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夏天理发店门口开始摆摊。白天卖玩具,晚上换烧烤。我大爷哥俩很专业。天快黑时,大爷抱出一大满盆腌过的鸡架,然后是各种鸡头肉串筋头巴脑辣椒韭菜等等材料。二叔蹲在一旁带着白手套打开吹风机吹炭火。我哥指挥我和大邴沿街边摆桌子,摆完桌子摆凳子,摆完凳子坐下穿肉串。这时大爷拿着啤酒瓶子往鸡架大盆里砸,砸几下翻翻底下的,直到一盆鸡架被砸得骨碎肉绽。
过一会开始上人,大爷先坐在一个大炭炉子前烤,过一会二叔把炭都备好后坐在旁边另一个大炉子上烤。我跟大邴也忙,客人坐下我俩就得上碗筷,上酒,拿杯,拿水,大爷他们烤好后我们就按桌号上菜。
烧烤这东西极累,折腾得人通透。我哥躺屋里玩游戏机玩的哈哈乐,有时出来喝口水回屋接着玩,不管我大娘怎么骂都不再出来。直到忙到11点多我和大邴要回家睡觉了他才出来充服务员,狗日的临走还告诉我们明天早点来。
(二十三)
最好吃的还是大爷烤的鸡架。那鸡架外焦里嫩,鲜香不腻,吃到嘴里极兴奋。现在鸡架遍地是,但烤鸡架那么好吃的真的没有再遇见过。我跟身边人说,他们都说那是因为小时候吃不到啥好的,实际不见得有多好。可能吧,这成了一个谜,我一直没解开。我也没什么渠道和方法去探索,留着以后慢慢渗透吧。
除了鸡架就是鸡头和麻辣烫。鸡头类似今天的鸡头王,麻辣烫那叫一个馋。吃完回锅里下一袋方便面,无敌了。他家饭店现在开在北边大道上,大锅熬出来的麻辣烫汤料供应30多家小店铺。不过我还是觉得跟小时候不太一样。不知道,说不上怎么回事,可能事物的形态在随着时间变化莫测,人生不尽的藩篱倏忽间又密布林立,那是咬不烂咽不下的离娘肉,那是内心轰鸣着二手五菱宏光的凡尔赛!
(二十四)
晚上十二点之前会有波空档期,人吃饱喝足都回家了,烧烤摊再上人那得等到后半夜两点。人少时我们帮着收拾收拾,得闲时我和大邴并排坐在炉子前,挥舞着签子自己烤鸡头吃。这鸡头先是烀熟的,一烤软烂入味,非常不赖。这时屋里准传来我大爷大娘俩人吵吵声。我大娘在街道是妇女主任,我也说不清是全职的还是就有个头衔,反正她能说,嘴皮子特厉害,她年轻时人也好看,干什么行当就是什么行当的招牌,反正做人做事极麻利。反之我大爷很沉默,我几乎不怎么叫他说话。
他家就在小学对面开店,小学旁边就是我妈单位,我妈知道他家有个男孩挺淘气,直到有回我把我哥领回家,我哥看到我妈要往上挂窗帘,忙过去伸手帮忙,我妈最喜欢这样的孩子,就夸他会来事,走到哪夸到哪。真得说,我哥这点会来事是真的。他只是脑子……