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千卫统领一职后,聆挽尘没有卸任京都典狱长,牢里递出了两封信,一封是沈见秋执笔,辗转到了皇帝手中,一封是李春回蘸墨,传给了聆挽尘,两封信的说辞不一样,但要表达的意思几乎完全相同。
沈见秋写的信,恳请皇上不要撤销聆挽尘的典狱长职位,李春回写的信,则是希望聆挽尘继续担任京都典狱长,附上了牢狱里所有狱卒的拇指红印,信里的说辞,有明理之处,有动情之藻,感人肺腑。
皇帝老儿把信件给诸位朝臣传阅一遍,有人说是戴罪之身不可妄议朝政,阶下囚怎能在朝廷命官任免上指手画脚,也有人说女将后人体恤囚犯,当为典狱长楷模,可网开一面破例留任,最后弄了个举手表决,赞成的手比反对的手多出七只,聆挽尘才得以身兼两职。
聆挽尘没有辞去典狱长,最大的原因是李春回写的信,不愧是被南陈读书人推举出来的文圣,如果没有这封信,他的辞呈已经递到皇宫了,明明是一些微不足道的鸡毛蒜皮,通过李文圣的笔杆子润色,成了不可推脱的仁义道德,似乎只要他辞去京都典狱长一职,是一件天大的罪过。
信里的内容大概是这样:沈老太爷听说他要调任千卫统领一职,不再来牢狱听其唠嗑,茶不思,饭不想,衣带渐宽,日渐消瘦,沈纤这个亲孙女几番规劝也不好使。
榜眼郎听说他要辞去京都典狱长一职,整日里闷闷不乐,半夜梦回,常常念叨着女将后人是不是不会再来看我了,我还有好些故事没来得及讲与他听。
住在李春回隔壁的老王,还没被女将后人宠幸过,攒下很多心里话,就等着一诉衷肠,没想到不仅没有守得云开见月明,反而等来了一记晴天霹雳,瘦得比沈老太爷还厉害,令他们这些狱友痛心疾首。
…………
李春回算是聆挽尘读书路上的半个老师,进了京都后,新增的珠词丽句和一些文学常识,都是拜李春回所赐,开心时,伤痛处,挂着文圣虚名的李春回都能说几句酸文助兴,或是应景,听说疏香楼坐馆看过的话本都没李春回看过的多,翰林院教材里收录的诗词,一半都是出自李春回的手,以前年少轻狂的李春回说过一句极其狂妄的话,那是李春回生平第一次醉酒,从那之后,滴酒不沾。
“我要这翰林院每一位学子的求学生涯中,每日的读书声里,都有我李春回的诗词歌赋,与古人相比,也要他们赞不绝口!”
李春回之所以从不对聆挽尘说起自己的前尘往事,是因为不堪回首,别人能对自己的往事谈笑风生,他不能,自古以来心高气傲的多是读书人,明明屁本事没有,就喜欢端着架子装深沉,偏偏自己又知道这样不好,但就是改不过来,别人好言相劝,在他看来就是往伤口上撒盐。
李春回小时候念过乡塾,对很多古文词语的见解,往往与夫子所讲的背道而驰,别人理解的相由心生,都是相貌姣美之人,心性善良,相貌丑陋者,心性歹毒。唯独少年的理解与众不同,看见好看的,心里总想着多看两眼,情不自禁,双眼随心,神态略呆,鼻息微重,口干舌燥,五官俱用,即是相生,相是自己的相,心也是自己的心,非是别人。
这一番言论遭到了夫子的严厉批评,也不得同窗赏识,众人认为这种独辟蹊径的见解有悖于圣贤之论,不该出自读书人之口,后来不知怎的,少年很快就脱去了读书人的身份,沦为街边小乞丐,估计是圣贤发怒斩了他的读书缘。
他的前尘坎坷,起落比榜眼郎要大得多,这么些年,徒有文圣虚名,却没交过几个知心好友,就怕自己不小心贪杯多喝了几口,抖出几件伤心事。
…………
武侯府,聆挽尘换了一身便衣,戴了一个斗笠,一路向大凉山长老摆摊选徒的位置走去,他也想学学这摸骨的门道,偷师学艺,而后用这种摸骨测慧根的门道选出自己需要的千卫,届时就把摊子摆在大凉山长老的旁边,和这些人抢生意。
这两日过得不怎么顺心,听说大哥哥抢了父亲的职权,林霄膝下几个小家伙都不怎么待见他,有几次半路杀出,拦下了请聆挽尘吃饭的丫鬟,特别是林挽初那小丫头,重提旧事,囔囔着恳请母亲把聆挽尘赶出武侯府,说大哥哥太坏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会教坏她几个亲哥,她可是为武侯府未来的百年大计着想。
