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罪行,对吗,罗里先生?”法官坐在高高的审判台上审视着我,能留在这里陪我的,只有记者,受害者的家属,(那杀人狂以往杀害的女子那方)以及另外一些组成陪审团的人。
我低头思索了一会,又抬起头来,“这是既定的事实,法官先生。”
我被遣送回牢里,等待再次提审。但据说,我的律师明天会来。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请。傍晚,星光和月光从仅留的那扇高窄窗中透露,我没有丝毫睡意,因为我在反复思考。我想不通,人们为什么要来拿一个毫无价值的事满足虚假的欲望,他得到什么了么?就一个无辜者的死亡。那有多大意义?什么都不曾具有,而且为什么一定要去讨好自己呢?我又不明白,为什么正好有人看到我正好开的最后一枪。那人现在成了一个证据,对我而言,不利的证据。我想起了法官的脸,那种会乐意去做一件事,而又厌恶别人去做,满满地不怀好意,却又时常大发悲悯地赦免你,那会让他感到高兴的。一个人从绝望到欣喜若狂的转变过程,那过程甚至于包括了跪在他脚边,亲吻他鞋子的因喜悦产生的顺从,卑微的行为。那会让我难为情,反正死了对我来说都无关痛痒,我感到我缺乏了某种东西,我又可怜地发现,我对大多数事物没个准则,会是一知半解。在朦胧中,我再度听到了牢门上锁的声音。我强迫自己入睡,很高兴,我做到了。
第二天,我的律师来了,他瘦高笔直,一身正装,柔和的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让人信心满满,就好像,他是个救世主。的确,他现在正要拯救我的生命,我难以拒绝。我找不到去死的理由,并且还有一点沙子大小的忿忿不平。但在我的世界里,其实算不上什么。他来到了我的牢房(肯定是要求单独与我谈谈),首先与我打了一个活力四射的招呼。我很抱歉,我不会回应。幸运的是,他有敏锐的观察力,我没得罪到他。他在唯一可以坐在床边坐下,“你很不擅长交际,罗里先生,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对吧?我看过你的资料。”他没过多的废话,也没去抱怨或感叹法制的建设,说完这句,便切入正题。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耐心而又认真地去听。“但是别担心,伙计,我有很大的把握救你出来。你知道为什么现在你会在这里吗?台上的那群东西都心知肚明的,我也明白,你不是那个杀人狂,否则我就只能为你争取无期徒刑了。那群东西只是嫌麻烦,相信我,二审绝对有结果,像你这样的案件处理相当快。而我现在的职责,就是让他们费力去处理这个麻烦,或者我来处理这个麻烦。”他说的信心满满,那种稍微带点劝慰的力度,就好像我是他的什么亲人。他不会是那种问你父母安康,睡眠质量那类无聊家伙。他给人很可靠,很安心的感觉,然而我没什么感觉。我太模棱两可了。我默不作声。他亲昵地捶击了一下我的肩膀,我不喜欢他那么做,因为这样显得我们亲密无间。他风风火火地出去了,带来了一点儿春天。至少,此刻,牢房里更显得活灵活现。我又开始感到不适应。长久的压抑沉默,我站起身,走进墙面,上面有一道刻痕,不是我划的。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蚊虫之类的小东西,后来,我意识到,除了人能活下来,这里什么都没有,也不一定,反正我什么也没有。我后退了十三步,然后欠身,急速猛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