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拿出钥匙,打开了我的抽屉。他拿出我的日记本,翻看了几下,然后用火点燃了它。
我醒了过来。刚想揉眼睛,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借着昏暗的光,我发现自己出现在之前到过的那个刑房里。我的手脚都被固定住了,衣服也给脱光了。面前站着4个人,两个高级黑衣人,两个普通黑衣人。
我用力的扭动身体,想把四肢从铁环里抽离出来。铁架被我弄的嘎嘎直响,但我依旧被牢牢的固定在上面,好像我本和它就是一体的。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样的挣扎只是徒劳,即使我真的挣脱出来也会被他们四个人再绑回去。不过这好像就是人被束缚住后的本能反应,让我无法克服。
“没想到这房间还真有机会发挥它本来的用处啊。”其中一个人开口。
我不再动弹,甚至都没敢扭动一下我的头来观察四周。阴冷的空气包裹着我,长期不透风的霉味和若隐若现的血液的腥臭味刺激着我的嗅觉神经。我面容痛苦的咳嗽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寒冷。即使还什么都没有发生,这充满死亡气息的房间直让我想跪下,想求饶。我能预感到,我马上就要完蛋了。
“这儿熟悉吧。”一个人走到我面前。我甚至能看到他瞳仁里我的脸庞,“曾经你在这里完成过测试,而且你很愉快的通过了测试。”
我看着他,呼吸越来越急促。
“可惜啊,你马上就会不那么愉快了。哦,不对,你还有一次选择让自己愉快的机会。”他用一只手捏住我的脸,“详细讲一讲你究竟是怎么跑出去的。”
我停顿了一小会儿,却不是因为在思考。“我,我,我···就这么跑出去了。”我只觉得眩晕,恐惧,好像这里的每一寸空间都长上了尖牙,一下一下的啃食着我。
那人用力的用膝盖顶了一下我,“回答我的问题!是谁帮助你跑了出去!”
“我没有,没有···”疼痛一阵一阵的传来,我的语气里带着哭腔,“求求你,原谅我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呵。”他冷笑一声,甩开了我的脸,“不敢?你真以为你还有下次吗?”他向后退了两步,然后两个普通黑衣人走上前。
他们一人站在我的面前,一个人走到了我的身后。他们同时挥舞起手中的长鞭,重重的击打在水泥地上。我浑身颤抖,闭上了眼睛,好像看不见就什么也不会发生一样。
我听见鞭子划破空气发出的凄嚎,我听见从上皮组织到肌肉组织依次断裂开的声响。我感受到身上传来火烧般的剧痛,好像自己被从中间撕裂开。我闭上眼睛,无助的惨叫声灌满了整个房间。我觉得我要死了,但一时半会又死不了。我记得以前看革命题材的电视剧,看到特务在被刑讯逼供,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钻心的疼痛,让我不敢睁眼去细看这样的画面。不过这一切都没有此刻来的强烈,这是想象无法匹及的,疼痛与恐惧的交织。
他们停了下来。我微微睁开眼睛,看见一片红色。我颤抖着,想用手捂住伤口却不能够。我想抬起头,但却无法控制脖子上的肌肉。但我很清醒,每一个细胞都很清醒,它们拼命的向我的大脑发送强烈的信号。我希望我已经昏迷了,最好死了算了,但我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
一个巴掌扇在了我脸上,然后我的头被强行抬了起来,直视着一张带血的布条。
“从你的内裤里找出来的。”那个人说,“谁给你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摇晃着我的脑袋,然后低下头不去看那张布条,“他带着面罩,我认不出来。”我出去后居然忘记销毁它了,真是愚蠢至极。不过,我又怎能想到自己还有被抓回这里的一天。
“真不知道?”那人的语气充满了嘲讽,“还是不想知道?”
