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据说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拥有超能力的人们,他们混迹在人群中,偶尔会出现在玄幻作品里。
据说在大西洋四千米深的海底有传说中的亚特兰蒂斯。
据说有人能预知未来,一拳打出600磅,却还是到处洗脑,招摇撞骗,信奉她的徒弟不计其数,深圳六套房产,至今仍在拼命赚钱,只要过万的单子都不会放过——可这人偶尔会哭唧唧的,躲到大东北的偏远地区找片刻安静。
据说房间阴暗的角落里偶尔会蹲着哭泣的灵魂。
据说有人的血能救人,喝一小口百病消除,如今世上仅剩的5毫升,在8月8号于加拿大被拍卖到了一亿三千六百万英镑,这天文数字的持有者人间蒸发,至今被超自然事件任务发布基地通缉,上升到3S,赏金两千万整。买到血的人身体健康,将它藏在了隐秘的地下室里,和两瓶名贵的红酒之间放着,以备续命——而这血真正的主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据说你喝进肚子里的每一滴水,都是精灵。
据说有人会飞,帮忙送快递,爱欺负善良的灵魂,成天泡妞把妹,人品有大问题——但冷不丁的,也会抽风去帮助别人。
据说晴天雨后会有彩虹。
据说难题被解开了,就会心生欢愉。
据说秋天到了叶子会变得金黄,飘落到地上。
据说在羊皮纸写下的愿望被白蜡烛烧掉就会实现。
据说这个世界很大,大到超越次元与星际,大到撑破时间与梦想。
据说这个世界很小,小到一杯咖啡冒出的气泡,小到手腕关节上的一根汗毛。
「老白!」Jennifer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的手发什么抖啊?想什么呢?」
「我看他是在想,凭他那点工资,这辈子也喝不起这么贵的咖啡吧?」夜翼往后一仰,吊儿郎当地斜靠在沙发上,「说起来,我还没去过巴拿马翡翠庄园呢,明天赶早我飞过去参观参观。」
「呵。」我轻声说,「你别被人家外国的防空导弹给炸没了。」
「啧啧啧,媳妇儿你听听,这人多酸。」夜翼凑过去搂Jennifer,真不知道他跟我嘚瑟个什么劲。
「Jennifer,我还是回去了。」我将咖啡杯放下,很不自在地站起来。
「不送。」夜翼嚼着勺子,一副膈应人的死出,好像谁赖在这里不走似的。
「老白,他跟你开玩笑呢,别生气。」Jennifer也站起来,「第一次来基地,就这样走了不太礼貌,去和大家打个招呼吧。」
「我没生气,还是算了,饺子还被我锁房间里呢,万一它想出去上厕所什么的……反正我得回去了。」我压低声音对她说,「我不适应这种场合,别难为我了,我先走了啊,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不行!」她揪住我的后脖领一把给我扯回来,「大老爷们的缺乏锻炼?夜翼叫人!」
「大家快过来啊!新人报道了喂!快来看看呐!」夜翼拍着手掌,跟摊贩叫卖似的大声嚷嚷,周围的人全聚了过来,跟看猴似的打量着我。
「我说没见过呢,原来新人啊,听说八月份好像有一对元素情侣,你是那个男的吧?手里能生出火焰!」说话的女孩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头发染得一缕紫一缕粉的,我要是她爸能揍死她。
「小家伙,怎么上来就探讨能力的事呢?说起来他比你先加入的基地,其实也不算是新人了,3月28号拿到的基地通行证。」Jennifer替我说了几句,又用手怼咕我,「老白,快跟大家介绍介绍自己。」
「啊好!咳!我……我叫……」我压低声音,问Jennifer,「说真名吗?」
「随便,说通行证上的名就行。」
「我叫白鞍!内个……初次见面,以后大家多担待,嗯……」
大家都看着我,没人说话,好像在等我继续说。
可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平时和朋友挺能说的,写文章也经常长篇大论。让许多人头疼的文字,对我来说就像是熟络的伙伴,它们总是自动在脑海中排列组合,神奇地组成句子和段落。可每到这种该出头讲话的时候,那些文字就开始四处逃窜,要么就抓不住它们,要么就会语无伦次。
02
「老白比较低调,我有好几次的任务都是他帮忙解决的呢。」Jennifer笑着替我打圆场。
