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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古县凝香,比武招亲

仙尊不太冷 雨夜行歌 22901 2024-11-10 21:54

  晨曦的朦胧天幕,伴随着一缕阳光洒映在“丝绸之路”其中一条东方岔道上,一辆马车穿过稀薄的云雾,驶向那逐渐清晰的凝香古县。

  古县规模宏大,鳞次栉比的屋舍竟围着一座大湖泊棋布星罗,令整座县城缥缈水雾,道路宽敞阡陌纵横,旗帜缤纷迎风招展,古色古香的美景意境,仿佛一切都在述说岁月静好。

  这座县城历史悠久,县城居民依靠祖传秘方制香,吸引八方各地的商贾仕宦、游客外人定居在此,从而慢慢发展成如此规模。世间凝香千万,奥妙无穷,既有威名远扬的意香,也有臭名昭著的欲香,而凝香古县最负盛名的所属篆香一类,在味道以及触质,虽比不上山上宗门派别的霄香,也不及山下古城门阀世家的御香,可也是世间一种瑰宝,大弘王朝有不少达官贵人、诰命夫人们都喜好购买古县篆香,怡养心性时点上一龛,惬意心身,关键是价格实惠,货比三家不吃亏。

  凝香古县并无高墙伫立,东道路口矗立着一块石牌高坊,上书“香迎远客”四字。

  “白叔,灯要灭咯。”

  一辆马车驶过牌坊,中年人朝着庭阁阍吏打声招呼,凝香古县虽大,县里多为家境平凡的普通人,生活上倒也富裕,基本上能自给自足。中年人在县里开铺子,经常出入古县,看门的官吏他大多认得,所以值岗阍吏并不会检查马车。

  阍吏老人正睡得香,他被中年人的声音叫醒,赶紧起身走出庭阁注视着牌坊上高悬的灯笼,笑骂道:“你小子,又吓唬我这老头儿。”

  中年人笑呵呵道:“等我空闲,找你喝几杯。”

  阍吏老人摆了摆手,一脸幽怨道:“你啥时候有过空闲,一年到头忙活个不停,也就过年的时候能一起喝酒,赶紧回家忙活吧,我家小意可馋你家的糕点咯。”

  中年人笑着挥手。

  老人面带微笑注视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在庭阁中简单捯饬一番,而后从柜台中取出一盏油壶,随即他来到牌坊下,沿着楼梯爬到了雕盏灯笼上方,小心翼翼将燃油从上往下倒入灯笼底部。

  高悬的雕盏灯笼,材质古朴,彩绘着玄奇怪纹,随着清风摇摆,伴着晨光剔透,透着森凉感觉,令人觳觫。

  邗尘坐在车厢口,视线注视着高悬的灯笼,不知想着什么。

  幽郁察觉到男人的异样,帘下眼眸浮现一抹思忖,小声问道:“公子,怎么了?”

  邗尘收回视线,微笑摇头。

  马车行驶在青石板铺就的大道上,这些质地极佳的青石板,经过千百年来人马车辆的踩踏碾压,早已摩挲得光滑如镜。

  阡陌交纵的街道上,若有些许灵丝的氤氲雾气隐约稀薄。

  凝香古县并无高铸楼阁,多为平屋宅院,乡绅名流的人家不多,但凡能在门口摆放两尊石狮子,还等人高,气势凌人,那就是一户富豪。县里生活的老人一般都告诉自家小孩儿,说这玩意儿可是吃人的怪物,专门吃调皮捣蛋的小孩儿,唬得稚童们都不敢靠近殷实门户,更不敢去跨高门槛。可最让稚童幼娃们好奇的一事,那等人高的狮子嘴里含着的一粒圆滚滚的石球,这又是如何雕琢出来的?

  日上三竿。

  凝香古县的街道上已是熙熙攘攘的景象,行人如织,中年人驾驶马车停在了一栋屋舍前,车厢内的少女笑呵呵道:“公子,小姐,我家到了。”

  母女俩先行下车,中年人还要将食材送至铺子,这个时辰点儿,少女的哥哥与爷爷奶奶正在店里忙活,男人与旗袍女人由妇人接待一番,平凡人家倒也没什么讲究,可该有的热情好客、通情达理一样不落。妇人在茶几旁沏了茶,便去到厨房忙活起来,少女则端来几碟自家铺子里的糕点,摆放在客桌上,笑容满面道:“邗大哥,幽小姐,请品尝一下我家的点心儿。”

  正屋宽敞明亮,一尘不染,坐在春榻边儿的幽郁瞧着桌上各式糕点,色泽诱人,香气扑鼻,她有点无从下手。

  邗尘倒不客气,自顾自吃着糕点,在接过少女递来的茶杯,询问道:“许薇,方才我们路过石铸牌坊的时候,我瞧见阍吏很当心那一个高悬的灯笼会熄灭,这有何奇特说道吗?”

  幽郁品尝着点心儿,注视着邗尘默不作声。

  妙龄少女闻言,倒也不觉得男人询问的事儿奇怪,毕竟也曾有途径凝香古县的游人旅客问过她,所以许薇并未多想,只当邗尘好奇古县的一切,她坐在椅子上娓娓道:“邗大哥,这事儿得从很久以前说起,我爷爷告诉我说,在我太爷爷小时候,凝香古县曾有一段岁月断过凝香,这可不得了!古县断香,莫过于神灵断了香火。究其缘由,竟是原产凝香香料的祈香山不知何故,山上的祈香树林大量枯萎糜烂,导致在那一段岁月里,整个古县都能闻到那枯木腐朽的气味。这可把当时的县令急坏了,赶忙写文书觐言,希望圣上能派人前来解决这个问题,当时还惊动了土地庙的老爷。而那县令也在周边多方求援,发榜悬赏,也无济于事,许多能人异士都对此事束手无策。那些年里,让所有人都苦不堪言,搬迁离户的人家不在少数,更别提来凝香古县的羁旅游客,路过都得捂着鼻子走。”

  许薇长吁一口气,笑容灿烂道:“不过后来曾有一位远游道人路过此地,他出手解决了凝香古县的麻烦事儿。据说是那道人去了一趟土地庙,告诉土地爷一声,然后以通天道法将祈香山连根拔起,烈火焚山一番后托起大山,将整座祈香山移到了大湖中,因而得名祈香湖。邗大哥,你也知道凝香是古县的根本,当年那位道人告诉县令,焚山消除杂秽,未伤其灵根,待山运转水运,只需等一代人的光阴,祈香山便能长满祈香树,也就是到了我爷爷这一代,古县里制香的人家又能取香啦。”

  邗尘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水,若有所思。

  幽郁倒觉得这个故事不错,亦有些好奇问道:“许薇,县里的制香人家是如何取香的?难不成下湖?”

  许薇闻言笑呵呵道:“那倒不是啦,幽小姐,以前祈香山在大地上,每年九月份祈香树林成熟之际,制香的人家会上山捡香,也就是自然脱落在地上的树皮。如今是制香的人家待到祈香树林五月成熟之后,驾着小舟在祈香湖畔采集香藓。不过是以前的树皮,还是现在的香藓,皆蕴含着凝香,大家采集收罗起来后都会统一送到县里的制香坊,至于如何制香,我们家不是制香人家,所以不知道。”

  幽郁微点螓首,眼角余光看到邗尘若无其事吃着糕点儿,她询问道:“许薇,该不会是那灯笼与那道人有关吧?”

