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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奇奇

末世隐光 星辰啸啸 2565 2024-11-14 19:15

  云启重带着喜悦、彷徨和遗憾离开里基尼斯,回到离开三个月的家,多了一层灰尘和刺鼻的霉味。在别人眼中,这里不像家,在他心中也根本就不存在家的概念。

  他是孤儿,孤儿院是他记忆的开端,靠政府养大,努力读书,靠才干拿着一份丰厚的薪水,但因为理想,他省吃俭用,没时髦的衣服,面带菜色,备受鄙夷的目光,时常引来同事的嘲笑。事实上他很帅的,还有一头浓密的头发,所以他们的鄙夷和嘲笑皆是因为对他的嫉妒。

  那个时候,他总想着攒钱大干一场,可是忍受的一切又将能换得什么?是个换算不好初等数学的傻瓜吗?他把信念化为智慧的资本,却从不卖弄资本追求异性。他当然有性的欲望,却没有因为孤独而视它为丑恶,认为那是最为高尚的情感与形体的统一,所以他从不轻举妄动,仅抱着一种朦胧的幻想进入理想的憧憬。

  他信属大自然,认为一切的背后都有一个完美的方程,自己就是那中的一个未知数或未知数上的幂,是激进的直线,是优美的弧线,是封闭的有始有终的圆圈。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思想带着浓厚的宗教色彩。

  而今,他的理想开始在现实中诞生。“度碟花”就是他理想的催化剂,让他忘乎所以地兴奋。亚西、古罗、元狼他们纯真善良的面孔在逐渐淡去,已如昨日梦中。

  此刻,他想到了曲梦瑶,和她的结局是怎样的呢?是优美的弧线,还是激进的直线?

  他斜依在床上,胳膊枕在桌边,右手托腮,感到近来又瘦了。捏了捏桌上那个落满灰尘的烟盒,空的。他回忆四个月前最后吸的那支烟,想找到一点感觉。他把烟盒揉成一团奋力扔向门边,忽然眼睛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一封信,就躺在进门的地方。显然是从门缝中塞进来的。他“啊”了一声跳下床,头顶着门捡起信,“是谁的信?给我的信吗?”他极力控制速度,展开信,先看信尾,——奇奇。

  云启重:

  您好,我来还钱,你不在,就留下此信,感谢你的帮助。

  奇奇

  2078年5月20日

  奇奇?他当然知道奇奇,她还什么钱?曲梦瑶?曲梦瑶就是奇奇?曲梦瑶就是奇奇呀!云启重激动得手有些发抖,捧着那片纸一跃回床上,连看数遍,仿佛每个字都化成了曲梦瑶。

  “她分明在向我暗示她就是孤儿院的‘奇奇’呀,可当时她为什么不说呢?对,一定是因为当时事情来得太突然,又事隔多年,凭面相哪能轻易认得出来呢?我不是也没有认出她吗?更没想到她改了名字。”

  “你既然来了,又没见到我,好歹留下一个地址啊!”

  他把信翻来覆去看了又看,都没有找到地址。更让他懊恼万分的是,信尾留的日期就是他走后的第二天。如果当时再多一分忧豫,他就会见到她了,可现在,人海茫茫何处寻她?绝好的机会却如此错过。

  他颓废地躺在床上,眼睛呆滞,上面好像有人走动。视觉与大脑彻底脱离,精神也游离躯体之外,他仿佛在什么地方走着,先是海边,后是沙漠,暖烘烘的阳光照得他产生一种朦胧的贪婪的欲望,他被潜意识支配着朝一个方向走,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稀奇古怪的声音,一群怪兽面目可憎地跟在后面,吓得他拼命狂奔,最后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追上来,然而它们对他秋毫无损,径直超越而去,一条条粗壮的腿从他头上跨过,一个个干瘪的或浑圆的屁股颠动着越来越小,为什么这些怪兽都没有尾巴?沙漠的边缘是另一个世界,灰色的天空,灰色的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焦臭味,把天比矮的摩天大厦破烂不堪,横空的高速公路像一道道虹。

  走在城市的边缘,寻找能辨别城市的标牌,几株让人感觉时代久远的枯树,上面还爬满了蚂蚁、蜘蛛与蜗牛,这就是这里唯一的生机,人呢?人都去了哪儿?在那里,在一片低洼的地方,一群人在用十分原始的方法熬着什么,突然他看到一具没有下颚的人头骨被人随手扔了出去,他恶心得如同吃了一团头发,忍不住问:“你们在干什么?”

  “你们为何残杀同胞?”

  “不是同胞,他们榨干、耗尽了地球上的一切能源,我们要生存,我们需要油,需要润滑我们关节的油,就只有用他们来熬油了。”

  他明白了,没有吃惊,没有恐惧,好像他也是参与者。在这群智能机器人面前他已经不能以“人”自居。

  木然片刻后,他慌忙逃离了城市的边缘,却又一脚踏空,跌进一个巨大的蚂蚁窝中,刹那间蚂蚁就爬满了全身,一层摞一层,他僵立在那儿看着蚂蚁在自己身上蠕动,他想,如果是食肉蚁,自己将化为一具白骨。他挣扎着喊了一声什么,醒了。

  四周一片黑暗,汗水浸透了内衣,脑袋嗡嗡作响,无法估计时间。想到那群没有尾巴的怪兽他禁不住笑了。重整思维,回到现实。眼下没有可以飞行的隐身衣,总觉得一切都在变得飘渺起来,甚至觉得这种活法有点无聊。

  他又害怕那片刻的想法,认为自己不该如此轻易失去斗志,更不该有这种依赖,毕竟已经得到“波地百合”,理想已迈出坚实的一步,更何况当初不是也曾拒绝“眼珠”的赠送吗?如果拒绝变成现实呢?

  他当然会后悔,甚至怀疑为里基尼斯人做出的牺牲是否值得,虽然这与他获得的在因果上产生矛盾,而且与他认为的道德准则也不相容。

  此刻,他需要一支香烟安抚疲惫的心灵,就去了以前常去的店,路是熟悉的,店铺也是熟悉的,但店主把他当成路过的陌生人,连个眼神都没有。

  售货机吐出的香烟是他从没见过的品牌,它像灰尘、唾沫、像死去的生命一样证明这三个月的变化。

  夜隐着疯狂的骚动,与他的心境冲撞,产生共鸣。他忽感到黑夜有着白天所没有的可爱,他能从黑色的狰狞中轻而易举地得到一份安详。他快乐地回到小屋,尽情地吞吐久违的气味,思维重新活跃起来。

  “我好见忘!‘隐形、飞行’我不是有四种方案吗?笑话,没有‘眼珠’,我难道就不活了吗?”他用笑声振奋自己。

  “话又说回来,那个‘眼珠’以前又是怎么知道我需要的东西呢?她现在还能捕捉到我的思维吗?”他记不清以前是否考虑过这个问题,甚至忘了她是何长相,记忆中仅有一双游魂般的好像能看透万物隐私的眼睛。

  门悠然而开,门外映出一个人的轮廓——女人的。他的血液猛地沸腾起来,“是曲梦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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