沈芯听说丈夫被削权,皇上把千卫统领一职给了聆挽尘,觉得聆挽尘当初主动上奏住进武侯府,也许就是为了今日夺权,但这也只是她的猜测,没和林霄说起过,身为妻子,第一时间为丈夫着想,这是她的分内之事,忽略了聆挽尘被千人围杀,春桃惨死,她觉得这件事完全可以交给朝廷官衙去查,甚至让林霄代劳也可以,没必要抢走千卫统领一职,既然圣旨都颁下来了,她也无力挽回,只能为日后做打算。
来到南陈皇室招待大凉山武夫的那处宽阔宅院前,聆挽尘压了压斗笠边沿,透过人群看去,只有八个摊了,看来另外三位大凉山长老已经找到了满意的弟子,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才物色到三个弟子,其苛刻程度令聆挽尘咋舌,看来自己学会了摸骨看慧根的技艺,也得放低标准,否则要集齐一千人可能是有生之年。
之前粗略观摩过一次,这次看得更细致,对于达不到标准的年轻人,摸得很快,而对于那些吃不准的年轻人,大凉山长老还会扭扭转转关节处,或是敲敲打打,看了大概二三十个,聆挽尘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基本的要领,他十山一脉过于特殊,不论男女都是一脉单传,所以没有优胜劣汰一说,集中所有时间、精力、资源培养一个人,虽然到了他这一代依然还是能力压大凉山最强战力,可聆挽尘知道,他十山一脉是一代不如一代,可能再往后延续十几代,出山的时候就不一定能打得过大凉山极致武夫了。
在摆摊招人之前先去了一趟京都衙门,让衙门帮他发布一则筛选千卫的告示,南陈境内三十岁以下的年轻男人都可报名参加,之后就在大凉山最左边那位长老的左边摆了一个摊子,立了一杆大旗,很高,旗子正反两面有一句相同的标语:“女将后人招收千卫,欢迎各路英雄踊跃报名。”
大凉山长老一脸不悦,刚想出手教训这个捣乱的年轻人,谁知那人缓缓摘下斗笠露出来的容颜,竟是那位许久不见的女将后人,不拉虎皮却扯起了大旗,他以为是哪个落选的年轻人心中不忿,才故意做这种恶心人的勾当。
许多因没入大凉山长老法眼的年轻人在回家的路上走了一半,突然听说女将后人竟然在招千卫,而且一次招一千人,资质卡得没有大凉山弟子那般严苛,大喜过望,饭吃到一半就赶紧起身往京都折返,生怕自己去晚了就占不到位置了,这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南陈,远在边塞的戍边军营也收到了,王洌直接向林槿楼请辞,说自己要参加千卫筛选,都是为南陈效力,若有幸被女将后人选中,学得微末本事,日后边塞战事吃紧,他一定不负将军栽培,带着从女将后人那里学来的本事身先士卒。
林槿楼准了,要不是年龄和资质所限,他也很是动心,学本事和当将军并不冲突,学好了本事才能更好的当将军,南陈在千年前就无仗可打了,将军缺席几年出不了乱子,只要兵符在身,有心人翻不起什么浪花。
王洌做梦也想不到,这次一别,与将军再见时,竟是共赴黄泉。
虽说女将后人的名头比大凉山更响亮,可一对一教学,和一对一千的教学,大家还是拎得清轻重,还没被大凉山长老摸过骨的年轻人并不着急去女将后人那里排队,大凉山这边依然是他们的首选,但令人难以取舍的是女将后人那边的标准较低,虽说也是精挑细选,但招人速度委实比大凉山这边快了不少快,可能还没轮到自己被大凉山长老摸骨,女将后人那边就已经招满人了,有些对自己天赋不是很自信的年轻人半路改道,眼瞅着排队已经快排到大凉山跟前了,一溜烟跑到女将后人的摊位上,女将后人接下来的举动,令这些半路改道的年轻人大跌眼镜,他竟然也要摸骨!
这么一弄,很多半路改道的年轻人都悔不当初,认为得不偿失,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女将后人摸骨的标准肯定比大凉山那边要更高,这是赤裸裸的诈骗,可自己当着大凉山长老的面离队,如今再跑回去,估计有机会也变成没机会了,至少得隔着几日再来,让双方的面子都好看些。
可让很多年轻人喜出望外的是,女将后人的标准真不如大凉山那边高,排队也不限人次,直到太阳落山便停止摸骨,第一日摸了大概五千人,选定了八位,看到这个结果,排队候选的年轻人不仅没有气馁,反而兴致勃勃,大凉山那边摸了这么长时间的骨,最快碰到满意弟子的长老,足足摸了三万余人!
