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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青灵咒

夜鹞歌 撇捺为刀 4387 2024-07-06 12:24

  “敕令黄庭君,挥剑贯三星。龙蛇腾陆起,青光覆五行。广修无上法,他朝步平云。吾身有青芒,障孽往来清……”

  李溯盘腿瞑目,口中念念有词,这是青灵咒的法诀,他用了一刻钟将其背熟后,开始引气行路。

  按照玄志所言,青灵咒起势其实与小周天别无二致,也就是法诀所言的“敕令黄庭君,挥剑贯三星”,黄庭宫为下丹田别名,气起于此,通过任督二脉贯穿上中下三丹田,对应此句。

  到第二句时,李溯便隐隐觉着有些困难,毕竟他刚入春风,连小周天所行的任督二脉都未打足基础,继而底气不足,真气难以向其余经脉蔓延,更别提要将真气包裹于五脏六腑来对应那句“青光覆五行”。

  转眼,小周天又行过两个时辰,李溯还是难以将气往其余经脉牵动分毫,此时他已是满头大汗,昨夜才靠夜风吹干的素衫又再次湿透。

  他本以为踏入修行门如此容易,往后的路也会走得平坦,可没想到,光是入门的春风境,在他全力运气之后也会感到身心俱疲。

  由其是所属督脉的那三道关隘,真气逆而上行本就吃力,途径尾椎、背心、后脑之时又会有种气脉郁结之症,反复冲击两个时辰,对李溯的心神损耗可谓极快。

  最终,李溯在正午之时睁开了双眼,继而吐出一口浊气。

  “看李兄的样子,不太顺利?”

  李溯抬眼,看见玄志嘴角轻提,心中一股无名怒火顿时隐隐而生。看来玄志早就知道自己修行不顺,却不提早说明,是想看自己笑话?

  心有怒愠,李溯随即冷哼一声,“呵,仙长有何高见?”

  见到此状,玄志一挑眉,乐道:“叫我玄志便可,仙长二字折煞我也~”

  笑罢,玄志在李溯对面盘腿坐下,这才开始切入正题。“你是否在行气之时,感到尾闾、夹脊、玉枕三关受到阻碍?”

  看到李溯一脸迷茫,玄志恍然大悟,又道:“就是俗话说的尾椎、背心、后脑三个位置,你进入观想之态时,应当能在冥冥中察觉到的。”

  被玄志一言说中症结所在,李溯不敢隐瞒,继而急忙点头,“的确如此,但我有一事不明,为何最初那次入定,我的真气可以化作流星,半点滞涩都未感到?”

  听闻此问,玄志心中早有预料,他小手一拍,摆出一副师长姿态。

  “李兄想岔了,化作流星的仅是神识,而非真气。最初入定,为的是内窥自身,以此察觉丹田气脉的存在,才能为之后的真气行走搭桥铺路。”

  “至于气遇三关遭到阻截,李兄你先试着将脊椎当做一条山路观想,是否尾椎、背心、后脑三个位置都在走上坡路?既然上坡,累点儿当属正常。”

  “再者,督脉为阳,真气上行要走出龙飞之势,自然就会生出类似钻破云层的阻力,以此来锻炼内劲。而真气过了百会穴后,下行之时走的任脉为阴,也就变成阴柔的蛇游之势,会轻松不少。”

  “这也正是小周天的玄妙之处,寥寥两条气脉,便兼具了阴阳交替、刚柔并济之能,故将小周天称作修行之基。日后待你内力浑厚,真气运转得心应手,自然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玄志所言足够详尽,听其一席话,李溯当真获益良多。

  至此,李溯也顿时明白了玄志的良苦用心,他之所以没有出言提醒,是想保留李溯发掘问题的敏性,修行之路大多是孤独寂寞的,并非时时有人护法,如果自己不能及时发现问题,早晚会谬之千里。

  消除心结后,李溯起身对着玄志郑重一拜,小道安然受之,没有阻拦。

  “多谢玄志小兄为我答疑解惑,先前一时心急失态,还望海涵。”

