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其他 从宗主的闺房开始修正万象

第61章 上帝

  参观别墅后的第二天,巴顿的世界就那么轻而易举地崩塌了。

  当他从血泊中爬起,回到家中时,迎接他的只有满地的尸块。

  没有花,没有爱,没有奇迹,他抱着薇塞卡的头颅,浑浑噩噩地走出黑巷。

  他走到繁华的富人区,优雅的绅士和小姐们惊讶地看着这个怀抱头颅的疯人,发出了尖锐的惨叫。

  “天哪!”

  “督察!督察!”

  巴顿被抓进警局,在被关押了一段时间后被送进精神病院,奔波中,薇塞卡的头颅也不知于何处遗失了。

  即使在梦境中,这段记忆也无比模糊,像是消融于早春的雪花。

  雾气混杂着寒霜拍在玻璃窗上,巴顿站在精神病院的门口,仰视破旧的牌匾。

  他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后,因为交不起医药费而被驱逐了。

  巴顿处于一个奇妙的状态,他像是旁观者一般审视着不愿面对的回忆,意识沉浮,偶尔能做出与过去不同的抉择。

  然而他的命运依旧殊途同归。

  巴顿流浪在伦敦的街头,靠着曾经作为打手的力气苟延残喘着。

  直到某一天。

  “愿主庇佑你,我的孩子。”

  神父在高大的雕像脚下俯身,将圣餐递给巴顿。

  礼拜日的教堂偶尔会提供救济粮,今天运气好,他可以吃些正常的食物了。

  浓密的长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发丝间藏着虱子,巴顿的身上散发出恼人的恶臭,像是酷暑里几天没人清理的垃圾桶。

  可即便面对这样的人,白发苍苍的神父依旧面色慈悲,向他伸出了手。

  “主?”

  巴顿接过面包,麦芽的香气让他直咽唾沫。

  “主在哪?”

  他不屑地咬了一口主的血肉。

  神父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

  “你愿意来这座教堂当义工吗?”

  冷冽的日光照进教堂,一半落在高大的神像上,一半落在巴顿身上。

  男人点点头,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教堂里的日子是一段奇妙的时光,神父将巴顿安排在偏厅里居住,派了一个热心的小伙子帮助他适应新生活。

  巴顿至今都仍十分感谢那个名叫杰克的小伙子,他过分的热情对万念俱灰的巴顿来说称得上一种救赎。

  教堂里的神职人员们有一种怪异的偏执,在和他们相处的过程中,巴顿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们整日忙碌,在教堂里奔波个不停,实际上根本没有那么多要做的活。

  教士们总是把上帝挂在嘴边,可每当巴顿问他们上帝到底是什么,教士们就沉默不语,露出虔诚的微笑。

  “上帝是爱啊。”

  只有杰克会正面回答巴顿的问题,这个毛毛躁躁的小伙子像是一个火球,每天都有用之不竭的活力。

  “你看啊,巴顿,我爱着你,也爱着梯利神父和安娜大婶,你问上帝是什么,我答不上来,可和你们在一块的时候我就无比相信祂的存在。”

  “这不就说明了祂老人家肯定是爱嘛。”

  “那么克里斯蒂娜呢,你爱她吗?”

  巴顿嗤笑一声,搂着杰克的肩膀。

  “她...我是说克里斯蒂娜小姐,我肯定是爱她的,主教导我们要爱每个人嘛。”

  往日能言善辩的少年变得支支吾吾,他移开肩膀上的手,脸色通红。

  “总之,我就是这么想的,你还想不明白就去问问剃利神父呗。”

  说罢,杰克匆匆跑出了教堂。

  巴顿坐在烛台边缘,在柔和的日光中眼睛微眯。

  往日肮脏的长发被清洗干净,整齐的束在脑后,他穿着白净的长袍,沐浴着暖阳。

  春天到了。

  ...