  许薇起身为邗尘和幽郁倒了一杯清茶,思索过后认真道:“那道人离去之前,做了两件事,一是告诉当年的县令,凡任何人家家中老人寿终正寝,或者家中有人不幸离世,逝者家属都要去土地庙和祈香湖边点十香,烧三纸,再去湖中打水挑回家为逝者沐浴清洗。道人的说法就是要先买通土地爷,而后才能为逝者沐浴,才能更干净的把生前罪孽和污秽洗刷完全,上路才更顺畅。二是绘制了八个玄妙灯笼,高悬在凝香古县的四方牌坊上,并且告诫当年的县令,灯笼内的灯火绝不能熄灭,否则后果什么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爷爷说会破坏祈香湖水运,导致祈香树枯萎,也有许多老人家说如果灯灭了,老天遮眼,可能会让凝香古县暗无天日,等等一切众说纷纭,还有一种更离谱的说法,在我十二岁那年听到的。现在的我还记忆犹新,当时我在自家糕点店里忙活,遇到了一个神神叨叨的老道人来店里,他说什么孽缘孽缘,若不熄灭了这八盏引魂灯,便会有大祸降临。还说什么江河大渎湖泊,自古皆有龙王潜居,善恶难知,若善,则会行风布雨,福泽一方黎民百姓,若恶,怕是湖水泛滥,祸害一方天地生灵。”

  许薇气呼呼道:“我当时听那老道人居然敢咒凝香古县,可生气了,提着扫帚就要打他,要不是我哥哥拦着,非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幽郁右手托腮,饶有兴致瞧着许薇,轻笑道:“你可真厉害,修道人士都敢打。

  妙龄少女不以为然道:“那老道人疯疯癫癫的,估计就是一个骗子。”

  邗尘起身双手背负,轻笑道:“点十香,烧三纸,这管辖一方地界的一庙小小土地,胆子是真不小。这可不再是僭越章法礼数,而是觊觎天地源脉,妄想窃取这天大福音,跻身天地神灵,更甚之蜕变成神明,这若被天道察觉,怕是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终究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邗尘来回踱步,暗自思忖,幽郁和许薇一脸奇怪注视着男人,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何意。

  幽郁轻声道:“公子,点十香,烧三纸,这里头儿可是有什么禁忌?”

  邗尘顿下脚步,他“注视”着幽郁,欲言又止,思量再三后,慢条斯理道:“我只能告诉你,天地源脉对一方天地至关重要,这是世间任何生灵都不能触碰的‘雷池’。若有幸偶得,那是天地眷顾,可要私自窃取,那就是自取灭亡。至于点十香,烧三纸,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寻常的人家祭拜祖先,点三香即可,祈求天地人和谐共处,万物遂其自然。祭拜门神、房梁神、灶神等等福德社神,点六香即可,祈求神灵庇佑,消灾解难。如土地爷、山河正神、雨师云神、城隍爷等福德正神,点九香即可,祈求神灵赐予无上福祉,护佑国家社稷、民族昌盛。除此之外,祭拜的凡人或者修士,点再多的香也只能营造出一种香火鼎盛的景象,唯有老天爷规定内的几柱香才做数,才真正蕴含神灵需要的香火,量虽少,可贵在人多,日积月累之下,亦可收获颇丰。”

  邗尘肃穆道:“而这第十根香,则是一根气运香,属于天地间的气运。点十香,烧三纸,这是一个禁忌说法,极少有人知道,若知道而加以利用,那远游道人定是深究天机命算之人,他为这小土地窃取这天大福音,想必其中定是有何见不得人的勾当。”

  许薇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

  幽郁沉思下来,轻声道:“公子,如果真如你所言,管辖这一方地界的土地,犯了一个天大错误?”

  邗尘浅浅一笑,“自然。”

  幽郁怔望着邗尘,那美眸中闪烁着隐隐激动,好似有一股亲自去解开迷题的冲动,高兴道:“公子,要不我们现在就去一趟土地庙,以你的见识,定会察觉到其中的猫腻。”

  邗尘微笑摇头,重新坐回了榻上,若无其事吃着糕点儿,迎上幽郁的疑惑目光,正色道:“不必了,在我眼中,那土地小儿不论与那远游道人有何勾当,无非是为自己谋求福音,他虽为福德社神,也是与天下修士一样,为自己谋出路,我没有理由阻止他。”

  男人喝了一口茶水,笑容意味深长,莫名道:“幽郁,好故事一般不会轻易揭开面目,所以世间的好故事才这般稀少,我知道就行了,也许以后我能利用到此事。”

  幽郁心里莫名失落,“好吧,我还想催你去呢,想想还是算了。”

  “今夜我倒是可以带你去见识一下。”邗尘浅浅一笑,幽郁闻言连连点头,毕竟游历天下,不可一无所获。男人“看”了一眼窗外,上午九点,阳光明媚,他拾起手绢擦拭双手,起身后道:“许薇,凝香古县你熟,我要去街上买些东西,帮我带带路如何?”

  妙龄少女闻言,笑呵呵道:“好呀,我去告诉我娘一声。”

  许薇转身离去,进了厨房告知母亲一声,而后脚步轻快上楼,估摸着是要去打扮一下。

  一会儿,妙龄少女急匆匆下楼,小跑到男人身边,主动拉起他的手腕,兴高采烈道:“邗大哥,我们现在出发。”

  邗尘笑呵呵道:“许薇,你这样拉着我逛街,那我可就真成盲人了。”

  幽郁轻笑一声。

  许薇歉意一笑,松开了邗尘的手腕,挎着小布袋,领着二人出了院门,走在热闹非凡的街道上,笑吟吟询问男人需要购置什么东西,她也好就近物色哪家店铺有好东西。

  邗尘需要的货品很简单,容易寻得,也就一些鸭蛋、上等茶叶、细盐、石灰,大缸等,总之把许薇带的小布包装得满满当当。

  返回途中,许薇瞧见一块公告牌前站满了人,回想起九月初前凝香古县尉迟府邸发布的一则消息。

  少女看了一眼男人和旗袍女人,神情迟疑不定,心想着反正去凑个热闹看,于是正打算告诉邗尘、幽郁,可男人路过一家胭脂水粉店铺,便对此感兴趣,许薇话到嘴边说不出来。

  这家匾额上书“落熏阁”三个篆字的店铺。男人“望”着其中的光景,店铺中规中矩,淡雅清新香气迎面拂来,亦有许多衣着光鲜、容貌艳丽的女子在店里精挑细选,找寻心仪的胭脂水粉,悦己者容。

  幽郁瞧见邗尘一动不动,她看了一眼落熏阁,轻声问道:“公子,你想买些胭脂水粉?”

  邗尘浅浅一笑,并未答应,他迈步走入店铺,幽郁和许薇颇为诧异看着男人的背影,心想着他若买来会送给谁?

  许薇笑脸迎面,打趣道:“幽小姐,邗大哥对你真好,他身为男人,不顾及那些女人的异样目光和指指点点,也想为你挑选胭脂水粉,邗大哥对你的情真意切,你可不能辜负了他的心意呀。”

  幽郁闻言哑然失笑,芊芊玉指一点少女的额头,娇嗔道:“你呀,竟瞎说,还不知道公子他会送给谁呢。”

  许薇笑嘻嘻道:“幽小姐,这里就我们两人,邗大哥买来不送给你,难道还送给我不成?”

  幽郁沉默不语,她的视线注视着落熏阁内精挑细选的邗尘,女人似乎回想起何故,帘下眸子黯淡了几分,叹息一声道:“也许是她。”

  “她?”许薇不禁愕然,瞧了一眼邗尘,少女后退一步,眼眸尤为细致打量着幽郁,发髻高挽,肌肤胜雪,那丰神娉婷的风韵体姿,天赋异常惊人,周围过路人的目光几乎都停留几分在她身上,最后依依不舍收回视线。许薇不明白,幽郁是她见过最妖娆的女人,祸国殃民的都不及她,邗尘怎会放着这么一个倾国倾城的女人不讨好,而去想着那个所谓的“她”。

  许薇小声问道:“幽小姐,你不是邗大哥的妻子?”

  幽郁闻言苦涩一笑,那倒映万物分明的眼眸怔望着邗尘,呢喃道:“我跟他相处的这些天儿,让我感觉到一种虚无,如同清风拂面,感受过,触摸过,却从未抓住过。我想多了解他一些,可他的一言一行,好似世间的冷暖人情,皆不得近他的身。”

  许薇感慨道:“邗大哥遮了眼,他是真的瞎啊。”

  落熏阁内的邗尘挑了几样胭脂水粉,来到柜台前,将东西搁置在台上,美妇询问道:“公子,可还有其它需要?”

