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塞纳拿着航班记录,在记录上标注出一些关键词语,试验,计划,波载程序,资讯中断,侵袭,篡改,截获造假------,这种技术是靠什么理论支持的?他们在试验什么?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计划?
他把这些词汇输入计算机,想通过情报库来分析。他认为人的记忆是有限的,时代发展到今天,人类的分析能力、应变处理能力在计算机面前简直不堪一击,有时候他会想,这样发展下去,人类会把自己玩死掉的。
他的搭档约瑟夫分析处理慕城机场传过来的导航记录,结果出来了,所显示的方位正是印度洋中的阿方斯。
总算小有收获,连日来,瓦塞纳憋着一口气。此前,尚在秘密筹备阶段中的中D两国合作项目“月球改造”二期计划泄密,“月球计划”总部认为报道虽然有失实的部分,但泄密是不争的事实。德国情报局受委托,指派间查司调查此事。间查二司的瓦塞纳和最先报道此事的《世界联合导报》联系,要发稿人的姓名和地址,报社却出示了一份“查无此人”的电子邮件回执记录。报社声称他们事后也感到纳闷,但于事无补,利益驱使他们不可能更改隔天的报道,也不可能像情报局那样调查这个细节。
唯一的线索断了,他被上司伊纳莎女士狠训了一顿,就差骂他是饭桶了。后来这事转交给谁负责,瓦塞纳就不知道了。伊纳莎把劫机事件的调查权交给他的时候,曾明确地说,如果还像上次那样没个结果,他就可以滚出情报局了。
情报库的分析结果令瓦塞纳兴奋。波载程序和资讯控制与一篇被评论为荒谬的有关赋予电力和资讯生命的论文有某种关联,论文中虽然没有提到这两个名词,但从分析的结果来看,它们像是靠论文中的“中枢智控”技术支持的。瓦塞纳绝对不在乎论文是否荒谬,现在这是最值得他依赖的线索。
瓦塞纳按址查寻,论文是一个叫泰姆的ID人在八个月前发表的,当时被抨击得一无是处,不久此人就不知所踪了。瓦塞纳几乎笑出声,他想,这就对了,否则怎能判断他就在阿方斯?
情报库又显示与电力和资讯有关联的两篇报道,一则就是差点让他滚出情报局的泄密事件,另一篇是有关电力新概念的论文报道,论文作者是一个叫方威的中国人,曾就职于中国某研究所。从时间上看,六个月前的关于电力新概念的报道像是针对泰姆的论文。“情报追踪栏”的资料让瓦塞纳感到意外,方威在发表此论文不久,受一宗间谍案牵连,畏罪潜逃,此案至今悬而未决。
瓦塞纳十分奇怪,这三篇报道放在一处略作归纳,当事人不论是查无此人,还是不知所踪、畏罪潜逃,共同之处就是现在肯定找不到这几个人了。三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瓦塞纳凭借自己丰富的阅历,从波载程序所表现的性质,虽然不能理解“中枢智控”的含义,但看清了试验这种体系的意图,“月球改造”计划不正是它最理想的载体吗?而方威的理论恰是这种意图的威胁,他们当然不会让他好活的,什么间谍案牵连、畏罪潜逃,全是阴谋,而且方威一旦为他们所用,更可创造出不可想象的巨大财富。
这几起事件显然都与“月球计划”有关。这确是意外的收获,但他也为自己的推断吓出一身冷汗。如果泰姆的理论体系是基于造福人类,使人类的电力和资讯有序地发展,将是十分令人鼓舞的一件事,但这怎么可能呢?那时候这个世界将变成什么样子?方威本来是一个希望,但谁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月球改造”是人类展望宇宙的世纪里程碑,却面临被拉向邪恶的深渊。这种热闹绝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观望的。
