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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留园开

尺寒 摧眉看折腰 7924 2024-07-06 12:25

  回到东房偏院,躺在床榻上的青年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本以为选了个不参政务,只负责看守犯人的五品典狱长,过个一年半载,朝堂里的权势之争就会忽略他,没想到直接被皇帝老儿拉进了争夺皇位的漩涡,接下来的日子,躲在牢里估计也不能清净了,那三位又何尝猜不出皇帝老儿让他们敬酒的用意,恐怕现在已经在各自备礼,挑个适当的时机登门造访。

  这两日沈纤每日都来侯府询问他的伤势,给他带了不少滋阳补血疏通肠胃的药材,有时甚至亲自熬制汤药,面对少女的穷追猛打,青年感觉自己丢盔弃甲的日子不远了,心里那道防线越来越松动,再怎么熟读九位先祖的自传,还是敌不过长久日子里的一点一滴,每次进书房看书之前,都忍不住会摸一摸盖子上的牡丹青禾。

  乱花遮掩的无形壁障内

  外界井井有条,十山境内却不太平,第一山下山路旁那两棵高耸入云的青松,此刻只露出一半树身,其余部分全部沉入地下,另外九座山的下山路已无踪迹可寻,十山整体下沉了一半,两日前的南陈山河摇动便是由十山的下陷引发,青年鸣鼓般的心跳也是受此牵连,十山两侧几千年前突然形成的渊缝深不见底,如今被填充了一半。

  两三千年前的南陈、北楚不过是个万余人口的小部落,族里的官就两个,族长和大祭司,还没有造纸写字之术,只会雕石刻甲记录自己的一见一闻,在两个部落整装待发,倾巢而出准备一决雌雄夺下对方的地盘时,两个部落中间的交界突然沿着一条直线断裂下陷,声势浩大,比南陈刚刚过去的山河摇动更加骇人,天降异象,族长与大祭司带着全族人像十山前的那支草原部落虔诚叩拜,礼数一模一样。

  两支部落眼看着地渊裂缝形成,长达万里,阻断了一触即发的战争,无人知晓其中缘由,两族曾经都派了一对人马沿着深不见底的地渊缝隙求索,因为地渊较宽且见不了底,修桥搭木的法子行不通,想看看这地渊裂缝绵延几里,路程不远,移一移跟脚,适应了新环境以后再整顿开战。

  沿着地渊裂缝走了一路的族人,大概花了三四月的时间才折返,带回来的信息熄灭了两个部落交战吞并的决心,地渊裂缝绵延万里!沿途多风沙肆虐的贫寒地,偶尔有几片草原,不适人居,而在地渊裂缝尽头两边,都是巍峨耸立的雪山,山势陡峭,不易攀爬翻越,族里最年轻壮实的猎手也没有信心能从两座雪山手里讨得了好,酝酿好的一切交战事宜这才搁浅。

  而后两个族群一门心思扑在发展上,经过八百年的繁衍生息,人口突破百万之数,地渊久久不见动静,而在东西走向的两条地渊中间,还有一片长达百里的无形地带,因为与两条地渊裂缝衔接,族长禁止族人踏足。

  但年轻人总是无知无畏,没过几天就有人冒死前进,本以为会一脚踩空掉入地渊,没想到鼻尖触碰到了一面无形壁障,高挺变扁平,伸手摸上去才发现,这一片看不见的无形地带有一层无形壁障护着,看不见但摸得着,族里也试过很多办法破无形壁障,壮牛顶角,十马促锥,土制炸药罐,……,能想到的法子都用了,都不好使。

  随着族群壮大,王权诞生,活动地域也不再仅限于土生土长的草原,内部裂变,产生了好几个王权领头人,带走了族里几十万精锐,留下了一些孤寡老人,还有零散一些不愿动迁、念着家乡好的厚道人,这些人的后世子孙现在还坚守十山外的草原,不肯离去,习俗规矩也一直传承下来。

  分裂出去的王权族群,地渊北边的往北上,地渊南边的则南下,同族与同族之间的吞并战事日渐激烈,几番交战结盟,最后南北都产生了固定王权,即为如今的南陈与北楚,两个虎狼之国。

  之后又过了两百年,南陈与北楚的统计人口都已逼近两百万,翻了一倍有余,在那片无形地带中走出第一个人,也就是聆挽尘的第一任先祖,他从北边下山,进了北楚地界,创下的累累功勋让所有北楚民众自愿称“神”。