  邗尘询问道:“岁月常青,愿花常在,掌柜的,落熏山享誉盛名的‘青黛’,你这里可有?”

  北琥觐洲落熏山,一等大宗门,以盛产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为之根本。

  山门秉承着“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女为悦己者容”,这种言传身教的恪言,落熏山在五大洲享赋盛名。山门所研制的胭脂水粉各式各样,而且养颜润肤、遏制衰老之功效尤为显著,山上宗门派别的仙子贵妇,山下世家的大家闺秀、美妇人,皇宫里的宫女妃子,即便是寻常人家的小家碧玉,也是尤为喜爱落熏山的货品。而且受用的男人也不在少数,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邗尘在多年前,曾与御谛去过落熏山做客,游览的途中他所遇到的山中修士,上至宗主,下至杂役,男的玉树临风,女的花容月貌,绝无鄙俗丑陋之说,更无佝偻老矣之人。

  二人也见识过落熏山的山门根本,在那一百零八峰峦上,既种植着各类奇特花草,也养殖着各种稀奇灵兽,皆是胭脂水粉的原材料。不过至于如何研制,邗尘并未去深究,他跟御谛在山中喝了一顿美酒,欣赏了一段美人舞姿,离去之际,落熏山宗主赠送过一盒‘青黛’给邗尘,他并未谢绝,正要收起来时,御谛抢先拿下,笑嘻嘻说那小王八蛋在坐镇岳屺,回去后要是他在打坐冥想,咱俩就给小王八蛋上色儿,好好地给他抹画一番。

  邗尘与御谛回到神嶽洞天,那小道童果真在山巅上静心打坐,御谛是真混蛋,将小王八蛋的稚嫩脸庞,画得跟窑子里出来的艺伎名伶一样。二人的哈哈大笑把小道童惊醒,他嗅到自己脸上的香气,察觉不对劲伸手一抹,全是胭脂水粉,这可把小王八蛋气的,撸起袖子一把将御谛手中的青黛抢过,使出浑身解数,也要将束衣男人的脸上抹粉。

  御谛见拗不过小道童,赶忙将祸端往邗尘身上引,说这都是他的主意。

  邗尘见状不妙,撒腿就跑,可惜未能幸免于难。

  三人的身上,到处都是胭脂水粉,好好的一盒青黛,就这样被糟蹋了。

  三人看着彼此的狼狈邋遢样儿,相视大笑。

  美妇眼中萦绕着好奇打量着男人,柔声道:“客官请稍等。”

  美妇俯身打开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个青釉色的盒子,一掌大小,推到邗尘面前,微笑道:“公子既然知道我门落熏山,想必也知道青黛的好处,奴家就不作过多介绍,希望公子的夫人能喜爱。”

  邗尘微点颔首,花了近百两金元宝买胭脂水粉,他收入分寸之物后走出了落熏阁,幽郁和许薇静待着自己,轻声道:“久等了。”

  许薇瞧见邗尘一点也没有要送幽郁胭脂水粉的意思,小声问道:“邗大哥,你买这化妆品,真不是送幽小姐的?”

  邗尘闻言浅浅一笑,“幽郁天生丽质,世间的美也难及你的任何一处,容貌即便不施粉黛,也已倾城。”

  幽郁闻言莞尔一笑,伸手挽了一缕额间青丝至耳畔,欲语还羞地看了眼邗尘,恭维的话,谁都爱听,她也不例外,柔声道:“公子,我们回去吧。”

  邗尘微点颔首,走了几步笑道:“幽郁,以后你就直呼我名,不必再尊称,我们是朋友。”

  幽郁听闻此言,内心欣喜交加,脚步轻快走到邗尘身边,陪着他一起走路。

  少女瞧着男人和女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街道上热闹熙攘,人声鼎沸,二人在人群羡慕目光的注视下,行走得真像一对夫唱妇随的眷侣。

  万里长空——

  朗朗天幕中的巨大老葫芦,游梭过一片云海,风云涟漪犹如浪花卷起千堆雪。

  隋钰姿态惬意坐在上葫芦肚,斗笠下的神情弥漫着一抹纠结不定,他带着沐含香、烮灵裳和龍沁离开兵家长城,正前往通天河江河龙宫遗址。可有一事,隋钰不知该不该告诉沐含香,他思量再三,决定询问一下旗袍女子,她是否真知道某些关系重大的密勿。斗笠男人转过身形,注视着四目相对下的沐含香,问道:“沐小姐,昨日青黛时分,你在长城上为灯笼绘制的符箓,起笔走势是谁教你的?”

  沐含香思忖过后,微笑问道:“隋先生,听你所言,好像你在其它地方见过我绘制的这种符箓,你先说说看。”

  隋钰笑呵呵道:“沐小姐,世间万千符箓,我见过不知凡几,为英灵祈福的符箓,我也见过不少修士使用,至于你所绘制的符箓,我曾见过道家大真人绘制,无需繁杂准备,简单明了,也遇到阴阳家的大天师于战场遗址用此符箓施法,为战魂英灵开道,送去往生,当然儒家、墨家有几位深究符箓大道的师祖,我也见过他们绘制。”

  “那不就得了,我绘制的符箓也没什么奇怪的嘛。”沐含香嫣然一笑,风无尘身为符箓精炁大道第四道祖,他所散落在六界的大道,明朗便捷,福泽六界修士,也许遗失世界这座天下也在其中,所以隋钰才会见过她所绘制的符箓,毕竟自己也是临摹风儿的起笔走势,其中可有着极为详细的教程。

  隋钰摇了摇头,俨然道:“沐小姐,怪就怪在你所绘制符箓的起笔走势,这一种为英灵祈福的符箓,符纹道矩,走势、停顿与起笔,可是跟道家、阴阳家,以及儒家墨家恰恰相反。而且你的起笔走势,我曾见过一个人,与你绘制得一模一样。”

  烮灵裳闻言柳眉微蹙,一双眼眸凝视着隋钰,深处竟浮现一抹杀机!

  龍沁眼中浮现一抹古怪之意看着隋钰。

  斗笠男人察觉到小姑娘眼眸深处的杀气,他自然明白这其中意味,某些事情,可是万万不得告诉旗袍女子,如同一盘棋局,错一子而满盘皆输,隋钰心中自有轻重分寸,笑容和睦道:“灵裳,我不过请教沐小姐一些事情,不该说的话,我只字不提。”

  烮灵裳面目表情。

  沐含香柳眉微蹙,心中猜测了大概,急切道:“隋先生,那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他现在在哪?”

  “我并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在哪,距离今日,已经过了几千年了。”隋钰的目光远眺长空,感慨万千,他收回视线督了一眼神情冷冽的烮灵裳,注视着沐含香正色道:“当年我修道未成,境界低微,还是一个依靠兵家祖庭的小剑修。我跟随兵家师祖下山,去两国交战的战场上,协助大奉王朝抵御大隆王朝的进攻。那一次攻关战况,尤为惨烈,广袤的战场上尸横遍野,热血染红了大地,滚滚狼烟四起。大奉王朝的兵卒们无一不拼命,将士们无一不尽忠,可惜大奉王朝的国力远远不及大隆王朝,死伤无数。”

  隋钰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道:“眼看着关隘即将被攻破,大奉王朝大势将去之际,如此危难关头,我看到了他,那人矗立在天地间,以天幕为纸,以神为笔,勾勒符箓。每个笔画、每个点位、每个线条都蕴含着莫测道法的符箓逐渐浮现在空中,起笔走势就如沐小姐你所绘制得如出一辙。”

  长空中的微风拂来,也如思绪一般拂去,若有酒的话,斗笠男人怎么也得仰头痛饮。

  沐含香听得聚精会神,瞧见隋钰不再说下去,迫切问道:“之后怎么样了?”