「可不!他救过Jennifer的性命,陶喜各位都知道吧?活着的时候送过他血!那得是多深的交情?别看他刚来几个月啊,完成的单子可真不少,具体能力就不说了,你们自己慢慢猜吧,但我可跟你们讲。」夜翼神神秘秘地对大家说,「白鞍这人,相当低调,相当神秘,相当强大!」
「啊……也没有啦。」我没想到,夜翼会在这种时候站出来替我说话,帮我解围。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他其实,人还可以。
「看看!多谦虚!」夜翼搂着我的肩膀,「不好意思各位,我这兄弟最不喜欢显摆,这次就是跟大家打个招呼,以后来日方长,再慢慢了解?」
「你这飞蛾子鬼心眼挺多啊,这么强的超能力者,还不让我们大家和他多聊几句?」人群里挤出个小胖子,身子像球一样,肚子圆鼓鼓的,眼睛也圆溜溜的,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他的嘴巴也是一个圆形。
「小兄弟,这是我名片,有空了一起喝茶啊。」他举着名片。
「啊……谢谢。」我客气地弯腰接到手里。
「我看这小伙子挺平易近人的啊。」又一个阿姨凑过来,询问我是做什么的,结婚了没有,我如实回答。
他们接二连三的来找我说话,大家都很友好,渐渐地我便不紧张了,说的话也越来越多。
Jennifer和夜翼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走的,我顾不上他们,手里捏了一沓子名片,基地的内部伪装是个酒吧,看着也不是很大,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新朋友源源不断地凑过来,除了刚开始的那个小姑娘以外,没人再问过我有什么能力。
其实我挺想说的。
我会的可多了,我有时会做预兆梦,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会看塔罗牌,还会做仪式魔法,也能看见灵魂。
但是直到最后,他们也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他们问的最多的问题,是我和陶喜什么关系,那瓶血用了没有,想不想卖。
我说用了,给Jennifer喝了,他们就又问我和Jennifer是不是亲戚。
我说不是。
03
基地的厕所要刷卡才能进去,不管是男厕还是女厕,进去后真的是厕所,走到尽头还有个门,再刷卡,就会走进一条走廊里。
基地的超能力者们称它为无尽走廊,说来也巧,我曾在做代笔的时候,想象并写出过一条神奇的走廊,也叫无尽走廊。
只不过这条走廊没有我当初写的那么神奇,也没有那样阴暗和恐怖,它很亮堂,也有尽头,前后的墙面都安了镜子,所以看着就像没有尽头一样。
不管男厕还是女厕,只要刷卡出了尽头的门,都会来到这条走廊,再想从这条走廊回厕所,回不去,只能继续往前走,然后路过右手侧的1到12号电梯,左手侧什么都没有,就是白色的墙面,下半截刷了一层蓝色的油漆,像医院似的。
也不知道设计师是谁,左边的墙壁很空,让人觉得突兀,不太舒服,哪怕挂几幅画,摆几个长椅也算那么回事,可偏偏没有。
我得走3号电梯才能回家,别的电梯刷卡也打不开,正往3号走着,一个满脸胡子的邋遢男人拦住了我,看着有有四十多岁了,「我梦到过你。」
我回头看看,身后没人。
「你就是结梦师吧?」那男人凑上来,「看着可真年轻,果然做梦这种事情要靠天赋的。」
「啊……」我已经很累了,实在是不想再多说话。
「我有时候也做预兆梦,但还不能进入别人的梦里。」他并没有要让路的意思,「有没有兴趣加入岐梦谷?你在那里能遇到许多志同道合的人。」
「没兴趣,不好意思啊叔,我该回去了。」我已经走到电梯门口了,他却堵着不让我进去。
「你可以上网查查,岐梦谷已经创立很久了,你这么厉害,也有义务向梦友们传授经验不是?不让你白教,你可以开课,给你学费,我帮你发帖推广。」
「不用了谢谢,麻烦让一下。」我伸胳膊刷开了电梯,找缝隙挤进了电梯里。
他回过身,站在电梯外看我,「那给多少钱你能教啊?想做预兆梦有没有什么技巧?」
19950330,我按了电梯密码,门关上以后,发出耀眼的白光,再睁开眼后,我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饺子趴在门口,见我回来了,不断地扒门,显然快要憋不住了。
给它开门以后,它嗖地窜出去,我将基地的通行卡和整沓名片放进鞋盒里,只感觉浑身疲惫,一头倒在了床上。
