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含香闻言,顿时哑然失笑,她哪能不明白韩采依的猜疑,道:“亲爱的,你想多了。”
韩采依轻声低吟,“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贺芷曦伸着小手扯了扯母亲的衣服,撒娇道:“妈妈,你就答应我吧,我常听奶奶说,越是美丽的妈妈,就越能满足女儿的要求,我想妈妈你这么年轻美丽,心里一定很大方,对不对?”
听到纸鹤这话,韩采依内心开心不已,但喜不形色,伸手点了点女儿的脑袋,板着脸正色道:“你啊,就会说好听的话,明天你得跟紧叔叔知道吗,还有要是他对你不好,你就回来告诉妈妈,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他。”
贺芷曦顿时喜笑颜开,将小脑袋凑过去,蜻蜓点水般亲了母亲的脸颊,“我就说嘛,妈妈年轻漂亮又大方。”
韩采依、沐含香被纸鹤的话逗得开心,倒是风无尘若无其事般吃着饭菜。
韩采依收敛笑容,看着他嘱咐道:“风无尘,明天你可得照顾好纸鹤,不能带她去玩太刺激的东西,不能给她买辛辣油炸食品,不能给她喝碳酸饮料,不能……”
总之,韩采依是千叮咛万嘱咐,风无尘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夜在不知不觉间淡淡墨幽,苍穹上的月亮似害羞的木兰一样,悄悄地躲到一片乌云后面,“犹抱琵琶半遮面”,露出一个小月牙……
铁门外,燕溪艰难地重重叩首,额头早已血肉模糊,在绽亮的灯火下可以看到她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血迹,她缓缓抬头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大门,疲倦的神色流露出一抹喜上眉梢,“拨开云雾见青天”,为了师父,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还不错。”
声音传入耳际,在燕溪恍惚眯眼的瞬间,风无尘的身影出现得悄无声息,她轻抬螓首注视着风无尘,问道:“风先生,还有什么要求吗?”
话音刚落,只见燕溪那血迹斑斑的额头正渐渐愈合,不到一分钟,她颔间的伤痕便已痊愈,脸颊上只留下干涸的血迹。
风无尘静静看着,点了点头,莫名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右脸上的青胎的确有古怪。”
燕溪缓缓起身,膝盖的伤也已愈合,她疑惑地看着风无尘,不明白他所言喻意何为,自己当脸上的青胎莫名出现后,便有了匪夷所思的自愈能力。
这种神奇的能力即便自己翻阅古籍也无从探知,到最后燕溪便不再理会这青胎,只当这是上天的恩赐。如今听到风无尘说这话,想必他也许能道出个所以然来。
看到燕溪求知若渴的杏眼,风无尘伸手指着她右脸上的青胎,肃穆道:“你不是想我出手救你师父吗?就用它来换。”
他早就留意到燕溪脸上的青胎并非胎记,而是某种神物,也可以说是神物灵魂精魄寄托在了她的脸上。
风无尘要她跪着上卧龙山,一步一叩首,一来是要看看燕溪可有诚意、毅力求他,二来是证明自己的猜想没错。如今这神物的灵魂于万万人中找上了燕溪,可谓是她今世一大福源,风无尘如此做便是要让她心甘情愿地将这福源拱手相让。
燕溪听闻此言,不假思索正色道:“若是风先生想要,我愿意挥刀割下右脸,送予你。”
风无尘闻言轻轻摇头,道:“无需割脸,我只需要寄托在你右脸上的东西便好。”
他几步上前,伸出右手五指结印,几息间,五枚手指头般大小的金色符文浮现出来,缭绕在燕溪的青胎处煜煜发光。
燕溪见状,愕然伫立,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会打扰到风无尘。
半晌,他眼眸一凝,右手并指点在了青胎上,只见那五道符文瞬间没入了燕溪的脸颊,肃穆道:“天地规则为我用,凝符文,筑阵法,束神缚灵敛红尘,收!”
