靥如花,“不逗你了,好久没沐浴洗漱一番了,你可不许偷看哦。”
言罢,旗袍女人起身悄然掠过男人,弥留一阵幽幽香气,扭着腰肢款款走去盥室,到了地方,幽郁环顾四周,屏风隔绝隐私,池浴内有温水流淌,以一种奇妙的灵石加热清水,经久耐用,大多数人家都会选择在盥室内装修进来,方便有热水沐浴更衣。
客厅中,邗尘起身走到盥室门外,道:“幽郁,明日清晨你我便动身前往巫冥山,今夜你睡房间,我在客厅对付一夜就好。”
“知道了。”
一夜无话。
凌晨时分,山海关火光冲天,战况激烈,杀伐撕嚎声,擂鼓号角声响彻八方,每时每刻都有人陨命。
关外那百万黑旗军经过阻挡北漠王朝骠骑大军的第一轮冲锋,损失惨重,已有十多万铁骑死亡,在这方战场上,双方士兵的武道境界大都不相上下,对弈起来也分不清孰强孰弱。
黑旗军久经沙场,经过一次次重整旗鼓,杀得骠骑大军也是损失惨重,如一道铁墙,阻挡着北漠王朝推进山海关……
翌日。
清晨的朝阳透过窗纱映入厢房,床榻上的幽郁睁开眼眸,望着床帘怔怔出神,她都不记得多久没睡过这么安稳的美觉了。
旗袍女人坐起身子,三千青丝垂落腰间,她深深看了眼床榻边空荡荡的一侧,不思甚多下床走到盥室,简单梳洗一番,结着发髻,戴上面纱,整理旗袍。这是一件法袍,得亏幽郁雄踞的骜山家大业大,当年可是耗费了各种稀世材料所淬炼成的高等神器,水火不侵,万法不破的强悍神器。
幽郁打开房门,瞧见邗尘已等候多时,她面带微笑走到男人身边,“公子,可以走了。”
邗尘悄然收回了隔绝外界的道法,走出门口的时候,督了眼瓦盆,两条阴阳鱼已经翻了白肚,他边走边说道:“先去膳厅填饱肚子再出发。”
幽郁微点螓首。
清幕。
浩浩长空中凝聚着斑驳云层,如嶙峋一般多怪,此刻一道翡翠人影划过长空,以闪电般的迅速疾行,近瞧原来是一位青山翠野袍的中年人,在他周身萦绕着璀璨气息,如昊日夺目,此人正是义剑门司监二长老辛阳。
中年人此行目的,便是要亲自前往幽林山的寻幽山域,与那百毒道人当面对质,讨要一个说法。
这么多日以来,义剑山掌门柳言旭与他们四位长老商榷,究竟该不该前往幽林山讨要说法,若是找上百毒道人,所付出的代价以及顾虑,也都一一摆在台面上讲了出来。辛阳听后左思右想,他的子嗣不能白死,让人认为偏执也好,顽固也罢,中年人只代表自己一个人,他跻身虚仙四劫,百毒道人跻身灵魔初境,单论各的掰手腕,辛阳便能压制住他,中年人不过是担心万一闹得动静太大,幽林山掌门与其幽林山诸位长老会联合百毒道人一致对外对付自己,这是辛阳不希望发生的,所以能不撕破脸皮最好。
幽林山位于景国西边的溪遗古郡边陲地区,地貌奇特,多山峦,少平地,中年人连赶了半旬的路,时近午时来到了寻幽山域,辛阳悬停在高空中,目光如炬,凝视着下方山峦之间的护域阵法,饶是以他四劫虚仙的道行也不敢鲁莽闯入。
中年人悄然释放了一缕气息……
此刻,下方的山岳大殿门前的数道台阶上,四位七丈有余的褐盔甲胄巨人同一时间如临大敌,纷纷抬头望去,眼眸迸发着冷冽光芒。一位身着靛墨色长袍的中年人走出大殿外,百毒道人凝视着虚空,思量一息后身形拔地而起,悬浮在高空中沉身道:“来者何人!?”