  隋钰肃穆道:“当那一道符箓起笔,整座战场上阵亡的兵马将卒,不论是大奉王朝,还是大隆王朝,一位位战死的英灵出现,在那人发号施令下,以排山倒海之势,扭转了整个战局。大隆王朝不得不退兵,大奉王朝化解了此次国祚危机,国运得以延绵。而那人,此后我从未再见过他,在大奉朝廷的庆功宴上,大奉君主对那人也只字未提,我想他应该知道那人一些事情。”

  沐含香听闻此言,心里有些失落,不过她很快就恢复心态,不思甚多,任其然也,也许只是一个跟风无尘有关系的一个人而已,她笑吟吟道:“那你说这个人挺厉害的,居然能将战亡士兵的英灵为他所用。”

  隋钰一脸严肃,他想听的不是这句话。

  沐含香收敛笑容,郑重其事道:“隋先生,如此符箓,我不会在战场上使用,再者说我也没有他那个能力。”

  斗笠男人沉思下来,他心里对旗袍女子愈发忌惮,若是隋钰没猜错,那人与沐含香有极大的关系。将来的某一天,斗笠男人害怕旗袍女子因为某些事而性情大变,视天地生灵如草芥,再有一些神秘莫测的道法加持,这么一尊大敌,那对这天下而言定是一场大祸!

  御谛临走之时,告诫过隋钰其中一件事,在一路护送沐含香的途中,尽可能地将她的神性引导出来,让她不要对这个世界失望,不求旗袍女子心怀天下,济世救人,但求她不堕入魔道,为祸天下。

  沐含香身份特殊,她不过是遗失世界这座天下的过客,旗袍女子或许不会在意某些事,可她背后的人,尤为重视沐含香,见她因何事不开心,而对遗失世界失去了留恋,保不齐她背后的人哪天出手,这方世界就会凋零破碎!

  届时亿万生灵,一瞬间灰飞烟灭!

  凝香古县——

  时近晌午,许薇家的厨房,许母正张罗着晌午饭,少女帮着母亲打下手,许父可特别叮嘱,一定要好好招待邗尘和幽郁,毕竟修行人士下榻凡人的寒舍,也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许父也能在邻居面前吹嘘一番。

  邗尘回来之后,便去到厨房铲着草木灰,烧火的人家,草木灰可不少,男人足足收集了一大盆。许薇、幽郁也是好奇,不太明白邗尘要用草木灰作甚,他也不说,只瞧着男人将上等茶末、石灰、细盐倒入草木灰中混合在一起。然后邗尘便将买来的鸭蛋放入盆内,倒了些水,不顾双手脏兮把每一个鸭蛋都裹满木灰,而后依次放入买来的大缸里头儿。

  邗尘在大缸上盖满稻穗,搁置在院子里的阴凉地方,避免阳光照射,做完这一切,他告诉许父,务必不要移动大缸,过一月半旬,自己还会来家里做客,届时会赠送一些礼物作为答谢。

  许父听闻后连连答应,告诫家人不得靠近大缸,修行人士的礼物,那对凡人而言,可是求而不得的东西。

  餐桌上,丰盛的农家午宴,许薇一家人颇为好客,不时跟邗尘对饮一杯,热情招呼幽郁多吃些菜,少女说家里的饭菜虽比不上仙家的山珍海味,也不及宫廷的珍馐美馔,可凡人家里的饭菜有一道烟火气,如同寒冬里的火炉,暖人心窝。许薇到底是念过学塾的姑娘,说起话来文绉绉,好似凡人跟修行人士打交道,就得这么说话。幽郁则告诉少女,天下修行人士最能摆一副老持沉重的谱,可一但心关破防,那就露出本来的面目,什么污言秽语,什么气急败坏,也就跟市井街边的混子一样,哪还有什么仙风道骨的正经姿态。

  大家吃饱喝足,少女帮母亲收拾餐桌,爷爷奶奶出了院门,一同散步找同辈人闲聊打发时间,许父则带着少女的哥哥回店铺,统筹一下明日的食材。

  一位衣着青衣的少年小跑进院,老远就听到他在叫许薇。

  青衣少年来了客厅,瞧见许家有客人,当即收敛性子,礼貌问候一声。

  许母见到青衣少年,笑呵呵问道:“小意,你来找小薇啊,她在厨房忙活呢,你吃饭了没?”

  青衣少年笑道:“许姨,我吃过饭了。”

  许薇从厨房里探出身子一瞧,一边解开襜裳一边将手上的水渍擦拭干净,脚步轻快走到青衣少年面前,笑容可掬道:“小意,你来得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我家的客人,邗大哥和幽小姐可是修行人士哦。”

  青衣少年闻言,视线看向邗尘、幽郁,心中赫然,目光闪烁有些不敢直视比自己还高大的旗袍女人,他恭敬作揖道:“小子白意,见过邗大哥,幽小姐。”

  青衣少年丰神俊朗,身姿矫健,自有几分富贵之气。

  白意是凝香古县县令的子嗣,官宦人家,白家在大弘王朝世代为官,他的三爷如今在朝廷中担任重要职务,三爷这一脉居住在敦煌古城,他的爷爷这一脉则淡泊名利,早年间便迁居古县,老人闲来无事,当一个阍吏颐养天年。

  少年出生在凝香古县,从懵懂孩子的时候,便在学塾与许薇相识,二人两小无猜,不论是上学亦是放学,基本上每日结伴而行。二人从小玩到大,称之为青梅竹马也不为过。白意聪明才智,许薇聪明伶俐,二人在学塾相辅相成,名列前茅,教书先生们经常打趣说他们是一对金童玉女。二人从稚童到少年,白意一向照顾许薇,家中长辈送了礼物,或是带回哪里的特色点心儿,少年都会与少女分享。礼尚往来,许薇也会时常给白意带一些新鲜出炉的糕点儿,去到学塾一起品尝。

  逢年过节,凝香古县哪儿有热闹,哪儿有趣事,白意会第一时间找许薇,陪同她一起热闹乐呵。今日古县有热闹可看,少年也第一时间来找少女,笑容灿烂道:“小薇,鞠场那边的比武招亲快开始了,我们去凑凑热闹。”

  许薇闻言有些心动,她瞥了眼邗尘,微笑摇头道:“不了,我还得在家陪客人,你去就好了。”

  “……”白意闻言,内心有些失落。

  幽郁听说有比武招亲,蓦然来了兴致,微笑道:“许薇,我跟邗尘也喜欢热闹,你带我们去见识一下。”

  少年闻言,几分黯淡的眸光顿时明亮,一脸期待注视着少女。

  许薇回眸看向厨房,神情有些迟疑,母亲猜出了少女的心思,她摆了摆手说不碍事,笑容满面道:“你去玩吧,娘一个人就能收拾完了。今日是旬假的最后一天,明天你就得去学塾上课,好好放松一下。”

  许薇闻言欣喜,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同白意,领着邗尘、幽郁出了院门,坐上了一驾府邸马车。

  经路上白意的解释,一行人要前往古县南岭山麓的鞠场,往常是举办蹴鞠的场地,而今日让尉迟世家举办比武招亲。

  凝香古县的尉迟世家,正是凌霄上城武道世家尉迟大族的一条支脉,门阀不凡,祖堂底蕴深厚,伝传可媲美山上三等宗门。

  在世家祖堂排行老二的尉迟翊良,多年以前带着家眷迁居凝香古县,为人处世有度量分寸,对事待人刚正不阿,尉迟府邸在县里的口碑不错,即便去府邸混一个丫鬟杂役,在县里也是一件光荣的事儿。