话音刚落,风无尘并指骤然一变,摊手成爪,徒增一股强大的吸力,燕溪的右脸微微凸起,青胎青芒大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呃……”此刻一股从未有过的痛感传遍全身,仿佛是由灵魂向外散发的痛,燕溪闷哼一声,紧紧咬牙……
不知这痛感持续了多久,她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恍惚一轻,有一种矗立云端之感……
此刻,风无尘的手心处,那五道规则符文凝结成囚笼电网,将一只青色迷你异兽困在其中。
修长的青脖上点缀着些许金纹,冠顶威严大气,狭长的吻喙,青色羽毛流畅华丽,似青衣云裳着身,其中夹杂着彩色斑纹,身后尾羽同它体长一样,曲线优美浑然天成。
他凝视着异兽,异兽也在凝视着风无尘,一缕意念传递给它,“鸾凤相宜,天外月圆相缺,卧土化灵润万里,扶摇九天降福音,不分偶尔。只可惜,世间再无青鸾,你现在只剩一丝神魂,不然我还困不住你。”
青鸾,古凤九雏之一,身死有希望浴火重生为凤,化身瑞兽带给世间祥和,也可能卧土坐化滋润万里大地,及谓信使,穿梭世界为传递消息,不论如何,青鸾都是一种造福世人的神鸟。
只是六界大天地下,物竞天择,青鸾这神族早已绝亡,风无尘能在这寻得一丝青鸾神魂,也是一大幸事。
这时,一道充满沧桑的声音回荡在他脑海里,“好久好久没跟人说过话了,本座若不是封天一战中神魂万不存一,苦苦寻找合适躯体调养,不然凭你这小修士也想困住本座,简直贻笑大方。”
风无尘笑了笑,道:“若你全盛真躯降临,现在的我还拿你没办法,不过你既然让我遇到了,也是一种缘分,现在你不必再寻找躯体调养神魂,我来助你。”
说罢,仙海内的五大本源之气溢出一丝丝源力,蜿绕着风无尘的右手没入青鸾神魂。异兽以天材地宝的源气为养料,他这般做也是为了滋润它的神魂,至于目的以后便知。
青鸾感受到磅礴的源力充斥着神魂,顿感舒适,可它深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也不会有陌生之人无缘无故地好,当即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知道本座的身份后,特意恭维?还是另有所图?”
风无尘轻点颔首,“必然是看你对我有用,至于何用,你以后便知,现在你还是好好调养吧。”
“哼!”青鸾身心投入恢复神魂,可依旧对风无尘抱有警惕。
风无尘看向燕溪,语气夹杂着一丝天威,道:“事已了,带我去救你师父。”
还处于朦胧状态下的燕溪,突然娇躯一颤,眼眸恢复了清明,怔怔地看着风无尘,视线被他手心处托着的青鸾所吸引,想出声问道,却欲言又止,伸手一摊,道:“风先生,请。”
风无尘轻点颔首,迈步走去,燕溪紧随其后……
夜晚的霓虹,繁华的金陵市,车水马龙,灯火璀璨,苍穹熠熠星光,与城市的灯火遥相呼应……
市中心的一座大厦顶端,偌大的房间中,白墨竹在燕棠麒身旁来回踱步,望向窗外夜色心急如焚,忧然道:“也不知道燕溪去了这么久,情况怎么样了?”
躺在行军床上病殃殃的燕棠麒见师兄如此,无力道:“师兄,你别转了,再着急也没用,只能干等着。”
“师弟,话虽如此,可……”白墨竹声音戛然而止,只因他感受到了门外有两道气息正在靠近,其中一道他十分熟悉,正是燕溪,当即眉目舒展,道:“她回来了。”
燕棠麒闻言,转头看去,只见燕溪开门匆忙跑了过来,在她身后,跟着的青年赫然就是风无尘。
“师伯,师父,我回来了。”燕溪蹲下身形注视着师父。
白墨竹轻点颔首,目光集中在闲庭信步的风无尘身上。
燕棠麒凝视着徒儿,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出话来,方才看到她双膝衣布破烂,还遗留着血迹,脸上也是有还未擦拭完的斑斑血液,不用想燕溪定是吃了不少苦头,看到这些,他内心深深愧疚,为人师而不已身则,倒连累了徒儿,做师父的没用啊。
燕溪回眸看着风无尘,道:“风先生,请你快出手救我师父。”
风无尘闻言,几步上前伸出左手并指抵在了燕棠麒的眉间……几息后,他收手轻触青鸾神魂,汇聚一缕磅礴生机,再次抵在了他的印堂穴。
白墨竹凝视着风无尘,暗暗警惕,唯恐他会在其中耍什么诡计。
