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先生，还有沈师姐？”

　　王石心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后退一步，半张人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们怎么在这儿？”

　　“我来这里办点事，你最近怎么样？”

　　“托苏先生的福，还活着，不过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苏先生是个神奇的人，诛杀邪魔，修为通天，突然出现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王石心苦涩的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日回到宗门后，师父和师兄弟们对我的态度突然变了。”

　　“他们最开始只是有些疑惑，反复问我为什么变成了这副模样，就像是完全忘记了邪魔的事情一样。”

　　“再后来，他们直接就把我当成一个陌生人。”

　　“最后，我在他们眼里就好像不存在似的，不管我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们都视而不见。”

　　“只会诧异的看着我在的那个位置，却没有任何回应。”

　　“我试过在他们面前打碎东西，偷走师父的配剑，捏师弟的屁股...”

　　“可是就算做了这些，他们也只会疑惑的看一眼，然后理所当然的忽略掉。”

　　“我实在没有什么办法，就想着来这片染霜桦林散散心。”

　　“结果遇到了这位李师弟。”

　　听完王石心的倾诉，苏旭转头看向那名面目清秀的少年。

　　“小白...”

　　他的瞳孔没有聚焦，四肢时不时抽搐一下，看起来颇为怪异。

　　“这位李师弟先前遇到过什么事吗？”

　　“苏旭...你在和谁说话？”

　　一旁的沈灵玉看起来非常不安，失去了往日的平静，她死死抓着苏旭的衣角，身体微微颤抖。

　　在她看来这两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安抚了一下焦虑的沈灵玉，苏旭向王石心问道。

　　“李师弟...他其实是那次邪魔之灾的第一个目击者。”

　　“先前，我们就发现了丹心村已经几日没有传来消息了，于是门内派出李师弟和他的搭档白师妹前去探查。”

　　“他们二人是青梅竹马，默契十足，在门内年轻一代也是一把好手。”

　　“执事堂那边原以为只是一件小事，本意是锻炼一下年轻弟子...”

　　“结果白师妹死在了邪魔手里，尸骨无存。”

　　“李师弟他回禀情况后就失踪了，这是我在那之后第一次见到他。”

　　“没想到他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苏旭走上前去，看了看少年的舌苔和眼底。

　　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这么看来，你们出现在这里也许不是偶然。”

　　“你们都面对过邪魔，换言之，直面过归墟。”

　　听到苏旭的分析，王石心愣了一下。

　　“可是，苏先生，我来这里只是突发奇想啊。”

　　“这仙山里...或许没有多少留给偶然的余地了。”

　　“跟着我。”

　　“苏旭...”

　　沈灵玉的状态明显不太对，她呼吸急促，眼神游移，像是溺水之人挣扎于深潭之中。

　　苏旭沉默了一下，发动了能力。

　　沈灵玉突兀的好了起来，不再焦虑与恐惧。

　　“这是什么法术？”

　　她一脸好奇的看着苏旭的脸。

　　“不是法术。”

　　苏旭没有多做解释，他在想别的事情。

　　他已然意识到自己拥有多么可怕的力量。

　　只要他想，或许能把整个剑宗都变成王石心的模样。

　　【唯相】之下，王石心和李师弟身上的【词】呈现出邪魔一样的形式，只是略有区别。

　　一团乱码围绕着中心的词语，那词语隐约可以看出是“物”。

　　而苏旭随手就能将那一词语抹除，使得二人彻底变成邪魔。

　　说实话，他现在也搞不懂自己是什么境界。

　　先前依照师父所言，他是溢彩阶的离墟者，每一阶都获得了一个特殊的能力。

　　【非我】，能够将对象的某一形式缝合在自己身上。

　　【如我】，能够将自己的某一形式赋予任一对象。

　　【纯夜】，苏旭在晋升溢彩后获得的能力，能够抹除对象的某一形式。

　　最后则是【唯相】，在作出那副画后，他所获得的力量。

　　在此之前，苏旭对能力的运用十分粗浅，最多是复制一下高阶修士的灵力和法术，力大砖飞的程度而已。

　　直到【唯相】诞生，他看到了建构万物的话语。

　　“人类、动物、生物...”

　　“爱欲、仇恨、荣誉、美、善、痛苦、恐惧甚至生命与死亡...”

　　只要他想，都能轻易剥夺与消除。

　　简直就像是神话中至高的上帝一样。

　　他是比邪魔恐怖百倍的东西，倘若说归墟中的邪魔是存在的掠夺者，能令生灵变为非己之物。

　　那他便是众魔之王，能够肆意玩弄万象，将其摆弄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想着，苏旭并未感到愉快，反而心中沉甸甸的。

　　归墟，离墟者，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是什么东西？

　　“苏旭，你在...害怕吗？”

　　沈灵玉看着他阴沉的表情，莫名问道。

　　“...是有点。”

　　真是个敏锐的姑娘，他并不认为自己表现出了任何软弱。

　　说到底，自己只是个活了几十年的上班族，上辈子一事无成，这辈子依旧如此。

　　为什么这样的力量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像是头戴冠冕的侏儒一样，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这个给你。”

　　沈灵玉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个布包着的盒子，递给苏旭。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不算丰盛的饭菜。

　　“我以前虽然喜欢吃，但是从未想过自己做饭。”

　　“这是我第一次尝试，打算当成今天的午饭。”

　　说着，她又掏出另一个便当，包装和给他的不太一样。

　　他的是蓝色的，而沈灵玉这个是绿色的。

　　“我自己也有一份。”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吃完饭再往前吧。”

　　“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东西肯定没错。”

　　沈灵玉平静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她真的挺缺乏表情的，和师父有点像。

　　苏旭点了点头，，找了个树根坐下，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有点咸。

　　他低下头，一筷子菜一筷子饭，大口吃了起来。

　　见状，沈灵玉放下心来，也动起了筷子。

　　“不是很好吃...”

　　“蛮不错了。”

　　“你就别安慰我了。”

　　“我没骗你，下次我做给你吃吧，我做饭还挺厉害的。”

　　“好啊。”

　　二人在午后的暖阳里并坐着，烟火气悄悄吹散迷茫和恐惧。

　　王石心站在不远处摸着下巴。

　　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苏先生和沈师姐是不是忘记我了...

　　“小白...”

　　李师弟眼神涣散，一脸呆滞的呢喃着。

　　幽深诡异的桦林里，微凉的秋风却依旧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