  “净恚道,就是要将恚怒拔除干净,怒为祸根,李兄切记。”玄志轻托李溯臂膀将其扶起,又道:“修行证道是一条漫漫长路,李兄万万不可操之过急。”

  “我记下了。”

  身高只及李溯胸口的小道微微颔首,兀自扭身朝门外步去。“李兄就先照此修行吧,等青灵咒练成,我再助你。”

  “好。”

  冲玄志背影拱了拱手,李溯与巧儿目送小道离去,待那瘦小的身影于门前隐去,巧儿才捂嘴笑道:“小玄志装得老气横秋,当真好玩。”

  巧儿对玄志的调笑忽令李溯想起一事,他双眸一转,悄然打量起身旁女子。

  “先前柳星魁那厮说过,巧儿直属御天观管辖,那么,她与赵真人、玄志便是旧相识了?”

  “记忆当中,巧儿姐是我十岁那年入府的,当时的她不过豆蔻之年,又能与御天观承诺什么作保呢?”

  可李溯转念一想,巧儿本是精怪,光要修成人形恐怕都得耗上不少时日,至于当初她那少女模样,恐怕是为了掩人耳目才幻化而出的。

  但她此举意义何在?

  李溯在脑海中不断回想与巧儿的过往,自从这姐姐般的女子入府,便把他的生活起居打理得井井有条无微不至,自己身上所穿、口中所食,多半都经过她手。

  回忆往昔,李溯深信巧儿不是因为阴谋才接近于他,可是,他也想不出巧儿非得留在他身边的理由。

  从狐魅之身好不容易才化作人形,真的只为侍奉一个官家少年?

  此时,巧儿还保持着掩口之姿,她葱白似的纤纤玉指修长白皙,指尖指肚略微泛红,无意中透出万般柔弱。

  柔弱?李溯眨了眨眼,这是巧儿先前从未体现过的气息。鬼使神差地,李溯默然抬手想去牵起那只娇嫩柔荑,可身子方动,他顿时感到灵台一悸,身子出了一层冷汗。

  “怎么?冷啦?”李溯方才那阵悸动恰好被巧儿看在眼中,她摸着李溯满是汗液的衣衫,吐了吐舌头,满脸歉意。“昨夜忙着给你准备补物,忘带换洗衣物了。”

  “不过你既掌握修行要义,便也无需常住在此,不如咱们回府?主母还未见着你,恐怕也放心不下。”

  李溯做贼心虚只连连点头,胸中无边羞意同时烧红了他的耳根。

  巧儿倒也没甚异样,她蹲身收拾起砂锅瓷碟,桂色衣裳贴服在背,光滑玲珑像是一枚黄玉把件,那修长玉颈粉嫩雪腮,直教人挪不开眼。

  李溯不敢再看,赶忙蹲下帮手。二人手脚麻利,不一会儿便收拾齐整,随后巧儿提盒领路,李溯则乖乖尾随其后。

  二人顺着观内廊道走了一刻有余,终才出了观门,朝内城走去。

  ————

  玄志拐过长廊走至书房门口,他看向书堆里的赤衣少年,再看少年身边堆积如山的书籍竹简,沉沉叹息。

  “太子殿下是整夜没有合眼?”

  太子听闻人声缓缓抬头,此时的他不复昨日的意气风发,虽有修为傍身,也能从他面上看出无尽疲乏。

  “小玄志来了,李兄进境如何?”

  “春风无碍,我传了他青灵咒,后续只能等他修成再说。”

  太子颔首,有气无力地将手中书本放下。“也不知赶不赶得上……”

  “此番令李兄修行,很急么?”

  “如你所知,我与李溯须在初夏东渡洋洲,但如若三月之内李溯进境不足,届时就要带上你了,小玄志,你愿去么?”

  东渡?玄志不明白,堂堂一朝太子,到底因为何事需要亲自远赴洋洲?

