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迟了,摇叶。”庄月明苦笑了一声,他也抬头望见了那个圈,而自己正站在圈内,浑身动弹不得。
“彦明,这就是驱魔师大会的第二项议程了。”朱海生道,“对你进行审判。”
“审判?”庄月明笑了,“审判我什么?杀死王思平?”
“奎首,你来说吧。”朱海生对桌尾的一个男人说。
那男人走近来,庄月明这才看清,这人正是上次来他家里杀死三个人并提醒他抓海妖的那个驱魔师。
“庄月明,我那时候就提醒过你了。”奎首望着庄月明,面无表情,“好好处理那只海妖,否则……我会杀了你。”说完,他抽出一把长刀架在了庄月明的脖子上。
霎时,庄月明想起了那天的情景。
“唉,我早说了。”边上的花摇叶摇着头苦笑了一声,道,“彦明,这是鸿门宴,你不该来的。”
“摇叶,你不知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这个道理吗?我可不想像王思平一样到处躲藏像只老鼠一样。”庄月明望向花摇叶,道。
“我知道,所以我把你带过来了。”花摇叶摸了摸鼻子,道,“大不了,我们把他们全杀了便是。”花摇叶的目光如冰一般,迅速扫过了众人。
“摇叶,别忘了,我现在动不了,而且没有了头发,我恐怕一个驱魔师都打不过。”庄月明苦笑道。
“花摇叶!”朱海生冲花摇叶喝道,“你真的打算与我们所有驱魔师为敌?”他的手已经放到了衣袍后,看来是随时准备抽武器了。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他?”花摇叶问。
“驱魔师之间不会互相残杀。”朱海生示意奎首放下刀,走近花摇叶说道,“像王思平当初那样,永远关在金陵街。”
“如果是我的话,那就等于杀了我。”花摇叶冷冷望着朱海生说道。
“这是驱魔师历代而来的死规矩!”朱海生用白色的眼瞳死死盯着花摇叶道,“摇叶,你要背叛驱魔师吗?”
“死规矩,哼。”花摇叶冷笑了一声,慢慢伸手往自己的衣襟去。
所有人见此,都知道意味什么,也伸手去摸自己的武器。这时庄月明却大声喊道:“摇叶,别傻了,你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么多驱魔师!”
就在这时,突然有只手抓住了花摇叶的肩膀,他扭过头,正是袁叔目视着前方,嘴里念叨着:“道之所在,以吾之名,助吾神力。”
庄月明觉得身前一热,便见衣袍口袋里一团蓝火在闪耀。突然无故刮来一阵大风,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庄月明便消失在了原地。
“快走!”花摇叶还在发愣之际,袁叔手一使劲,竟将他往身后甩飞了出去。
花摇叶在半空中稳住身形,推开头顶的窖门。
众人见状,正要向前,袁叔伸手挡在了面前。
“袁叔!”朱海生喝道,“你这是做什么?”
“海生……”袁叔瞪着朱海生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没有长进。”
袁叔摇了摇头,朱海生呆在原地,表情愕然。
“首席驱魔师的席位,你还是暂且先还给我吧。”袁叔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
次日,王偌娇惊醒了过来,好像一直昏昏沉沉没有睡好,她往窗外望去,阳光一点点推开了云层,照在树间。
也不知道珊珊怎么样了?王偌娇穿好衣服,便离开了房间,大厅的帷帐还撑在那儿,钱问钟站在帷帐前,回过头,满脸的疲惫。
“叔叔,珊珊她……醒了吗?”王偌娇走向前问。
钱问钟摇了摇头,这时叶晴芳也走了出来,也是满脸的担心。
“你先去睡会吧,这里有我和偌娇。”叶晴芳见丈夫的模样,忍不住说道。
钱问钟确实已经疲惫不堪了,点头都有些无力,他拍了拍妻子,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啊——”就在这时,帷帐里传来一阵尖叫。
钱问钟立马回头,和偌娇、叶晴芳冲进了帷帐,只见几个道士围在床边,钱珊的眼珠泛白,不停惨叫着,想要爬起来,但是被数把桃木剑压住。
思茅道长燃着一张笺纸,口里念叨着什么。