04
外面下着大雨,哗啦啦。
饺子刨着猫砂,咔嚓嚓。
灵魂敲着窗子,咚哒哒。
我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大姐,你就不能进来,敲什么敲啊?烦不烦!」
「这不是怕打搅你睡觉。」陶喜的灵魂飘进窗子,「让你打探的事情问了没有?」
「这世界上有许多灵媒,专门召唤出灵魂来询问各种消息。」我强行坐起身,瘫椅在床的靠背上,「这可倒好,灵魂反倒找我打探消息……麻烦你用脚指头想想,你和Jennifer都不知道的事情,别人有可能知道吗?」
「你贫不贫啊?到底打探到没有?我不希望自己的血被人用来赚钱。」
「可是已经被人用来赚钱了啊!就基地那帮人,我还没问他们,他们反倒一个个凑过来问我,到底是谁打探谁啊?」我抽了几张面巾纸擤了个鼻涕,「你就别管活人的事了,明天我帮你解决老太太的事情行吧?」
「不行,那个老奶奶的事情你要解决,关于血液的事情你也要解决。」
「凭他妈啥啊?我欠你的啊!」
「只要你帮我查到是谁卖出的血液,我保证让你赚一百万!」
我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一百万?!」我喊出来,又捂上嘴巴,压低声音问,「真的?不是冥币?」
「一百万,人民币,至少。」
「行!我啥也不干也帮你查,但是查出来之后的事情,不归我管。」
「可以。」
05
据说,古埃及人崇拜猫神巴斯特,尊其为月亮女神的化身。
可我家的猫好像是个智障,一到晚上,上蹿下跳,模拟捉鹰,好像自己是个猎豹,如果侥幸抓到扑棱蛾子,就会将它叼到床上向我炫耀。
嘭!
我将饺子关到房门外。
「咱们继续,结局牌位上的牌显示的是宝剑十,也就是说看起来好像没有希望,但实际上还是有希望的,你可以看见牌面上阴云中的光亮。」我指给陶喜看。
「所以……是谁卖掉了我的血液?」
「你看你别着急啊!我解牌的时候你老是打扰我,那我还怎么解啊?」我心烦意乱,实际上我是看不出来,所以有些恼羞成怒,「重来!这次你别说话!行吗?回答我,行吗?」
她闭着嘴就不吱声。
「到底行不行啊?!」我又问。
她就是不吱声,哏的要死。
我深呼吸,又重新洗牌,这次点了双神蜡,认真地在心中询问,到底是谁卖掉了陶喜的血液。
「出现了权杖二,说明这个人不在这里,离咱们很远。」
「血液在加拿大卖掉的,当然离咱们很远啊!你到底行不行啊?」
「擦!你哏的时候真哏,墨迹的时候是真墨迹啊!服了!」我将牌一推,「我算不出来,找Jennifer去吧!」
「行。」
「你还说行?你听不出来我说的气话吗?前阵子说当我的守护灵,现在又去找Jennifer,你什么意思啊?」
「听不出来,没意思。」说完她就飘出了窗外。
我将塔罗牌摔在床上,七零八落。
想起一百万,我赶紧开窗户喊,「血液的事没那么简单,你不得给我点时间吗!老太太的事儿还用不用我帮忙了啊?」
「你爱帮不帮!」窗外的天边传来空灵的声响。
马德,要不说这世道,谁的钱好挣?挣谁的钱都给你甩脸子!真是够了。
06
「我出去溜达一会。」给女友发完消息,我戴上口罩帽子下楼出门。
外面雨小了许多,但还没停,我走到向阳南路的十字路口,那老太太还蹲在马路牙子上搅和着地上的那盆面糊。
「奶奶,您别在这蹲着了,回家去吧?」
「啊?」这老太太耳朵不好,抬头看我,「你是谁啊?」
「您别管我是谁!」我喊道,「回家去吧!别在这蹲着了!」
「我一会就回去了!没事儿!」
每次她都这么说,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活人,没太在意。
后来陶喜把我又带过来见她,这老太太记性不好,耳朵不好,脑子也不好,和她说话贼费劲,讲理也讲不清。
陶喜就爱多管闲事,人家老太太喜欢在这蹲着,那就让人家蹲着呗,服了。
我想我要死了,绝对不留恋这世间,该去哪去哪。
「您到底在这干什么啊?」我大声喊。
她听懂了,傻呵呵地笑,「我儿子明天高考,给他疙瘩汤喝。」
「要做您回家做啊!在马路牙子上蹲着干啥?」我已经不打算劝说她去该去的地方了,她有执念,走不了,不如让她回家,也可以跟陶喜说我尽力了。
「我儿学习可好了,我给他做疙瘩汤喝……」她念叨着,搅和着,那盆里的面糊也不变化,黏兮兮的,也不成形。
「您家住哪栋楼啊?住几单元啊?」
她也不看我,也不理我,继续搅和,嘴里喃喃着,「考完大学,就该找工作,娶媳妇了……到时候儿媳妇就能给他做疙瘩汤……」
这事我管不了。