时间在缓缓流逝,燕棠麒亲切地感觉到体内充斥着一股清流,身体的痛感在逐渐消失,换来的是一阵飘飘然的舒适。
燕溪注视着师父的变化,苍白的脸庞缓缓恢复红润,微弱的气息回复了以往的深沉,黯淡眼眸变得炯炯有神,她知道师父正在恢复起来。
这时,风无尘收回左手,淡然道:“我已将他心脾处的裂痕修复完好,堵塞的脉络也已疏通,他无事了。”
燕溪听闻此言,心头喜悦,起身看着风无尘,正要说话,却被他制止,“不必言谢,你只是用了你身上对我而言最宝贵的东西换回了他的命而已。”
世间最宝贵的东西,每个人的立场不同,得出结论便不同,有些是命,有些是关系,有些是情感或则俗气的东西等等,至于燕溪身上最宝贵的东西,在风无尘眼中则是那青鸾神魂。
此刻,燕棠麒已经站了起来,双手握拳,顿感有磅礴之力蓄势。
风无尘看了他一眼,道:“事情已了,我也该走了。”
说罢,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后悠悠的声音传来,“切记,别再犯傻半脚踏入鬼门关了,因为你们已经没有可与我交换的东西。”
三人目送风无尘离开的背影,思绪万千,他话中之意已经挑明,若是在掺和他的事,怕是只有送命的下场。
燕溪收回心绪,看着师父堂前燕,关心道:“师父,您没事儿了吧?”
燕棠麒闻言,笑了笑,“没事,此次不仅好了,多年的暗疾也已消除,溪儿,此次多谢你了。”
燕溪听闻此言,顿时受宠若惊,道:“师父言重了,徒儿只是做了自己的本分。”
燕棠麒欣慰点了点头,修武先修德,品德不佳,修武也成不了大器,对于燕溪不枉他多年的悉心教导,“为师无恙了,溪儿,你先去洗漱整理一下仪容,我还有话与你师伯相谈。”
燕溪识趣,知道有些话她不便听,微点螓首,朝着房内的洗漱间走去。
燕棠麒同白墨竹来到窗前,俯瞰着远方夜色下的市景,肃穆道:“师兄,如今因为金陵苏家一事,牵扯出京都四家主四大宗师身死,怕是一场不小的豪门动荡又将掀起,只怕到时会死更多的人。”
白墨竹闻言,说道:“你说得对,京都七大宗师陨落四位,武道江湖,结怨难免,那七家本来是互相制衡、互相抵制。如今天秤已经失衡,若是让其余叶、墨、百里三大家族得知消息,怕是会出手对付四大家族,这还不包括外省的大家族。”
燕棠麒点了点头,沉声道:“神门创立千年之久,目的便是维护武道秩序,只是门主闭关三十余年,神门已是外忧内患,我想如今还是得请门主出关,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告诉他,你我的力量还是太单薄了,虽然这些武道世家会忌惮我们背后有神门,可保不定他们在暗中捣鬼。”
白墨竹闻言,徐徐道:“的确如此,师弟,你留在金陵注意苏家的情况,现如今京都四大家族因为苏家的事身受重创,他们必定会找苏小儿的麻烦,而苏家定然承受不住四大家族的怒火,转而将他们的注意力投向风无尘。”
“你也知道,卧龙山那人手段凶残,若四大家族惹恼了他,只怕到时候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继而发生世家灭门之大事,苏家的前车之鉴你也看到了,若真发生,神门定不会坐视不管,到那时,我们便彻底与风无尘对立了,死的人怕是会尸垒成山,血流成海!”
“风无尘的徒然出现,深渊一般莫测,无情一般冷血,神祗一般强大,这一切一切都让人可怕,现在我即刻动身回神门总部,请门主出关,师弟,能否遏制金陵风云突变,就靠你了。”
燕棠麒听闻此言重重点头,目送着白墨竹离开……
洗漱间内,燕溪简单梳洗了一番,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对自己精致的容貌满意一笑。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便是一心修武的燕溪也是如此,如今右脸上的青胎彻底消失不见,便意喻着她再也不必用斗笠黑纱遮挡脸颊。
“我最宝贵的东西,他说的就是我的青胎?还是别的东西?”
燕溪对着镜子自言自语,不太明白风无尘话中之意,摇了摇头,抛开思绪,“算了,下次再遇到他问清楚就是了,相信他也不会吝啬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