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处水势已缓，两人落水点离岸边也不远，游上岸也不是没有可能。
糟就糟在程欣和钱教授两人落水时手腕上缠着行李带子，身上还披着之前挡蝙蝠用的大衣。
羽绒棉服一入水，顿时像秤砣一样贴在两人身上，拖着他们往下坠。
程欣下意识一把将钱教授从大衣底下推出去，钱教授受力整个人往左一窜，两手慌张之下往左捞过去，竟然正好抠到了岸边一块凸起的石头。
钱教授想回身拽住程欣，但他年事已高，根本没有办法用一只手撑住自己的身体，自身尚且难保，只能放弃了救人的想法，双手抱紧岩石，喊着程欣的名字。
但这边程欣推完人后，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右下方迅速沉了下去。眼看就要没顶，突然一只手伸出来拽住了程欣旁边漂着的行李包带子。
是老李！
“你俩帮一把啊倒是！”
尼龙包带吸水后变得湿滑，老李一边把带子往自己手上缠，一边冲着旁边两个手足无措的父子俩没好气地喊。
秦朗先回过神来，迅速伸手帮着往上拉，同时用手扒掉贴在程欣身上的棉大衣。
好在大衣只是披在身上的，没有系上拉链，用力一拽就脱离开沉到水里了。
老李来得及时，程欣呛了两口水但还没彻底沉进去，她本身也会水，现在没了大衣的重量，求生的欲望逼着她逐渐借着绳子的力量往筏子那边游去。
两人连拖带拽把程欣拖上筏子，而秦明朝在秦朗和老李救人的时候，把背包卡在了两个石缝之间，此时筏子刚好停在了钱教授旁边。
“我……我还撑得住，你们先上岸！”
钱教授见秦明朝伸手要救他，担心夜长梦多，让几人先赶紧弃船上岸。何况头上现在还有蝙蝠在飞，就在刚才救人的间隙，之前翻转过去的前船已经被蝙蝠抓漏了气。
虽然现在剩下的蝙蝠基本都集中在李九龙那边，但只怕这个筏子也支撑不了多久。
秦明朝闻言也不磨叽，抓着背包确保船卡着不动。老李和秦朗把船上行李包往岸上一扔，两人搀着程欣先一步上了岸，然后又迈过去将钱教授拽了上来。
着岸时，钱教授像是一直撑着自己的一口气突然散了，整个人直接瘫软在地上。
这边刚才被蝙蝠袭击的李九龙好在反应快，动作也灵活，在船翻的一瞬间，腾空起身直接一大步迈到旁边的平地上，落地的时候脚底湿滑，打了个趔趄但好在还是稳住了身形。
刚落地时，李九龙听到身后钱教授大喊了一声“程欣”。他刚想回头，就听到耳后翅膀扑腾的动静，右手小刀直接翻手贴着耳后扎过去，感觉脖颈处有温热的液体溅过来，又是一只！
刚解决这只，前面又有两只直冲面门。
他此时无暇他顾，只知道如果这些蝙蝠不立马处理掉，今天只怕谁都不能活着走出这暗河。
他人向后仰，左手反向猛扎，直接扎穿了一只体型较小的蝙蝠。右手将刀在手里转了半圈，握着刀柄翻腕从下往上戳刺，刀尖沿着翼膜划上去直切到第二指处。
左刀的蝙蝠还没来得及从刀上取下来，前方又紧接着飞过来一只。
李九龙只能直接用力向前捅，不知是他速度快还是巧合，直接将冲过来的蝙蝠扎了个对穿，两只连着挂在刀上，连刀尖都露不出来。
将这两只从刀上甩下去，他左手毕竟不如右手灵巧，就在面前摆出防备的姿势，右手在半空中胡乱划过，虽不是致命伤，但总能乱刺到几只。
这一番下来空中盘旋着的蝙蝠数量就屈指可数了。
身后程欣呛了水整个人头昏脑胀，钱教授更是基本丧失行动能力，秦明朝父子和老李也不会什么功夫，连一套太极只怕都打不下来。
他们拿着自己的两件大衣盖在钱教授和程欣头上，手里拿着登山杖和刀具胡乱挥舞着，只求能像赶苍蝇一样别让这东西停在自己身上。
秦明朝挥着挥着，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刚才那水里的颗粒沉淀，难道是蝙蝠粪？”
念头一起，整个人宛若雷劈。
如果是真的，那他们现在遇到的这几只蝙蝠，只怕连总数的零头都不到。
这前面不是寻宝路，分明是黄泉路！
这一会儿时间，李九龙那边已经只剩最后一只了。
这只体型较小，但是极为敏捷凶猛，每每向他冲过来，都会在碰到刀刃前以一个刁钻的角度从旁边转过去。飞回来的时候又专挑脖颈处没被遮挡的部位下爪子，李九龙耳下最深的那道血痕就是它的杰作。
李九龙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一只蝙蝠斗智斗勇，屡次不中，也被激起了几分火气。
在那只吸血蝠从身后飞回来的时候，直接回身冲着来路的方向，腕间用力把右手的小刀掷了出去。
他出手果断且用力极大，竟直接将那蝙蝠钉在了半米外的石壁上。
石壁坚硬，刀尖入壁较浅，随即挂着蝙蝠掉落下来，正好落在秦朗脚边。
“李九龙！”秦朗往旁边一跳，顿时又觉丢人，咬着牙喊了一声李九龙的名字。
这边李九龙打完这一仗，一歇下来整个人也有点脱力，冲着秦朗呲着小白牙咧嘴笑了一下，走到旁边的石头旁坐了下来。
程欣此时已经缓了过来，掀开盖在头上的衣服，看这一伙人伤的伤，瘫的瘫，想了想起身到被水泡过的背包前，拿出一个塑料袋，从里面拿出几颗白色的药片，走过去分给大家。
“蝙蝠病菌多毒性大，这是消炎抗菌药，希望多少能起点作用吧。”
“就死马当活马医呗！”
老李拿过药片痛快地一口咽进去，其他人互相看了看也都默默吞了下去。
“李叔，谢谢你！刚才要不是你……”
程欣想起刚才自己就要沉底的时候，老李伸过来的一双手，感觉眼前这个黑瘦黑瘦的男人身上发着救世主一样的光芒。
“老李，刚才多亏有你了。”秦明朝此时也放软了态度，诚恳地跟老李道谢。
程欣这孩子自从加入钱教授的组就一直跟他俩研究这长白秘宝，基本也算秦明朝的半个徒弟。此时面对自家徒弟的救命恩人，其实之前也算自己的半个救命恩人，怎么也不好意思再绷着张脸。
“嘿，没事！应该的！”
老李本就是个老实人，之前心里置着气也都挂在脸上。现在看这两人一个个跟自己软声道谢，只觉得心里爽快极了，突然就一点也不纠结之前的事儿了。
“程欣啊……”
旁边钱教授把手放在程欣的肩上，像有很多话想说但不知道从哪说起，急的眼圈都红了。
“师父，我不好好的吗？没事！”
程欣知道自己师父是什么性格的人，只怕是刚才没救自己现在心里正过意不去。抬手握了握钱教授的手，又拍了拍，安慰他自己没事，让他放宽心。
“程欣啊……”
钱老又叹了一声，但也明白程欣的意思，嘴动了动，到底没说出来后面的话。
秦明朝在旁边纠结犹豫许久，还是起身将刚才水里发现杂质的事情和自己的担忧讲了一遍。
暗河通道里霎那间一片死寂，只有潺潺的流水声格外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