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有雾。
科技退步,植物疯长,夜晚的空气湿度饱和,风速变小,气温下降后,雾气涌上来。
浓厚的雾气,给无尽的天空,蒙上更加压抑的面纱,如梦境一般。
也不知道是雾如梦境,还是梦如雾境,正如陆北游出来之前,就算做梦也绝不会想到,官府会就这么放弃忘川了。
军车破开这层浓雾,肆虐似闯进荒原,万千的沟壑在庞大的车轮子下粉碎,又如梦境被粉碎,回归到现实。
陆北游坐在首当其冲的一辆卡车中,车厢后边用一层不透光的帆布包裹,身边一同陪坐的,还有七八名训练有素的精壮警员,他们动作整齐划一,是标准的部队部队人员。
三人分别被安排在三辆不同的车子上,无法进行交流。
按照现在的规模,陆北游很容易就能算出,来的只有寥寥二十几人,这些人看起来也不像是要去找宝藏的。
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警司中负责调用部队的,是副局长吕天赐,他与局长方剑宏的关系,也是许多大腕想要猜测的一件事。
陆北游从进城到出城,只有短短三日时间,大部分时间又都在打听药物的消息,对于这些人员之间的关系,根本没太多精力去关注。
若不是局长迟迟没发话,吕天赐碍于方剑宏的面子,按照他狠辣的手段,陆北游绝对没机会走出警司门口。
可如今,他却出来了。
回到了这片属于他的世界,呼吸着熟悉复杂的气息,陆北游心中渐渐如明镜。
司机自出城门以来,就没有问过他一句话,无论是方向,还是路线,都没有,他因此断定这趟车大抵是通往鬼门关的。
赤手空拳对上七八个满配装备的大汉,陆北游没有把握。
他不是郑士龙那个变态,自己从小在修炼方面都是资质平平,而且脑子还有问题,大抵这一辈子就是苟活于乱世,娶妻生子,一家人平平凡凡过一辈子的。
那些什么无双国士,国家生死存亡的事情,万万是轮不到他的,他也没想过去做。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他们入住忘川城镇不久,遇到了一个落难的女子,也陆北游的女人,郑家兄弟口中的嫂子,近些日子里还弄出了人命。
再后来,女子染上了蛇形病毒,被城镇上的人驱逐,才有了费尽心思进东海市拿药的说法。
无论是作为一个男人,还是作为一个父亲,陆北游都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
可这沿途路上,一直盯着陆北游看的那个警员,已经有所发现,他看着对方额头上莫名出现许多虚汗。
稍长的发丝贴在皮肤上,显得有些狼狈,那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人是不是病毒携带者?
只有陆北游知道,他犯病了,十多年前,那些该死的科学家,在他脑袋里塞了一条蛇,他是721事件的受害者。
“该死,偏偏这个时候开始发作。”
他暗地里一句,心脏夸张地跳动着,就连旁边的警员都能听到,他们全部向他投来惊愕的目光。
如果说着这他们这辈子听过最夸张的心跳,那接下来看到的足以颠覆他们的世界观。
陆北游极力压抑不良情绪时,心跳加速,胸口夸张地起伏着,心脉中兀然生出一股热流,蔓延至全身各处。
随后,意识海被一个嘶吼的威武蛇头侵占,转瞬过后,又消失不见。
这时候他身体每一个细胞开始变化,皮肤上的异动如不打麻药,进行拉皮手术,骨头出现“咯咯”的断裂重接声,痛不欲生。
在一侧观望的人,清楚能够看见。他先是头发疯长出一截,随后脸型开始拉伸,原本无比平凡的五官,经过拉伸变形之后,竟与新形成的脸型形成完美的比例。
身上的每一寸皮肤,转眼失去正常人类肤色的色泽,成光滑的淡青蓝色,嘴唇开始变薄,如刀锋,因痛苦虚张的嘴巴,可见长出锋利的牙齿。
“妈的,什么怪物,快杀了他!”
终于有一名看戏的警员回过神来,开保险、子弹上膛、举枪一气呵成,可为等他扣动扳机,陆北游近乎本能地向前走出几步,一把抓住他的枪管,倾身横向一甩,速度快到极致。
车内还没有几个人能反应过来,那持枪的警员竟连人带枪被甩飞,横飞的身躯砸倒几个要出手的警员,在车上滑出一段距离,跌下车去。
“吼!”
陆北游大吼一声,释放身体残余的痛苦,和源源不断的力量,来不及去细致体会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驾驶室发现了动静,立即拉开了探视窗口。
然后,迎头看将一个流星般的拳头,轰烂那窗口的钢丝网,将那人打得从驾驶室起飞,砸烂挡风玻璃,砸落地面,最后被因刹车突然停的车轮碾成两段。
“给我去死吧!”
“吭!”