  尉迟翊良于九月初便在黎江上郡内的几座大城贴了告示,至今日在古县鞠场比武招亲,为令爱尉迟君淑找寻心仪之人。

  白意就见过那位令爱,对她赞不绝口,容貌有闭月羞花之美,身段有沉鱼落雁之姿,天赋亦是惊人,她既是大家闺秀,也是世家子嗣,言行举止自有淑女楚楚动人。此次会有许多青年才俊上台比武,无不想得到令爱的青睐,成为尉迟世家的女婿。不过凡事可别想太好,尉迟君淑并不会亲自上台比试,她修行也只为岁月长存,永葆青春,娶回家能当个贤妻良母,可若想娶到令爱,必须打败她的堂哥尉迟云陌,凌霄上城世家祖堂的武道天才。居说此人武功高强,天赋异禀的他修行了两千多年便跻身一重天阙古楼。而且上台比试之人,尚未娶亲,道行不得强过一重天阙,所用兵器不得跻身神器位列,修行年龄倒无所谓,可也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毕竟武道大族多注重仪容仪表,招的女婿得拿得出手,最好是挑不出一点毛病,人品德行方面也不能为人所诟病。

  以上的条件,便能让多数人望而却步。

  车厢内邗尘双手束胸,斜靠在车舆上若有所思,笑道:“幽郁,估摸着鞠场会有很多人,我也能趁此机会收故事,也不知能不能收到好故事。”

  身旁的幽郁柔声道:“或许吧。”

  邗尘沉默下来。

  许薇在跟白意闲谈,大抵是聊明早就得回学塾,教书先生布置的功课怎么样了。

  白意则有些心不在焉答着许薇,他时不时瞥一眼相对而坐的幽郁,偷瞧着旗袍女人,她姿态端正翘着二郎腿,水滴衣领内的皑雪美景,惊人天赋会随着马车轻微颠簸而颤动,让这位少年心血来潮,不敢非礼勿视。

  幽郁自然察觉到了白意的异样目光,她倒也没生气,少年正直青春,也是受这个年纪的影响,懵懵懂懂,见到自己这么妖娆祸世的女人,心有神往也情有可原。

  幽郁早就习以为常,若是有人以欣赏地目光看她,旗袍女人会视而不见,若是有人以觊觎地目光看她,甚至举止轻浮出言调戏,旗袍女人会让他付出代价!

  惊世骇俗大妖,可不是闹着玩儿!

  时近下午末时,府邸马车出了凝香古县,来到南岭山麓下的鞠场。

  今日是武道世家尉迟大族举办的“比武招亲”大典,吸引了八方英雄豪杰与无数看客前来观战,气氛里仿佛汇聚着整个江湖与热情,只为见证一场别开生面的比武招亲。

  由天幕俯瞰而下,一片宽阔的蹴鞠场周围人流攒动,旗帜飘扬,锣鼓喧天,而原本作为裁判台的山麓下,两旁八个擂鼓一阵阵隆动,正中央摆放着几张古朴案几,这个位置可俯视全场。

  一座庞大庄严的擂台修筑在鞠场正中央,由坚固的曜金石板铺就,虽是木架固定擂台,可上面绘制着玄妙道纹,想必能抵制激烈战斗的威势破坏。

  四周围绕庄重的红色绸缎,飘扬着喜庆,擂台下近段坐满了衣着华贵的世家子弟,而中段坐着既有风尘仆仆的江湖游侠,也有器宇不凡的修行人士,远处则站满了黎民百姓,无一不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对接下来的较量而充满期待,想看看今日谁有幸摘得尉迟君淑这朵世家金花。

  白意和许薇见这么大场面,心里激动不已,幽郁眼中萦绕着好奇,邗尘则拿出了吃饭家伙儿,依旧是那杆旗幡。

  四人来得稍晚一些,只能在远处山坡观看,毕竟观客实在太多,谁也挤不进去。

  鞠场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八个擂鼓的鼓声逐渐急促,响彻全场,二十几位衣着富贵、穿金戴银的中年人、贵妇,贵公子和貌美女子,以及稚嫩孩童走到山麓下那几张古朴案几后坐下。

  此刻,一位红裙曳地、披凤戴霞的女子缓缓走上擂台中央,她容貌艳丽,却不失女子的温婉贤淑,身姿端庄优雅,美得不可方物,宛如一位尘间仙子,正是今日比武招亲的主角,尉迟君淑。

  令爱的出现,宽阔的鞠场上阵阵哗然唏嘘四起。

  尉迟君淑环顾四周,帘下眸子扫过人群,既流露出对未来美好的憧憬,也蕴含着对未来挑战的坚韧。

  当擂鼓声渐歇,令爱折返下台去到古朴案几后坐下,一道人影从天而降,落在擂台中央,掀起一阵尘土,他拂袖间喧然夹杂着一股威慑心神的气劲。

  蓦然之间震慑全场,所有观客鸦雀无声,不论是修行人士,亦或则世家子弟,无不神情凝重,毕竟尉迟云陌的实力强大,在跻身一重天阙古楼的道行中也是佼佼者。

  一袭白衣、头戴高冠,肩头、手臂上都覆盖着些许轻甲的尉迟云陌,冷峻的面庞绝俗无二,他目光如炬扫视一翻,冷哼道:“今日,如无意外,正是堂妹出阁之日,够胆够强的就上来,让我看看我未来妹夫的出处,到底是一位名门世家的子弟,还是一个浪迹天下的江湖侠客,或者是哪座名冠天下的山门弟子。”

  某一刻,随着一声震天响的铜锣声,比武招亲正式拉开序幕。

  擂台下坐着的观客面面相觑,谁都不想当第一人去试探尉迟云陌的实力。

  远处山坡的树下,邗尘远眺擂台,思量过后对幽郁说道:“你跟她们在这里看戏,我一人去鞠场里收故事即可。幽郁,这里人太多,不适合你去记录故事。”

  “我明白了。”幽郁莞尔一笑,取出那本素笺递给邗尘,她并未拒绝,旗袍女人若去到鞠场,人太多的话会挤到自己。

  幽郁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不喜欢任何男性触碰到身子,一但她稍有反感,则会让那人灰飞烟灭,想必邗尘也是有这个顾虑,不希望看到此类事情发生,因此不让旗袍女人去记录故事。

  邗尘将素笺收入怀中,拄着旗幡朝鞠场走去。

  许薇瞧着邗尘下坡的背影,小声问道:“幽小姐,邗大哥他下去干嘛?这里虽然远些,可也能看清鞠场全貌。”

  幽郁柔和道:“他有事要做,我们在这里边看戏等他回来。”

  少女应了一声,陪同着少年坐在树根上,视线远眺着下方鞠场擂台。

  白意将带来六宝缠枝竹纹攒盒打开,多数人家都以它来装干果、糕点儿和蜜饯之类的零食。少年瞧向幽郁,见她玉立于秋风,旗袍衣袂飘飘,若隐若现的雪白大腿,白意看得眼神如醉,他赶忙往嘴里塞了一个糕点,含糊不清道:“幽小姐,我带了一些点心过来,你要尝尝吗?”

  幽郁回眸瞥了少年一眼,“不必客气。”

  白意闻言哦了一声,将攒盒递到许薇面前,笑道:“我们边吃边看,底下还有一壶水呢,不怕口干舌燥。”

  少女微点螓首,吃这点心儿瞧了眼旗袍女人,若有所思看着少年,似乎明白了何故,笑眯了眼。

  “我先来!”

  擂台近段的一位世家子弟骤然起身,一跃而起踏上擂台,在鞠场一道道欢呼喝彩的声音下,他步伐稳健,神情透露着自信。

  一袭青衫,身姿飘逸,容貌端正的世家公子向四方拱手作揖,以示敬意,朗声道:“在下玲珑古城,武道大族司空世家的子嗣,司空颢之,修行了三千多岁月,跻身一重天阙,得邀尉迟世家的大典盛请,前来比武娶亲,在此,我就明说了,尉迟君淑,我娶定了!”

  鞠场上顿时欢呼四起,亦有不少人嗤之以鼻,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等着司空颢之被尉迟云陌修理过后,狼狈下台。

  司空颢之对此视而不见,走到尉迟云陌面前恭敬作揖,“堂哥,请赐教!”