五千里挑八,三万中挑一。
这个比率可谓是小巫见大巫,而且女将后人所招的千卫把年纪放宽到三十岁,大凉山那边基本就限定在十五岁以下,在大凉山的整个发展史上,十年一次的摆摊选徒中,只选出了三位十五岁以上的弟子,破格自然是因为天赋太过惊艳,那三人不负自家师傅所望,最后都成了大凉山山主,约摸隔着五六百年。
时间一晃半月,聆挽尘这边已经登记了一百四十九位,大凉山那边还有七位长老没有找到满意的弟子,看得聆挽尘都替他们着急,要不是大凉山最强之人比自己还弱,说不得他这个女将后人也去那几位大凉山长老的摊子前露几节骨头。
早知道大凉山在南陈的地位,这些老家伙早来一年,他还愁摆脱不了皇室,只要成为大凉山弟子,就不会被那些糟心事所累,现在已经背负了血海深仇,撺掇这帮不问政事的武夫帮自己报仇是不可能的,做弟子还要听师傅和山主差遣,而自己要的是一支指哪打哪的武力。
聆挽尘现在需要的是一柄刀,一柄能杀人见血的刀,而不是一个庇护所。
突然一个名字响彻在聆挽尘耳边,青年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同名同姓,亦或是谐音,摸骨之前都要先报家门,来历不明之人一律拒之门外,选中就把名字写上,落选就自己走,在女将后人这里被摸过骨的年轻人,没有人再厚着脸皮去大凉山那边自找无趣,因为女将后人这边的要求更低,连这边的门槛都进不去,又怎么敢去高攀那边。
“王洌!”
聆挽尘抬头盯着眼前人,一脸错愕,这家伙的底子他是知道的,够得上此次千卫筛选的门槛,年纪也正好,只比他年长三岁,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过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公然开后门有损千卫统领的形象,日后难免有人利用此事诟病于他,不过摸着熟识、又是救命恩人的骨头,很别扭,他都有些不敢下手。
该摸的地方都摸了个遍,王洌满眼希冀地看着他,生怕从聆挽尘口中蹦出一个“不”字,或是其它任何一个否定的字眼,他不惜辞去了军中副将的职位,扶弱营的新兵也刚刚训练完,孤注一掷赶来京都,就为了占一个女将后人麾下千卫的席位,在来之前他就想好了,如果这次聆挽尘还是看不上他,利用救命之恩死缠烂打也是要挤进去的,大不了豁出去这张脸,不要了,他就不信这位女将后人真是一副铁石心肠。
聆挽尘从容一笑:“第一百五十位,自己去刻个本名木牌交给我,正面刻名字,反面刻序号。”
王洌如蒙大赦:“得嘞,辛苦您老人家了。”
有些排队的年轻人是认识这位副将的,毕竟王洌的武痴名号在京圈内广为流传,早年从大凉山脚下三跪九叩到山门前,无奈自身筋骨慧根够不上门槛,被大凉山弟子轰下山,大凉山选徒历来不待见死缠烂打之人。
后来去了少林寺做了两年俗家弟子,本事没学着,还经常背着寺里老师傅偷偷吃肉,甚至把方丈养的几只兔子也给神不知鬼不觉地烤了,寺里的和尚都以为是遭到豺狼虎豹的毒口,后来这家伙下山入世的时候才向方丈坦白。
他是去学皮肉功夫的,哪知道自己就呆了两年,打遍了整个少林寺也难逢敌手,最后那些沙弥见到他都是躲着走,王洌以为最厉害的方丈竟然只会念经吐咒,原以为是深藏不露,几番试探,确实不会武道,传闻中的少林十八棍不是他十合之将,一心求武的王洌大失所望。
再后来就瞄上了林霄这位有着大凉山弟子身份的大武侯,备了厚礼三顾茅庐,只求做个记名弟子,林霄不肯,最后这家伙急眼了,就说大凉山弟子都是浪得虚名,没有传闻中那般厉害,用了激将法,立下一个赌约,说是只要自己能在林霄手中撑过五个回合,林霄就要收他做记名弟子,如果撑不到五个回合,他王洌以后不再叨扰,如若不然,他每日都来武侯府做客,这不违悖南陈律法,林霄不能利用职权欺压他。
烦不胜烦的林霄,也只能应了这个赌约。
王洌的傲气,这辈子都被大凉山击得体无完肤,三跪九叩而不得入山门,满怀期待在林霄手中走上五个回合,甚至十个回合,做一个记名弟子,没想到自己还没看清楚林霄怎么动的手,那位大武侯就到了他身前,甚至故意给了他反应时间,让他能够双手交互挡在胸前,直捣而来的一拳将他整个人打飞了七八米,这还是在他双脚岔开、身子前倾、双拳交叠护在胸前的情况下,就像是一个成年男人打一个几岁的孩子,前者不尽全力也可轻易击溃后者,而林霄在同期大凉山弟子中只能排在第四。
