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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走投无路

噬魂灵 貘朵 3527 2024-11-14 14:21

  笼罩着别墅的灯光随着甄柒的消失一同消失了,只剩下角落的烛台还在苟延残喘,整座别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破败,墙上的霉菌极速行军,脚下的地板形变开裂,墙皮剥落,唱片机播出的音乐也不再悠扬顺畅,刮擦唱片发出的刺耳声与房间里二人时不时发出的惨叫相互缠绕,更多出几分渗人的感觉。

  楼言左右为难,直觉告诉他只有跟上甄柒的步伐才能从这个鬼屋里彻底逃出去,可是眼下,白子书像是鬼上了身,没有一点自保能力,自己没办法丢下他们不管。

  最终,他一咬牙,从本子上撕下一页纸,留下自己的行踪后,将二人摞在了一起,“留在这里什么都干不了,还得拼一把。”楼言从白子书的包里掏出手电,顺手把小匕首也取了出来,他走到楼梯口,盯着没入黑暗的台阶,给自己打气。

  楼道比之前照片里的甬道要宽敞得多,他站直了走也不会磕到脑袋,木板形变发出的嘎吱声是除了自己的呼吸以外唯一的声音,让楼言不由得精神紧绷,走了许久,依旧不见尽头,身后微弱的烛光此刻也鞭长莫及,手电筒的光像是被泥淖吞噬,只能照清楚他脚下的路,他彻底融入在了一片黑暗当中。

  他感觉脖子毛毛的,小腿处也传来软软的触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抚摸自己。他不敢去想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甚至不敢拿手电筒去照,只顾着自己一股脑地向前冲,他低头沿着手电筒的光,呼吸急促,脚步愈发慌乱,想要赶紧走过这段黑暗的楼道。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抓住了,那只手冰冷又僵硬,虽然没有用多少力气,但是此刻自己却一动都不敢动。楼言牙齿打颤,一点点地将手电筒挪过去。

  一只苍白的手从墙壁里伸出,浅浅地勾住自己的胳膊,随着光柱扫过,楼言才发现那只是一只木偶娃娃的手,虽然那手逼真得近乎人类,但是他还是一眼看出那是死物。他长舒一口气,小心地把胳膊从人偶的掌心里抽出来,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准备继续往前走。

  他收回手电,继续向着前方照去,前面的楼梯依旧望不到头,他咽了口唾沫,踏出了一步,猛然地,一个形变的头颅从上方吊垂下来,短而蓬乱的头发在重力的影响下下坠,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眼眶深陷,眼球暴突,白多黑少,咧开的巨大嘴巴里不仅镶嵌着牙齿,更有几根人的手指,红色的颜料染红了双唇。这是一个娃娃的头,但是有人用人的器官装饰了它,现在,它被一根细细的丝线系着,就这么倒吊着死死盯着楼言。

  一瞬间,楼言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没等大脑下令,他的嘴已经擅自张开,配合着嗓子发出了一声惨叫。手电筒的光一下子没了方向,它翻转着,滚动着,一层层向下离去。楼言已经顾不得逃离的手电筒了,他发疯似地朝上跑去,涕泗横流,发出无意识的哀嚎,几次险些被绊倒,都没能让楼言停下脚步,他只想逃跑,逃跑,离那个娃娃远点,离整座别墅远点。

  楼言一路狂奔,终于,他看见了头顶倾泻下来的月光,就像干涸的人看见了一汪清泉,也顾不得有什么妖魔鬼怪,他只想从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楼道里逃出去,沐浴在光芒里。

  他来到了楼道的尽头,一个堆满杂物的阁楼,月光从小小的窗户里照进来,仅仅照亮了他的上半身。楼言惊魂未定,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功能,借助着那微弱的光,想看清楚四周的环境。阁楼里静悄悄的,没有凄厉的惨叫,没有难闻的气味,也没有什么怪物,安静得让人无法忍受。

  “柒妈?”楼言边喊边往前摸索,声音颤抖,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那把小匕首。手机帮他一点点地驱散前方的黑暗,渐渐地,他看见了一双熟悉的鞋子,还有两条粗壮的大腿。楼言情绪紧张,生怕这个“甄柒”不是自己熟悉的甄柒。

  甄柒一动不动地瘫倒在椅子上,他歪着头,双手低垂,眼白上翻,几乎不见眼仁,唾液从嘴角流淌下来,浸湿了肩膀,像是个了无生机的木偶。楼言赶紧上前检查甄柒的身体,所幸对方只是晕厥了过去,没有缺手指头,也没有掉牙齿,看着他半死不活的样子,楼言从兜里摸出那一小罐熟悉的茶叶,碾碎了洒进了甄柒张大的嘴里。