  不少人听闻此言,心中腹诽,这人真不要脸,还没打就先攀亲附戚。

  尉迟云陌回眸望向案几后的一位中年人,见长辈微点颔首,白衣男人转头目光冷冽注视着司空颢之,作揖道:“希望你尽全力,你若是输了,不仅你的脸上无光,你背后的司空世家也会跟着丢门脸。”

  司空颢之听闻此言,双眼微眯,眸中弥漫着一抹怒意,尉迟云陌的言外之意,世家底蕴有强弱之分,可谁都不愿当众承认,自己要是输了,代表着司空世家被尉迟世家踩在脚下。

  白衣男人长袖一拂,“出手吧。”

  司空颢之眸中杀伐涌现,伸手一招来,一柄冷冽长刀提出,刀身雷火宛若织锦,而他周身阴阳二气犹如匹练,覆盖住整座擂台!

  尉迟云陌神色沉着,递出一剑,剑身如漫天火树银花,灼灼其华中蕴含浩瀚剑气更是摄人心神,仿佛可破灭天地万物。

  二人这般精武道气衍生的强大气息却无法涌出擂台分毫,想来是尉迟世家的长辈在此间布置了道法,以免波及到鞠场观客人群。

  某一刻,擂台上二人无形中的对峙,传来力若万钧的雷霆炸响,仿佛雷公驱雷,电母掣电,轰鸣处,无声间,暗伏霹雳。

  “尉迟云陌,请接我一试出刀,青冥破晓!”

  擂台之上,司空颢之后退数丈提刀一劈,惊天兵气向着白衣男人轰然斩下,擂台上弥漫的精武道气被兵气搅动,转瞬消散于天地中。

  “来得正好!”

  尉迟云陌并未闪躲,一剑递出有擎天镇海之意,凛凛剑气的威势与惊天兵气震荡不休。

  轰隆——

  刀影与剑意的碰撞,震彻整个擂台,余威令这方地域都为之一颤。

  “来而不往非礼也,请接了一剑逆乱长空!”

  尉迟云陌一剑落去,天幕中竟然浮现出若虚若实的剑势,那一剑递出之际,化为万千细光流电,映得此间天地璀璨,气象恢弘壮阔。

  司空颢之见此来势汹汹,他以迅雷之势,夹杂着惊天兵气再提一刀,这方此间地域再次虚空震动,犹如浪涛激荡,翻涌卷袭。

  二人在擂台上递剑出刀,毫不留情,连天接地的威势如云霞雾岚,却带着杀伐烈烈的峥嵘,撕裂乾坤的意境笼罩在擂台。

  剑气澎湃滔天,如同天河倾覆。

  兵气磅礴犀利,好似青冥荡开。

  鞠场所有人都为之惊叹,若无擂台道法的保护,不敢想象二人于天地间放手一战,会是怎样的惊天动地!

  远处山坡的树下,白意和许薇看得是瞠目结舌,修行人士的厉害,果然名不虚传,他们这些凡人在修行人士面前,与蝼蚁无异。

  幽郁帘下眸瞳平淡无奇,大道孤路上一路走来,她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斗,也见识过诸多剑修的递剑招试,却从未让自己感到一种惊奇之意。

  唯有邗尘的一剑让旗袍女人为之震撼,记得当年在骜山,男人曾递出一剑,天地之间,好似天塌地陷,人世沉沦,无穷无量失意之人留在时光长河中的叹息,具象呈现在自己眼前。

  幽郁那一刻明白邗尘,他总是收故事,其实男人本身就是一个蕴含无尽悲凉的故事。男人经历过太多的生死离别,见识过太多的失切妄意,却能置身事外不沉沦滚滚红尘其中,以生死为笔,书写过一段风云凶狂。

  这若是别人,早就迷失在红尘中无法自拔。

  唯有男人置身红尘却能递出那一剑,红尘作酒,将着世间饮得无色无味。

  长空中飓风猎猎,擂台上剑气凛凛,兵气烈烈,二人打得水深火热。

  鞠场所有人都无法猜测出谁能更胜一筹。

  “携剑远去,愿春风长伴!”

  尉迟云陌一剑斩出,神凛震长空,如清风掠过山万重,剑气弥天盖地,看得让人心骇神悸,直倒吸凉气。

  白衣男人那一道剑势青虹翻腾搅动杀去!

  “哈哈,来得好!”

  司空颢之两眼放光,提刀秉冽杀机,兵气好似怒海狂澜,打得擂台此间涟漪不断。

  霎时之间,青衫男子周身精武道气如神光大放,汹涌而出的长刀兵气愈加犀利刚猛!

  一刀横抹而去!

  兵气仿佛一条浑河,在擂台上怒然奔涌。

  尉迟云陌一剑抵御,剑势如山如潮,剑气铺天盖地,汹涌澎湃间生生湮灭了那道雷掣兵气!

  轰隆——

  擂台上如有天雷地火相激,璀璨到极致光芒盖住此间,隐隐有虚空破裂之声响起。

  “最后一试,不知你能否扛住我全力一剑!”

  尉迟云陌周身风雷幻化,递出强大一剑,无量剑气凝为龙影之形,在擂台此间翻滚腾跃。

  剑龙口吐雷霆,洒落漫天金鳞,莫名的剑势弥散开来,不断荡起涟漪,宛如虚空中有一柄无形的大锤在重重锤炼剑胚一般。

  司空颢之神情凝重,提刀挣扎了几息,仍然被裹入到雷火龙影的洪流之中!

  兵气被剑气搅动吞噬,剑意秉冽生寒,待浩大喧声沉息,擂台上无形剑意忽散忽聚,在此间空寂中沸腾成一片灵絮。

  司空颢之已然单膝跪地,身形略有狼狈,他拄刀强忍着不适颤巍起来,脸上露出一抹自嘲,叹息道:“我输了。”

  尉迟云陌收剑背负,周身精武道气逐渐收敛,眼眸冷冽犹如深渊,仿佛一眼便能压得人心神飞散。

  司空颢之下了擂台,坐回了原先位置,便有老人递来丹药,青衫男子接过后囫囵吞下,平复着经脉中躁动的气机。

  司空颢之本可以再战斗下去,可没必要了,他已能知道尉迟云陌强过自己,双方都用顶级法器的情况下,亦是如此,再打下去,毫无意义。

  这个机会,还是留给其它人,让他们被尉迟云陌收拾。

  鞠场内所有人还沉浸在方才的战斗中回味无穷,直到一声铜锣声响,才将所有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一阵阵鼓掌声响起来,经久不息。

  尉迟云陌伫立在擂台中央,煜煜眼眸环顾一番,肃穆道:“还有谁?”

  擂台下的众人面面相觑。

  邗尘对擂台上的战斗毫无兴趣,他下了山坡,挤过远段的凡人区域,而后擎着旗幡游走在近段与中段区域。这里既有见多识广的世家子弟,也有云游天下的游人侠客,以及山上宗门派别的弟子,经历得多,应该能收到故事。可结果男人转了一圈,询问了些人,也无人搭理他,目光无不被擂台上的战斗所吸引,无一不是全神贯注的样子。

  邗尘瞧见擂台战斗结束,大家伙儿回过神来,他将手中的旗幡举了举,朗声吆喝喊道:“俗世红尘收故事,阡陌大道人间情,劫缘必应,在场的诸位可有故事愿意说给我听,价钱好谈。”

  众人听闻此言,纷纷将视线停留在邗尘身上,神情古怪瞧着男人遮住眼眸,宛如一个盲人。

  邗尘又吆喝一声。

  似乎有人不乐意,嫌邗尘碍眼,蹭地起身呵斥道:“哪来的瞎子,滚一边儿去,别在这挡着我们大家伙儿看戏!”