  直到最后,他还是没弄明白上帝是什么,但在教士们的影响下,他也开始阅读圣经。

  那些晦涩的,充满隐喻的话语令他莫名的着迷,在某些时刻,他仿佛也感受到了上帝的召唤。

  某个午后,他敲响了剃利神父的房间的门。

  “请进。”

  门内是一个狭小的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书架,神父坐在床边的书桌前阅读着什么,房间里唯一的装饰就是窗台上的鸢尾花。

  那是上个礼拜日,信徒送给神父的礼物,巴顿现在都还记得神父那喜悦的笑容。

  “有什么事吗?”

  神父还是一如既往的模样,他脸上的皱纹都显得如此的慈祥。

  “神父,我想问你...”

  巴顿站在门口,莫名有些恐惧。

  他为什么一定要问上帝是什么呢,这个答案有什么意义吗?

  “巴顿。”

  剃利放下书,示意巴顿到自己身边来。

  “你的疑惑我也有所耳闻。”

  仰视着身边高大的青年,神父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但我也无法给你答案。”

  巴顿疑惑地看着老人,为何能够如此坚定的信仰一个不知何物的东西呢?

  “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只有,我们在的地方,上帝便在了。”

  神父握住巴顿的手,男人能感受到那双手上厚厚的茧。

  落地窗外白鸽展翅,嬉戏的孩童发出悦耳的笑声。

  巴顿依旧什么都没弄明白,可他在那天成为了一名教士。

  他开始跟着剃利神父一起主持礼拜,在信众们面前朗诵经文,为迷途的人们指点迷津。

  他不再回忆沉痛的过去,几乎无念无觉地生活着。

  信徒的孩子们很喜欢这位新来的大哥哥,他会折漂亮的纸花戴在他们头顶,还会陪他们喂教堂前的鸽子。

  “送给你。”

  女孩的长发在阳光下泛着白金色,她用小手捧着一簇白花,递给巴顿。

  “这是什么?”

  “鸢尾花,我自己种的。”

  她叫安提戈涅,有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

  巴顿接过花束,花瓣在日光下白的有些刺眼,他不禁眯起了眼睛。

  “大家都很喜欢巴顿哥哥,可是他们都是小孩子,不好意思和你说。”

  女孩一板一眼地说着,像个小大人一样。

  “妈妈告诉我,喜欢就要说出来,所以我想代表大家送你花。”

  女孩还不到巴顿的胸口,她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

  “——”

  稚童的话语总是那么直白且有力,恍惚间,巴顿再一次回忆起那道淡出他脑海许久的身影。

  “好孩子,好孩子...”

  巴顿年幼时非常害怕打雷,简陋的棚屋根本阻挡不了雷霆的咆哮,银白的轰鸣就那么清晰地呈现在他面前。

  每到雷雨天,年幼的巴顿就会慌不择路地躲进房间的角落,瑟瑟发抖。

  雷鸣就像枪声,在黑巷中每秒都在发生枪击,目睹过许多次枪杀的小巴顿对此充满了恐惧。

  而每到这些日子,姐姐总会放弃掉下午垃圾场开门的机会,在雷雨中飞奔回家。

  棚屋里没有灯,在阴云下伸手不见五指。

  可薇塞卡每次都能很快找到他,将他搂在怀里。

  “好孩子,好孩子。”

  水汽混着体温,带来了潮湿的温润,巴顿渐渐停下了颤抖。

  “好孩子,姐姐在呢...”

  两个孩子依偎在雷雨中,只要能在一起,他们就什么也不怕。

  ...

  “巴顿哥哥,你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

  巴顿的意识回到当下,白金色的长发被风扬起,眼前的女孩露出微笑。

  “上帝啊...”

  巴顿再也承受不住了,他跪在泥土上,失声痛哭。

  安提戈涅手足无措的拍着他的背,笨拙地效仿着母亲安慰自己时的模样。

  “乖,乖...”

  她轻柔的话语消散在早春微寒的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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