见识到了大凉山弟子的恐怖,真不敢想象能力压大凉山最强战力的女将后人会有何等伟力,那次留园一战,这位武痴及时赶上,台上的两人都尽了全力,一拳一脚都能要他的命,他这才知道当初大武侯留手了,也更真切地明白了为何这些人都是万里、十万、甚至百万里挑一。
上次配合正书史救下女将后人,他差人打听过,事发前不久,女将后人进过皇宫太医院,体内血气不畅,太医院束手无策,皇帝下旨遍寻良医,南陈没一个医师郎中有办法,只是他身在军营才不知道这件事,这才明白了那天女将后人为什么只是击杀了两百位左右的半吊子武夫就力竭,躺在地上任人宰割。
以他的估计,女将后人正常发挥,也许能以一己之力杀死六七百位半吊子武夫,当然,不是像林霄手下的千卫那种半吊子武夫,同为半吊子,两者之间的差距有点大,围杀女将后人的那些半吊子就像他一样,都是东拼西凑,这里学一点,那里学一点,自以为学有所成,其实并不入流。
在参军入伍之前,被林霄一拳击溃的王洌,养好伤后去江湖上混迹过一段时间,绿林好汉、江湖草莽、道门拳馆都拜访过,这些人和少林寺那群和尚差不多,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能胜他一招半式,但凡有个老师傅能在武力上碾压他,他都是要叩拜师门的。
可惜,没有。
后来进了军营,执意效力于林槿楼麾下,那个正书史他是指望不上了,看看能不能曲线救国,透过林槿楼搭上林霄,这次听说女将后人摆摊招收千卫,副将头衔都不要了,直接向林槿楼请辞,等于是断了日后在军中的前程,下次入伍,就得从一个排头兵做起,没有官复原职的说法。
在来京都之前,他有一个疑问,众所周知,千卫只有千人,这是女将沈清定下来的规矩,也没人想过要打破它,皇帝老儿都没有提过要扩招千卫来增强南陈的武力,而林霄之前就招收训练出一千人了,难道是皇帝特意给女将后人特权,允许女将后人扩招?可人数一旦超出一千,再叫“千卫”这个名字似乎不太合适,其实不止是王洌,参加此次千卫选拔的年轻人都有这个疑问。
第一批千卫是由女将沈清亲自挑选训练,所以战力极强,能敌五十个大凉山弟子,之后就一代不如一代,到了林霄挑选训练的这一批,也许只能敌十几个大凉山弟子。
再摸了几个年轻人的骨后,到了午饭时间,烈日当头,因为排队的年轻人实在太多,他每日都要摸上近五千个,一日三餐都是原地解决,每次一到吃饭的点,排队的年轻人都能一饱眼福,不管是参与大凉山弟子选拔,还是参加千卫筛选。
一位明眸倩兮的少女,手挎一个精致饭盒,缓缓走入众人的视野,盒子有三层,一层装饭,一层装汤,一层盛菜。
少女后面还跟着一个贴身丫鬟,丫鬟小臂上也挎了一个相同样式的饭盒,正是沈纤主仆,自打知道聆挽尘任了千卫统领一职,到此摆摊招收人才,摆摊第一日没有及时吃饭,少女在远处瞧见了,在聆挽尘摆摊的第二天就带着贴身丫鬟送来饭菜。
因为聆挽尘的饭量较大,每次都是五菜两汤,她们主仆二人也是饿着肚子来的,沈家还奇怪沈纤怎么不与府里人一起用膳,二老问了才知道,这丫头每日都要照顾忙得不可开交的女将后人,连带着贴身丫鬟一起受累,从沈纤口中知道女将后人的口味清淡,最忌重油重盐,喜欢吃一些山野原味,这和沈家历来养成的餐食习惯不谋而合,吩咐厨师定时定点地烧好足量饭菜,本想差遣两个苦力工随小姐给女将后人送去饭菜,被沈纤拒绝了。
三个人每天饭点就在聆挽尘摆的摊子上用餐,贴身丫鬟很懂事,早早改口叫“姑爷”,贴身丫鬟第一次叫聆挽尘“姑爷”时,聆挽尘愣了片刻,夹菜的筷子和沈纤伸进了同一个菜盘子里,双方夹住了彼此的筷子,沈纤羞红脸,故作娇嗔,似是而非地数落了贴身丫鬟几句,小丫鬟缩了缩脖子,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两双筷子笑而不语。
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等着被摸骨的年轻人,都是一脸艳羡之色,如果能和沈家嫡女凑成一对,千卫和大凉山弟子的身份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可怜他们这些猪连拱白菜的机会都没有,这棵白菜却一直主动往某个人的箩筐里钻,听说直到现在,女将后人都还未曾踏入过沈府半步,肖家嫡长子倒是进过几次沈家门,看样子,是流水有情,落花无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