  那远隔汪洋的对岸,又蕴藏着什么玄机?眼下水火之劫临身,玄志不免将劫数与东渡联系在一起,“若不去,会否对之后的修行产生莫大影响?可若同去,老肖便无人看顾,也不知他会否做些出格之举……”

  太子自然不知玄志心声,他瘫软如泥,整个身子倒塌在圈椅当中,配上一身赤红蟒袍,好似一个蔫坏掉的柿子。

  想到还未给太子一个答复,玄志摈去胸中濛濛思绪,看着太子一副颓丧模样,又觉好笑,又觉好奇。

  “玄志斗胆一问,大祯麾下能人异士众多,为何殿下非得带上李兄不可?天机府,城隍庙,诸多宗门,明明有无数手段高超的人选。”

  “想听?我若说出来,你可就没退路可言了。”

  玄志不敢轻易作答,只得暗暗皱眉,“如若东渡而去,御天观可真就是老肖的天下了。由那个好吃懒做的死胖子执掌门庭,怎么想怎么不靠谱,那厮修为是有的,可品行嘛,啧啧。”

  “但师父之前说我命有此劫,言行举止也一直想将我拴在太子身边,水火之劫已生,若与太子失之交臂,日后又该如何渡劫?这洋洲,难道非去不可了?”

  想到那肥头大耳的胖道士,又念及师父之前的一举一动,权衡利弊之后,玄志最终还是在心里摇了摇头,“为我一己之私,陷师门于水火,不是善举。”

  下定决心后,玄志冲太子微微一笑,将话题岔了开来。“殿下昨夜翻箱倒柜,所寻之物有着落了么?”

  被玄志此言一激,太子顿如霜打的茄子,蔫头巴脑道:“一无所获啊……”

  “殿下不如与我说说,你到底想找什么,或许小道清楚?”

  太子先是愣了一阵,随后思来想去,叹道:“我大祯立国至今,两位帝王性命攸关之刻,都是赵真人出手相助才保全了龙体,自打从鬼门关回来以后,爷爷身子日益健朗,我倒是不太担心。”

  话到此处,往下的字句太子好似难以开口,他屡次张嘴都未出声,最终憋得面红耳赤,才小声说道:“但事到如今,赵真人问道离去,父皇每旬还需赵真人渡气保命,又该如何是好?真人先前说过,父皇身子很难自愈,如今真人一走……”

  “殿下是担心圣上安危?昨夜何不如实相告?”

  “说来惭愧,我原本以为是赵真人藏私,想以父皇病症来要挟我柳氏,所以,乘他不在,我想查证查证……”说到此处,太子面如死灰,声色嗫嚅。“真人救过我两位至亲长辈,我本该感激不尽,可事到如今我还心存疑虑,真是羞愧难当。”

  看到英姿飒爽的少年变成眼前这副模样,玄志抿了抿嘴,心底莫名生出一丝暖意。书中有言——最是无情帝王家,现下看来,也有例外啊。

  随即,玄志走至太子近旁,他轻轻伸手拍向太子肩膀,此举若要深究,可是要砍头的。

  但玄志就是如此做了,矮小瘦弱的他,老气横秋地安慰起太子:“殿下无需担忧,以师父脾性,如此关键之事他临走前定会嘱托老肖的。”

  “当真?”蟒袍少年顿时抬头,先前宛若蒙尘的双目竟绽出微微水波。

  “不会有错的。”

  玄志话音方落,书房外便传来一阵极为粗犷的喊声:“玄志老弟!玄志老弟!出大事了,我一觉醒来发现赵师叔给我留了一封书信,他怎么出走了!”

  太子二人朝门前看去,一道巨大如山的身影钻进了书房。

  “玄志老弟,你在啊!赵师叔让我过几日进宫给皇帝老儿续命呢,到时我找不着路,你得领我去啊!”

  太子乘玄志转头时,以极快的速度悄悄擦了擦眼睛,但很快,玄志瘦小的身影又在他眼中再次变得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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