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慕梨,因爱慕成长,因过于爱慕而别离。)
这堆废墟的边缘,奇怪的挖土痕迹。似乎是吸收能量足够的玦不再留恋这个废墟,而是去到这块填上的地方。
玦一脚踩上了中央,以他脚跟为中心点,散发出网状的裂纹。
“挖开。”
莫石异让提希去挖,他一只手也勉强操作着。已经碎裂的状态下很好挖开,露出了被填了东西的地下室空间,没有完全埋实,有些空间。
地下一层的地板有破坏的痕迹,但是没砸穿。莫石异想起来了,地下二层是错开的,只是向下砸并没有用。
当然也破坏了密码锁。
成修元扛着锤子下来了。“这是他们不要的东西。”他抡起锤子开始砸墙。
“不然我这三天在干什么?把这废墟移开啊。”他边砸边说。“可惜了,好用的他们拿走了,剩下点破烂。”
随着他把墙砸出洞,莫石异也找来其他的工具,把这洞扩大,直到足够进入一个人。
“他们大概不知道这个是两层的。”成修元猜。
“因为她不知道吧。”玦说得像嘲笑。
莫石异找出了手电筒之后,他们陆续下这楼梯。
到了那个木块拼图处,“你还记得吗?”玦问莫石异。
“不……太记得。”莫石异不能保证自己一点不错,他怕放错了就下不去了。
“那你再记一遍。南姐。”
南冬迅和成修元虽然对这感到意外,不过没说出来自己的想法。南冬迅按照步骤放上了那些木块,莫石异尽量将这操作装进脑子里。
升降梯显露,玦先进去,转头看上面的人。
“南姐?要不你一起下去?”莫石异见这两个本属于地下的人并不行动。
“莫石异,你下来。”玦靠着梯壁,皱着眉头,十分不悦的样子。
莫石异讪讪看了眼周围人,踏进了升降梯。
“我,我呢?”提希指着自己。“我回去了啊?”
莫石异不耐烦得点点头。
升降梯下落到地面以下,地面机关盘合上。
梯里唯一的光源是莫石异掏出的手电筒。
手电的光照在地面,散射出的光线勉强能看到这个狭小空间里的另一个人的身形。
“怎么不让南姐陪你?”
“我有话跟你说。”
玦的声音异常沙哑低沉,与刚才在地下室的时候都不太一样,似乎在忍着。虽说有话说,他没再开口。
大约下降了一百多米,玦突然偏过身,咳了起来。莫石异晃动的手电看到他的脚边有暗红色的液体滴下。
“是不是那点晶体……根本不够?”
玦没法回答,他脚边的血液越来越多,好像还有血块。
莫石异不知道该不该抚上他的后背,又出现了两个血块之后,他终于停止了。
颓然垂下的手上有什么固体小块随着血粘着。
莫石异照到之后觉得不对劲。他拿起玦的手,“这什么?”
看形状,像美工刀的小节刀片。
“他们让你吞刀片?”
玦背靠着梯壁,仰着头试图理顺气息。
“为了,为了测试我能不能排出异物,自行愈合。”
“你怎么不早说?”
“吐出来就好了。”
虽然莫石异没把手电的光照在玦的脸上,但他有些飘的说话声和喘息声都证明他很不舒服。
玦似乎站不动了,他靠着壁的背慢慢下滑。但这里没有足够的空间让他舒适地坐下,发现了这点的莫石异伸手让他倚着自己斜站着。
玦似乎为了不让莫石异看到自己的脸,额头顶着他的肩膀。
玦的气息逐渐平稳,莫石异手扶着他后背,突然意识到了尴尬,“这感觉还挺暧昧的。”
玦推了他一下。
“我,我不是嫌弃的意思啊,你别折腾。”
莫石异好像听到了一声“哼”。
啧。
“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听好了。我在这里说是为了防止有第二个人知道。”虽然是这个状态这个姿势,但语气确实是下命令。
“……嗯。”
“在第二层的棚屋,离这条通路最近的那一个,生长枝的下端,连接地面的部分,你把它打碎,取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本子。这是我父亲给我的本子,记录的是他发现了一种菌,可以大饱和度地吸收能量,并且不会散发开。我要你找到它。”
玦虽然说得慢,但莫石异也有点需要反应一会儿。他听说过细菌病菌,但这怎么找?
“菌?”
“真菌,蘑菇。笔记上是这么写的。我也没见过。”
莫石异没听过这个两个词,“笔……记上有图的吧?”