  “柒妈!柒妈醒醒!咱们赶紧下去!”楼言摇晃着甄柒的身体,轻拍甄柒的脸,企图将他唤醒,但是对方根本无动于衷,看着对方彪悍的体格,楼言开始纠结自己能不能把他背下去。

  突然他触电般地缩回了搭在甄柒肩膀上的手,眼睛死死地盯着甄柒背后,刚才他感觉到有东西触碰了自己。他的感觉没错,在手机照过去的最后一瞬,他看见了半只灰白的手掌,在刹那间缩回了椅子后面。楼言寒毛直竖,他没有像电影中那些作死的主角一样非要去椅子背后查个清楚,而是硬着头皮上前背起甄柒,他脚下打了个趔趄,但好歹是站住了。楼言扭头就走,毫不迟疑,项链随着他的走动左右摇晃,楼言嘴里祈求着各路神佛,只求自己能安然离开这里。

  总算踏上了楼道的第一节阶梯,冷汗从下巴滑落,楼言铆足了劲儿准备离开这个阴冷的阁楼,正当他踏出第二步时,玻璃破碎的脆响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楼言下意识地回头,阁楼的小窗被砸碎了,寒风裹挟着雪花窜进了房间,吹在一具高大的身体上,那身体全身扭折像是麻花,皮肤灰白,手指细长却歪七扭八,就那么歪斜斜地站着,螺旋的脸朝向楼梯,空洞的眼眶注视着颤抖的楼言。它举起干枯的胳膊,指着楼言,歪斜撕裂的嘴张开,露出猩红的牙龈,“那是,我的。”背上的甄柒突然开口说道。

  语罢,不等楼言有什么反应,那具干尸犹如一只灶马一般,从破窗处爬了出去。

  楼言咽了口唾沫,不再驻足,扭头走下了楼梯。返程是平静的,那个娃娃头还是吊在那里,楼言低着头,闭着眼,只顾着一路往下冲,全然不顾有什么东西触碰自己,很快,他便看到了那个被自己丢下的手电筒。

  现在,兄弟三个总算整整齐齐地躺在一块儿了,楼言瘫坐在三人身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将身上的东西一一取了出来码在地上,开始思索屋主所说的他的东西究竟是哪一件,能不能以此为代价让对方放自己离开。他身上没有多少东西,一本册子,一面小小的黄铜镜,一罐子茶叶,还有脖子上带的玻璃管项链,仅有这几样是他道不清来历的。

  正当他纠结着要不要把这些东西拱手送出时,安静的夜空突然变得嘈杂了起来,红蓝闪烁的光芒透过玻璃窗照亮了黑暗的房间。楼言浑身一震,激动的心情无可言表,他一下子跳了起来,三两步便跑到窗前张望,虽然视线依旧被茂盛的树叶遮蔽得严严实实,但是透过间隙,还是能看见从庄园入口处照射进来的警灯。

  “有救了!我们有救了!”楼言呐喊到,他不由得探出身子使劲儿挥手,也不管庄园口的警察们看不看得见,“警察同志!我们在这儿!”他现在就想冲下去,然后坐着警车回到宿舍里,可是看着躺在墙根抽搐的三人,他也只好耐着性子等着警察上楼把他们一齐救出去。

  警灯还在闪烁,警笛依旧急促地啸叫着,但是迟迟不见有人进来,楼言有些急了,他一次次冲到楼梯口,希望看到那闭锁的大门打开,一群身穿警服的救世主冲进这栋鬼屋,但是又一次次失望地折返回来,只能眼巴巴地从窗口看着那闪烁的警灯。终于,他忍不住了,准备最后给外面的警察一些信息,如果对方还不上来,那他只能暂时抛下三人先去寻求援助了。

  楼言拍取出捡回来的手电,手电的光柱从窗口射出,明晃晃的犹如一把利剑,白子书买的强光手电,据说能把晚上照的跟白天似的,他不信远处的警察这都看不见。或许是因为被摔过导致接触不良,手电的光时不时会闪烁一下,于是他只能时不时拍一下敦促手电继续工作。手电重新工作起来,在它亮起的瞬间,楼言看到在光柱下,站着一个人影。

  身形高大,四肢修长又扭曲,皮肤灰白,脸像是一个漩涡,五官完全被扭曲位移,空洞的眼眶在强光的照射下依旧如同黑洞般,它咧着嘴哂笑,即使它并不想笑,它僵硬地把右手举起来,冲着楼言挥手,似乎是在打着招呼。

  手电的光再次闪烁起来,这次,没等楼言维修,它就恢复了正常,再看过去,哪里还有干尸的影子。楼言拿着手电扫视他能看到的每一个角落,都不见那具高大的干尸。

  他再也忍受不了,推开门冲了出去,眼下,唯有让警察来接手此事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这次,别墅并没有束缚他,大门被他轻易推开,周围的荒草猎猎作响,却也仅仅只是荒草,他一路畅通无阻,总算来到了庄园门前,很快,警察就会带着希望把他从这里解脱出去。

  可是,警察呢?

  他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铁栅门外,白子书的车孤零零地停在那里,红与蓝的光芒就这么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就像警灯闪烁一样。警笛的声音依旧在耳畔回响,细细听去,却与警灯一般,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根本找不到来源。

  警察根本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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