  此言一出,亦有不少人起哄,语气也是很冲,纷纷呵斥着男人。

  邗尘神情自若,此类事情他经历过太多,早习以为常,淡然处之默不作声走到另一边儿,依旧游走在擂台中段区域,继续吆喝,希望能有人愿意分享故事。

  与此同时,擂台上来了第二位挑战者。

  一袭简单布衣装束,有些简陋却能衬着男子的挺拔身姿,他容貌俊郎,长发不扎不束,自有几分潇洒,身后背负着一杠长枪,以黑布包裹,他向四方拱手作揖,大声道:“在下孤鸿,游历天下居无定所,一介跻身一劫虚仙的散修,前来挑战!”

  擂台下有世家子弟阴阳怪气道:“居无定所的散修?万一待会不小心殒命,怕是尸体都没人收啊。”

  孤鸿淡然一笑。

  另一位世家子弟挑毛病道:“孤鸿,你前来挑战,也不穿件好看的衣服,一袭粗鄙布衣也太给我们这些挑战者丢脸了。”

  此话一出,便有不少人附意,纷纷谴责孤鸿。

  孤鸿则不以为然,并未理会这些闲言碎语。

  还未走远的邗尘,他瞧见那些衣着光鲜的世家子弟挑毛病,方才也是他们呵斥自己,于是他大声笑道:“孤鸿的衣服难看又怎么了?难道你们穿好看的衣服,待会儿挨揍了会更好看?”

  此言一出,引得众人一阵酣畅大笑。

  那些谴责呵斥孤鸿的世家子弟面色铁青,宛如吃了苍蝇一般难看,纷纷怒斥道:“死瞎子,这儿有你什么事?有多远滚多远!”

  邗尘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孤鸿感激地看了一眼邗尘,笑着对他拱手行礼。

  尉迟云陌一步掠到擂台边缘,饶有兴致地注视着邗尘,作揖问道:“不知这位兄台,待会儿可会上擂台比试?”

  邗尘摆了摆手,笑道:“我就不必上台了,争相出丑的机会,还是留给那些人吧。”

  言罢,邗尘转身离去,仍旧游走在中断区域。

  尉迟云陌注视着邗尘远去的背影,叹息一声,而后收回目光看向孤鸿,手势呈请,认真道:“希望你能尽全力比试。”

  孤鸿摇头问道:“我只有一杠跻身神器品秩的长枪,你我二人赤手空拳对打如何?”

  尉迟云陌闻言,暗自思虑一番,询问道:“你是道修,而我是武修,肉身比你强悍不少,你确定吗?”

  孤鸿郑重点头。

  尉迟云陌深深看了孤鸿一眼,随即伫立在擂台一方,秋风萧瑟,肃杀气息席卷而来,无形中的对弈,已是飓风四起,搅动着天幕已殆尽云海。

  鞠场内的一切,皆逃不过山麓裁判台案几后面几位中年人的法眼,他们皆是尉迟世家的长辈。

  一位中年人英俊的面庞上,两道剑眉和炯炯有神的眼神,展示出他沉着和坚韧不拔的精神,此人正是世家祖堂的家主,尉迟公允。

  中年人的深邃眼眸,仿佛能看穿一切,他的视线掠过擂台,停留在了邗尘身上,尤其是那一杆旗幡上的宏言,让尉迟公允沉思下来,暗自回忆何事,沉吟道:“莫不是真是他……”

  “大哥,你在说谁啊?”

  说话之人,一袭华贵礼帔,身材高大而匀称,中年人的脸庞上刻着岁月的痕迹,流露出一种沉稳与内敛,让人不由得心生敬意,此人正是尉迟翎良。

  尉迟公允若有所思,并未应答。

  擂台之上。

  孤鸿一掷背后长枪,定立在擂台,他摆出拳试,周身激荡着道韵,仿佛流星飞坠,犹如云龙经天,看起来轻柔涣散,却是如磐石金铁一般刚坚。

  尉迟云陌率先出手,汹涌着精武道气烈烈杀来!

  二人的拳意交织,呼啸间雷鸣不断,道韵道气或是被卷为碎光,或是消磨殆尽,如同金珠掉落玉盘,悦耳动听,又如波涛拍打礁岸,卷起千堆雪。

  “拳到力到,我辈当一拳一往无前!”

  尉迟云陌一拳击出,在擂台上激起层层涟漪,烈战的神威拳风,好似千军万马层层列阵,杀气纵横,宛若怒海惊雷一般翻滚激荡。

  孤鸿神情凝重,眼眸却给人一种惬意感觉,笑道:“武道拳法果真刚猛。”

  黑衣男子双手灵动起来,以柔力交错突袭,将白衣男人蕴含千军万马之势的拳风泄去!

  孤鸿一拳杀烈应势而出,宛若黑蛟破海,杀争烈烈,天塌地陷一般砸落过去。

  尉迟云陌浑劲全身,刚拳如霜光,与孤鸿的柔力轰然撞击,震天撼地的声音猛地爆发开来。

  “接我一拳!”

  孤鸿一拳灿若明霞,从周围刚猛拳风中倏地打出,循着一丝间隙而进!

  尉迟云陌避其一拳,豪迈道:“果然是好拳法,那请见识一下我尉迟世家的传承拳法。”

  白衣男人周身银丝化出,精武道气银光灿灿,烟笼荡漾一般乍隐乍现,拳势如皎皎明月,散发着摄人心魄的气势。

  轰隆——

  二人的拳风碰撞在一起。

  如蛟似龙交织缠绕,拳风泯灭的声音不断传来,衍生金鳞如同坠星一般撞向擂台上。

  孤鸿面对如此刚猛拳势,却是一步不退,半点不让,只是举拳涌出浑浑而凛凛的威压,犹如针尖对麦芒。

  轰隆——

  孤鸿一拳重重挥下,地动山摇,此间地域荡起层层涟漪,宛若天崩地裂,又好似闷雷炸响。

  “接我一拳!”

  孤鸿一拳砸去,雷霆汇聚于拳锋,从虚空天幕煌煌砸落,破毁之力尽出!

  尉迟云陌一拳对轰,周身焕发出一道古楼,将其笼罩避免被天雷砸中,古楼上有符文不住闪烁,显然已是出了一个底牌。

  轰!!

  擂台上的二人以极致的力量,爆发出无以伦比的恐怖,漫空红霞,赤炽经天。

  拳风弥漫煌煌威势,拳意纵横来去!

  鞠场所有人屏息凝神,紧盯着擂台上二人的比试,酣畅淋漓的拳法对峙,拳意具象化的拳风,无不让人热血沸腾。

  邗尘对此视若无睹,远“眺”了一眼天幕,青黛时分,即将日落西山,他也没收到故事,真是白忙活的一天。

  裁判台案几后坐着的尉迟公允神情迟疑不定,他瞥了眼不远处的尉迟君淑,思量再三俨然道:“二弟,你可听说过,坐镇神嶽洞天三大世外高人其一的红尘公子?”

  尉迟翎良闻言一脸讶异,不明白尉迟公允为何会提到他,那位坐镇神嶽洞天之一的世外高人,游历天下收集芸芸众生故事的红尘公子。中年人身为尉迟世家的一条支脉,虽然早年间迁居到凝香古县,可他又不是与世隔绝,遗失天下的许多名人大事,尉迟翎良都有所耳闻,却未亲眼目睹。

  尉迟公允注视着二弟的神情,见他听说过红尘公子,笑呵呵道:“我也不知可是真的他,只不过很像,旗幡宏言,长发白衣,锦带遮眸,游走在人群中吆喝。”

  尉迟翎良皱眉道:“大哥的意思,鞠场里那个举着旗幡的男人?”

  尉迟公允微点颔首,俯身在尉迟翎良的耳畔嘀咕……

  中年人听后内心赫然,沉默下来,侧目看向尉迟君淑,他认真思忖一番后,起身走到闺女身旁坐下,笑容和睦道:“君淑,爹爹跟你说件事。”

  一旁的雍容华贵、可人美妇疑惑道:“她爹,你要跟女儿说何事?”