  他与后面的九人不同,十二年从一个无名小卒成长为北楚大将军,一生未尝败绩,军中、民间、宫廷都有将军神威的流传,皇帝觉得他功高震主,寝食难安,每每深夜入睡,梦中经常被将军当着诸位朝臣的面一剑封喉,扒下他身上的龙袍自冕为帝,为免日常梦多、遗祸无穷,暗中召见心腹商议“除神”之策,谋臣献计杯酒释兵权,给这位将军设了一局鸿门宴,只要其交出兵符那一刻,千人齐上将其围杀。

  没过几日,圣旨便到了军营,要将军只身前往宫中赴宴,不带一兵一卒,皇帝决定将爱女下嫁于他,赐皇姓,封亲王,此事已昭告天下。

  接到圣旨时,将军与军师对视一笑,两个人精的心里、眼里都只有三个字:“变天了!”一众下属却在为自家将军受天家如此礼遇而感到自豪,认为是理所当然,将军的才能,当世之下,无人能敌,皇帝老儿的封赏理应多多益善。

  而京中也有几位知情人八百里急书,告诉了军营里的几位好友,将鸿门宴一事挑明了说,收到信函的几位千夫长和副将,不仅极力劝阻将军孤身犯险,还把信函内容告知了全军,几十万军卒跪地请愿,随将军一同入京。

  “一身死志与君同,不畏宫中老龙王。”

  军师随口说的一句话,在军中蔓延开来,成为了这些士兵的请愿口号,十山一祖也没有与底下人客气,带着几十万军卒堂而皇之压京,听闻此事后的北楚皇帝震怒,骑马赶到了京都城楼,看着下方面色平静的大将军,寒暄了一句客套话,问将军抗旨不尊,带兵进京是何用意,莫不是天家有哪里对不住将军?

  圣旨的事还有商量的余地,只要将军遣散大军回营,有何要求尽管提就是,天家一律双手奉上。

  “我也没什么要求,就是想请皇上腾出位置,从今日开始,天家就不再姓德莱了。”大将军一开口,不仅吓退了皇帝脸上的三分血色,更令全军将士难以置信,他们请愿与将军一同入京,目的只为护将军周全,虽然也有很多将士曾进言,劝将军趁民心所向执掌皇权,但都被将军一句话压下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再提起,没想到今日竟会由将军亲口说出,呆滞片刻后,军师与几位千夫长、副将率先下马在将军前方跪下,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后,全军行礼。

  “吾皇万岁,万万岁!”

  城楼上,北楚皇帝右手食指指着马背上的大将军,面色涨红,怒不可揭,不顾帝王仪容破口大骂:“你这个乱臣贼子,竟公然谋反,你可知这是诛九族的不逆大罪,你行军打仗的粮饷,朕每次都多拨两成,平时对你更是礼让有加,他国贡品,宁愿晾着几位皇儿,也要先寄给你尝鲜,此次召你入京也是嫁女封王,没想到你这般狼子野心,带兵篡夺皇位!还有你们,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才是君,他只是臣,还不给朕速速擒下这个贼人!”

  十山一祖很平静,不怕公然谋反被底下人临阵倒戈围剿,也不怕京中禁军死守抵抗,无论今日结果如何,这些人都动不了他。

  北楚皇帝看似万万人之上,掌握着北楚境内的生杀大权,但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头圈养之物罢了,十山一祖也在别人的圈中,他还有很多事没做完,若这北楚皇帝有容人之量,等他将自己必须做的事全做完,把北楚未来的发展推上自己设定的轨道,那时辞官还乡,用不着这么麻烦。

  可这老小子心太急了,设下鸿门宴想要他的命,白白断送几十年的皇帝生涯,本是想推举另一支大姓做皇帝,转念一想不如自己称帝,免去日后又得面对这些可笑的勾心斗角,也能放开手脚做那些必须要做的事。

  京中禁军区区两万余人,如何抵挡上下一心的几十万边军,况且边军中还有一支由十山一祖亲自督训的精锐,这支精锐有千人,头戴银盔,身披黑甲,背上两只过肩短枪,腰间一把重剑,与十山二祖沈清去了南陈后,挑拣训练的千卫别无二致。

  十山一祖没有丝毫阻碍地坐上了北楚皇位,但却没有卸任将军一职,之后带领北楚军队一路征伐,奠定了北楚万里疆域,因为执政时间过长,熬死了好几位两朝元老,除了神将、明君的称颂外,还有一个神仙的绰号。

  往后进了北楚的十山中人,就是聆挽尘的三祖、五祖、七祖、九祖,最后一位也是聆挽尘的生父,这几位在北楚的待遇,可要比南陈的几位女将后人滋润多了,因为他们下山进宫后,不是为臣,而是为君!

