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海冷冷地看我俩一眼，又扫扫人群。

　　“谁让你们在这聚集的？”

　　几个好事的幸灾乐祸：“他，姜芒，让我们排队送坛子。这活不是他爹干的嘛。”

　　我站正，说道：“是我。”

　　姜海斜我一眼，对着人群说：“缸放下，离开这里。”

　　“哎——姜海，你可不能因为姜芒是你自己家的人就徇私啊，我们可都看着呢！必须惩治姜芒，大家说对不对？”被打的那人忌惮姜海，但又不想白挨打，想借人多出口气。

　　“姜四，你算什么东西？指挥我做事？！”姜海抓起他的手，输入指令，姜四的信用值变成了两千。

　　姜四脸煞白，嘴不住哆嗦：“你……公报私仇，我本来十几万，你……你……”

　　“要不然我给你清空？”姜海笑眯眯地问他，姜四连滚带爬地跑了。

　　“听见了吗？！放下东西，去你们该去的地方！”

　　人群离开，还有一个人站着迟迟不走。姜海对他招招手，他走过来。

　　“你不是要找姜芒算账，他就在这。”

　　“你谁？”

　　那人气得脸红，攥着拳头不说话。姜海替他解释：“你们爷仨去人家家里欺负人家老婆，不知道他是谁？”

　　“哼！知道了！你是潘长运。我爸收缸是任务，你老婆骂人也是任务？”

　　“胡说！是你们去抢东西不成砸了东西，三个人还要打她！”

　　“抢什么？咸菜缸？潘长运，我不跟你废话，想算账现在来，正好我有气没处发。”我用拳头砸砸手掌，准备大干一架。

　　潘长运气得咬牙上前，被姜海一胳膊挡住了。

　　“是你老婆不配合工作，骂人在先，想看录像就去村小办公室等我。”

　　潘长运踌躇不决，姜海推了他一把，他狠狠看我一眼扭头走了。

　　“干嘛帮我？我能打过他。”

　　“姜芒，你一天搞出了两场冲突，一场聚集。要不是潘长运来我这告状，刚才你跟姜四都完球！麦场上的一个也不会剩！”姜芒抓住我的衣领，“我说了，别找事！别因为你拖累别人！”

　　“我更不能看着我爸受人欺负！不能看着他救的人嘲讽他！”

　　“所以呢？你揍他们？然后呢，见一个揍一个？”他拖着我围着麦场转圈，“你看看你看看！全村拢共剩下这些人，再消失几个你能开心？”

　　我也不知道。这些人里有姜仁寿、姜四、潘长运老婆那样的人，也有老祖宗、潘东陵、潘涛那样的人……无论是谁，我都不想他们消失。

　　见我沉思不语，姜海放开我，对着远处叹口气。

　　“跟我去办公室。”

　　办公室里，潘长运当着我的面看无人机录像。大部分时间录像画面是村子各处，但是声音都录了下来。

　　姜海将我爸那条线的音频单独摘出来，前面几户人家虽有抱怨，却也没人对着我爸说些有的没的。直到潘长运家，尤其是女人后来尖着嗓子骂人，无人机检查到声音飙升，不仅有声音也拍下了画面。

　　我看着潘长运老婆扭曲丑陋的脸，恨不能……

　　潘长运看完，脸通红，这回不是生气。

　　“我……我回去揍那娘们儿！”拔脚就往外走。

　　“不道个歉什么的？”姜海凉凉地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往我这瞟。

　　“我……我……你也砸了我家的缸，吓着孩子了，就算了。”

　　“赶紧滚！”我从胸腔里发出声音。

　　“我……唉！”

　　“就这么算了？”姜海挑挑眉问我。

　　“怎么？我揍他一顿？”

　　“人都走了。不过，你跟他算了，咱们可不能算了。”姜海看一眼门口，“还没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小海啊，姜芒……”姜仁寿捧着黑皮本子进来，看见我一脸气愤。“哼！你在这正好！小海啊，姜芒这次闯祸可得好好惩戒一番，让各人引以为戒，要不然你威信扫地啊。”

　　“仁寿大爷打算怎么——惩戒我？”

　　“自然是扣信用值，发配到茅厕挖粪！这还太轻，应该连坐，把姜芒一家都发配。”

　　“仁寿大爷在宫里干过？”还整上连坐了，个封建老不休。“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扣信用值、发配我都认。但是，别动我的家人。”

　　姜仁寿轻蔑地看着我：“这可不是你说了算！姜海，下指令吧，好多人都告到我那去了，不严厉打击这种行为实在说不过去啊。”

　　“哦？很多人？都是谁？说来我听听。”姜海饶有兴味地问道。

　　姜仁寿想糊弄过去：“嗨！自然是觉得姜芒不受指挥，损害大家利益的人。这么多人我哪能记得住。为今之计，为了平息民愤，小海你得尽快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