辛阳显露身形,冷冽道:“百毒道人,别来无恙啊。”
中年人深深看了一眼来者,不屑一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义剑山二长老,我幽林山一向与你义剑门井水不犯河水,你不请自来我寻幽山域所谓何事?”
辛阳正要说明来意,一道声音传来,“特意来此拜访一下。”
话音刚落,便瞧见一袭云纹金丝古袍的柳言旭,蓦然出现在辛阳身边。
百毒道人瞧着柳言旭亲临,顿时明白过来,冷笑一声道:“你觉得我会信吗?即便你们不说明来意,我也能猜出个一二,不就是为了你们那几个死去的义剑门弟子来向我讨说法吗?我还没前往义剑山,你们倒是先来了,别以为我怕你们,够胆子就动手试试看。”
气氛逐渐压抑,剑拔弩张之势愈发明显。
辛阳开门见山道:“百毒道人,我要询问你儿子楮墨一些事,当日在荆棘古林,究竟发生何事,我儿子身上留有我的道法附体,凭楮墨还杀不了我儿子。”
百毒道人闻言,神色闪过一丝讶异,你丫的不知道我儿子也死了?中年人此刻瞥了一眼柳言旭,见他一脸淡然处之的模样,心中明了,冷哼一声道:“我觉得你辛阳不应该来问我,而是问你旁边的柳言旭,问他为何不将真相告诉你。”
辛阳顿时哑口无言,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柳言旭。
义剑山掌门内心叹息一声,认真道:“司监长老,我早就察觉到了你心有不甘,会亲自前往幽林山找寻百毒道人对质,特此前来助你。不瞒你说,当日在荆棘古林所发生的事,我并未全数告知出来。楮墨的确杀害了我门中弟子,包括你儿子辛风,可楮墨也死在了荆棘古林,而杀他的人,也是救我女儿柳心月的人。我今来此,也是希望义剑山与幽林山不要因为此事,而彻底撕破脸皮大打出手,如今双方都有子嗣陨落,这是大家都不愿看到的事,可事情已经发生,怪谁都无济于事,只希望此事能揭篇而去。”
辛阳听闻此言,怒意上涌,强压着怒气质问道:“你的意思就是说,此事翻篇?那几位门中弟子,我儿子辛风和素尘大长老卿弘也的儿子卿释天白死了?”
柳言旭默不作声。
百毒道人瞧着义剑山掌门那一副“把牙打碎往肚子咽”的憋屈模样,嗤笑道:“那你们义剑山还想怎样?难不成还要为了几个门中弟子,与我幽林山开战不成?”
辛阳怒不可遏,冷冽道:“百毒道人,你少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拿幽林山来压着义剑山,痴心妄想,今日我便要用你的命,去告慰我儿辛风在天之灵!”
言罢,辛阳周身气息汹汹,以一种滔滔江河的汹涌之势无限拔高,这方天域都为之颤抖……
百毒道人一脸淡定,始终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不可!”关键时刻,柳言旭一把摁住辛阳的肩头,将中年人的气息阻隔在他体内,以心念肃穆道:“辛阳,你冷静一点,如今你我在人家的地盘上,此事鲁莽不得,若是不顾一切动手,我们讨不到好,严重的话要交代在这儿!若是出手,幽林山其它山域势力肯定会出手对付我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生家性命为重。”
辛阳听闻此言,眼中萦绕着匪夷所思,内心重重叹息一声,他对柳言旭算是彻底失望,收敛气息自嘲一笑道:“柳言旭,当年的你去哪儿了?自从你坐在掌门之位,行事畏手畏脚,顾头顾尾,你看看我们义剑山,山运停滞不前,还处处受人欺压,门中弟子下山腰杆子都是软的,就因为你这个掌门当得好啊!”