  这是十山一祖回山之前给北楚军政界定下的规矩,北楚境内,无人不从。

  …………

  南陈、大凉山招待处

  一位身体壮硕的男子负双手站在靠近莲花池的凉亭中,池中除了几抹叶绿花红,还有几尾从外面江河中捉来的野生鲤鱼,时而跃出水面沾花惹叶,时而吐几个水泡,引人遐思。

  男子看上去只是中年模样,实际年岁已有一甲子,放在普通人身上早已耳鬓斑白,例如头发花白的沈见秋不过六十有一。但在大凉山里,这个年纪正值战力巅峰,男子的一吞一吐似乎含有某种韵律,池中鲤鱼争先恐后朝这边游来,似乎是把男子的口鼻当作龙门,用尽全身之力奔向他的口鼻,想跃过龙门生角化形,有几条比较幸运,接近了男子的口鼻,但游鱼有意,男子无情,一口气便将鲤鱼吹开好几米,游鱼不屈不挠,男子不厌其烦。

  门缝咯吱,一位白发银须、慈眉善目的老者推门而出,看着凉亭里的男子莞尔一笑,脚下轻踏,一跃而起,踩过池水中一条刚被男子吹开的游鱼进了亭子,那条游鱼落水后兀自打了几个滚,摇头摆尾,老者虽已收住了大部分的力,但一脚踏下来,还是差点让它骨头散架,头昏脑沉。

  “还有心思戏鱼,看来这次推举并没有拨动你的心境,是觉得胜券在握,还是破罐子破摔?三日后留园开启,整个南陈,不论习文还是练武,都会盯着那里看,我以为你这几天会抱抱佛脚。”

  男子对老者施了一个弟子礼,“赢了,就是胜券在握,输了,就是破罐子破摔,心境起伏不定也无济于事。”

  踏鱼而至的老人是他的师公,比师傅高了一个辈分,在大凉山待满十年后就不用再行这些虚礼了,不过晚辈要施礼,做长辈的不会拦着。

  老人自嘲,倒是自己这个做长辈的不知轻重了,“第四位女将后人出山,我大凉山的山主已经轮换到第十位了,研究了这么多年,每次都以为胜券在握,却次次都在紧要关头被女将后人击败,若非大凉山规矩所限,女将后人又从不收徒,否则将这山主之位让与女将后人坐一坐也无妨。你既能左右自己的心境,我就不再叨扰了。”

  打不过,就加入,做得一手好买卖。

  总体看来,南陈的容人之量比北楚高太多,从南陈皇室和大凉山对待十山一脉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老人走了,男子好像被扰了戏鱼的兴致,后脚回了屋,之后再出来的时候端着一个火盆,手里还拿着一支铁签,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莲花池里的那些野生鲤鱼有多远游多远,见男子如遇豺狼,全然没了之前的争先恐后。

  这回倒是轮到男子厚脸皮了,鱼往哪儿躲,他就往哪儿扔铁签,签子入水之后挑中了一条肉肥皮嫩的,瞬间穿了个透心凉。

  刚把鱼鳞内脏清理干净架火上,一位熟人从正门推门而入,没有敲门,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聆挽尘的房东,南陈大武侯。

  走到中年男子身前坐下,替男子翻了翻炭火,遭到中年男子一顿数落:“现在才想起来看我这个师傅,你小子是越来越有出息了,我十年来一次京都,这次都来五天了,好吃的东西一样没吃着,沦落到觊觎池子里的几条苦命鱼,还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林霄告了一声罪,主动接过师傅手里的鱼替其翻烤,主要是他这个师傅没什么喜好,来的时候不知道带什么好,这都日上三竿了,怎么还没吃饭?

