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黄巾妖道张角

第2章 张坎授书

黄巾妖道张角 忆辰楼 3169 2024-11-15 08:07

  送走了县令,好不容易安抚各位田庄主和乡绅后,所有人都散去,厅堂又只剩下李复和张坎二人了。李复喝了一口已经凉了的茶,环顾着恢复安静的乡府,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了,这才发现后背已然湿透。颓然坐下,他满脸愁容对踱着步的张坎说:“这个梁县令比前几任还贪婪鄙劣啊,真是个狠角色,刚上任就开口要了四百万钱,一张嘴就把他买官的钱翻倍赚回。算起来,四大田庄几乎要把近半家底给他了,唉,这么快的敛财之道,难怪这么多人不惜倾全族之财买官捐爵。”

  “这四百万五株钱虽然数额颇巨,但对于四大田庄来说还不至于伤到元气,只是这个损失他们怕是要从布衣百姓们身上找回了。”张坎神色黯然。

  “你能用龟筮占卜出这县令一二吗?”

  张坎摇摇头。其实算出来又能怎样呢?况且卜算出来的结果并不常灵验,只能是在心里存有一个说法遇事自辨。

  这世间太多装神弄鬼滥竽充数的方士了,孝武皇帝临终前说了一句话:“向时愚惑,为方士所欺,天下岂有仙人,尽妖妄耳!”,就是这句话,让方士和方术从此声名狼藉沦为欺世盗名的狐狗,也令他们这些真正修研方术的人饱受讥诟。难得李复到是真信他,还常让他多些精力增进在这方面的造诣。

  “梁安只拨派了五百精兵,令你和刘护、孙仲在月内平定卞周这一支反民,你可有什么想法?唉,这五百人还不够四大田庄所派家兵的零头。”

  “我和卞周虽然算是相识,但县令诬我通匪实是无稽之谈,他不过是想尽快解决掉卞周罢了。八年前卞周曾随我父学过一年方术,后来父亲见他心术不正便将他赶出师门,从此我再也没见过他。他谋反以来,自封将军,占据的那座雀翎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且奇怪的是,这支反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孙仲刘护两人与他交战数日都没有丝毫进展,这五百精兵怕是没多大用处。”张角脸上愁云密布。

  对于卞周,张坎是略有了解的,虽然有些手段也不过是一介普通农夫,但好高骛远野心不小,不知怎地忽然就高举反旗据山作乱,短时间就征召了一支人数不小的队伍。

  “我自是信你,但看今日梁县令的行事作风,怕他到时是真会治罪于你。唉,我再去县里求一辆抛石车吧,给了他这么多钱,总不能只五百精兵了事。”

  李复和张坎四目相对长坐无语。

  张坎回到家中已是掌灯时分。张角接过父亲的纩袍放好,端来饭菜放在案上,待张坎入座后,张角和张宝也席地而坐囫囵吃了起来。

  “宝儿,今日可曾顽皮?”张坎一边吃着,一边问张宝。

  张宝嘿嘿一笑,说:“我听阿父的话,今天从乡塾回来后没有去河里游泳了。晚上哥哥在煮粥时,我还帮张梁擦身了呢。”

  张坎满脸欢喜看着这个壮实的次子,称赞道:“宝儿长大了,知道帮哥哥分担了。”

  “张梁晚上吃的什么?”张角问张坎。

  “我给他喂了粥汤和枣糒羹。方才已经睡了。你昨天的长冠,我见上面沾有血渍,就擦拭干净放到枕边了。”

  “白日家中可有什么事?”

  “无甚特殊之事,我一早起床练剑术和方术。而后托隔壁的张婶照看张梁,便与张宝去了乡塾,晚上接回了张梁。今天早晚共有十余人来求了口疫的药,我已叮嘱了他们用法,有七人赊账记在簿上了。晚间我看符纸不够,就用朱砂写了二十余张符,只是念咒时,有三张始终没有入炁。”张角说到后面,声音低了下去。

  张坎冷哼一声:“我就知道,每次教习方术你都愚钝不悟。写几张符都写不好,是咒没念对还是手诀没掐好?”

  “孩儿不知。”张角放下手中的碗,垂头低声回道。嘴里还没嚼完的饭硬硬地咽了下去。

  “这口疫凶险,倘若染疫的人多符不够用了,难道要等我回来再写?这可是会耽搁人家性命的呀。这平乡的人都赞你聪慧如神童,乡塾的塾师说你无论学习黄老之道还是六艺略、诸子略,都过目不忘阅后能诵,怎么家中我教你方术之法却如此笨拙?难不成是我教不好?”