柳言旭欲言又止。
辛阳叹息一声,挥袖离去……
柳言旭呆滞在虚空中,一时之间神色迷茫复杂。
百毒道人一手背负,漠然道:“柳言旭,算你这个义剑山掌门当得称职,不然今日怕是难以善了,你的确不该将目光看向门中弟子身上,纠结这点小仇小恨,而是应该将目光放在景国国运的走势格局上。如我一般,当我得知了那个杀害我儿子的女子背后有如此强大势力,我便不敢鸡蛋碰石头,去找她报那杀子之仇。如今你我都有可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实话跟你说,我收到可靠消息,景国的国运崩断,气数将尽,而且北漠王朝的骠骑大军誓要南下,如今在山海关战乱纷起,届时北漠王朝一路南下,吞并景国,我们这些山上势力恐怕会受到波及,你想到时候,北漠王朝疆域的山上神仙宗门派别,山下武道世家,定会出手协助北漠王朝,将景国的版图大清洗,也许景国山上底蕴深厚的宗门与山下武道豪门世家能画地为牢,保证自家传承不断裂,可你我这种九流之内的门派该何去何从?你想想看昔年曙国那些山上山下势力的下场,景国皇帝不是杀就是赶走底蕴浅薄的势力,也许不久之后那便是你我的下场,你要认真对待此事,关系到自家传承,不可儿戏,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
言罢,百毒道人便转身离去,回到了寻幽山域。
柳言旭心绪复杂,温柔的阳光洒映在脸上,目光远眺……
巫冥山——
其坐落于大弘王朝与大嶪王朝边疆地带,矗立在翡翠关,在山上乃是三等魔道宗门。
可是有四位止境魔道修士坐镇宗门,底蕴雄厚,门徒无数,其管辖的地域辽阔,横亘在两大王朝的疆土上,基本不会有修士会冒然踏足巫冥宗的地盘,便是两大王朝有太上皇坐镇也不敢得罪魔道宗门。
巫冥山在南雀泸洲威名远扬,宗门地位在三等之列排得进前十,究其缘由是巫冥宗所传承远古十二巫之一,其修炼的巫术诡异玄妙,道法古怪多变,可悄无声息渗透进别家势力,让人防不胜防。相传巫冥宗与玄冥宗、幽冥宗、暝冥宗等十二宗,他们传承于远古十二巫祖,十二魔宗之间互相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大抵上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道路,所以有伝流传,若是十二魔宗有一方有难,其它魔宗势必会鼎力相助,当然这只是一部分人的猜测,毕竟那远古十二巫祖所在的年代太过久远,十二魔宗传承的巫术道法也可能是支流旁系,真正厉害的远古巫术或许早已失传,十二魔宗所修炼的也只是一些残缺道法。
时近下午,天幕云海厚实,隐约有赤黑电蛇游走在云层之间,以一种奇异的规则变化路线,让人琢磨不透。而下方的巫冥宗,坐拥山岳青峰八九之数,峭壁之上修筑着错落有致的阁楼房屋,悬空的浮桥连通着每一座山岳,道路阡陌迂回交织,隐约能瞧见有人影快速走动……
而最为壮观的则是这方宗门地界中心,修筑着一尊石像,笔直身形高千丈有余,貌如神女,背有双翼包裹全身,每一处细节都雕刻入微。
而此刻在虚空云海之上,游走其中的雷电赤蛇如有意识,似乎察觉到不速之客闯入巫冥山的地界天域,一瞬间剧烈翻腾,电光璀璨,轰隆炸响!
一袭白衣的邗尘抬手之间,绝对的违力碾压而下,八方雷电赤蛇倾刻间退去,天域云海恢复了平静。
幽郁在旁一阵唏嘘,瞧着邗尘那风轻云淡的样子,抬手间便破了巫冥宗的护山大阵,未免也太强悍了!
旗袍女人都有一种错觉,自己都觉得这护山大阵形同纸糊虚设,其实不然,她十分清楚即便自己跻身惊世骇俗的道行,若是一头扎进巫冥宗的护山大阵中,想破阵绝非易事,不脱层皮走不出来。
幽郁询问过邗尘,他说这座护山大阵名为九转雷极玄天阵,布局精妙绝伦,阵眼缥缈虚无,虚空勾勒阵纹,以道法召劾远古雷部诸位神明引动九天神雷降下。
此阵由隐玄洞天的道家大修士所布置,即便是止境修士冒然闯入,若是触动大阵,也是九死一生,而且在阵中待得越久越危险,邗尘方才也只是出手阻止了巫冥宗的护山大阵引动而已。旗袍女人也是好奇,男人是如何的看出这是一座九转雷极玄天阵。他告诉幽郁,道家在遗失世界这座天下有十大洞天,其一的隐玄洞天的修士深究各式阵法,这方天下的山上宗门派别,山下武道世家,亦或是王朝域国,大多数威名远扬的大阵皆是由隐玄洞天的道家大修士所布置。好比如某一座宗门,掌教想拥有一座威力无穷的护山大阵,可他不懂阵法,如此一来就需要去求助隐玄洞天的大修士,答应布置阵法的大修士一些要求,也好让他出山为宗门刻阵纹,布阵法不是?
