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我哥说他打篮球厉害，就像他说他干别的都厉害一样。他带球上篮时谁也看不清是走了几步，你要说他走步，他就抱着球给你重演，重演时干净利索倒是没走步，于是我哥从来算不上走步，甚至他迈第一步时是在中场，最后出手在篮下，那人家也不走步。这一看这上篮技术这么好，我们也要学。大邴照着一试，走了十多步才到篮下，我哥也没说啥，我们就都喊好球。但旁边抽烟的大爷看不过去了，说你们那都整的什么玩意，年纪轻轻不学好。后来我们确实觉得不太好意思，不那么整了，就我哥自己还在坚持他的三步上篮。再后来他后半场就开始迈步，他一迈步我们就都不防了，你碰一下就说你犯规，有时离他一米多远也阻挡犯规。我哥快乐地在人群中穿梭，直到把球打进。

　　（二十）

　　直到电视里开播动画片灌篮高手，我们发现篮球好像不是我哥说的那么回事。我哥说电视里那是RB篮球，跟中国篮球不一样。于是我们像老手一样，叉着胳膊在前排看镇里组织的篮球比赛。防守强度高时看到进攻队员两步后被挤飞，我们就说这也不会上篮呀，还能这么那么那么这么地往里多几个变相接着上，旁边的大人们不屑地瞟我们，再后来就把我们往外圈撵，说一边玩去，学会了再来看。再后来干脆一句话不说直接不让我们进了。

　　足球小子火了时我们就开始踢足球，我哥足球的规矩也多，不能这么地不能那么地，最后玩起来类似今天的橄榄树和棒球。后来出了铁钉的足球鞋，我和大邴帮他拧好钉子，费老大劲扶他来到镇政府院里，他脚一抬直接翻倒在地，我说鞋脱了吧，滑，他合计他还得留点面子，搀扶着我俩强走回家。

　　（二十一）

　　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我都不知道我哥比我大几岁，后来陪他去了一回他班里我才确信他在念初中。我刚一进屋一个能说会道的女同学就和我打招呼，还拿沙果给我吃，旁边的细眼男说哎呦，这么向着小叔子啊，那沙果咱一个没吃着！转脸跟我说别吃，先闻闻，整不好有骚味。我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后窗跳进两个胖子，瞅瞅我，又从对面窗户跳出去了。我说哥你快点完事没，完事了走啊。我哥问我咋样，他的班里热闹不。我合计走过去坐一会，刚迈开腿绊到了一个鱼缸，水荡出来，一条孔雀瞪着眼睛躺得笔直。一个黑姐姐听见水声回过头，放下手里的饼干走过来，用小圆网熟练地把鱼捞回去，完事立起身看看我，上衣兜里掏出一条蛇在手里盘。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教室。在我们那，课桌上东西放乱了都不行。我当时坚信只有我哥班里这样，甚至这可能是个差班，专门接受我哥这样的学生。于是我开始怀疑有次听我大娘给别人说明星最近成绩挺好，老师都表扬了，在班里有进步啥啥的，就这，哎，我大娘最好来一趟他班里见识见识，要不我哥说他篮球打的好我大娘会以为他能进nba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