“真不知道。”我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一个人突然给我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我只是想逃出去。”疼痛一阵一阵的传来,但我知道我绝不能供出祁导师。他一定也是相信我不会出卖他他才会帮助我的。虽然我和他先前一点交情也没有,甚至我还有些讨厌他,但如今他就是我的底线,不能逾越。
“你是不是担心即使你供出了帮凶我们也会对你照杀不误?”那个人的语气和缓了起来,哄诱着我,“我们只是想找出奸细,并不想伤害你。毕竟你对我们还有用处。只要你肯说,我们就会放你回去,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你继续去参加比赛,去争夺永生的资格。我们不会对你有任何偏见,毕竟你也是受害者。”
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在驱使我妥协他。我怕死,更怕接下来的半死不活。我为什么要替祁导师受罪?他或许也是参与阴谋的罪人之一,只是因为被我认出来了所以想维护一下自己的形象。我一遍一遍的质问自己,想找出一个合理的背叛他的理由。但他确实帮助了我,无论处于什么原因,无论最后结果如何,那一刻他冒着危险给了我生的希望。我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人,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宗旨。
“我真不知道。”
高级黑衣人摇了摇头,“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一个黑衣人走上来,这时他手里拿了一把钳子。我能做的只有惊恐的盯着他向我走过来,然后用钳子捏住我右手的大拇指指甲盖。我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这么做。
我把头扭向左侧,不去看自己的右手。我的手在抖,带着那钳子一起在抖。
“只是一场噩梦,很快就结束了。”我反复给自己洗脑来降低恐惧。
见我没有要招供的意思,那个黑衣人用力的向后一拔,我的指甲瞬间与肉体分离开来。我用上牙紧紧咬住下牙,却依旧止不住从喉咙里爆发出的惨叫。紧接着又是下一根手指,到最后我的右手已经一个指甲都不剩了。
我不记得最后我是在持续不断的惨叫还是已经失去了知觉,但我知道我是绝对清醒的,更准确的说我的痛觉神经是清醒的。我的身体虚弱的吊在那里,看起来好像已经死去了一样。直到一盆冰凉的盐水浇在我的身上,我才“活”了过来。我还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但只看到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是谁帮助了你。”那个高级黑衣人又走到我的面前,“你自己也不相信吧。”
我虚弱的发出了一点声音。我不知道我其实想说什么,但那声音怎么听怎么像我在肯定他说的话。
“所以你不打算做点别的表示吗?”
“告诉他,是祁导师指使你的。”我的内心在疯狂的催促我。可最后我还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那人生气而又失望的甩头走开了。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我的命如此惨,甚至连体面的死亡都是天方夜谭。”我的眼泪越流越多,滴在伤口上,更是灼心的痛。
我被他们放下来,然后挂在了另一个架子上。中途我甚至都没有挣扎一下,何苦扮丑给人笑呢。
“反正你也不会再有机会跑出去了,供出他对你没有损失。”他依旧在企图说动我。
“我不知道······”
“孺子不可教也!”他坚信屈打成招,他坚信我最后一定会松口。
一个人拉下了电闸。电线里火花跳跃,牵动着我的每一个细胞随之震颤。我的大脑接连不断的出现空白,整个人像失控的木偶。“我要让自己解放,我要活!”
“还不说吗?”当他们停止通电,高级黑衣人走到我面前。
“唔,唔······”我其实已经想招了,但我从声带到口腔都是麻木的,嘴唇一直在抖,根本说不出话来。
“行啊,咱们看看谁狠!”他认定我肯定还是不会招,“把他给我绑到椅子上,剃了他的膝盖,挖了他的眼睛!”
“唔呃,啊唔······”我竭尽全力最后也只发出了含糊不清的音符,如同来自地府的呻吟。我承认我没有当烈士的勇气,只配成为被人唾弃的卖国贼。或许我有宁死不屈的胆量,但我无法忍受抽筋拔骨般的折磨。我只能说对不起,但这已经耗费了我全部的能量。
束缚带将我捆绑,高级黑衣人嫌弃的看了我一眼。显然他把我的声音当成了抵抗的符号。我彻底绝望了,他甚至连让我招供的机会都不给我。但就在他准备下令动手的时候,另一个高级黑衣人叫住了他,和他到一边说话。
“算了吧,”那人说,“我们不能真把他弄废了,他对我们还有用。”
“就这么算了不是显得我很无能?”
“你不要这么想,能把他抓回来我们已经成功了。我们会加强监管,如今再不会有人有机会逃出去了,所以他们之中有没有奸细已经不重要了。”
“放鬼可不是你一贯的作风。”
“老大不会希望我们毁了一个实验品最后还一无所获。你看他的样子,估计是不会说的。或许他真不知道是谁帮了他,咱们别浪费时间白费力气了。”
他还想狡辩,不过最后妥协了。
我看见他向我走来,本以为酷刑又要开始了,结果我就这么给放了下来。我好像听见他在我耳边说了一句“算你走远”,不过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听到了。
我像条死鱼一样给拖回了房间。他们把衣服扔给了我,然后就关上了门。我捂着伤口在角落里缩成一团,浓浓的血腥味令我窒息。
我觉得好困,想睡了。
几个人将走廊上的血迹拖干净。我的房间之外,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