“有,记录得非常详细。”
“能直接看见吗?”莫石异不放心,如果都要放大镜甚至显微镜才行的话,他找瞎了也不一定能找出来。
“能,笔记上是每颗数厘米到十数厘米,成片存在,有因吸收能量散发的光,很亮。但是……”玦停顿后说,“具体地点没有写。只能猜测是我们没有去过的地方。”
都没见过,这有些奇怪了。既然能量的辐射范围就这么大,记录还是好久以前的,就不太会超出这个范围。
“笔记里说是大多长在阴暗潮湿的地方,腐烂树枝上尤其多。”玦补充说明。
莫石异结合这个说法,想来想去,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是不是有中空层我们都不知道的?”
“我也这么认为。你上次推论的大致地形厚度,也许人工山以外的较厚部分有入口。我在地面上的时间一直不够,你替我继续找吧。父亲说,这是为我以防万一储备的。”
这只能有他一个人去找了。
“钱还够吧?”
听到这么问的莫石异,又正好升降梯微微晃动,他自己也后退了半步,下意识一只手去抵住身后的栏杆。
“啊,够,够的。”
玦稍微推开一点莫石异,留出些空间。
“又怎么了?”
玦又转头咳嗽了两声。“等会你清理下再让升降梯上去。”
原来他只是不想有血被后来的人看见。
“看见了又能怎么样呢?”莫石异不理解他这种执拗的做法,“你现在本来就需要休息。”
玦没有回答,只是靠在角落里,莫石异手电的光照上他的脸,不比在房间里刚发现的样子更好。
“你歇几天,还有别人,不会怎么样的。”莫石异继续说。
又是一声轻哼,玦疲倦地闭上眼,“说完了吗?我很困,到了叫醒我。”
莫石异看着他眼睛闭上,在手电光的照射下,他的脸像个死人。
莫石异愣了两秒,抓着他肩膀,“不行,你现在不能睡!你睡了说不定就没有以后了!”
玦勉强睁开眼,“什么意思?”
“电视里有些人死就是睡过去的……”莫石异心虚解释。
“你这是在咒我。”玦说这话时想笑,但牵嘴角都是浪费力气。
“但真的,等到了再睡。”
“知道了。”他沉默了将近半分钟,“你是唯一一个觉得我会真的死的人。”
莫石异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直到玦自己说出来,他才意识到,面前这个少注意一秒都有可能不再有意识的人,实际上在其他人眼里是近乎“无敌”的存在。
即使这样,玦还是没有敌过倦意,“把我搬到二层棚屋,可能需要去三层取点水,然后你就上去吧。在这之前,把笔记取了……真的……让我睡吧。”
升降梯到达了之后,玦仍然叫不醒。好在莫石异疼麻的手臂现在有些知觉,搬运他有点艰难,勉强才完成。
搬离之前他大致清理了一下升降梯,但实在看不清楚有没有清干净。
绕点路到了二层的棚屋,把他放在地面比较湿的部分躺着,看起来怪可怜的,就脱下外套给他垫一下头。然后莫石异用自己的小锤子去撬在这里的生长枝下端。小锤子的效率实在太低,莫石异很抓紧了,也撬了足有半个钟头,才看到这个皮质的笔记,还有夹在里面的有玦标记过的地图。
在玦清醒状态下应该很快吧……所以埋那么深。
小小的黑色软皮笔记本,封面和里内的纸张都很结实,他匆匆翻了翻,有黑色和蓝色的手写字体,认真程度就像是专业人员的记录。
他赶紧把本子贴身收好,还得把这些晶体糊起来。
他看玦躺的位置总共也没多少水,大概不够糊的,他不得不拿着舀水勺,身上绑好绳子下降到第三层,取了水再上来。
把这些晶体放稳搭成型之后,又有好一会儿时间过去,他估计升降梯都到地面了。
他再次去取水,这回是给玦用的,他想看一下玦目前吸收了多少。
莫石异没有估计错的话,那一点点水的一点点光芒完全没有变化。
玦还是像个死人脸。
莫石异心里一惊,他又迅速下降去取一些水,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了水壶,灌了点水到水壶里,用壶嘴喂他喝进去。
完全喝不进。玦除了非常微弱的呼吸之外,什么反应都没有。
这一点点微弱的呼吸能吸进去多少能量……这根本不够。
莫石异将他扶起,枕在自己腿上,强行捏着他的双颊灌水进去,这些水只在他的口腔,他没吞咽,放开他的双颊之后,多余的水也只是流了出来。
莫石异没有经验,这样的话,难不成处理方法是打针挂水?