  “你老人家多担待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大哥戍边、大姐远嫁、父亲远游,逢年过节走亲串戚都是我夫人操劳,我还没有给人送过礼物,你老人家也没什么喜好,谁知道你临近正午还不吃饭,我看你多半是觊觎这条鱼的美色,想用它打打牙祭。”

  有徒儿伺候,中年男子乐得清闲,聊到了聆挽尘:“听说女将后人住在你府上,可与他交过手,这次由我出战,我大凉山虽已不计较输赢,但若能侥幸赢得一次,破了女将之后无大凉的传言,回山的时候我也有点颜面和列位师祖坐下来谈谈。”

  所谓的和列位师祖坐下来谈谈,就是打败女将后人,开辟大凉山先河,在山中祠堂得到一块镶玉的牌匾作灵位,死后供在大凉山宗祠,受后世大凉山子弟进献香火积阴德,百世流芳。

  在大凉山,只有接任山主之位,死后才能进驻宗祠,普通山主灵位,就是一块简简单单的木牌,不作任何修饰。打败女将后人者,可不按辈分排序,灵位木牌镶玉,列在历代山主前头,生前、死后受尽尊荣。

  林霄:“打过一次。”

  中年男子:“结果如何?”

  其实这问题有些多余了,林霄虽位列南陈大武侯,战力在大凉山同代弟子中,却只能勉强挤进前四,在女将后人手中,即使占了年纪上的便宜,也不可能有望胜出,具备问拳的资格,没有探底的实力。

  大凉山十年收一次徒,一次收十一人!这十一人的选拔,覆盖整个大凉山地域,不问出身,不论贫贱,只看慧根与筋骨。读书也好,习武也罢,都讲究一个举一反三、手疾眼快。

  死脑筋,根骨再好,练出一身蛮力,横冲直撞破绽百出。悟性再高,根骨穴位羸弱,经不起敲打,就像一只布满裂纹的瓷器,修修补补还是改变不了破碎的下场,药材汤浴这些外力虽能固本培元,前提也是要有“本”、“源”,天道所酬之勤,并非全然不顾根本。

  想进大凉山,玲珑慧根、坚韧筋骨,二者缺一不可。至于品德一事,只能日久见人心。

  林霄:“从八分力到尽全力,占不到半点便宜,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力变招,游刃有余,大庭广众之下,最后虚晃一拳给我留了几分薄面。”

  中年男子:“后天开启留园,与女将后人酣战一场,输赢于我大凉山而言早就不重要了,挑战女将后人,就像山下人过节,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山下人过节得个喜庆,我们却是自找不痛快,偏偏山里从未有人提出要中断这个规矩,研究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发觉女将后人的拳脚毫无章法可寻,开合无间,更似洪水猛兽,内息绵长,源源不绝。”

  师徒二人聊了很久,一半都在说女将后人,林霄烤了四条鱼才将饿鬼师傅喂饱,池子里的鲤鱼就剩三条相依为命,这七条鱼是在大凉山一行人进京前几日临时捉进池子里的,平时不差人打扫,也是想让这里更接近山中的原始。

  林霄回到武侯府时,恰巧见到从侯府出来的沈纤,这几日小丫头天天来侯府做客,他都替沈家感到不值和脸红,当初自己一个大男人追求沈芯,到了沈家门前都不太敢进去,等管家给沈芯送口信,府外相约,一月两三次。

  没想到这丫头不仅来得勤快,像个保姆一样亲手熬制膳食汤药,全是补血养气、强筋壮骨之物,想必她也是担心后天留园开启,青年在大凉山最强战力手中吃亏,反观他那个被推举出来的师傅,真是一个苦命人,无人嘘寒问暖也就罢了,还垂涎池子里的几条带刺鱼。

  最让林霄想不通的是,聆挽尘的偏院里还住着一位小娇娘,沈纤却表现得毫不在意,虽未见过面,但二人都知道彼此的存在,换做是他,以前没和沈芯成为一家人之前,若是知道沈芯与另一名异姓男子住在同个院里,他估计没有那么大的气量,很可能就此断了两人之间的联系。