邗尘伸手一捞,便有数道雷霆萦绕在他的手心,相比较方才的凶戾,此刻的雷电温顺了不少,他笑道:“不瞒你说,当年我游历天下,自然去拜访过隐玄洞天,因为我的身份缘由,属于绝密的阵法雷图,老道士也让我看过,其中就包括这座九转雷极玄天阵。这些一座座布置在天下各个势力的大阵,密勿之重,除了亲手布置阵法的道家大修士知晓其中奥妙,也就宗门自家掌教明白其中玄妙,其他人一概不知,若不然大阵的天机泄露出去,后果很严重。”
幽郁闻言惊讶不已。
邗尘大手一翻,赤雷电蛇便自然落下,融入了脚下云海,远眺了一眼某一方向的天边儿,深沉莫名道:“幽郁,希望你能明白吧。”
幽郁柳眉微蹙,“明白什么?”
邗尘浅浅一笑,正色道:“现在将南宫陌婍的故事画上一个句号再说。幽郁,依据你在南宫问武了解到的情况,他所得罪的正是巫冥宗清涟太上长老。素笺上倒是记录着魔道宗门,可有一些事情却语焉不详。你不知道,南宫问武并未将他与清涟的陈年旧事告诉你,又是因为爱恨情仇所引发的故事,因爱生恨,这种事情我遇到不知凡几,一时心生芥蒂而酿成的悲剧。解铃还须系铃人,清涟她所降的巫术,也得由她解除,以我的实力,大可把她抓出来,以命威胁她破解巫术。可此举不行,世间有许多事情是无法通过武力去彻底解决问题,我若胁迫清涟就范,待我们离开之后,恐怕会将她的怒气转嫁到南宫世家所有人身上,适得其反的事,对我游历天下的行事作风背道而驰,同样也会影响到我的红尘道果。不瞒你说,昨夜我抔了一捧南宫问武的光阴之水,了解到此事并不简单,二人之间的误会很深,而且还隐藏着另外几件事,若想完美解决此事,则需要清涟她明白前因后果。我们所说的话,估计清涟会听不进去,所以要让南宫问武亲口说出当年的隐情,但清涟若是再见到他,恐怕会剑拔弩张,不能和和气气去解开误会,当年的事南宫问武也会选择隐瞒。清涟目前所在巫冥宗落泽山上,最为奇特的一座山岳,找到很容易,所以就靠你了。”
幽郁听闻此言,督了一眼巫冥宗护山大阵,思索再三后认真道:“公子,我明白了,我会将清涟带过去的,不过那杠旗幡我得用一下。”
邗尘微点颔首,身形朝远方掠去……
旗袍女人望着男人消失的背影,随即朝着巫冥宗落去,身形穿过数层云海,视线俯瞰下方诸多山峦,仔细查看一番,瞧见有一座山岳高耸入云,大岳一分为四峰,仿佛被一柄遮天巨斧从中间劈了两刀,间隔之处有四道瀑布以诡异的方式由下而上俯冲,汇聚于正中心山涧,往复周始形成一个深邃洞天。
幽郁踏空而去,瞬息来到近前,山风呼啸,她感受到洞天中迸发的强大气息,旗袍女人不假思索,一步踏入这深邃洞天之中,伴随着一阵幽暗水气袭来,幽郁察觉到自身受到了陷阻,且有一股诡异气息禁锢住她,逐渐侵蚀着旗袍女人的生机,幽郁当即屏息凝神,双手并指结印,化作一道残影,犹如一柄利剑,以破竹之势冲入洞天……
恍惚间,旗袍女人进入了一方秘境,放眼望去,四面八方空无一物,唯有无尽的云雯回梭此间,而在她脚下有道天梯,一直通往上天悬空的玄朴楼阁。
幽郁瞧着这一切若有所思,她踏上天梯,一旁的灯盏则亮起森冷幽火,旗袍女人的步调与灯盏一致……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幽郁走到楼阁门前,认真打量了一番楹联,左边上书“此后锦书休寄,一别两宽。”,右边上书“画楼云雨无凭,各生欢喜。”,旗袍女人收回目光上前轻叩了叩门,“清涟,大事不妙了!”