现在上哪里找这些材料啊……玦又根本不能出现在二层以下。
莫石异又强灌了几次,还是没用。
莫石异费劲心机要找代替吸管的东西,实在没有,他用自己的本子撕了两张纸卷成一个细长的漏斗,尽量戳到他的嗓子眼里,从开口处灌水。
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他,玦轻轻一颤,水和血都从口中溢了出来,还有一点点的刀片碎片。
异物就算都排出了,他的伤口不会自己愈合也是没用。
莫石异想不出办法,试图冷静下来,但脑子越来越混乱,重复最多的就是“怎么办,不能死”。
这个阶段一直持续到南冬迅到达。“你对他做了什么?怎么升降梯里有血?”她风风火火地过来,还没进门就质问莫石异。
“南姐,怎么办,他不喝。”莫石异没有反驳南冬迅的质疑,他突然眼眶发热,无力地问出这个问题。
南冬迅才看到玦吐出的血迹和刀片碎片。
“那升降梯里的血……”
“他们逼他吞刀片……”
那得要多疼。
南冬迅也是才明确知道,完全无意识的时候是不会主动吸收能量的。
她也不知道就目前的条件下可以做什么,正飞速思考应该去生活区取什么过来。
“看到这么一张脸,就想到了慕梨生他的时候了。”门口是慢悠悠走过来的声音,明明和南冬迅一起下来的,作为玦的舅舅,他刚才开始反应异常平淡。
现在倒是皱了一下眉头,继而又是平淡。
“小子,你确实可以取了完全不吸收啊。”
成修元看莫石异的水壶,水的光芒还清晰可见,莫石异的手也没什么问题。
成修元把水壶的水迅速倒进舀水勺里。“当时慕梨生他之后,不是马上死的,她还活了三天,虽然最终还是不适应。但我觉得我这个方法,没有问题。”
他活动了一下右手指的关节,“我不喜欢这小子确实是因为慕梨如果不生他,可能还能多活两年。但是没办法。小子,准备好倒水,我手一抽出来就倒水,喂!听到没?”
莫石异虽然没懂他要做什么,但精神突然紧张,马上点头。
“举起来,再高点。别晃。尖嘴朝这里。”成修元指导他摆好姿势。
他突然伸出食指进舀水勺里,伸到最底部搅动,然后迅速抽出,趁自己还没完全吸收的时候,一下戳进玦心脏之上的位置。血液因为他堵着还没有喷涌,或许也因为他刚才尽量沾了够多的能量。
“倒!”他说完抽出了手指,莫石异整个舀水勺中的水都往他的伤口上去,“慢点!对准。”莫石异放慢了速度,让水的浪费尽量到最少。
这些足够对付玦这个新鲜伤口了,还有剩余的能量可以进入他的血液流动。成修元戳的是他大静脉,这些能量先流向心脏,应该可以再流向整个身体部位。
这个新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确认了这确实运作起来之后,成修元起身,“把他弄醒,接下来喝水就行了。”
成修元走出了这个房间。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伤口完全愈合好了的玦像正常的睡着了一样,莫石异给他喂了一次水,他迷迷糊糊稍微喝进去了一点,之后莫石异和南冬迅都没有再叫醒过他。
“南姐……我有事要替他完成,我先走了。”
南冬迅没有问是什么事情,只是仰着头叹了口气。
“那就让他这么睡着吧。就当是休息了。你再取点过来,往这里倒一点。”
莫石异去了下一层尽可能取了足够多能量的水,倒在了玦的身体周围。
“走吧。”南冬迅对他挥挥手。
玦在睡梦里他听到了很多东西。
他听到莫石异叫他“起来,咽下去”,也听到南冬迅跟他说“既然你好起来了我就得回去了”。
在离这里不远处的三层南封和南冬迅在说素渊一点都不着急,虽然每天都会问,但现在的重心实际在生产上;成修元打算换人的时候抱怨一下通路被破坏这件事。也听到了在比较遥远的第四层,有人在说好久没见坤离了,一门心思搞科研都不要自己“主子”了,另一个回答说其实换谁都一样的,倒是坤离在做的东西一般人也替不了。还听的到动物跑动的声音,和替他做补洞工作的人微微的抱怨这种简单又无聊的活。
他突然想起了在自己上地表之前,被炸的生长枝内的,露出的有小灯泡的电线,和黑色的小盒子,猛然惊醒。
他爬起身来,这个小棚屋里没有别人,甚至都没有来人的痕迹。只有莫石异的外套作为枕头在地上。
仔细听外面没有人声之后,他又瘫在地上,继续想着。
如果真的被证实了这个盒子就是让电子产品无法使用的元凶,素渊现在让人炸出这个,就是为的展示并且公布了。
自己在一层的生长枝装的是灯被暴露还不要紧,这本身就是很多人都知道,而那个小盒子父亲都从来没跟自己直白说过,那不知道的人可能会很多。
临走时坤离给了他一个可以定期发射定位的装置,但是在这里作为接收者,查看的条件却很苛刻。
玦知道自己被控制了之后一定会被搜身,介于灰流一直不靠近自己,又对随身物品警惕,他才把这个接收器放进了当时看起来就是个二把手的人的包里。
那个包他好像并不离身。希望可以借此找到灰流。
现在要做的就是,找个合适的机会,在自己有把握的情况下,把灰流一个人捉住。
玦不知道坤离是从哪里看到定位装置的发来的信息的。定位装置必定经过卫星,才能发到地面上的装置,地面上的才发送信息……
地面上能发信息到这里的,还只能是连接网线的,大概率还是邮件。
如果早点意识到这个问题,还能把坤离的邮箱账号密码给莫石异,现在不行了。
也许该冒险了。
就近的第四层的生活区。
在第三层的常用住处把自己收拾干净的玦坐在了这层的生活区的触摸屏前。打开了坤离的邮箱。
里面有很多未读邮件,一天12封,这些天加起来一百多封了,每个都是类似的英文加数字的看似无意义的标题。
猜对了。
随机打开几个,都能证实位置信息是准确的,偶尔有点偏差,基本不影响。
有人从斜后方走来,确定了在这屏幕前的人,惊讶地半张着嘴。
玦注意到这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怎么?很奇怪吗?”
