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之前观察到的那样，暗河水流速极快，连着筏子的绳子刚一松开，几人就像坐激流勇进一样往前冲了出去。

　　前面李九龙他们的船刚起步时没有掌握好方向，直接撞上了块将将露出水面的岩石。

　　船身剧烈抖动一下，撞的有些挤压变形。

　　钱教授没坐稳，人往右猛地一歪，好悬没掉进水里，好在李九龙眼疾手快拽了把，把旁边的程欣吓得心头一紧。

　　身后的几人见状，忙用手扣住橡胶筏子两侧的把手，生怕一个不小心被甩到水里。这水又深又浑，暗河流淌处也无光线，一旦翻下去只怕人进气少出气多。

　　几人战战兢兢，一面护着背包行李，一面恨不得把自己擀成一张饼皮贴在船底上，就这么向前冲了大概近百米的距离，水的流速才逐渐变得缓慢下来。

　　想来是刚才他们出甬道上船的地方后侧，有向下倾斜的陡坡，河水从上面一泻而下，流到甬道处便格外湍急。而自他们上船后，相对地势平缓，两岸岩石逐渐散开，河面变得越发宽阔，水流也就缓和下来。

　　船身平稳之后，他们才真正能够空出手做自己的事，该提灯的提灯，该照相的照相。

　　秦明朝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塑料杯，用手捏住杯口边缘，贴着船身将杯子放到水下。

　　不知道水下有什么东西，也不敢把手直接伸下去，只舀了大半杯水便迅速把杯子收回来。

　　借着旁边秦朗提着的灯光，只见这水本身的质地还算澄澈，只是混杂了不少杂质。除了树枝枯叶和土石之外，还有不少灰黑色的片状和颗粒状物体。

　　那片状物体大小不一，大的有半个手掌大，小的有指甲盖大小，还有一些已经碎成渣渣的。从较大的残片能够看出两侧表面一面倾向于磨砂质地，有条状纹理；而另一面则相对光滑，甚至灯光照过去时隐隐闪过深绿色的金属光泽。

　　旁边老李看着背里泛着光的黑色杂质有些眼熟，插嘴说道：“这玩意看着像是屎壳郎的壳，但那东西可没这么大个儿。”

　　“嗯。”秦明朝低声应了一句，算是听到了。

　　老李见秦明朝不搭话，也不想自讨没趣，转过身子，两个互相不待见的半百老头谁也不搭理谁。

　　除了这些片状物，就把水样拿上来这一会工夫，杯底就沉了不少米粒大小的黑色颗粒，形状规则而外表光滑，看上去像是什么东西的卵。

　　看之前冰窟里的文字和壁画，这暗河和溶洞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这水里的东西不管死的活的，只怕也都存在了不少年头了，一时间秦明朝也不敢贸然把它们从水里捞出来。

　　他心里暗忖：“这要是死物还好，要是活物……看这密度，数量只怕不可估量啊！”

　　这边老李坐在船尾，心里憋着一股劲儿也不觉得害怕，借着秦朗手里的灯的光亮，往河岸两边打量。这时他突然感觉头上一道阴影划过，抬头时只见头顶石壁上晃过几条带状影子，移动速度极快，从他们身后向前掠去，像是水蛇一样从头上游过。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他长了个心眼，没直接喊出来，而是先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

　　果然，什么都没有。

　　难道还是眼花？不对，分明是有什么……

　　从之前冰壁里的不明物体，到秦明朝身后的鬼眼，再到头上的影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诡异事情凑在一起就不能单纯用眼花巧合来解释了。

　　分明是，有鬼！

　　老李浑身寒毛卓竖，看着前后黑漆漆的暗河和身下潺潺流水，前后无援，内心不禁有些懊悔自己为什么刚才要置这一口气，现在就连跟其他人说真话，估计也不会有人相信。

　　两个筏子向前漂了百来米的样子，李九龙突然站了起来。船重心不稳顿时一歪，但他却像没有察觉一样，直直盯着前面。

　　钱教授知道李九龙不是咋咋唬唬的性格，现在突然做出这么反常的举动，定是事出有因。见他状态不对，放轻声音问道：“九龙，怎么了？”

　　“嘘！”