我转身往回走,半路又是那该死的良心在作祟,讲真的,这世道上,有良心没用,就是个累赘。
掏出手机,我打算找Jennifer帮忙。
「这老太太家不住楼,是个平房,你看到她蹲在马路牙子上,她以为她蹲在自家院子门口。」陶喜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别老打搅人家Jennifer的幸福生活好不好?看不出来夜翼烦你吗?」
「净扯,今天在基地他帮我说话来着,给我可劲夸呢。」
「人家那是为了讨好Jennifer,你以为真是愿意夸你啊!」
「不是陶喜你以前不这样,怎么死了以后这样了呢?」
「我哪样了?」
「我记得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客客气气的,虽然有些哏,但是也挺温柔的,你再看你现在?跟我说话什么态度?」
「那是我以前不了解你,你这人就不能对你态度好了,不抽鞭子不走道!」
「我凭什么非得走你的道呢?你是圣母玛利亚啊?」我也不想对她有好态度,「我有这时间写公众号不好吗?我有这时间跟女朋友打两把游戏不好吗?你别太自以为是了行不行?这忙我还就不帮了,你爱找谁找谁。」
「那一百万你还要不要了?」
「你别老跟我提钱行吗!你以为钱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吗?真有意思,我特么干点啥不能挣到钱啊?我非得求着你了?」我走了几步,「你知不知道老太太的儿子现在住哪?」
「知道。」
「带我过去,她不就想让她儿子喝到疙瘩汤吗?这老太太活着的时候也是的,家里没厨房吗非要蹲门口,突然一站起来脑梗能不犯就鬼了!」
「你说话太难听了吧?她不是怕打扰到她儿子学习吗?我看变得不是我是你吧?以前你也不这么现实啊,现在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还有没有同情心啊?」
「别特么磨叨了!到时候我让她附身行不行!」
07
陶喜和那老太太好说歹说,总算说服她跟着我们去找她儿子。
她儿子几年前就把那房子给置换成楼了,我上了五楼敲门,开门的是个满脸胡子的邋遢中年男人,屋子里乱七八糟的,不成体统。
看着真眼熟……
「结梦师?」即使我带着帽子和口罩,他也立刻就认出了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想通了,还得意来找我,你看我这乱的,快进来坐。」
没想到老太太的儿子居然是他,之前刚在基地见过,简直太巧了,我真怀疑这世间的一切都是被刻意安排好的。
他显然看不见陶喜和老太太,我走进去,一股难闻的味道冲入鼻腔,满地的衣服袜子和书籍,那些书全是研究梦境的,「你自己住在这吗?」
「对。」他把沙发收拾出来,「坐吧,你还真是神通广大,这小县城也能被你找到。」
「呃……巧合。」我坐下来,没敢告诉他我也住在这个小县城里,我怕他以后总是烦我。
「你还真是谦虚。」他搬了把椅子坐着,老太太认出她的儿子,就站在他身后笑着看他,有些瘆人,「既然你同意了,那我就在岐梦谷给你发帖推广了?」
「不不不,我来不是为了这事儿。」我起身走进厨房,「看来还能用,我能给你做顿饭吃吗?」
「这事儿闹得,走走,我请你去吃烧烤!别看我们这地方小,烧烤做的真不赖!」
「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能看到灵魂……」
08
他是基地的人,虽然单子的完成率很低,却也丝毫不怀疑我说的话。
那老太太不会上身,她不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在她眼里,自己的儿子仍然是上高中的时候。
过深的执念,能让灵魂疯掉。
难怪这世上的高人,都要想尽办法,去除世间的纷扰,让灵魂变得清澈。
她的儿子没喝到疙瘩汤,也没有参加99年的高考,这一切似乎都是命运的捉弄。
「我爸死的早,我妈走了以后,我就觉得自己的努力没什么意义了。」他似乎在说着别人家的事,表情很平静,「我还记得那年兄弟哭着来找我,说数学题很难,全班的平均分不到60,但后来我做了一遍,估出98分,但我不觉得有什么后悔的,就这样吧,现在……」
他环顾四周,又低下头,「反正没什么后悔的。」
那老太太一手端着面盆,另一手抚摸着儿子的头发,似乎在劝他不要过于伤心,她能体会到儿子的情绪。