  也不知道这丫头心里怎么想,不问聆挽尘也不问旁人,就不怕青年与那位小娇娘早就同床共枕,日夜缠绵,有了肌肤之亲。

  当初为了试探青年是否有断袖之癖,精挑细选,那位小娇娘的容貌姿色虽不敌沈纤,但好歹也是青楼里的招牌,多少纨绔子弟对其趋之若鹜,抢着送银钱。

  身段婀娜,媚相附骨,与沈纤的青涩相较,那位就是一个熟透的水蜜桃,血气方刚之人多多少少都想咬一口,就算青年自控能力强,把持得住,出身青楼的女子哪个没有勾引男人的招式,其实在林霄心里,早就认为聆挽尘是金屋藏娇了,他们与“秀君”商量好的日子过去有几个月了,这位小娇娘却一直住在东房偏院,应是聆挽尘不舍,花了更高的价钱挽留。

  这种行径在成婚之前是允许的,但落到沈家嫡女的头上,沈家不应该一点反应都没有,至少会对少女禁足,小惩大诫,对女将后人真能包容至此!

  东房偏院

  聆挽尘在书房内悠闲地看书,丝毫不为两日后的大凉山约战一事担忧,嘴里嚼着少女特意买的爆米花,春桃在院里看护花花草草,特别照顾聆挽尘移植进院的竹林桃树,有棵杂草刚刚出土冒尖,被春桃连根拔起,手段极其残忍。

  两日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今日的都城格外热闹,大凉山连同山主在内的十一位武夫下山的消息传开后,都城的人口便在短短半月剧增,有人声鼎沸、万人空巷之势,而今日的留园开启,无疑会将这个氛围推至顶峰,留园经多次扩建,如今外围已经能容纳二十万人!自女将沈清与大凉山最强战力第一次交锋过后,后面大凉山约战女将后人,留园从来都是座无虚席,天家为了防止人群乱涌,顺带充实国库,从十山二祖开始收费进园观战,一人十两银子,不论男女老少,按人头算。

  留园里的座位从仅供皇族与世家观摩的百余个座位,一路扩充至今日的二十万,起初许多不懂武学但精通倒卖之术的商贾本想借此机会预定留园空位,再以高价转售给外地人,狠狠大赚一笔,可惜天家承建留园时就想到了这些乱象,明文示下,观战位置不能预定,皇亲国戚也不例外,只讲先来后到,入场后便不能再出场,天家命人供一顿饭,至于人有三急,园内也有指定解决的场所,这些措施,伤了很多欲借此发财的贾人心。

  两日前就有人将吃喝带到留园门外,备齐十两银子,只为今朝能取得一席之地,天家有令,乱扔杂屑、高声喧哗、举止不雅影响他人者,立即拖出留园,留下一副肖像,登记详细信息,永不得再进留园。

  很多人怕在战斗高潮处管不住自己的手脚、嘴,进了留园落座后便请旁人将自己捆绑在座椅上,只留下一双眼睛,天家既不反对也不提倡,也就偶尔能见到几个,有自知之明是好事,带小食前来观战还得随身携带一个收纳袋,维持现场秩序的不是禁军,而是千卫!老鹰抓小鸡,眼快手疾,皇子公主也噤若寒蝉,这群家伙可是一点情面都不讲,皇亲国戚、平民百姓同等待遇。

  皇帝老儿在千卫的陪同下,缓缓走向留园,每一位千卫的身后还跟着三位天家、权贵之人,他们这样做并没有破坏规矩,一是没有提前预定,二是在进门之前也是要当众人面交银子的,天家为了敷衍民众做到这个份上,普通人哪还有什么怨言,进了场,守的规矩和他们一样,君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这已经算是在和他们讲道理了,他们也有足够的心胸看待这件事,难得宽宏大量一次,不与天家权贵斤斤计较。

  不仅无人指责,反而民心所向。

  况且,有些别有用心之人,抢位置,散钱财,就是为了偷瞄某一位世家千金或公子,他们对武学无知无解,不如看村里别人家内讧打架来得痛快。

  十米高、十米宽的两扇门,经由能人巧匠细细琢磨,暗藏玄机,只需轻轻推压门面上的一处木璇,两扇门便会自动往两边缩进,露出留园的冰山一角,皇帝的一只手掌牵动了逾二十万人的神经,多少人的目光钉死在门面的木璇上。

  当两扇巨门咔咔作响,很多人屏住呼吸,仿佛要见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的冰肌玉骨。

  这两扇闭了两百多年的大门,终于是在万众瞩目中开启,在场很多人的父辈、祖辈,甚至再往前推几代,都无缘得见这一盛事,被他们赶上了,以后寒食扫墓或九幽黄泉相见,也可以和列位祖宗唠嗑唠嗑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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