“道长!我女儿……”钱问钟忍不住问。
思茅望了他一眼,停下念咒,说道:“你女儿被恶魔侵扰,这是驱魔的关键步骤,你们速速离去。”
“珊珊……珊珊……”叶晴芳轻轻唤着钱珊,但却毫无反应,只得一同出去了。
里面的钱珊发出一阵阵瘆人的惨叫。王偌娇咬紧了嘴唇,有些不忍再听下去。
“哈哈——哈哈——”一阵狂笑,帷帐突然被撑开爆炸一般,飘落在半空中,几个道士立在原地,颤抖着双手,嘴里吐出一口鲜血来。
“大胆妖孽!”思茅喝道,正要向前,钱珊的下半身突然抖动起来,几把桃木剑被震开,钱珊的身躯竟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倒立在床上。
思茅抽剑而上,贴住钱珊的身躯,想将她放下,岂料钱珊突然张嘴发出难听的声音,低声吼着:“几个毛道士……也想奈我何……”
“阵法!”思茅眼皮一跳,立马冲周围的几个道士喝道。
几个道士才反应过来,各出剑贴住钱珊的身躯各部位,那剑仿佛有一股吸力一般,将钱珊以正常的姿势拉回到了床上。道士各站定阵位,将钱珊围住,思茅伸出两指,半空中一抖,手指上多出一道伤口滴了几滴血,便指向钱珊的额头。
钱珊突然瞪大了眼,嘴里呜咽着:“撕……撕……”
而随着思茅的指头从额头到人中,钱珊逐渐平静了下来,昏睡了过去。
钱问钟脸色苍白,显然也被吓到了,叶晴芳捂着嘴,和王偌娇互相望着,用眼神互相安慰。
……
庄月明猛然醒了过来,眼前雾气缭绕,一股暖意自下而上,庄月明发现自己虽然可以动,但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望了望四周,自己竟然赤身裸体坐在浴桶里。边上有两个穿着黑袍的教士在给他擦拭身体。
“你们是谁?”庄月明惊了一下,立马道。
然而这两个教士没有理他,依旧在帮他擦拭身子,庄月明正纳闷着,两位便帮他换上了黑色衣袍,门开了,教士说道:“请吧,主教大人正等着呢。”
就这样摸不清情况的庄月明便被带出了屋子,继续向前走了几步,这才发现这里是一座教堂。
正前方一个红衣主教站在墙上被钉在十字上的圣主前,他回过头,淡淡笑道:“你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主的恩赐吗?”
庄月明这才恍然过来,看来自己是被传送教堂来被他们偶然发现的,于是也回应笑道:“神自有安排的。”
“我也是这么相信的。”主教转过身,继续望着墙上的圣主,道,“把他送去女士那儿吧。”
“女士?什么?”庄月明正纳闷着,被身后的教士推了一下,将他带着往右侧小门而去。
出了小门,眼前是一条延伸而去的路径,边上则是庭院,正中央是一座花坛,这个季节,也有些苍凉了。
走到一座屋前,停住了,两位教士取下了自己的十字架,丢在一旁,才开始敲门。
不多时,里面传来一个女声:“进来吧。”
两位教士这才推开门,带着庄月明走了进去。里面的装饰有一种欧式贵族的风格,不论是墙上的油画,还是白色纯棉的木质沙发,都透露着一股精致和典雅。
走过看上去十分厚重的金丝门帘,便见一个拖着红色裙摆的女人坐在桌前,只能看见她的背影,举止典雅,轻轻拈起桌前的高脚杯。
两位教士轻鞠了一躬,便出去了。
女人伸出手指,在半空中指了指侧边的座位,庄月明也不客气,便坐了下来。这时他才看道这女人的侧脸,脸颊在昏黄灯光的映衬下带着一丝晕红,高挑的鼻梁下是一抹红色的艳唇,轻轻撇着勾勒出一道淡淡的笑容。
红色的酒在杯里轻轻摇晃着,女人端着酒杯,终于开口了:“你是驱魔师?”
“正是。”庄月明有些狐疑。
“你,叫什么?”
“在问别人名字前,先报上自己的名字才合适吧。”庄月明不禁笑道。
女人也笑了,转过头望向庄月明,这才看清她的正脸,细长的眉毛下是一双宝石蓝的眼睛,目光流转在庄月明脸上,带着一丝慵懒和妩媚。
“先让女士报上名字也不一定合适呢?”
“确实不大合适。”庄月明移开目光,道,“庄月明。”
“玛丽。”女人轻轻一笑,将酒杯放到庄月明面前。
庄月明轻轻转了一下酒杯,微仰起头,放在鼻前,深吸一口酒的芳香,接着浅尝一口便放下了。
“你和其他驱魔师不一样。”玛丽盯着庄月明笑了,然而又摇了摇头,道,“可惜,你不是他。”
“你在找人?”庄月明道,“而且是一个驱魔师?”
