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良坐在一处石凳上。
他面前的长桌上摆放着信折书卷以及山川地图,桌上油灯洒下的阴影在地图和他的脸上来回跳动。他所在的这处天然石室平整方正,还凿出了石床石凳,看来跟洞口不远处崖壁上的青铜牢笼一样,也是出自先人之手,作为看押受刑之人的狱吏所用。
魏良双手撑在桌上,凝视着地图出神。自他披挂领命率军出征,到兵败溃走,被困在这荒山洞府,已数月有余。
当初的他对此次出战颇不以为然。不过是袭掠村县,王上却如此看重,点给他三千精骑,又给他们几路人马再三叮嘱,反复商议计策路线,直到他们出营上路。这般的小心谨慎让他有些不满,觉得王爷对他并不信任,对他的能力并不放心。他早已憋着一股气,要向朝廷证明自己的能力,虽然出身低微,但也有将相之才。
此刻在这空洞阴冷的石洞里,魏良早已没了锐气,他努力思考着如何摆脱现在的困境。他盯着眼前的地图已有多时,双眼酸涩刺痛,但他的思绪却在别处飘荡,丝毫没有在意图上的内容。
自战败之后,他率军一路且战且退,躲避围捕,最终寻到此处洞窟。这座光秃秃的乱石山偏僻荒芜,居高临下,正适合隐藏这残余的将近两百人马。于是魏良当即决定安营扎寨,等敌军退去再做打算。不想这一住,竟一晃过了近半年,派出的斥候探了又探,还是找不到退回故土的路线。本就是突围遁走,将士都只带了随身的粮草,挨到此时,早已所剩无几...
屏息良久,魏良突然一声长叹,随后站起身,背着手在石室内来回踱步。如今天下各处水旱灾害肆虐,附近的村县也都深受其苦,他们下山夺来的粮食也仅够维持数日。等断粮的危机来到,他要如何处理那时的局面呢?
魏良停在挂在木架上的甲胄前,手指掠过上方的刀伤箭痕,眉头深深皱起。最近的袭掠行动已经引起了汉军的注意,开始四处搜捕,不能再冒险下山,否则将引来祸端。那个早先抓来引路的村汉陈轼,今日又企图潜逃,差点让他们陷入绝境。实在是太过大意了,以他纵横沙场数十载的磨砺,对危险如此不敏感属实是不应当。
想到此处,魏良伸手“唰”地抽出铁甲旁挂着的长剑,凝视着泛光的剑锋。他的目光也跟着利剑逐渐冰冷,握着剑柄的手捏紧又松开。最后他收起宝剑,脸上浮现出平日在外常挂着的笑意,高声喝到:“来人。”门口转进一名卫士,立足听命。
“招涂都尉来见我。”
卫士拱手领命,转身走出石室。
魏良重又坐回石凳,双手搭在桌上。今晚,他准备了一出戏,用陈轼来做引子,给他的将士们指一条新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