终于有人使用了热武器,子弹轰出的一瞬间,开枪的人却发现目标已经消失,漆黑的环境中,根本无法看清对方的动作。
陆北游双脚一蹬车厢内壁,身体如炮弹般射出,双手立即按住两人的头部,“砰砰”两声砸在车厢黑厚的钢板上,只留下两声惨叫,那两人的身体便软如烂泥,扶不上墙,跌在地下。
这些行动令他自己也非常出奇,为何自己出手会这么娴熟?
那蛇头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坑坑坑!
驾驶室还剩下的三个人已经下车,也不顾车上是否还有幸存的警员,拿着手中形状怪异的自动步枪先扫为敬,帆布被扫得千疮百孔。
车厢内,浓烟飘絮,难见人影。
后边落车的警员也要徒步追上来,却又被跟着的第二辆卡车撞飞。
原来第二辆卡车的驾驶座上已经换成了郑士龙,这时候的他脸上又添了一道弹痕,应是闪躲子弹速度慢了,添的彩头,额头也印上了血迹,车厢内躺着八道尸体,身上至少有两三处粉碎性骨折。
方才后边听不到任何的枪响,可见这些训练有素的警员,连拔枪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脸上再无半点吊儿郎当的气色,有的只是认真,也有些苍白,此地已经靠近虎峡,枪声必然会引来许多麻烦。
“游哥儿,快上车。”
卡车追尾撞上前车的尾部,前车的损害严重,守在车厢侧的几名警员急忙闪躲,陆北游跃身到那因撞击略微凸起的车头盖上,“去接士白。”郑士龙拉下档位杆,猛踩油门,卡车撞击时凶狠,撤退时也迅速。
最后车上司机猛转方向盘,仍躲闪不开,车内几人跳下逃生,但没有见郑士白的身影,卡车被撞得翻倒。
陆北游抢身跳车,冲入那翻车的车厢中。
原本被挟持的郑士白,已经被严刑逼供过,因为翻车得以恢复行动能力,但已经走不动了,因为浑身上下都是伤,他是三人中武力值最低的,或是上天剥脱了他的天赋,成全了他弟弟。
车内已经被突如其来的翻车摔得七零八落,但他们毕竟受过专业的训练,很快恢复过来,而且跟着吕天赐也学到狠辣的作风,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就要鱼死网破,举枪就要射杀郑士白。
“游哥儿,快走!”
因为背光,郑士白看不清陆北游的变化,原本已经做好用手指堵枪口准备,却不料后者爆发性的力量带出惊人速度。
吭吭吭......
陆北游以超越对方反应的速度靠近,肩中一枪,面色不该,只是侧了侧身体,顶着伤口处传来的灼烧般的疼痛,一击弹腿将那警员腰骨踢断,连带几人被撞倒,转身一头撞碎另一警员头盔,头皮裂开,流下鲜红血迹。
依然不管不顾,扶起郑士白朝外边冲去。
“快,上车!”
期间,郑士龙刚好掉转车头,驾车赶来,两人拉开车门,爬上车,扬长而去。
车后还有密集的开枪声,身后的车厢上,也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但三人都知道,他们暂时脱离危险了。
攻势渐弱,警员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回头去抬那翻掉的车,想要继续追击。
郑士龙打开一个箱子,拿出一个急救包,放回后面,视线不禁再陆北游身上停了几瞬,“快先帮游哥儿止血,前面就是虎峡了,怎么走?”
抬头望去,道路的尽头,灯柱耀天。
荒原的人都知道,这是猛虎下山的前兆。
虎峡的地形特别,绵连的山脉山形险峻,形成盘旋的抬头虎形状,首尾相顾,想成天然的地形优势,修筑的道路从其间通过,就算千百老弱妇孺把手,万人军队也难通过。
剿匪之初,东海市中的驻城部队就在这里吃过大亏,那时一名将军领着数万的军队上千的设备,刚到位,在山下安营,却就被虎峡佣兵地的下山虎偷袭,然后又遭到两方交叉攻击,没撑住一天便败下阵来。
这里的地形适合绝对的防御,所以山上的匪患也养得越来越猖獗。
陆北游肩上被子弹打穿,灼烧般的疼痛久久无法散去,血流不止,脑中那刺痛又带来眩晕,眼睛若合若开,意识慢慢消退下去。
郑士白拿出药布,捂住陆北游的胸口,“不能硬闯,出了这个山谷就停车,虎峡佣兵地人员混杂,日常生活难同一心,必然养成多疑性格,我们走老路。”
郑士龙应了一声是,还回头看了几眼,才专心驾车。出了山谷之后,便是岔路,左边一条通往虎峡,右边一条去隔壁江省。
他卡车停在左边的岔路上,郑士白背上陆北游,三人落地从车厢的尸体上拨下几身装备,朝虎峡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