“夜深了,你该去休息了。”玛丽站起来,走到窗前,扭过头冲庄月明笑了一声,“我们明天见。”
……
“愚蠢!真是愚蠢!”朱海生一脚踢翻了眼前的凳子,他的侧边坐着奎首,带着嬉笑,一边抚摸着自己手上的刀。
“这个袁叔!关键时刻就老糊涂了!”朱海生锤着地板,愤愤地说道,“庄月明违反了驱魔师的本职,怎么可以姑息!”
奎首站起身,收回了刀,便往门外走。
“你去哪?”朱海生叫道。
“我说过庄月明的命,得由我去取。”奎首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
“你知道他在哪?”
奎首伸出食指,上面沾着血迹,朱海生愣了一下,这才恍然,忙道:“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刚走出门,眼前突然晃过一个人影,一股淡淡的花香也随之飘过。
朱海生突然反应过来,大叫道:“不好!”他一推奎首,同时蹲下,耳边是一阵破空的声音,几道飞刀划过他的发梢。
“花摇叶!”奎首大喝一声,拔刀冲向前方的人影,他的速度极快,只是眨眼间,便刀光一闪,却被花摇叶用一把叶子形状的刀片挡住了。
奎首大怒,正要举刀再砍,身后的朱海生却喊道:“奎首,我们驱魔师之间不能相互残杀!”
“哼,口口声声这么说,那你是怎么对付彦明的?”花摇叶冷笑了一声道。
“庄月明私放海妖,已经触碰驱魔师的大忌,我就算杀了他也不冤枉!”奎首放下刀,瞪着花摇叶道,“倒是你,摇叶,你也想我杀了你吗?”
“我也不和你们废话,你们敢碰彦明一只指头,那我就砍下你们的手,你们敢碰彦明一只手,那我就留下你们的头!”花摇叶冷笑一声,向后飞去,同时射出两道飞刀。两人还未反应过来,脸颊便各自被飞刀擦破,血一滴滴滴在地上。
“我会一直盯着你们的。”花摇叶只丢下一句话,便已经消失不见了。
朱海生与奎首面面相觑,奎首恨得咬咬牙道:“我们干脆先料理了这个花摇叶。”
朱海生摇摇头,道:“花摇叶的实力不可测,而且他的飞刀防不胜防,我们找个机会再将他甩了。”
“那你可要快了。”奎首望了一眼自己的刀,道,“我可说不准庄月明的伤什么时候就好了。”
……
教堂的小屋内。
庄月明摸了摸脖子,由于驱魔师是没有痛感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脖子上有道伤。而是一直在思索今天遇到的那个女人的事情,不管怎么看,这个女人都不简单。
而且,庄月明望了望窗外,两个教士在门前把守,他们竟然将自己关在这儿了,不知怎么的,到现在还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庄月明躺上床,闭上眼,不管了,先睡再说吧。没一会儿,他便睡着了。
翌日,还在沉睡中,一股奇异的香味钻进了庄月明的鼻中,他睁开了眼,玛丽正站在眼前,虽然换了一件带蕾丝边的裙体,依旧是一身艳红。
“我……睡了多久……”庄月明觉察到有些不对,窗外依旧是一片漆黑,难道自己已经睡了一天了吗?
“很久很久。”玛丽凑近来,道。
“你……对我做了什么?”庄月明皱了皱眉,浑身依旧无力。
玛丽撇出一丝笑,望着庄月明,没有说话,那双眼睛似乎可以摄人心魄。一向洒脱的庄月明也不禁躲闪了一下目光。
玛丽凑近了庄月明,两人的距离只在咫尺间,庄月明甚至可以感受到她口中呼出的热气。
“你躲什么?”玛丽饶有兴趣地望着庄月明,笑道,“看我的眼睛。”
庄月明抬起头,直视着玛丽的眼睛,白色的双瞳似乎毫无情感的流动,但玛丽还是戏谑地笑道:“我从你眼里看出来了……”
“哦?你看出了什么?”庄月明淡淡地说道。
“害怕,没想到驱魔师也会怕女人?”
“哈哈,女人当然不可怕。”庄月明笑道,“只是你身上的味道让我有些害怕。”
“味道?呵,驱魔师的鼻子也会害怕女人身上的味道?”
“你的味道可不一样,就好像……我这么说你可以不要生气。”
“你说吧。”
“就好像,一个刚刚死掉的人。”庄月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