片刻之后,屋门缓缓打开,但见是一位风韵妇人,身着一袭赤霞绫罗衣,青黛柳眉如远山,精致五官文静自然,肌肤丰润,婀娜的身材高挑匀称,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此刻美妇的眼眸流露着疑惑不解,方才清涟察觉到深邃洞天发生异动,像是有人闯入,可无法探寻到对方的气息,她还以为是错觉,直到有人敲门,才知晓真有人闯了进来,清涟警惕道:“你是何人?怎么就大事不妙了?”
幽郁诉苦道:“我本是深山老林的野修,潜心修道,不问世事,直到后来被神嶽洞天游历天下的红尘公子抓住,他见我生得美艳,便强行霸占了我,在他的淫威之下,我一直忍辱偷生,心里总想着有朝一日能报仇。前几日他带我来到大弘王朝,无意间听到他跟别人说要抓巫冥山的清涟,估计是觊觎你的美色,所以我就趁他不注意,偷跑出来不辞辛劳来巫冥山给你通风报信,想让你做好应对的完全之策。”
清涟听闻此言,微眯双眸凝视着幽郁,讥笑道:“你觉得我会信吗?我虽然深藏在巫冥山,可也听闻过红尘公子的事迹,哪是你所说的这般道貌岸然。”
幽郁焦急万分,抬手间将那一杠旗幡取了出来,道:“你们都被他的表面功夫给骗了,你看,这个旗幡就是我偷跑出来时拿走的,就怕你不信,觉得我满口胡言乱语。”
清涟注视着旗幡,若有所思,红尘公子的事迹,她早就有所耳闻,相传此人游历天下收故事,从来都是独自一人,行如君子,坦荡行事浩然正义,可如今他的宏言旗幡如今在这个女人手上,她也确实生得丰腴傲人,怕是女人都会心动,世外高人也是人,也会有欲望,难不成真如她所说,红尘公子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小人?
此刻,幽郁瞧见清涟沉思的模样,惊恐道:“来不及了,我得赶紧回去,若是让他发现我偷跑出来,估计会恶狠狠修理我一顿。清涟,话已至此,信不信随你,红尘公子的强大能耐你应该清楚,他可是坐镇神嶽洞天的世外高人,不久之后他来到巫冥宗抓你,恐怕没有人能阻止得了他。”
言罢,旗袍女人收起旗幡,转身就走,心里数着数……
清涟凝视着幽郁的背影,内心权衡一番,道:“我随你一起去,我倒要去见识一下这位传说中的红尘公子,可真如你所说的一样,表里不一的家伙儿。”
旗袍女人嘴角微微上扬,随即收敛笑意快步走到妇人身边,认真道:“正好你可以带我回去,他的所在地我给你指路,届时你可以在暗中观察他是如何待我的。”
清涟深深看了一眼幽郁,而后带着她一起离开了深邃洞天……
与此同时,邗尘回到了南宫世家,径直前往南宫问武所居住的堂阁,走入厅堂见到了中年人,男人开门见山道:“南宫问武,你随我去一个能喝酒的地方。”
南宫问武瞧着此人戴着锦带如盲人,联想到昨夜南宫思琪跟他聊的世外高人,当即起身恭敬作揖,“红尘公子,晚辈有礼了。”
邗尘摆了摆手,随意道:“别整这些虚的,多带一些银两,地方我选。”
南宫问武闻言嘴角抽搐,不作多想笑道:“前辈放心,口袋里有的是钱,保证您喝得痛快。”
邗尘满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