瓦塞纳以为自己独到、精辟的推断会赢得上司伊纳莎的赞许,没想到他忧心重重地陈述完毕,上司拉着脸不耐烦地说:“我是让你去为谁翻案吗?你认为别人都是你这样白痴吗?末日这么容易来临,要我们干什么?这就是你调查的劫机事件?媒体的报道总有失实的,但你还没学会透过本质看问题吗?你来就是汇报这些空泛的东西?我要的是事实结果。”
伊纳莎燃上一根粗大的雪茄,本来就很糟糕的面部迅速被缭绕的蓝色烟雾笼罩得模模糊糊。“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你等中方给你提供线索?你非要等到‘月球计划’总部再次告到我们头上?你站住,不要让他们察觉到我们已经把这几件事搅在了一起。”
瓦塞纳没功夫和这个处于更年期的女人计较。女上司待人刻薄和她过人的判断力在情报局是同样出名的。他前几天看到一篇报道,生命科学家经过近二十年的努力攻坚,人类有望克服更年期病症,暂且不说这一伟大成果对延迟生命衰老的巨大贡献,仅对瓦塞纳这样的下属职员就是拯救般的福音。
瓦塞纳略感到欣慰的是上司毕竟对他的推断给了肯定,而且女上司最后的话是提醒他不可忽略“月球计划”的高层要员存在假借“月球计划”幕后异图的可能,近一步说,是指帝国组织有可能已经渗透进“月球计划”。面对如此精明的女上司,瓦塞纳倒也甘心他绞尽脑汁的推断成为她早在预料之中的验证。
他的心情又开始愉快起来。他叫来搭档约瑟夫,让他暂停对劫机事件的调查。
约瑟夫递给他一杯热咖啡,说:“凭他俩的记录就完事啦?”
“那份记录够说明问题了,问来问去还是那些,就像录犯人的口供,我们免去了审讯。”
“你这种说法可不对,他们不是罪犯,是证人。”约瑟夫低头抚弄杯口,“那位姑娘可真漂亮!你知道我酷爱飞行,从小就想当飞行员。”
瓦塞纳笑道:“这是你见到那位空姐后的想法吧,现实点,离开情报局,你我就是不值钱的垃圾。”
“我可不这么想。”
他听完瓦塞纳的解释,好像突然有了神圣的使命感,“我们还等什么?就从那件泄密事件着手,现在就和‘月球改造’计划勤务处联系,我们上次和他们打过一次交道,好像有一位叫曲梦瑶的小姐,也挺漂亮的。”
瓦塞纳不知如何评价这位搭档,装出很认真的样子说:“我怎么没印象?你对工作挺用心的。”
约瑟夫通过联邦资讯网接通设在中国的“月球改造”计划总部,勤务处无人接应,只传来客访记录反馈的提示信号。瓦塞纳看到时间已是下午六点一刻,这才想起中D两国的时区差。
“省点心吧,你想见的那位姑娘现在睡得正香呢。”
说话间,那边有人打开视屏,出现一位勾眉圆眼窄鼻的年轻男子,浅浅的酒窝和下拉的嘴角,再加上他一脸的轻松,使他的五官组成一个“爽”字。
曲梦瑶不在,这个名叫王力水的年轻人值班,他说没有特许他拒绝回答他们提出的任何问题。本来既失望又忌妒的约瑟夫看到他表现出来的傲慢就更加有气。
瓦塞纳只好暂时收线,看到搭档无精打采的样子,劝慰道:“你看看现在是几点,中国现在正是午夜,人是白天工作的动物,能不叫谁有情绪?如果他不拒绝我们,没准你以后只能见到王力水。”
约瑟夫辩解道:“我想见谁啦?你指的是曲梦瑶?没事我也能找她。”
“别人告你无事骚扰是小事,情报局的形象总得要的吧?”
王力水的傲慢不是没有道理的。所谓的中D合作项目,实际上是中方技术,中方资金,中国只不过相中了在月球与之毗邻的所属德国的十五万平方公里的那块地方。泄密事件委托给德国情报局,主要是平衡一下双方的心态,给合作伙伴找点事做。既然是合作就不能太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