「哎——这可怎么办啊,执念蒙蔽了她的心智。」陶喜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我看着老太太手里的面盆,突然想出了办法,站起身就往厨房走,「不就是疙瘩汤么……」
09
「叔,你来尝尝。」我将做好的疙瘩汤端到桌上,「就把它想象成是奶奶做的,或许只要你的情绪到了,一切问题就解开了。」
他坐下来,尝了一小口,「挺好喝的……可这和我娘做的不是一个味道,我还是骗不了自己……」
事还不少。
骗不了自己……
我突然猛地坐直身体,一拍桌子,厉声道,「你这孩子!怎么能不参加高考呢?!」
他愣了,「啊?」
「我辛辛苦苦给你拉扯大,就想着你能考上好大学,考上大学了找个工作,找完工作娶媳妇,娶完媳妇,哎——娶完媳妇就不用我给你做疙瘩汤了,儿媳妇就给你做咯……」我学着那老太太的语气这样说。
「妈,你……」
嗨哟,就这智商还考大学呢,他真的信了。
「吃吧孩子,吃完了早点睡,明天你还要参加高考呢。」
男人流泪了。
「诶!好嘞妈,我吃……」他抹着眼泪,一勺勺地吃进去,「明天我去高考。」
他喝完一碗,还要一碗,念叨好喝。
最后整锅都快被他喝光了。
老太太的神情开始发生变化,手里端着的盆也渐渐消失不见了。
「老白,你真神了……」陶喜惊讶地看着,「奶奶的灵魂好像恢复正常了。」
10
老太太对我道谢以后,让我给他儿子带几句话,我本以为,她不会那么轻易地离开,后续还会有许多的麻烦事。
可她对我说完,并没有纠结事情的结果,就离开了。
也许,她被执念缠的太久,也累了吧……
到最后,我也不知道男人的名字,没问过,他也没有说过。
他把那些有关梦的书籍都收拾进一个箱子里,要送给我。
我拒绝了。
老太太让他啥也别想,赶紧娶个媳妇。
他听话,岐梦谷的账号也注销了。
11
回家以后,我查了许多加拿大拍卖会场的资料,但都没有发现关于血液的信息。
虽说是网络时代,但人家上流社会的大佬想要藏点什么事,还是能藏住的。
Jennifer都不知道的事,我上哪知道去,扯淡。
这一百万的希望,或许只是命运对我的捉弄吧。
「命运为什么要捉弄你?」语音闲聊的时候,女友反驳我,「我觉得命运不会故意去捉弄人的……」
或许吧……
据说只要开开心心的,好运就会到身边来。
据说有人能做预兆梦,进入别人的梦境,能看到灵魂,会看塔罗,也做仪式魔法——可他觉得自己被命运捉弄。
据说人只要不肯向命运低头,就能战胜它。
12
「喂?Jennifer,你说我什么时候能赚大钱啊?」
「她洗澡呢,以后大晚上的没事别老给我媳妇打电话,你没脸啊?!」
我看着被挂断的手机屏幕,一脸懵逼。
「你为什么那么着急要钱啊?」陶喜突然出现在门口,吓了我一跳。
「我以前也不理解,Jennifer都那么有钱了,还是想要钱……」我叹了口气,「现在我理解了,没钱什么都做不了,你不会懂的,我周围的朋友,很多都因为钱的事成天犯愁,现在我也觉得愁了。」
「让你犯愁的,不是钱的问题。」
「就是钱!不然还能是什么?」
「不是钱。」
「就是钱!」
「不是钱……」
「是钱是钱是钱,就是钱!你别磨叽了!」
「不是钱。」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真不是钱。」
「净扯!你现在把一百万给我,你看我会不会开心!」
「你会开心,但你还是会愁。」
「我不会愁。」
「你会。」陶喜在旁边坐下来,「我理解你,老白,我也有过这种时候,很愁,不开心,甚至不想活下去了,因为我觉得,自己总是在被命运安排。为什么我的血可以救人,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沉默着,忍耐着,不想在一个女生面前哭出来。
她的话戳中了我。
「我不觉得自己活得有多难,相比那个大叔,我已经很幸福了。可是我啊……可是我……」我没忍住,哭的时候,想起了Jennifer也曾这样哭过。
那时候,我不理解她为什么要哭。
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要和夜翼在一起。
也明白,她为什么不愿去看自己的未来。
据说这世界上有群可怜人,他们聚集在酒吧伪装的基地里,各自拥有着超越常人的特殊能力,高深莫测,每个人的经历,都能写出一本玄幻小说——可他们都羡慕着真实的平凡。
Jennifer并不爱钱,她只是爱那个和大部分有钱人一样,视财如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