  张角咬着下唇默不出声。

  “张宝,去把桃木剑拿来!”张坎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张宝看了哥哥一眼,张张嘴欲言又止,慢慢起身去将桃木剑取来交给张坎。

  “跪下!”

  张角乖乖跪在张坎面前,伸出双手掌心朝上,豆大的泪珠从眼中滑落。

  对张角的眼泪视而不见,张坎继续说:“晚上罚你写十张符纸,必须全部入炁,否则不许睡觉。打手掌怕你拿不住笔,把袍袖卷起来,我要打手臂。”

  听到这,张角面露为难之色,吃惊地看向张坎,迟迟疑疑地仍然举着双手,并没有按张坎的话去做。张宝也有点慌张,急步走近抓住桃木剑对张坎说:“阿父,哥哥他是很用心写符的。二十张符纸写完,张梁哭闹,想必是哥哥去喂食时无意破了禁,所以念咒时有了差错。一会哥哥肯定能顺利写完十张的,阿父,你别打他了。”

  张角转头看了张宝一眼,换了语气说:“我知道你们二人兄弟情深,但你不用为他求情。罚他岂是因为这几张符纸?外人轻言妄语方术倒也罢了,他前些日子还和别人说,方术多有玄妙但多为装神弄鬼欺人之术。小小年纪如此妄昧,又怎么能将方术学好?”

  张坎抬起头,泪眼婆娑望着张坎,一字一字地吐出:“我没有说错。”

  张坎将桃木剑垂下,只用剑尖轻轻一点张角的左手前臂。这一剑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地落下。张角痛得浑身颤抖几乎要将牙咬碎,右手死死抓住桃木剑。两兄弟顿时明白,他们的父亲已经知道张角手臂上的伤了。

  张坎将桃木剑收回,围着张角来回踱步:“你细说方术如何欺人无用,若有道理,我不仅饶你这次,以后也不再逼你修炼。”

  张角将藏匿心中已久的话和盘托出:“你总说我们张家的方术,没有那些长生求仙之类的惑人迷智之法,都是察天意顺天道符镇召驱咒祝炁等修为,可是,这些能有什么用?没错,修炼好了,能洞察天意十之一二,可是,知道了天机却只能眼睁睁等着预见的事发生,何苦呢?朱砂画符纸,入炁后召魂镇恶,倒是能治一些病邪,可也只是比普通医士之药功效好一些,方术能救的人,医术一样能救。”

  依然缓缓地踱着步子,张坎心里有些害怕,这个孩子还不过十三四岁,行为言语就已经越来越印证着出生前的那次卜算之迹,但张坎的内心同时又仍抱有一丝希望。

  在榻上盘起双腿坐下,思量了一番,张坎问张角:“那你觉得怎样才算有用?”

  “能炼救我娘亲之药,能免我手臂骨伤之法,能救天灾之道,能避人祸之功……”张角缓了口气,低下头继续说,“能天伦和睦之术。”

  听到最后几字,张坎险些失去定力,他确实对张角过于苛厉了。他当然知道张角自幼以来因额头畸形饱受亲邻嘲讽排挤,这个瘦弱的孩子内心阴影该有多大。偏偏这孩子内心缜密不喜言辞,因此年纪越大就越是敏感多愁,数月前妻子因生张梁难产离世这对他的打击是巨大的。当张坎三天三夜烧符劾召都未能救回妻子时,张角内心对方术的怀疑和动摇就已经达到了顶峰。

  但张坎数十年的修为还是让他保持住了镇定,他非常清楚自己应该要怎么做,因此,还是语气冰冷地对张角说:“你怎知这些方术做不到?你我不能而已!方术之学不过数百年,还没有出现类似儒学的叔孙通、董仲舒这种能人大家罢了,你未知皮毛就口出妄言,简直是井蛙之谈。念你手臂有伤,我就不再打你,但十道符纸你今晚必须写完。”

  “你自行去药柜敷些伤药吧。另外……”张坎从怀中取出一册破旧书卷递向张角,说道,“明日起我不再给你布置方术功课,你得闲了便自阅此书,自行决定是否继续修炼。”

  张角和张宝听见这意外之话,不禁目瞪口呆。张角疑惑地接过书册,封面写着《天官历包元太平经》。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