　　李九龙此刻整个人像一个捕食的豹子，浑身肌肉绷紧，微弯着腰明显处于备战状态。

　　都说军人相对于普通人对危险有着本能的敏感，而这还是进到雪山之后他第一次露出这种姿态，其他人见此也顿时警戒起来。

　　“有东西来了！”李九龙边说边从工装裤边袋里抽出折叠刀。

　　暗河隧道里周围都是石壁，潺潺水声被扩大数倍，此刻几人只觉得自己像在海底隧道，满耳都是水流和风声，根本听不到其他声音。

　　但出于对李九龙的全然信任，其余几人也拿出随身武器防备起来。

　　秦朗和程欣两个年轻人毕竟耳力好，不过四分之一柱香的工夫，便在巨大的水声中听到有翅膀扇动的声音传来，并且好像在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这里逼近。

　　不到一分钟后，所有人都清晰听到了飞禽鸟类破空而来的声音。

　　李九龙站在前船船头，高高举起手里的提灯，只见一个约一臂长的黑影从前方黑暗处直冲过来，绕过提灯飞到后面，又迅速折返回来。

　　“是蝙蝠！”

　　李九龙一瞬借着光线看到黑影似鼠又似狐狸的正脸，巨大的头张嘴露出尖锐锋利的犬齿，一对半个头大小的立耳，长在翅膀上突出的拇指骨划过提灯外罩，传来尖利而刺耳的金属刮擦声。

　　这时前方又飞来四只，三只和刚才大小相似，一只略小但也有半臂多长。

　　两只灰黑色的蝙蝠直冲着李九龙飞过来，一左一右，李九龙向左快速侧身，同时右手反握住刀柄由下到上快速划去，刀划过右侧蝙蝠的翅膀直接削了一块角下来。

　　蝙蝠失去平衡翻了一圈落进水里，扑腾了两下便不动了，也没沉下去就在船旁边浮着漂远了。

　　程欣坐在李九龙身后，正好看见了在李九龙肩膀处的蝙蝠，张开的嘴里两侧剃刀一样的弯牙，想起自己之前看过的哺乳动物百科，这蝙蝠分明是吸血蝠！

　　只是一般的吸血蝠生活在热带地区，并且体型较小，而这些不仅生活在冰冷潮湿的岩洞里，体型更是有一米多长。

　　它们平时又是吃什么生存下来的呢？

　　但是现在情况紧急她也来不及多想，只能赶紧回身冲后船的三个人喊：“是吸血蝠！大家快把外套蒙在头上！九龙，你坐下！”

　　同时拿出衣服盖在钱教授和自己头上，并又抽出一件递给刚坐下的李九龙。

　　刚把脸盖上，只听扑棱扑棱的声音，竟是来了一群不下二十只蝙蝠！

　　吸血蝠在他们头顶的石壁处不住盘旋，时不时俯冲下来用足和指骨勾住衣服，很快他们的羽绒大衣就变得越发千疮百孔，往外飞着绒。露在外面的手也被翅膀上的腕骨划破，血腥味冒出来引得它们飞的更快，下落的次数也更频繁了。

　　“这样不行！它们早晚会戳破橡胶筏子，到时候咱们谁都跑不了！”秦明朝躲在大衣里，边把手往里缩边喊道。

　　“我来解决！”

　　李九龙闻言从裤子另一侧也抽出一把小刀，双手一正一反持刀，带上爬雪山用的护目镜，又拿出一块布蒙在脸上。他本身个子就高，这么站在船上几乎碰到顶端，十多只近一米长的长耳吸血蝠，呲着骨白色的长牙在他头颈部来回飞舞。

　　李九龙人站在筏子上，动作不敢太大，也不能灵活躲避。只能顶着攻击寻找蝙蝠的飞行规律，判断它们的落点并给予适时一击。

　　毕竟是经过军事训练的人，每次挥刀都干脆利落，角度精准，力度狠绝。不说刀刀见血，但也转眼就消灭了七八只，只是剩下的依然是大多数。

　　只见这时一只巨大的黑黄蝙蝠在前面高处转了个弯，冲着李九龙俯冲下来，速度极快，直冲面门，根本没给李九龙抬手拦挡的机会。

　　他只能用腰带动身体向左用力偏转，只是这一发力虽然躲过了蝙蝠的攻击，却让筏子整个向左翻转过去。

　　“”老钱！”

　　“钱伯伯！”

　　秦明朝和秦朗在后面只见前船一翻，程欣和钱教授带着行李和大衣直接落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