  尉迟翎良脸色一沉,“你一妇道人家打听那么多作甚。”

  雍容美妇闻言悻悻然,却是敢怒不敢言。

  尉迟君淑柔笑道:“爹爹要跟我说什么事儿?”

  尉迟翎良伸手遥指,令爱螓首微抬,视线循着父亲的手指眺去,停留在了鞠场擂台下游走的邗尘身上,尉迟君淑神情疑惑不解,询问父亲这是何意,中年人则笑容亲切道:“君淑,眼看天快黑了,等擂台上的比试结束,你就上台邀请那个男人,说你有故事相告,顺其自然邀请他回家做客,因为你伯父和我都想了解一下此人的底细。为避免其它人猜忌你为何单独邀请那个男人,而遭受闲言碎语,你也到时候也邀请司空颢之、孤鸿去家里做客,免得落下话柄,注意世家脸面嘛。”

  尉迟君淑柳眉微蹙,小声问道:“爹爹,我有什么故事能告诉他听,再说了他是什么人,你跟伯父为何要了解人家的底细?”

  尉迟翎良笑容和蔼道:“他很像一个人,多的就不跟你说了,你照做就行。”

  令爱见中年人不愿多说,她也不想驳了父亲的意思,点头答应下来。

  尉迟翎良见闺女答应,心满意足回到尉迟公允身旁坐下,二人相视一笑。

  擂台之上。

  孤鸿与尉迟云陌的比试如火如荼进行,台上的曜金砖沉沉震颤,天地两间尽起隐隐,仿佛天地乾坤撼然而下。

  拳势若奔雷,拳风向着天空逆袭而上,直让人摇魂荡魄。

  尉迟云陌的拳意宛若陨星飞坠,孤鸿的拳意好似挟裹风雷,二人的拳势无不显得磅礴大气。

  二人纯粹的肉身力量比试,不分桎轩,孤鸿能将肉身锤炼得如此强悍,尉迟云陌不得不佩服,可即便再强,也敌不过武道修士的体质!

  轰轰——

  震天巨响中,拳风四射而出,破开二人衍化的拳意,宛如冰雹一般砸在点苍海上,竟然形成数个巨大的漩涡。

  “痛快!好久没打得这般痛快!”

  尉迟云陌热血沸腾,大笑之际浑身精武道气缠绕在天幕,一跃长空,身后显化真龙走水的沛然异象!

  一拳悍然向擂台上的孤鸿轰去,席卷四面八方,凌厉的拳风似能撕裂苍穹。

  “来得正好!”

  孤鸿不闪不避,脸色沉凝如水,浑身涤荡的道韵再度暴涨,一双凶睛中已然生出暴虐杀性。

  一拳冲出,拳势仿佛火里炎精自在生光,更有火爆炽蛟孕育其中,简直如要翻天覆地!

  轰隆——

  二人的拳势相撞,火蛟与水龙的拳意皆争所在擂台,这方地域天幕竟然变得沉沉昏暗,旋即宛若天崩地裂,乾坤倒转,灼灼火焰溅射,层层怒浪奔涛,激烈得让人目眩神驰。

  鞠场观客们对这场战斗,惊叹连连。

  “最后一拳,定输赢!”

  孤鸿脸色不甘示弱,大口喘气的他一拳轰地,一道高达三丈的元神悬立身后……

  元神散溢紫雾煌煌,杀气怒卷虚空,一时间杀烈沉凝如月华,道韵玄光翻涌荡漾,宛如狂波骇浪,炸音密如疾风骤雨。

  “那就一拳定输赢!”

  尉迟云陌神情凝重,蓄拳之际,背后升腾起一道丈三元神,精武道气春雷洪亮,拳意如那扬起的烈烈旌旗,似是在乘风破浪,万千大军长驱而入!

  天下修士,不过哪道修士,元神有原始、历世、本命,合道之后可将元神修得几丈,跻身最后一境修得元神丈三,止境修得丈九元神,其中间的道行境界,修得丈六元神。

  二人在擂台上舍生忘死,最后一拳沛然真力碰撞,浩瀚潜劲激荡,仿佛千万焦雷争相爆裂,震耳欲聋,响彻天地两间!

  鞠场一片无声,唯有拳势余声回荡在耳际,经久不息。

  擂台之上。

  两道元神已然消失,孤鸿神情萎靡,身形摇摇欲坠,一口热血喷出,渲染了擂台。

  尉迟云陌捂着胸口,嘴角已是流出血迹,神色坚韧不拔。

  此刻,随着一声铜锣喧天,此次比试结束。

  一道道欢呼掌声响起……

  “精彩,真是精彩绝伦……”

  尉迟翎良笑容满面,一边鼓掌的同时以虚空为路,踏空而至擂台中央。

  中年人环顾四周一番,作揖道:“感谢今日大家赏脸来参加我尉迟世家的‘比武招亲’大典,我在此一一谢过。可惜天色已晚,比试了两场,未能打赢我这侄儿,今日就到此为止,明日午后继续,还请诸位踊跃参加,我也希望小女君淑的婚期能尽早有着落。”

  擂台下的观客们,不论是世家子弟,亦或是江湖游侠,还是山门修行人士,并未觉着不妥。

  所谓凡夫俗子看热闹,修行人士看门道,比武招亲的擂台,也是一处绝佳修行之地,能看到各式各样的招式,同时也能看到自己的差距。

  此刻,尉迟君淑呈着晚霞走上擂台,照耀得红裙金冠光彩夺目,她眸中带笑道:“司空公子,孤公子,今日多谢你们二位给妾身带来这么精彩绝伦的比试,若不嫌弃的话,请二位到府邸调养生息,恢复力气,妾身也愿意摆下酒宴款待,以表尉迟世家对你们上台挑战的敬意。”

  司空颢之闻言喜笑颜开,作揖道:“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孤鸿深深吸了一口气,面色略有迟疑。

  尉迟云陌豪爽道:“孤兄,打了一架,当然要喝一杯了,我还想请教一下你的拳法呢,你就别拒绝了。”

  孤鸿笑着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中年人用眼神示意闺女。

  尉迟君淑远眺四周,帘下眸子环顾八方,瞧见了那个拄着旗幡的男人,他正随着人流离开鞠场,令爱垫脚高呼道:“公子请留步,我有故事说给你听。”

  此言一出,离开鞠场的人流停下不少,面面相觑不明白尉迟君淑在叫谁。

  远处的邗尘“望”向擂台,那位世家的令爱正朝他笑吟吟招手,男人缩地成寸,一步掠到尉迟君淑跟前,询问道:“当真有故事?”

  高人!

  在场的孤鸿、尉迟云陌,司空颢之以及那位古袍老人,心中无不对邗尘刮目相看。

  邗尘露出的这一手,让尉迟翎良神色凝重,饶是他半步九重天阙境的道行,也捕捉不到男人的任何气机。

  缩地成寸,算不得上乘道法,可天下修士施展任何道法,皆会流露出一丝一缕的气机,那怕再细微,也能让人察觉得到,可男人却能将气机隐匿得如此完美无缺,这若是悄无声息来到人背后偷袭,谁能阻挡?

  尉迟翎良督了一眼邗尘,随即注视着旗幡宏言心中思量,世外高人红尘公子当真是他无疑?

  尉迟君淑微笑道:“我想请公子去家里做客,把酒言欢后便告知故事给你。”

  令爱回眸看向中年人,笑问道:“爹爹,我请这位公子去家里做客,你不会不欢迎吧?”

  尉迟翎良闻言笑呵呵道:“当然欢迎,爹爹也是喜好结交朋友的人。”

  邗尘并未拒绝,道:“既然如此,那就去你府邸做客,另外我还有一个朋友,也会随我一同前往,不会让你们为难吧?”

  尉迟翎良笑道:“当然不会,朋友越多越好,在一起吃饭喝酒热闹得很。”

  邗尘微点颔首,转身瞬间消失,他再出现时,已然来到了山坡上,乐呵呵道:“今晚的晚饭有着落了,幽郁,走,蹭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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