“不是,我们听说,你被抓走了……什么的。谁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提前回来了。”
对于这个回答,来人更听不懂了。“素……素渊知道吗?”
“你不说,她就不知道。”玦继续手上的动作,“她的感应是靠能量的多少…只要我到不了那个浓度……她是不知道的。”
玦仔细看了这两天的定位信息,最近的四个小时没有动过。
来人好奇他在做什么,但又不敢走太近。
“我在追踪地面上的某个人。你别和任何人说。”玦这样告诉他。
“哦,哦。不说,不说。”那人点头后走去了别处。
玦给地面政府用他们的专用通道发了一份指令。在这之前的指令是,“近两天服从素渊安排”。
被绑得无法动弹的灰流困在了升降梯里。
地面政府照着玦的指令,捉到了灰流,饿了他两天,才送到了这个升降梯内。
这些天潜伏着的玦,让自己处于一种神出鬼没的状态,在任何需要去的地方,只短暂地出现了一会儿,然后尽量在一二层休息。事实上,他没感受到有多少人找他,看样子,他不见了的消息没传开多大。
玦在观察着此刻的灰流的表情,被胶带封着的嘴,只能看出他紧张的呼吸,没发出多少实际的声音。大概欣赏了十几分钟,玦把他连拖带拉地弄到了地块上。
“放心,我没有你虐待的工具多。”玦暂时将他放下,然后等着有没有合适的动物经过。东张西望一会儿,他叫来了一只有鹿角的,但看起来比鹿要粗壮一些的动物。
玦安抚了一下这个动物,做着些肢体语言就像是和它对话,然后解开了绑着灰流手的绳子,。灰流一开始不解他为什么这样做,结果,他把灰流扔上了“鹿”的背,将他绑在鹿的身上。
玦带着他,下降到了第四层。随后绑在了第四层某个地块的生长枝上。
这个浓度的放射让灰流感受到了明显的不适,就像是热烟冲进了鼻腔,很快,他的鼻腔开始肿胀,呼吸不太通了。
玦撕开了贴着他嘴的胶布,他的皮肤也变得相对脆弱,撕开胶布的时候,他的嘴唇皮也撕掉了一些,冒出了血。
“舒服吗?”玦没什么表情,他觉得自己本应该嘲笑的,但觉得似乎有些太轻浮。
“什么?”灰流的声音比当时划伤了喉咙的玦的声音更嘶哑。
“我问你,在这个位置舒服吗?”
“不舒服。”
“那你为什么想帮她打通地面?”
灰流先是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但眼睛也觉得刺痛,随后微微眯起,看向别处。“我没想打通地面,我只是想获得你们的技术。”
玦“哼”了一声,“我们的技术,你不知道是靠什么代价产生的。但你动机也算单纯,和你合作的那个人就不一样了。”
灰流仍不死心,继续发挥着他在地面上养成的洗脑习惯,“但她利用的人也不止我一个!你以为经常去地面的,被拍到的那个女人,是帮你的吗?”
被拍到的那个女人,应该是说南冬迅。
玦哼了一声,又将他的嘴用胶带封上了,但是戳了两个洞。
“看来你对她不了解,对我们都不了解。你先呆着吧。”
灰流“呜——呜”发声,扭动着身体。
玦乜眼看他,“别想着发出什么大声音引起别人的注意。你忘了,我们这里,碰到单个的地面上的人,是什么做法。过两天再来看你。”
剩下灰流一个人,感受任何直接接触这里空气的部位被慢慢腐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